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35 非禮(二)

第335 非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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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 非禮(二)

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許達不到張袖成風,揮汗成雨的地步,但是摩肩接踵,來往走動之間,人擠人的場面也確實熱鬧。在這樣一個時代,民間自發的,帶著某種集會性質的場合,如同眼下這般的繁榮景象,就已經能夠算作是巔峰的狀態了。

從另一個方面,也能證明眼下確實是不錯的年景,如果換做成化年間的時候,即便集會依舊還有,但是也肯定是上不得檯面的。

總而言之,萬曆三年的開端,其實也蠻讓人期待的。

在少女這裡而言,一聲清脆的聲音,關於“非禮”的事情,她終究還是在口中喊出來了。這也是逼得沒有辦法的事情,那邊衙差已經走過來。不用多久眼前的書生就會將自己交給那邊。隨後的事情……

想想都覺得有些可怕。

反正那個書生也說這樣是可以的。而且,自己家裡……母親真的是病了啊。如果不是真的沒有出路了,也不至於過來偷竊。雖然以自己的姿色,若是打扮一下,以聲色娛人,總歸也是能夠賺錢的。但是那樣的方式,還不如讓自己死了好呢。前幾年有富貴人家還想將自己當做瘦馬來養,母親最見不得的就是女子做那些事情了……

其實心中也有些後悔,原本的偷竊的物件是有好幾個的,偏偏就偷到了這個書生頭上。大概是覺得對方既然是讀書人,因此終究要講究幾分面子的,即便事情敗露了,還有挽回的餘地。

喊了“非禮”雖然有些過分了些,但也情有可原吧,自己只不過希望透過這樣的方式,讓那個書生稍稍鬆手。透過這樣的間隔,自己或許就有可能走脫掉了。

短暫的時間,這些便是女孩基本的想法。簡單天真,並沒有什麼值得指責的地方。

非禮女子,在眼下下綱常倫理中,是最為人所不齒的一種,何況還是在人群喧鬧的公眾場合。少女喊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更深入地思考這樣的舉動會給許宣帶來什麼。

但是一句話喊了出來,幾乎沒停頓,臉頰上隨後重重的捱了一記耳光,這個是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的。自己眼下的身份畢竟是個女人……男人怎麼可以在公眾場合做這樣的事情?還是讀書人。這樣之後,她伸手捂著臉,委屈的淚水開始自眼眶裡盈出來了。

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打呢……

大庭廣眾之下。

人群稍稍頓了頓,隨後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在這樣的鬧市,女孩先前的呼聲已經能夠引起足夠的重視,隨後驚鴻一瞥見,見到書生揚起的手。人們隨後的表情就表情變得有些疑惑了。

對面的地方,臉上髒兮兮的女孩子,眼下根本看不出什麼,即便要非禮,這大概也不是最好的物件,但是並不排除有人的口味獨特。而且女子礙於名節,對於“非禮”二字也應該是極為慎重的。既然不顧一切的喊了,大概也確有其事。

畢竟是極為熱鬧的場合,作為個體見義勇為的想法匯入群眾的情緒之後,會被最大的激發出來。有人望著許宣臉上露出幾分警惕的笑容,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在以往的很多時候,遇到類似耍流氓的行徑,一頓痛毆,隨後綁縛住送官,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許宣望了望對面的少女,幾乎下意識地就把握住她的想法了。先前的一巴掌,出於無心,心中想著那個讓他意外的訊息,少女的聲音陡然響起來的時候,他只是下意識地揚了揚手而已。至於眼前的少女,也只是因為離得近了,才會被殃及進去。

意識到眼下的情況,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般的話,並沒有料到女孩居然真的叫喊出來了。不過眼下的局面,她的手也確實被自己抓在袖中,有些事情就真的不好解釋了。

怎麼辦才好呢?

許宣皺了皺眉頭,四周有人已經圍了過來。那邊幾個衙差已經注意到了眼下的動靜,互相對視了兩眼,也朝這邊過來了。

先前聽到的,關於許安錦要成婚的對話,到得這個時候,化作一些隱隱的壓力在心頭壓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胸中噴湧著。下一刻,他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孩。

原本就是十六七歲年紀的少女,有著屬於這個年紀少女曼妙的身姿,先前聽聲音,也確實是悅耳的那種。臉上雖然塗抹得髒兮兮的,但是帶著幾分靈動的目光卻是遮掩不住的。這無論如何,大概也不會是一個醜姑娘。此時此刻,她因為被許宣扇了一個耳光的緣故,帶著瑩瑩淚意的同時,心頭也少了幾分負罪感。

原本喊非禮,還是有些歉疚的,但是這個時候,卻覺得這是眼前這個書生該付的代價。

打人……活該了!

