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_第九十一章:活下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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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_第九十一章:活下去(上)
[活下去]
當最具權威的《白海日報》用長達一整版的篇幅登出了戰爭即將結束的推論時,幾乎所有人都信以為真了,所有的資深評論家一致認為再有兩個月就會結束戰爭,報紙的讀者們當然沒有理由會想到自己距離那個結束居然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他們的期待帶來了一片狂熱的氣氛,尤其是北岸,SCA的真正獨立成了可見的東西,這給所有人都打了一針強心劑。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交戰雙方卻很冷靜,連最會火上澆油的克洛克達爾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動靜,紛亂的猜想和爭論產生了不安,而當狂熱和不安相遇的時候,恐怖就誕生了。
53年的4月和5月被叫做“恐怖之春”的原因就是這個。
然而知道真正的恐怖的人並不是那些被每天多達十幾起的爆炸和暗殺案件所困擾的人們,而是少數幾個知道即將到來的核攻擊的人,比如說馬爾科,還有從梅利市回來的山治。
羅賓站在客廳中央看著坐在沙發裡的馬爾科,山治靠著窗戶抽菸,在這個恐怖之春剛剛開始的陰沉上午,他們因為那越是不確定越是讓人不能放心的訊息而僵持不下,山治不想幫馬爾科勸羅賓,因為羅賓很明顯是在生氣,但同時他也和馬爾科的意見一樣,那就是羅賓應該離開這裡,到國外去。
其實這件事在那天弗蘭奇告訴了他們那個訊息之後不到幾秒鐘,馬爾科就對羅賓說了,他說的特別的簡單,好像決定出去吃午飯似的說走吧,出國去,羅賓理所當然的認為馬爾科說的是他們一起走,但是當她開始準備的時候,馬爾科卻對她說你誤會了,我說的是你一個人走。
羅賓沒有反對,因為她也沒有同意,實際上從馬爾科說讓她一個人走了之後,她就停止了準備,而且再也沒有和馬爾科說話,一個字都沒有,直到山治回來。山治立刻就發現了羅賓的情緒,知道了所有事情之後山治去和羅賓談,結果羅賓也只說了一句話。
“如果你決定幫著馬爾科的話,就請你告訴他,我要去哪裡不是他可以決定的事情,讓他注意自己的立場。”
山治把羅賓的話告訴了馬爾科,然後自己對他說不要試圖勸服羅賓了,你本來就應該和她一起走。馬爾科點點頭說我會走的,但不是現在。山治說你還是不能放心的把要塞交給卓洛嗎?馬爾科說我從來都沒有把要塞交給任何人,就像我還會找到妮可一樣,我不會放手的。
就這樣,他們三個現在在客廳裡,用沉默來商量接下來的事,這似乎是必須的,因為就在昨晚,白鬍子大宅附近的一片社群被汽車炸彈襲擊了,一座別墅被炸燬,住在那裡的一家五口無一倖免。他們清楚的看見了戰爭變得大眾化之後危險的加劇,無人指揮和控制的東西比一支軍隊更可怕。
山治把菸頭熄滅在菸灰缸裡,他覺得自己應該先開口,不然就算在這裡站到午飯也不會有結果的。他看向了羅賓和馬爾科,羅賓的表情很自然,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一樣,山治覺得有點自信,所以他準備說話了,但是羅賓卻先開口了。
“好吧,我走。”她說道,山治愣住了,馬爾科卻平淡的點點頭,微笑了。
“我就知道你只是需要點兒時間,太好了妮可!”他說,羅賓沒有笑,她看著馬爾科。
“你不明白,”她說道,“我說走,是指離開這裡,但是沒說我要去哪裡。”
“讓我猜猜看,”馬爾科還是很平靜,“你準備去找香克斯,在無法說服我之後你決定說服他離開,我沒猜錯吧?”
山治頭一次看到羅賓露出那種表情來,她的呼吸有些不順暢,嘴脣抿的很緊。她點了點頭。
“是的,我要去找香克斯,”她說,山治嘆了口氣,“而且我不用去說服誰,因為我知道他會離開的,我只是去和他一起走。”
“好極了!”馬爾科大聲說道,看上去很高興,他張開手臂來,“到時候別忘了告訴我地址,好讓我去找你。”
“浪漫點兒好嗎?”羅賓似乎找到了狀態,“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地址,因為你說了你會找到我,你當然會的。”
“你這麼相信我真是讓我感動。”
“哈哈你誤會了,我沒有相信你親愛的!我只是覺得我終於厭煩了你那個莫名其妙的驕傲!”
“我驕傲?我不明白我決定不馬上離開和驕傲有什麼關係?”
“別裝傻!你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走,因為你總是以為自己對所有事都負有一種責任,你總是感覺自己很重要!”
“也許你該做一天我來試試看我是不是很重要,啊哈,也許你還會看到我對你是不是很重要!”
“我以為是!!我現在還是那樣認為的!該懷疑的是我,我想我該重新考慮一下離開香克斯來陪你的決定是否是明智的!”
“懷疑吧!因為你從來都沒有肯定過,我敢說如果不是我快死了你是不會過來陪我的。”
“你還真是提醒我了呢!我明白了,我應該從一開始就明白的,馬爾科,你從來都沒有認真的對待你對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
“這麼說是不公平的!我說過我之後會去找你!”
“讓我等你嗎?現實點兒!如果我回到了香克斯身邊我為什麼還要等待一個我不知道是不是愛著他也不一定愛著我的男人呢!!”
他們一起頓住了,爭吵同時提醒了他們一件事,羅賓出聲的嘆了口氣,馬爾科輕輕的罵了一句,他揉揉額頭,晃晃腦袋。
“天吶,我給忘了。”
“我也是,抱歉。”羅賓平靜下來說。
山治搞不明白這又是怎麼了,他剛剛還想是不是要插嘴打斷他們的爭吵,可是突然間他們竟然互相道起了歉,至於他們忘記了什麼他當然也不知道,但是山治直覺的認為不會是什麼愉快的東西。
“那麼,”馬爾科輕鬆的說道,看著羅賓,“就這樣吧,如果你願意就告訴我你的地址,如果不願意就算了。”
“如果你願意就來找我,同樣的,不願意就算了。”羅賓學著他說道,他們一起笑笑,羅賓走到馬爾科面前,彎腰吻了他一下,簡直就像他們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爭論一樣。
山治忍不住笑出了聲,馬爾科和羅賓看向他,好像才想起來他也在場。看到他們兩個詢問的視線,山治搖搖頭,他點上一支菸。
“我一直以為我和卓洛的相處模式已經夠奇怪的了,而你們兩個似乎更勝一籌。”他說,羅賓笑了。
“我們都是沒資格評論別人的人,因為我們都太難以被改變了,所以,”她說著看向了馬爾科,朝他伸出手去,“還是輕鬆一點兒吧。”
馬爾科握了握她纖長的手指。
那個瞬間,馬爾科以為自己一生也弄不清楚那是不是一個錯覺了,他手裡羅賓的手指那麼潮溼冰涼,好像在代替她的眼睛哭泣,馬爾科找到了她的視線,那神祕的孔雀藍卻迷惑了他的思維,讓他看不出羅賓的雙眼深處藏著的到底是關於什麼的悲傷。她脣帶笑意,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個簡單而必須的動作,馬爾科卻需要忍耐才沒有再次去抓住羅賓的手。他自己的手也很冷,馬爾科認為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沒能解讀的了羅賓那一刻的心情。
“今天我會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走。”羅賓最後說道,她看了看山治之後,轉身離開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