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0章 無法兌現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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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00章 無法兌現的承諾
翌日，青璃醒得很早，可是景塵似乎醒得比她更早。她揉著眼睛，略有些含糊地說了一句：“師父，早。”
景塵輕輕地笑了一下，回她一句：“早。”
其實算不得什麼早，因為他根本就一夜未睡。
他剩下的時間實在太短暫了，景塵已經捨不得閤眼。他想要一直保持著清醒的狀態，記住自己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寸時光。
哪怕他死之後，什麼都不會留下，他也固執地希望可以留住這些記憶。
萬一……萬一他還能有幾縷魂魄僥倖逃脫，進入輪迴呢？
他想要把這份深情，永遠地留存下去。
青璃不知道師父的這般心思，她沒心沒肺地跟師父講著自己昨天的夢境，說到好玩兒的地方，景塵沒笑，她自己倒是先笑了。
她笑起來的樣子，實在非常動人，兩隻眼睛彎彎的，像是月牙一樣，臉頰上的酒窩深淺正好……
景塵看得有些痴了，臉上也不自覺地多了幾分笑意。
但卻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因為她這個人。
他有些遺憾地想著，要是自己可以永遠記住她的模樣，那該多好？
若是可以僥倖輪迴，來生來世，他還可以憑藉這份記憶找到她……
想到這裡，景塵臉上的笑容忽然又多了幾分，卻是帶著濃濃的自嘲。他該是有多麼痴傻，才會生出這樣白日做夢一般的幻想？
身為上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劫的可怕之處。他能僥倖逃脫的機率，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而且，即便他可以僥倖活下來，進入輪迴，投胎的時候也會被強行洗去記憶，他是斷然不可能記得她的。
他都懂，都知道，可就是……心存僥倖。
若是連這最後的一丁點兒僥倖都沒了，他怕自己現在就會發狂。
畢竟，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死期更加痛苦的事情了。景塵畢竟只是個化身，不是真正的上仙，無法擁有那種看淡生死的超然氣度。
若是他有，這三千多年的光景，估計也不會那般難熬了吧。
因為昨天真正的上仙景塵已經把周遭的火系靈氣全都吸收了，因此去赤焰山的路上，倒也不覺得有多麼難熬了。
甚至，景塵還可以帶著青璃稍微飛行一小段，減少步行的路程。
如此，半天之後，他們終於到了赤焰山的山頂。
青璃這時候才發現，這座赤焰山，跟她過去見過的山峰全都不一樣。因為……它的內部，裝滿了赤紅色的看起來非常粘稠非常灼熱的東西。
“那是岩漿。”景塵告訴她。
上山之前，師父曾經給了青璃一個造型奇特的護身符，說是可以幫助她抵擋灼熱氣流的。但是現在，即便有那個護身符的保護，青璃依然覺得，自己快要被燒著了。
真正接近岩漿的時候，她才知道，先前空氣中的那些灼熱，跟岩漿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而且這還不算，空氣中一直充斥著某種非常奇怪的味道，薰得青璃特別難受。她簡直片刻都不想再在這裡多呆下去。
“師父，咱們要找的東西，究竟在哪裡啊？”她迫不及待地開口發問，想要知道自己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離開。
景塵指了指腳下的岩漿：“在那裡面。”
“啊？！”青璃差點兒崩潰了，結結巴巴地問：“我們……我們要跳進那裡面？！”
“是的。”景塵點頭。
青璃還是不敢相信。
那麼滾燙的岩漿，跳下去會連骨頭渣子都不剩的吧？！
“你要是害怕，可以在這裡等著我。”景塵說。
有那麼一瞬間，青璃真的很想點頭。
可是，她的心底裡，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不停地說：師父不會害你的，你應該相信他啊，跟他一起下去吧。
青璃猶豫了。
景塵並沒有催她，而是非常耐心地等待著她的回答。他雖然非常不希望跟青璃分開，可是也同樣想要尊重青璃的意願。她要是不想下去，他絕對不會勉強她。
畢竟，他雖然大限將至，可青璃卻還可以繼續活下去，少說幾十年，多說……上千年，甚至永生，如果她可以得道飛昇的話。
那麼悠長的歲月，他都無法陪伴她，景塵只能希望，在這最後的一點點時間裡，自己可以儘可能地多給她留下一些美好的記憶。
至少，不應該是痛苦的。
青璃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選擇了相信心裡的那個聲音。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卻被空氣當中濃濃的硫磺味嗆得直咳嗽，但是這並不能影響她鼓起勇氣。
