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浮光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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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浮光折影
齊格勒寂靜地仰面躺在地上，已經停止了呼吸，鮮血不斷地從胸膛的窟窿處湧出，很快便淌滿了一地。黑袍人無動於衷地站在緩緩流動的血泊中，仍然悠然地觀賞著手中已經不再跳動的心臟，似乎在觀賞著一件非常得意的傑作。
一切都發生在電石火光的一瞬間，面對這血腥的一幕，鯨鯊組眾兄弟不由地齊聲驚呼，那兩名執刀佯攻的大漢更是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變化。明明齊格勒的矛尖穿胸而過，怎麼卻落個如此下場？作為女神號的突擊隊，鯨鯊組個個無不是以一當十的豪傑，但面對這個黑袍光頭、足以讓人夢魘的嗜血惡魔，每一張臉龐上都浮現出幾絲驚懼的神sè。
嵐驚駭地望著黑袍人，後背冒出陣陣涼氣，臉上變得毫無血sè，只覺得對方手裡血淋淋地握著的彷彿不是齊格勒的心臟，而是剛剛從她自己的胸膛裡挖出來的。想到剛才與齊格勒一起撲滅敵人shè進來的流火的場景，她的胃一陣抽搐，眼淚湧進了眼眶。
本內特快步上前，扶起齊格勒的屍體，看著他兀自發黑的臉龐，感覺心裡一陣針扎般地疼痛，雙目迸出怒火。他放下齊格勒，緩緩起身，拔出後背插著的短戟，準備為手足兄弟報仇。
黑袍人斜睨了一眼本內特，眼神裡滿是不屑。右手用力一捏，一聲悶響傳出，齊格勒的心臟被捏了個粉碎，鮮血伴著肉屑四處飛濺。黑袍人一抖手，把手心的殘餘血肉甩在地上，左手抽出一條雪白的絲巾，擦了擦額頭濺到的血跡，然後優雅地覆蓋在了右手上，輕柔的動作宛如一個淑女，溫和地低語一句：“第489個。”
本內特虎目一瞪，正要破口大罵，身後的傳勇忽道：“本內特。”本內特愣了愣，垂下已經舉起的短戟，轉身走近幾步道：“大副，怎麼著？”
傳勇凝視著本內特，半晌方低聲道：“本內特，等下動起手來，我帶著兄弟們纏住此人，你帶著嵐先撤。”
本內特一怔，緊接著濃眉高挑，正yu說話，傳勇沉著臉，截口道：“別廢話。這是命令！你只要執行就行了。”說完，不再理會本內特，提起魚鷹雙刀，越過本內特，迎面走去。
本內特僵硬地站在原處，沒有回頭。聽著傳勇緩慢而堅定的腳步聲，他的眼睛漸漸溼潤，作為一個老江湖，他心裡明白，憑他們這十幾個人對付這麼詭異的高手，除非奇蹟發生，否則今夜不可能有任何機會。大副的這個決定，無疑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了。
傳勇慢慢走近，提刀直腰，靜靜地望著黑袍人擦完手上的血跡，道：“果然是好身手。”
黑袍人左手輕揚，被揉成一團的絲帕摔落在血泊中。他微微一笑：“你準備好了嗎？”
傳勇雙刀一前一後，刀鋒上揚，淡淡道：“在下領教高明。”
黑袍人看了看傳勇攻守兼備的架勢，忽然搖頭笑道：“你雖然粗魯，但勇氣可嘉，好吧，我免你挖心之災，賞你一個全屍。”
傳勇面不改sè，口氣決然道：“弟兄們，打起jing神來，讓這個狂徒看看咱們鯨鯊勇士的實力。”剩下的十餘弟兄儘管已疲憊不堪，但看到自己的大副一馬當先，面對強敵毫不畏懼，不由地士氣一振，齊聲高喊：“殺！”
黑袍人眉宇間盪漾著縷縷黑霧，口中緩緩地低吟著一支曲調生澀，但充斥著邪異的樂曲，低垂的右手輕輕揮舞，一團黑氣瀰漫在掌心，黑袍下襬無風自動，宛如一個催命的無常。
傳勇深深吸氣，暴吼一聲，正要衝出。忽然，身後傳來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慢著！”傳勇一怔，回頭望去。
樓梯口處，一位年近半百的婦人佇立在那裡，她頭扎白巾，身體略略有些發福，一雙嚴厲的眸子盯著眾人，正是瓊斯太太。黑袍人也有些愕然，他看了看這位形貌普通、粗手粗腳、一身下人打扮的中年女人，皺起了“柳眉”。
嵐跑上兩步，拽著瓊斯太太的衣袖，急道：“瓊斯夫人，這裡危險。”
瓊斯太太低頭看了看嵐，鎮定寧靜的面龐露出微笑：“姑娘，不妨事。”然後抬起頭，看著黑袍人，冷然道：“浮光折影，問心錐。葉自狂，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黑袍人大吃一驚，他死死地盯著瓊斯太太，詫異道：“你……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瓊斯太太輕輕摘下包裹頭髮的頭巾，一頭銀髮水銀洩般地垂落在肩頭，竟然平添了幾分妍麗。淡淡道：“十年前，閣下夜闖京都閣，力拼聖壇七護法，別人也許忘了，我卻還能記得。”
黑袍人的雙眼又睜大了幾分，道：“哦，你居然知道此事？”他隨即傲然一笑：“京都閣寡廉鮮恥、徒有虛名，讓我殺了個三進三出，卻沒有絲毫損傷。哈哈，天下成名之人，大抵如此。”
“那又如何？閣下當下不過是仗著詭異的浮光折影身法才能夠得逞，不過三進三出，毫髮無傷是不是有些誇張，我記得那晚觀唐大叔似乎在閣下後背印了一掌，你當時便口噴鮮血。這一掌，讓你消化了有一段ri子吧？”
葉自狂收斂了笑容，沉下一張白臉，一絲黑氣又開始來回遊走，怒道：“觀唐那老傢伙背後偷襲，算什麼本事？”他頓了一頓，邪光充盈地盯著瓊斯太太：“老女人，你知道的挺詳細啊，說！你是何人？”
瓊斯太太沒有理會葉自狂的厲叱，繼續平靜地道：“葉自狂，你若真有膽量能耐，為何偏趁家師遠離盛京之時前來偷襲，為何不光明正大地投帖挑戰？說到底，你雖然號稱大洋洲三凶人之一，卻也不過是鼠輩之流。”
葉自狂聞言仰天長笑，聲音如夜鬼悽嚎，當真是說不出的難聽和瘮人,緩緩道：“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荷芯燈那個老傢伙的弟子瑪格麗特，難怪對以前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晰。我還納悶呢，京都閣一向沽名釣譽，被我夜闖什麼鬼壇的事情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如何能夠得知？原來如此。”
傳勇聽完他們的對話，倒抽一口涼氣，沒想到今夜這個小小的甲蟲居然風雲變幻匯聚了當世正邪兩大頂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