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神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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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神的初戀
安琪跟我問路的那天，正是她嫁給愛德華公爵的日子，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熟悉的黑夜裡，我喜愛的星空下，我有點發呆的望著星星，我一直狠喜歡黑夜，這一次我卻忽然覺得原來夜那麼冷啊！
第二天的早晨，天還沒亮，我就慌張的跑向城堡後面，鐮刀拖在身後咣啷咣啷的響。深深吸了口氣，我心驚膽戰的探出腦袋去看城堡後的斷頭臺。也許是因為跑得太快了點，我有點窒息的感覺。
薄薄的晨霧裡，曾經灑過無數女孩鮮血的地面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人被砍頭。那麼安琪還沒有死，提到嗓子眼的心啪噠一聲掉了回去，我長長的吁了口氣。
公爵的堡壘當然擋不住我，就像世界上沒有什麼壁壘能阻擋死亡。我在安琪用餐的時候找到了她，野豬一樣的公爵坐在長桌的另一頭。
安琪從銅鏡裡見到我站在她背後，轉過臉對我做了個可愛的鬼臉，公爵當然看不見我，只聽見他以非常冷漠高貴的語氣說：“不要太高興了，我的夫人，我只是多給您一天的生命，咋天晚上您說完那個漁夫和魚的故事，如果今天沒有好的故事，我還是會把你送到斷頭臺的。”
安琪盈盈起立，牽著自己的長裙行禮說：“謝謝公爵大人。”她回頭的時候我們又在對做鬼臉，我忽然又覺得挺開心的。
我終於知道安琪沒有被殺的原因了，是童話故事救了她一命。當然，接下來她就會給公爵烏木馬的故事，駝背的故事，瞎眼僧人的故事，阿拉丁和神燈的故事。而我終於在利頓城堡找到了一個能和我聊天的人，和安琪聊天可比和涅加下棋有趣一千倍。我也養成了一種很規律的生活，早上去勾魂，白天睡覺，晚上和奧莉薇亞聊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坐在她的窗臺上。
“安琪，你為什麼要嫁給公爵？”我問安琪。
“什麼為什麼，這樣做不好嗎？”奧莉薇亞漫不經心的說。
我摸了摸她腦門：“你不是得了神經錯亂吧？”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安琪噘著嘴撥開了我的手，“你不要老把手按在我的額頭上好不好，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既然你沒有病，幹嘛去嫁給那個老傢伙？”我瞪大眼睛在她耳朵邊上喊。
“他可是公爵啊，有身份，有地位，有錢有勢，雖然老了點，但年齡不是問題。”安琪滿不在乎的晃著雙腿。
我上去捏住她的鼻尖把她的臉轉向我：“要是他要殺你，即使我是死神我也救不了你的！你知道不知道啊？”
“知道，”安琪好象很聽話的點點頭，“死神只管收集靈魂，生死不由你們決定的。”
“那你還去？”
“我喜歡，為什麼不去。”
“要掉腦袋的！還不如嫁給我呢……”
“不是吧？”安琪吐了吐舌頭笑，“你都記不得活了多少年了，還這麼年輕，等我老了，人老珠黃，你還這樣……好啦，我有點困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吧”我只要一個人坐在陽臺上發呆。
日復一日的，安琪總是在睡覺前給愛德華公爵講故事。只有聽過她講故事的人才知道安琪的故事有多麼吸引人，要不然愛德華公爵怎麼會舍不的殺她，可是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
（第N次的聊天）
“你們死神會不會娶妻啊？”
“當然會嘍，要不然我怎麼生下來的？。”
“哈哈。”兩人大笑起來。
“不是，”安琪也安靜下來，“奧德賽，你告訴我，死是什麼樣子的呢？”
“嗯……不知道。”我說的是實話，我並沒有死過，怎麼知道死是什麼樣子的呢？
“你是死神哦。”
“我只是一個為天界打工的人，”我聳了聳肩膀，“我怎麼知道那麼多。”
“聽說老傢伙殺死了多少女孩？”
“三千二百六十三。”
“是你去勾魂的麼？”我點點頭。
“她們死的時候都很害怕吧？”
我猶豫了一下，但是點了點頭，我不想給安琪描述那種情景嚇唬她。死亡並不可怕，可怕得是死亡給人的恐懼。
“奧德賽，世上真的有輪迴嗎？”
“是的，有。”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喜歡上別的女孩嗎？”我搖搖頭表示否定。
“那如果下輩子，你遇見我會和我結婚嗎？”
“我想……”我大聲喊著跑遠了，陽光真叫人吃不消。“晚上繼續跟你說！”
我，死神奧德賽，要把安琪從愛德華公爵手裡奪過來……因為……”我曾經對著銅鏡鼓勵自己說。前面聽起來很有力度，問題是每當我想到我為什麼要去搶她總是找不出理由，所以我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到底為什麼要為一個人類的女孩做這件愚蠢的事情呢？
命運神涅加的日記：死神007號已經在愛德華城堡的塔尖上坐了三百多個夜晚了，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傻，他要總是這個樣子也不錯，至少他不會有空沒空地纏著我下棋。
日月如梭，斗轉星移。
安琪的故事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比一個精彩，一個比一個講起來更加吃力……
城堡附近有一條靜靜的小河，星光倒映在小河裡，河水流啊流，我的黑袍就象愛德華堡塔頂的旗幟，一年到頭隨風飄啊飄。
終於有一天晚上我去見安琪的時候，我問她說：“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是麼？不會吧？”她回答得心不在焉。
“今天晚上你給那老傢伙講什麼故事呢？”