“師父，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一起下去！”她說得無比堅定。
景塵的嘴角，終於慢慢地向上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他輕輕地應了一聲，便立刻開始低聲唸咒，在自己和青璃的身上施展防禦法術。
很快，他和青璃的身上，就騰起了一層淡淡的火紅色光芒，看起來，竟像是被一層火焰籠罩著似的。
但奇怪的是，他們雖然被火焰包裹著，卻絲毫不覺得如何灼熱，反而覺得比先前還要更加清涼幾分。
青璃猜測，這種火焰肯定也不是普通的火焰，應該是跟先前的那種奇異紫火一樣，會燃燒周圍的火系靈氣的。
想到這裡，她又立刻有些擔心起來，皺著眉頭問道：“師父，這種法術不會損耗您的身體吧？”
跳進岩漿裡面，實在太危險了，要是師父在半路上耗盡了法力，出現跟昨天一樣的狀況……青璃簡直不敢去想象那種後果。
景塵微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這種法術的消耗並不厲害，以為師的法力，足以支撐到取出無剎業火為止。”
青璃這才稍稍放了點心，任由師父牽著自己的手，緩緩地降入翻騰的岩漿之中。
她雖然已經鼓足了勇氣，但是真的接近岩漿的時候，總歸還是有點害怕的。她把眼睛閉得死死的，心裡想象著即將到來的燒灼感覺。但是等了很久，預料當中的灼燙感卻並沒有到來。
她心中大惑，悄悄地將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這才發現，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成了鮮豔的紅色。
而景塵就那樣將她抱在懷裡，微微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青璃的臉色瞬間就紅了，不好意思地說：“師、師父，這岩漿裡怎麼一點兒都不燙啊？”
“傻璃兒，因為為師已經用法術將溫度隔絕在外面了啊。”景塵笑著回答她。
青璃停頓了片刻，然後才小聲地說了一句：“真厲害……”
原本，她以為即便是有法術在身，也多少會有些許感覺的，卻沒想到，竟然跟待在外面的時候一樣。
景塵抱著她，一路下潛，就像是在普通的海水裡游泳那樣，一直一直下潛……
周圍的光線開始越來越黯淡，眼前的景色變得越來越黑，慢慢的，青璃什麼都看不見了。
景塵又施展了一道法術，將前方數丈遠的距離統統照亮，今後繼續帶著她往下潛。
青璃的心已經徹底平靜下來，先前的緊張和擔心，已經盡數消散。她現在，反而有點喜歡這種感覺。
至少，她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正大光明地賴在師父懷裡的理由。
真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於脫離了岩漿的範圍，進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四周全都是黑色的石頭，看不出來究竟是何種岩石。那些石頭全都被打磨的非常光滑，形成了一個類似通道一般的存在。
青璃怎麼都沒有想到，在滾燙的岩漿之下，竟然會藏著一個這麼奇怪的地方。她頓時有些呆住了。
但是景塵卻絲毫不感到意外，反而是微笑著撤去了所有的法術護罩，牽著青璃的手，一步一步地沿著通道往裡走。
通道長得幾乎不像話，筆直筆直的，一眼望不到頭。兩側的牆壁上，全都鑲嵌著夜明珠，將整個通道都照得恍如白晝。青璃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地想著，這麼多的夜明珠，究竟得花多少錢啊……
通道里非常安靜，只有她和師父的腳步聲，輕輕地迴盪著。
一下，兩下……
彷彿要這樣一直走到地老天荒一般。
青璃的心，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安定下來。她在心裡暗暗地想著，若是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其實也是不錯的。
沒有外人打擾，也沒有世俗和身份的壓力，她和他就只是一對普通的男女，可以大膽地相愛，甚至是一起繁衍後代……
多好啊。
青璃覺得，自己的心跳聲，似乎有點重，臉上也似乎有點燙。
“師父，等你給我塑造好了靈根之後，咱們可以來這裡避世隱居麼？”青璃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景塵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眼底有哀傷的情緒掠過，但是他很快就掩飾住了，淡笑著說道：“好啊。如果璃兒喜歡的話，以後咱們就一直住在這裡。”
青璃非常開心地點頭：“璃兒喜歡這裡！在這兒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咱們了！”
景塵無聲地微笑，心底裡卻在嘆息。
他知道，這個承諾，怕是永遠都兌現不了了。
璃兒，對不起，為師又一次欺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