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於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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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於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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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你像是知道很多東西。”凱恩找了一塊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本羊皮書，開口說道，“弗裡島的事情，或者說祕密，原本便算不得什麼祕密。我不說，你知道，很多人同樣知道，閣下是紅鬍子海盜的首領，所需要考慮的事情自然和我不同，但你應該知道，越是小人物，越不怕賭一場，閣下今天所做的事情，很可能我將來也會做，只是手段不同罷了，目的並沒有什麼兩樣。看吧，要想打破頭上的枷鎖，要想獲得權力，就必須要用生命來冒險，更何況是一些被掩藏起來的祕密？這是一本西大陸家族史，帝都最新出版的珍藏本，我向來不喜歡看這種東西，不過前幾天無聊翻了翻，卻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內容。斯圖亞特先生您不妨猜猜看，我看到了什麼？”
斯圖亞特乾脆地搖頭道：“不知道。”
凱恩笑著走到斯圖亞特的面前，神祕地說道：“我看見了你的姓氏！”
斯圖亞特微笑道：“所以呢？”
“哈哈，沒有所以，說這些，純粹只想送一本本領主的簽名書給閣下。”凱恩將手上的羊皮書在斯圖亞特面前晃了晃，大笑道，“將來紅鬍子海盜衰敗了，還可以留給後輩換點錢買酒喝！”
聽著凱恩的調侃，斯圖亞特沒有一絲怒意，接過了凱恩送上的書，不急不慢地說道：“紅鬍子海盜沒有那麼容易衰落，倒是閣下身為弗裡道的領主，要小心背後的刀子呀！”
“向來只有我害別人，還沒有別人來能害我。”凱恩乾笑道，“你背後的刀子也不少。”
“那件東西既然你不願承認在你的手裡，那麼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會有人告訴你，留下那件東西是多麼的愚蠢。”斯圖亞特沒有多少時間和凱恩在這裡閒聊，他向身後做了一個手勢，一條小船從那兒飄了過來，“我要走了，戰爭結束了……”
“是啊，戰爭結束了！”凱恩眯起了眼睛，斜看著斯圖亞特的背影說道，“死了很多人，就像一場鬧劇。”
“對我而言，不是鬧劇。”
“但願如此吧。”凱恩淡淡說道，“我也給閣下一個忠告，不要低估了暴風軍團。”
……
……
維爾格城。
“拉比斯先生，子爵閣下回來了。”老管家愈發蒼老了，每走一步幾乎就要耗費全部的精力，他用手杖撐著站在拉比斯的身前，微微低著頭說道，“這是總督大人強行命令的結果，兩天後貴族院以及科裡恩大法官就會聯合審理關於您的一系列的案件，從已知的情況來看，結果對您會很不利。不過在此之前，您的父親正在試圖進行調解，他希望您能和您的兄長參加一場一位大貴族舉辦的宴會。”
拉比斯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堅毅神色，雖然這位第一政務官常年呆在房間裡，面板顯得有些異常的白皙，但這並不妨礙下屬們對於他的敬畏。在他處理公事的房間裡，拉比斯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聽完老管家有些羅嗦的敘述，才看著眼前的老人，以一種平靜地幾乎有些冷淡的口氣說道：“總督大人，是不是希望我和克里斯多夫見一面？”
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此刻終於走上決裂的道路，誰對誰錯，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老管家的背更加佝僂了，他微微喘了幾口氣，說道：“是的，請理解一個父親知道兩個兒子成為敵人時的心情。”
拉比斯說道：“老管家，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
“當然。”
拉比斯又接著說道：“那麼你回去吧！告訴……告訴你身後的那位夫人，有些東西，我會親手拿回來的。”
老管家怔了一怔，明白了拉比斯的意思，苦笑道：“我雖是荊棘花家族的守門犬，卻不是那位夫人的守門犬。”
老管家的話，拉比斯似乎不願多聽，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後，拉比斯走到了一幅地圖前，默默看著地圖上的各種各樣的標記和線條。正如遠在弗裡島的凱恩所言，戰爭已經結束了，甚至在海上決戰結束之後，戰爭就已經結束了，戰爭沒有解決的問題，都要留在談判桌上來解決，而戰爭前便已經存在的問題，在此刻也變得愈發尖銳起來。拉比斯在尉行省政務系統和文官系統上的影響力是克里斯多夫無法比擬的，同樣，克里斯多夫在武官系統和軍隊中的影響力，也不是拉比斯能比擬的，但在這場戰爭裡，雙方都試圖將手伸進對方的勢力範圍裡，因此引發了激烈的對抗，對抗最終演變成了決裂，克里斯多夫用一場自演自導的遇襲事件開始了這一輪的進攻。