沉默並不多時,許宣抬起頭,望了一眼燦爛的日光,有些決定做出來了。

握住少女的左手稍稍鬆開了些,少女原本就在掙扎著,這個時候立刻就抽了出來。大大的眼睛裡隨後露出幾分得勝的笑意,但是便在這樣的笑容還沒有完全展露出來的時候,那邊書生右手再一次揚起來。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同先前的一次不同,沒這一次的耳光,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耶?當街打女人。

其實也算不得多重的一巴掌,但是這個時候因為是處於所有人的視線之中,落在少女的臉上,心中的感覺堆過去,就覺得太重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細皮嫩肉是肯定的,即便眼下化妝成叫花子的模樣,但依舊改不了嬌弱的事實。她覺得自己的右臉頰似乎腫了起來,這樣之後,才從書生的袖子中抽離的手僵在那裡,目光怔怔的,思緒半天都無法轉動一下。

書生並沒有因為她的失神而停止動作,不過也已經不再打臉了。他用力地將少女推了一下,那邊少女原本就有些失神,身子又輕巧,這樣的力道作用在她的肩膀之上,身形一個趔趄就朝一邊摔到過去。

人群登時彷彿要炸開了一般。

當街打女人,這是最難以讓人接受的事情了。

“無恥之尤,放開那女子。”

“有本事衝老身來……”

“讀書人,居然做出這種事情,還有王法麼?”

“報官、報官、報官!”

總是不缺有爭議感的人了。

然而,許宣的舉動卻並沒有因為眾人的呵斥而停止下來。這個時候,周圍雖然滿是義憤填膺的人,但是暫時而言,也不會有人真的衝上來。正義感有時候其實蠻蒼白的,都要等等看,局面如果到了那一步,才會牆倒眾人推。如果這過程中有逆轉……總之先要將這些確定下來。

許宣將女孩推到地上之後,伸手指著對方,口中狠狠地罵道:“老子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撞到我身上,活該你倒黴了……我也不要你道歉,下一次走路長點眼睛。”

他說完之後,想了想,準備再補踹上幾腳。身後的地方,幾個衙差已經趕到了。其實這個時候,外表的囂張和紈絝之下,他也在刻意地控制住動作。如果那些衙役真的選擇旁觀,這些舉動或許也未必會做出來。

“許公子……”

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說話的是其中一個年輕的衙差。如同往常一樣,他們主要負責的巖鎮“上九”廟會的一些秩序,處理一些簡單的糾紛,功能上其實有些類似後世的城管。

許宣算是縣衙的常客,隔三差五總會去一趟。甚至同縣尊大人喝酒的場面也有幾次了,雖然他眼下還沒有功名在身,但是隻要縣衙裡認識他的人,也都不會太過怠慢了。但即便是熟悉的,這個時候見到他當街打女人,依舊覺得事情很棘手。儘管也想要賣他幾分面子,但是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做的太過明顯。

許宣偏過頭見到幾人,露出憤怒的表情:“她自己撞到我身上的。”說著伸手狠狠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少女。那邊少女只是低著頭,呆呆地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情景,讓一些旁觀者更覺得有些可憐。喝罵就更重了一些了。

“官爺,便是他啊……打女人的……”

“抓走!”

聲音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憤怒,幾分說不清的情緒,一齊朝許宣擁過來。

“這口氣我咽不下啊……”許宣衝衙差搖搖頭,說著又要上前,身邊地方,一個衙差身後將他拉住。

“好了、好了……許公子,人多的場合,你這樣太失禮了。”那人拿話稍稍點了點他。

拉拉扯扯的。

衙差之中一人,卻並沒有說話,甚至對於許宣的舉動,也未加勸阻。隨後等著其餘人拉扯了一陣之後,他稍稍靠近一些,聲音小小地問了一句。

“許公子,莫非是遭竊了?”

許宣聞言皺著眉頭看了那人一眼,二十出頭的年紀,依稀是有些印象的。此人在縣衙裡屬於極低調的那種,甚至因為內向到了這一步,反倒為人給人一種木訥的感覺,在縣衙裡,因為他三棍子打不出悶屁的性格,關係要好的人不多,如若不然,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被派出來巡街了。

“你是……寧恬?”

記人的能力一直是許宣所擅長的,無論高低貴賤,只要見過的,終究能夠回憶起來。這個時候就憑著腦海中的印象叫出對方的名字來。那邊稍稍愣了愣,隨後點點頭:“許公子記得在下……”

小聲的交談了幾句,四圍的地方人已經喧譁起來了。有人婦人走出來,將地面上的少女扶起來,隨後衝著許宣露出鄙夷的眼神。

許宣臉上並沒有特別的反應,那邊叫寧恬的衙差臉上卻露出幾分佩服的表情。

“借一步說話……”寧恬衝許宣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隨後二人走開了一些。在其他人眼中,這個當街打女人的書生,應該被衙差帶走了。

