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六十九章 甘苦

第六十九章 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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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甘苦

秦瑄離開後,容昭便醒了過來,一敬和殿伺候的人都喜極而泣,只是想到容昭如今的傷勢,又不由得心中擔憂,縱然皇上現在態度似乎不變,等以後真正面對身體有缺陷的主子,還能聖恩如舊嗎?

所有人中,只有安嬤嬤、玲瓏、紫竹、文城態度如一,不曾或喜或悲,只為容昭醒來而感到欣喜。

“阿彌陀佛,人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安嬤嬤看到容昭睜開眼後,長鬆了一口氣,口中只念佛,按照御醫所說,只要人醒來了,就度過了最凶險的時期,不再有性命之憂了。

玲瓏和紫竹都頂著雙爛桃眼,臉色憔悴發黃,面上笑容卻格外燦爛,跟著連連點頭。

容昭看到湊在自己床邊的幾個人,剛想挪挪身子,就被七手八腳地按住了。

“主子別動。”

“主子你千萬不能動。”

“您傷這麼重,可不能亂動啊!”

容昭哭笑不得,語氣雖然虛弱,卻充滿調侃的意味,“瞧你們大驚小怪的,我不過是要更衣罷了,再不讓我下床我可憋不住了!”

老成的安嬤嬤難得犯此低階錯誤,老臉一紅,也不像平時那樣委婉地勸說容昭說話含蓄點,玲瓏和紫竹嘻嘻哈哈連忙湊過來,“主子你早說呀!你不用動,奴婢和玲瓏姐伺候您!”

紫竹力大,一把快穩準地抱起容昭,絲毫沒有顛簸,玲瓏眼疾手快地托住容昭受傷的左臂,三人形成一個怪異的姿勢往恭房挪動,安嬤嬤在後面看得失笑,卻頗覺安慰。

待容昭三人艱難地挪了出來,安嬤嬤已經吩咐人弄來了幾樣清粥小菜,擺在櫃頭上。

容昭在玲瓏和紫竹的攙扶下慢慢斜躺下來,痛得虛汗直冒,面如金紙,只是她一身不吭,談笑依然,身邊人明知她疼痛難忍,可見她並無半點表現,知她自尊,也不敢出言相勸,又是心疼又是憤恨,唯有在心中將那凶手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由安嬤嬤親手伺候著吃了一碗骨頭湯熬煮的白粥,吃完後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丁點沒有弄髒床榻,容昭腹中飽暖,方有心情詢問其他事情。

“我這傷勢如何了?”

這才是她‘應該’第一關心的要事,雖然她自我感覺還好,疼痛中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麻癢,顯然傷口正在恢復且速度驚人,就是當初砍斷的筋脈似乎也自動連了起來,正在緩慢地蠕動著修復,只是骨裂的詭異感覺還在,左臂幾乎沒有知覺。

以容昭的經驗看來,如果只是用尋常手段養傷,就算人参靈芝等珍貴藥物不計代價地砸下來,她這傷大約也會留下後遺症,不過她有靈泉在手,傷勢徹底恢復完全不成問題,所以她並不十分擔憂。

但是,表面上,她還是要如尋常人那樣表現,哪個女人差點被砍成殘廢,醒來後卻能一聲都不問,鎮定自若得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這簡直就是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嘛!

容昭的問題難住了三人,從容昭受傷以來,玲瓏和紫竹負責貼身照顧容昭,安嬤嬤則是自始至終和御醫打著交道,也比另外兩人對容昭的傷勢瞭解得更透徹,可是,越瞭解得透徹,她越是無法開口。

之前玲瓏和紫竹的樂觀態度就讓她暗生憂慮,如今容昭親口詢問,彷彿充滿期待地看著她,一下子把她難住了,她真的不想打擊主子,可是……

容昭面對安嬤嬤的遲疑,眸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笑,這個對主子盡忠職守的嬤嬤,也終於不知不覺中對她投入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感情,人的感情一充沛,立場就必有偏頗,在安嬤嬤身上能發生這一點點偏頗,就足夠了。

“嬤嬤。你不必顧忌,我總是要知曉的,你總不希望我是從那些女人口中知曉我自己的傷勢吧?”

聽了容昭這話,安嬤嬤心中一凜,她的確是關心則亂了,在宮中往人傷口上撒鹽的事絕對是司空見慣,後宮那些女人現在也還處在低迷期,一旦等她們緩過勁來,她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打擊主子的機會!

與其等那時候主子被迫聽那些不知真假的惡言,還不如她告訴主子,更加真實可信。

“御醫來過了,說主子只要清醒過來,性命便無礙了。”安嬤嬤低聲說,為難地咬咬牙,還是繼續道,“只是主子這傷恐怕會留下隱患,左臂,左臂將來許是會失去知覺。”

安嬤嬤話音剛落,寢殿內陡然安靜下來。

容昭是若有所思,玲瓏和紫竹緊緊地皺著眉頭,臉上充滿不可置信的神情,過了一會,玲瓏忽然開口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主子一定能夠痊癒,主子打小身體就比別人好,受了傷也比別人好的快,這次受傷雖然嚴重了些,但只要休養日子長點,定然能痊癒!”