本來就堆滿憂愁的臉上忽然更病情加重，細細的眉毛蹙了起來，明淨的雙眼變得黯淡無光了，看得我好心疼。
“我去講一個睡美人的故事吧。”
“嗯？”我在自己的記憶裡搜尋了一下，“好象你已經講過這個故事了。”
“那今天晚上講什麼故事呢？”安琪終於轉過頭來，愁眉苦臉的問我。
“你沒有想到說什麼故事好麼？”
“沒有……”安琪嘆了氣，託著腮幫子作思考狀凝視著遠方。
“講那個野獸和美女的故事行麼？”
“早就講過了。”
“那龍騎士的故事也講過嘍？”
“上個星期就講了。”
“那編個故事，讓下人愛上了王后怎麼樣？”
“別提了，昨天是國王愛上了打鐵匠的女兒，前天是哪吒大鬧東海龍宮私奔了。”
“那麼讓張飛打岳飛怎麼樣？”
“有沒有一點歷史知識啊？死神先生，張飛是三國人，岳飛是宋朝的。”
“那麼豬八戒愛上雅典娜的愛情故事算不算有點創意？”
“拜託，豬八戒是東方的，雅典娜是西方的。”安琪突然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也被她感染了，大笑起來。
這個時候，我驚奇的發現安琪的眼睛裡開始精光四射，亮得嚇人，不可思議的笑容神奇的浮現出來。
笑聲過後，我們一言不發的對看了很久。就在我準備長嘆一聲告訴她我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安琪湊到我面頰旁，溫軟的嘴脣輕輕貼在我臉上，
我聞到了安琪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若有若無的氣息把我從頭到腳籠罩起來，我還能聽見耳邊她輕輕的呼吸聲，感覺到她撥出的溼潤的氣。
陽臺下小河的流水聲變的份外清晰，頭頂的星光一下子亮了起來，風從遠方帶來了桔子的香味，我還覺得有天界的唱詩班就在我耳邊唱讚美詩……錯了，是天使們在唱歌。
城堡就寢的號角打斷了我的幻想，安琪樂顛顛的跳下欄杆跑了回去。跑了一段又回過身來：“現在我有新的故事了，原來我親你一下，我就會想起一個故事，以後我每天親你一下，我永遠也不會給砍頭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拎著長裙跑遠了。每天安琪親我一下，她永遠也不會給砍頭了！那我不是賺大了嗎？
世事難料，安琪剛剛離開，一個冷若冰霜的天使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遞給我一隻白色的卷軸正好落在了我的手中。展開卷軸，裡面只有很簡單的幾個字土耳其，地震。
天界的命令終於來了，我暫時要離開安琪，必須去土耳其。那裡發生了地震，那裡需要更多的死神。
“你離開愛德華吧，走得遠遠的，遲早有一天他會殺死你的。”我第二天見到安琪，就板起臉來說。
“他會殺別的女孩的。”安琪忽然抬起頭來看我，目光清澈得讓人心寒，“他會殺別的女孩的，安琪，你知道的，你明白我在幹什麼，你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對麼？無論怎麼樣你永遠都能明白我的！”
“那些女孩的生命對你真的很重要麼？”
“是的，”安琪深深吸了口氣，“你是死神，你可能不明白生命對我們有多重要，人只有一次生命，對於我們人類，生命當然很重要！”
“這就是你嫁給愛德華的原因，可是你的故事已經沒有了，留在這裡就是等死。”
“只要你在的一天，我就會有新的故事。”
“可是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你要去那裡？”
“土耳其，那裡發生了一次大地震。”
“你能不能不去?難道你忍心看著我死去？”
“不能。”我大聲地無奈地喊道，死神和人類談戀愛已經犯了天條。安琪沉默了一陣，哭著離開了。
就在我離開愛德堡那天，我從公爵房間那扇古老的雕花鐵窗跳進了他們的房間。我摸了摸背後的大鐮刀，冰冷的刀刃很添我的勇氣。為了救安琪，今天我一定要殺了愛德華，然後帶著安琪遠走高飛，哪怕我被天界派來的高手追殺，死無葬身之地。
“我高貴的夫人，你今天準備了什麼樣的故事呢？”
安琪嘆著氣說，“尊貴的愛德華先生，今天我就給您講一個海姑娘的故事。”
“好，那麼開始吧！”
我聽見沉悶的一聲響，應該是老野豬肥厚的大屁股坐在了義大利皮椅上。我穿過門走進他們的房間。安琪張著嘴，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她急忙找了個藉口來到衛生間。
“今天我來帶你走的。”我肯定地說。
“那別的女孩怎麼辦？”安琪眨巴著大眼睛看我。
我本來想說：“別的女孩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隨口說道：“那我就用我的鐮刀解決那個老傢伙。”我現在是一付惡狠狠的嘴臉。
“別胡鬧了，死神先生，那我們以後呢？”愛德華能給她城堡，食物，漂亮的衣服，包括生命，可是我什麼也不能給她。
那天夜裡我動用了我所有的腦袋裡得知識想說服安琪，但最後我什麼也沒有說，不得不灰溜溜地像一個懦夫一樣選擇了離開。
第二天，我前程飛往那個遙遠的國度，可是我從一開始滿腦子就是安琪的樣子，到了半路我終於下定決心回到安琪的身邊，一路心急火燎的狂奔，安琪，我回來了，你等著我，我答應你，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回到愛德堡的時候，斷頭臺上的地板到是乾乾淨淨，但後來我是從一個僕人的口中知道，愛德華死了，是安琪在他的酒杯裡下了毒，兩人一起喝了毒酒而死的。
我站在安琪的墳墓前，欲哭無淚，就是死神，在命運面前，我也無能為力。
我還記得安琪給愛德華講的最後一個故事的結局是：
“從此，灰姑娘和王子在宮殿裡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從此，灰姑娘和王子在宮殿裡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從此，灰姑娘和王子在宮殿裡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