啊呸,罪有應得的……

倒在地上的女孩已經被扶起來了,臉頰依舊紅紅的。這個時候,她怔怔地望著遠處書生的背影,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一隻荷包靜靜地躺在那裡。

……

叫寧恬的衙差在前方走著,許宣跟隨在後面,隨後見到他同身邊的同伴說了幾句話,其他的衙差便繼續忙活去了。

而眼下,十里長街上,是找不到清淨之處了,因此最後拐到一條巷子裡。寧恬在前方,稍稍轉過身來,看了許宣一眼隨後說道:“許公子機智,在下實在佩服的緊。”

“哦?”許宣聞言挑了挑眉頭。

“那女子原本是在行竊的,在下已經注意她很久了。但是先前一個疏忽,隨後就不見她的蹤影。所以,在下覺得,許公子應該被偷竊了。”

“呵。”

“那麼,許公子是承認了?”寧恬說著,不等許宣回答,接著開口說道:“你先前大概對她有自己的懲罰手段,比如……拉她到我等面前,嚇唬她一番。只是她卻突然喊出了‘非禮’……”寧恬說到這裡,搖頭笑了笑:“倒也算得是一個聰明的女子。”

許宣聞言,表情有些複雜——我會告訴你,是我教的麼?

“不過在下佩服許公子的是,能夠在短暫的時間,就想到這樣的法子出來。雖然打了那個女子,但是論起嚴重性來,終究比不得‘非禮’。”

這倒是實話了,打女人雖然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同“非禮”“強暴”這種極為惡劣的行徑比起來的話,人們大概更願意接受前者。當然,罵聲是肯定不會少的,但比起徹底白壞掉,確實要好太多了。

“而且,打了那姑娘家,她大概一時回不過神來……這樣之後,你已經被我們帶走了。而我們……又能拿你怎樣?”寧恬說著攤了攤手:“許公子,都被你算進去了,我們所有的人。原本很惡劣的局面,眼下就被扳回來了。只要不是非禮,一切都好辦。”

許宣靜靜地聽著,隨後稍稍沉默了一陣,開口說道:“你叫寧恬是吧?”

那邊年輕的衙差點點頭。

“那個女孩子,不要為難她了……我能感覺得到,她如果不是到了這一步,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許宣想了想說道:“而且,有了那些錢財,她或許也不會再去偷竊了。”

寧恬聞言皺了皺眉,隨後點了點頭。

隨後沒有再說什麼,他便轉身朝巷口走去,聲音落下來:“打她,其實是因為我的心情真的不好……”

先前的局面,說起來雖然並沒什麼,但是其實已經能算是很嚴重的情況了。若是“非禮”的罪名被落實下來,按照這個時代的倫理綱常,自己以後的路子會變得很難走。更進一步,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話,事情或許會更加嚴重。什麼科舉、試圖、經商之類的,千里之堤很可能就毀在蟻穴之上。

當然,即便這些都沒有……他也不想被其他人那麼認為。

比如白素貞,比如許安綺,或許還有……

嗯,也只是或許了。

損失了一個荷包的銀子,那邊女子大概不至於再追究吧?有些事情,如果真的要撕開了說,雙方都不會好過就是了。不過那個叫寧恬的衙差,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看著得那般木訥。

思緒在先前的事情上稍稍停留一陣,隨後轉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許安錦要成婚了,這個事情真的沒有一點理由的。如果真的想嫁人,那麼肯定不會這麼急切……

是要證明什麼呢?

心中的回憶被拉回到除夕的晚上,床邸間驚人的溫柔,被浪翻滾……算是他在大明朝的第一次。彼此二人,其實都是第一次。

心中想著這些,許宣朝著許家的方向走去。一家豆腐店門口,有個小孩子在哭泣……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走過去了。往前走了片刻,突然意識到什麼,回頭又朝那孩子看了一眼。

會不會……是懷孕了?

心中陡然間猛得跳動了一下。能夠支援許安錦做出這樣的決定,那麼……這個可能性或許很大。

雖然時間過去不久,但是畢竟也有一些日子了,肯定會有著某些或有或無的徵兆。這樣的想法自心底泛出來之後,越想便越覺得可能性很大。下意識地帶入到許安錦的角度,有些事情就清晰地展現在眼前了。

她自己一個被休回來的女人,同男子發生了關係……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妹妹心儀的。原本這些或許都有可能放在心裡,不再提起來,就當做是美好的、不美好的記憶,都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是懷孕了呢?

最壞的結果便在這裡,這些事情,是無法遮掩的。那麼唯有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的漏洞彌補住。自己已經是嫁過人的,大不了,便再嫁一次……只要讓一些事情看起來順理成章,讓一些事情說得過去,就可以了。

許宣在街道上站住身子,十里長街的方向,遊神唱曲的聲音傳過來,“咚咚咚咚鏘”,心情變得複雜急了。

這樣一個笨女人……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