正文_第121章 忘塵，我回來了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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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21章 忘塵，我回來了見你了！
青璃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塵世中游蕩了多少年，她見了無數的離合悲歡，可是心底裡的那份掛念，卻始終無法消散。
她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死心了，不在意了，卻還總是在午夜夢迴的時候，見到那種彷彿隱忍著無盡悲傷的眼睛。
是的，她又開始像普通的凡人一樣，每晚睡眠了。
這個習慣，是從她住進那個破廟裡以後，開始養成的。起初只是因為覺得忘塵就在自己附近，所以能睡得特別安穩，到後來便成了一種習慣，沒有特殊的理由，就不願意更改了。
下山之後……則是為了見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度過了多少歲月，但是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已經在夢裡見到過他四萬三千八百五十二次了。
嗯，就是這個數字，分毫不差。
修仙之後，她的各方面能力都有了非常大的提升，記憶力也包括其中。她可以非常肯定，這個數字，絕對沒有錯。
四萬三千八百五十二次。
如果每晚一次的話，算起來，也有一百二十年了。
得出這個年份的時候，青璃的心忽然狠狠地顫了一下。
凡人的壽命，不過區區百年而已，而她卻已經離開了一百二十年，那忘塵豈不是……豈不是……
她覺得，自己周身的力氣，像是猛地被抽乾了一樣。她竟然就這樣連站都站不穩，在炎炎烈日之下，摔倒在了地上。
滾燙的陽光，灼傷了她的面板，卻沒能蒸發掉她落下來的眼淚。
他是死了麼？
一定是的吧……
不！她不願意相信！
他不是和尚麼！佛家也有自己的修煉方法，說不定他也可以長壽的！
對對對，那些高僧大德，不也都是壽元悠長的麼？忘塵那個傢伙，那麼死守清規戒律，一定也能的！
青璃猛地從地上站起來，連眼淚都顧不得擦一下，就騰起雲霧，朝著某一個方向飛掠而去。
她要回去見他！
回去見一見那個固執的、只知道死守清規戒律的討厭鬼！
那個……那個一定已經成為了一代高僧的討厭鬼……
青璃的眼淚，撒了一路，人世間從此又多出了一片蔓延的桃花林。
或許是因為她體內的靈根是桃花鑄就的緣故吧，她眼淚滴落的地方，竟然會開滿桃花。
離開忘塵的這些年，塵世間的桃花，已經幾近氾濫。
關於那些突然出現的、飛速生長的桃樹，以及那些四季不敗的桃花，塵世間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說，但是隻有青璃自己知道，那些全都是她對於忘塵思念的見證。
她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他。
無論在塵世間行走了多少年，無論離開了多麼遙遠的方向，她也始終記得，他在哪裡……
所以她連辨別方向的時間都不需要，心念一動，便可以立即飛往他的身邊。
這些年來，她曾經無數次在夢裡演練過這樣的場景，如今，終於鼓起勇氣去實現了。
青璃在心裡一遍遍地喊著：忘塵，等著我！
忘塵，我回來找你了！！
山川大河，沼澤沙漠，通通在她的腳下飛速掠過，青璃甚至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她的心裡，只有忘塵的那雙眼睛，以及……他那煩人的光頭。
有那麼一瞬間，青璃有些走神，暗暗地想著，那個傢伙的光頭，在陽光底下看的時候，還會像從前那麼亮麼？
一定會的吧？
一定會！
青璃這才發現，原來，所有關於他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她的眷戀。即便是她曾經非常討厭的東西，現在回想起來，也全都變成了溫暖的記憶。
她甚至在想，等下再見到他，一定還要像從前那樣，再用手掌拍一拍他光禿禿圓溜溜的腦袋。
那樣好玩的手感，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忘塵一定還會有些生氣，卻又不得不隱忍的吧？那樣有意思的表情，她倒是在夢裡反覆見到了很多很多次。
但是現在，她還想再親眼看一看。
如此不眠不休地日夜兼程，青璃終於在五天之後，又回到了曾經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
經過了這麼多天的極限消耗，她的法力，已經基本耗盡了。她的身體感覺到非常的疲憊，腦子裡也一陣陣抽搐似的疼痛，這般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她知道，這是她的身體在告訴她，該休息了。