拉比斯思索了片刻，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在幾份檔案上籤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意見，然後離開了這間屋子。
他走到了總督府邸的小花園，這是他放鬆自己的地方，這裡種植了許多難得一見的花卉，祈寒節後，許多這個時節的花紛紛綻放，一條碎石小徑蜿蜒曲折，不遠處的噴泉帶起的水霧讓這一片世界總保持著霧濛濛一片，陰涼處還有幾滴晶瑩的露珠，空氣裡還能聞到泥土的味道。
花園裡有一座精靈風格的亭子，亭子上掛滿了藤蔓植物，還結了清香的果子。
拉比斯便不覺散佈到這裡。
但他顯然並不是第一個到這裡的人，在亭子裡已經有了一瓶紅酒，兩個酒杯，和一個人。
“很久以前就聽說你是常來這裡散步，所以特別在這裡等你，果然沒有讓我白等。”那個人沒有轉過身來，他的手裡有一束白色小花，輕聲說道，“我們的安吉拉小姐剛剛來看你了，聽說被你拒之門外？她送了一束花給我，我想，這原本是給你的。”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說到安吉拉，拉比斯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她回去了？”
“是黑騎士送她回去的，你可以放心。”
那個人輕輕地把手上的那一束花放在桌子上，走到拉比斯的面前。
這位彷彿拉比斯老朋友的人，並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和拉比斯決裂的克里斯多夫，剛剛回到維爾格城不久的子爵閣下。只是兩人真正見面的時候，沒有劍拔弩張，也沒有怒目而視，卻像是兩個分別許久的朋友，相對而視，說一些家常的故事。
拉比斯說道：“我素來因為政務署的事情，很少回家，安吉拉和她的母親也很少有相識的朋友——安吉拉的母親是帝都的一位小貴族小姐，只能天天呆在家裡種幾朵花，所以我的心裡難免有些愧疚。”
“你還能時常和她們見面，不是麼？不像我，一離開，往往便是幾個月甚至一年。”克里斯多夫說道，“後天我就要離開維爾格城了！”
“那麼，你在這裡等我……”拉比斯走上亭子，說道，“是為了什麼？”
“要知道，我們是敵人。雖然身為你的兄長，但不幸的是，你想殺的人，是我的母親。”克里斯多夫子爵走到拉比斯的身邊，輕聲說道，“如果是在別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會直接殺了你。”
“我也會。”這個話題聽起來並不讓人覺得輕鬆，只是從這兩個人的口中說出來，卻彷彿一件小事一般。
“現在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拉比斯問道。
“弗裡島上出現了幾次刺殺事件，是不是你的命令？”
拉比斯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
“不信。”克里斯多夫搖了搖頭，“貝亞特和加菲爾德將軍的侄子都在那裡，你認為這是巧合嗎？”
拉比斯驀然看向克里斯多夫，說道：“弗裡島，到底隱藏了什麼，讓你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我控制那裡？”
“呵呵，你說呢？”克里斯多夫笑了笑，將一杯酒放在拉比斯的手上，“這杯酒沒毒，陪我喝一杯怎麼樣？”
拉比斯接過酒杯，卻沒有喝，只是皺著眉頭說道：“我不喝酒。”
克里斯多夫也不以為意，微微抿了一口酒，將桌子上的那一束花拿起來，放到拉比斯的手上。
“把這束花帶回去吧，安吉拉會很高興的，別讓她失望，再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了，記得買一件禮物。”克里斯多夫說著往亭子外走去，“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我畢竟還是安吉拉的叔叔，有一天殺你的時候，我不會讓她知道的。”
克里斯多夫走了，短暫的會面也隨之結束，拉比斯也沒有了散步的心情，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靜靜看手上的這一束白色小花。這是最普通的那一種花，草地上隨處可見的那一種，以往拉比斯甚至都不會去注意，但看著手上的這一束花，他卻不覺有了一絲悵然。
“多少年了呢？”
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總督的兩個兒子，都是如此的富有理智和驕傲，他們本該成為朋友的，但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因為一個女人的介入，他們成為了不得不生死相殺，奪得家族戰爭的勝利。就是那個女人，總督的夫人，許多人口中的那位夫人，此刻也在一座建築物的樓上遠遠看著拉比斯，嘴角一彎，似乎是笑了起來：
“好久沒有見過這麼有趣的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