可是她卻連一秒鐘都不想浪費，她想要趕快去看一看，現在的景塵變成什麼樣子了。他會不會已經老態龍鍾，滿臉皺紋了？他的那雙眼睛，還會像從前那樣，藏著千言萬語麼？
青璃推開廟門，見到的，卻是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和尚，背對著她，站在院中的那棵巨大的桃花樹下。
恍惚中，她幾乎要以為著一百多年的光陰，都是她的幻覺了。
她的忘塵……難道沒有老麼？
那個和尚轉過頭來，見到青璃的那一瞬間，明顯地怔了一下。
青璃也同樣怔住，因為那張臉，跟她想象當中的出入非常大。
那不是忘塵。
她有些失落而又難過地想著：是啊，都已經一百多年了，他怎麼可能不老呢？
忘塵畢竟只是個凡人，逃不脫生老病死的桎梏。即便是他將佛法鑽研得很深，只怕也很難在這一世取得什麼太大的成就。
佛家的修煉方式跟道家的差別很大，他們講究宿世積累，一世又一世地修煉、磨礪，才能在最後成佛。
忘塵……他是成不了佛的，至少這一世不可能。佛家的修行方式，是徹徹底底的苦修，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哪怕是忘塵再怎麼聰慧過人，也不可能只修行一世就成佛。
青璃悄悄地嘆息了一聲，開口問道：“忘塵在麼？”
“……你認識我師父？”那個和尚的臉上立刻露出吃驚的表情。
青璃“嗯”了一聲，又問了一遍：“他在麼？”
那個青年和尚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地變成了哀傷，這讓青璃的心狠狠一沉，她已經隱約猜到了答案，只是還不願意相信。
“我師父已經在二十年前圓寂了。”青年和尚輕聲回答。
青璃卻覺得，自己的耳朵裡彷彿響起了一道炸雷，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片空白，腦子裡嗡嗡亂響，什麼都聽不清楚，也什麼都想不明白。
忘塵他……已經死了？！
恍惚中，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來，那般哽咽，那般顫抖，真是一點兒都不像她的聲音。
“他……是哪一日圓寂的？”
“七月初七。”青年和尚回答，“正是二十年前的今日。”
青璃的身體徹底癱軟了下去。
她的世界，已經在這一瞬間，徹底坍塌。
風吹過，桃花瓣紛紛揚揚，如雪花般飛落，落在她的頭髮上、肩膀上，卻再也沒有人為她溫柔地掃去。
再也不會有了！
那個青年和尚驚慌地跑過來，想要把她攙扶起來，卻又有些猶豫，似乎不敢碰觸她。青璃揮手，直接把他趕走了。
她就那樣癱坐在廟門口，痴痴地望著眼前的桃花樹，放聲悲鳴。
“啪嗒……”
一滴血淚落下，飛快地深入泥土當中。
“啪嗒……”
又一滴。
院中的桃花樹迅速地枯萎，所有桃花盡數飄落，無限美麗，亦無限淒涼。
滿山的桃花，也全都在這一刻，盡數落下。
大雨傾盆而下。
青璃的血淚，混合著雨水，在黑色的泥土當中蜿蜒。很快，泥土便被她染成了赤紅的顏色。
她怔怔地望著那些赤紅色的泥土，心裡頭不知道怎麼的，竟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這樣的泥土，自己從前似乎跟什麼人一起看到過。
是誰呢？
想不起來了。
是忘塵的前世麼？要不然的話，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
青璃忘記了哭泣，開始拼了命地掐指推算，想要算清楚忘塵的前世今生，想要知道他投生去了哪裡。
可是算來算去，卻根本沒有結果。
這樣的情況，她以前從來沒有碰到過。剛剛學會推算的時候，她曾經有一段時間特別痴迷，成天給別人推算命格。那段時間，她遇到了不少特殊的命格，但是從來沒有任何一次會像現在這樣，完全算不出來結果。
這樣的情況，當初在神祕空間當中，那個幻影並沒有告訴過她。
怎麼會這樣呢？！
忘塵究竟有什麼特別，為什麼以她現在的水平，都無法推算出他的前世今生？
青璃的心中充滿了困惑，皺著眉頭，定定地看著眼前赤紅色的泥土，竟像是要要用眼神從這泥土當中挖掘出一個答案似的。
那個青年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回禪房裡，拿出了一把油紙傘來，給青璃撐著，口中還說道：“施主，莫要凍病了，還是進禪房裡歇息一下吧……”
他這麼一開口，青璃才發現，他的聲音像極了忘塵那個傢伙。
青璃還是怔怔地看著地面上的泥土，一言不發，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一樣。她潔白纖細的手指慢慢地扣進泥土裡，抓著一大把土，攥在掌心裡，霍然起身，跌跌撞撞地下山。
在她的身後，是那個青年和尚的叫喊聲：“施主——施主——”
她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頓，就這樣幾乎是小跑著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