紫竹連連大力地點頭,“就是就是,奴婢以前見過有的人受的傷更重,養好了後也是活蹦亂跳的,一點兒隱患都沒有!主子的恢復能力驚人,這次受傷雖然嚴重,可完全恢復肯定沒問題。”

安嬤嬤苦笑,這兩傻丫頭,對主子是盲目信任,可是主子這回可不止是傷了骨頭,更傷了筋脈,以後再也不能習武,以主子前段時間習武那個勁頭,得知這個訊息後,恐怕才是真正的打擊。

容昭並沒有理會她們的話,聽了安嬤嬤的話,她再次感受了一下身體,沒錯,那傷口癒合的速度有點過快了,連那斷裂的骨頭處都麻酥酥的,就與她以前使用靈泉時的效果相似,只是更慢一點,可她一直是昏迷的,根本沒有機會服用靈泉或者泡澡啊!

難道……

“皇上來過了?”容昭只想到這一種可能,頗覺不可思議,那個拿走靈泉後連給她看一眼都捨不得的吝嗇的傢伙,會給她服用?

圍在她床邊的三人誤會了她的意思,聽到她問起皇上,安嬤嬤忙安慰道,“主子您放心,皇上來看過您了,還親自給您喂的藥,剛剛囑咐過奴婢們後才走。您想想,這次的事件這麼可怕,定然影響不小,皇上只怕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還抽時間來看您,可見對您的看重,滿宮裡皇上可就前來看了您一個!”

容昭並沒有解釋她們誤會了她的意思,只確定了一件事,皇上親自來了,還給她喂藥了,那麼,給她服用靈藥也是可能的了。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這世上多得是自私冷酷的上位者,或者視後宮妃嬪如玩物,或者視他人性命如草芥,在她這個後宮嬪妃受這麼重可能會留下殘缺的傷勢後,秦瑄不但沒有將她拋諸腦後,還願意拿珍貴的靈藥來救她,就衝這一點,容昭對秦瑄的印象就大好了。

“你們不必擔心,我自幼體質特殊,這種傷勢,”容昭心情大好之下,也願意和她們說些更機密的話,“大約需要休養兩三月,便能痊癒,不會留下後遺症的。”

玲瓏和紫竹跟在容昭身邊日久,心中多少也明白一些容昭的特殊神祕之處,當下都點頭肯定,心中卻為主子最重要的祕密只有她們倆知曉而竊喜。

安嬤嬤聞言很是吃驚,她從未聽說過這種體制,倒是跟在秦瑄身邊伺候時,遇到一些江湖中人,但那多半是受內傷恢復快,外傷也和尋常人差不多,當下擰了擰眉頭,半晌才道,“主子這個體質問題,萬萬不可宣揚出去,這種體質殊為稀有,只怕引來有心人的覬覦,都說物以稀為貴,可人們也怕那份兒與眾不同,遇到了,總要想方設法地消滅了才罷休!”

安嬤嬤說的有些重,容昭卻明白她不是在危言聳聽,人們一方面憧憬神祕未知一方面也恐懼神祕未知,她這個體質問題處理不好也很容易引來紛爭,不過,她早就安排好了後手,不至於會深陷那種可怕局面就是。

說了一會話,容昭便精力不濟,臉上顯出困頓來,三人見狀,有眼色地扶著容昭躺下後退了出去。

容昭待三人都離開了,默默轉念,來到了靈泉空間,空間裡依然沒有陽光卻明亮和煦,靈泉眼潺潺地冒出明淨透徹的水,形成了一個不大的水潭,潭邊蜿蜒伸出一道兩尺寬的小溪,真的是小溪,淺得只能沒過手背,向灰霧中延伸,也不知道流向了何方。

靈泉旁邊的空地上,以整套黃梨木傢俱組合成了一間沒有屋頂和牆壁的雅緻臥房,林婉的其他嫁妝在一旁高高低低地摞疊在一起,足足佔了一半的空地。

她用意念控制著弄了一桶水,衣裳也未脫,便泡了進去,只小心避開了左臂,她畢竟只是希望內在諸如筋脈血管能重新癒合恢復,表面上的傷口,還是保留在那裡比較好。

只泡了半個時辰,她便默唸著出去了,溼漉漉地落在榻上,聽到裡面傳來細微的響動,玲瓏連忙進來,看到容昭一身水溼,絲毫沒有表現出意外,快速地拿了一套乾淨的裡衣,給容昭換下了身上的溼衣,碰也未碰那乾燥的傷口處紗布,又把溼衣服和搭在榻上被弄溼的毯子一起抱到了裡間,兩主僕一聲不吭,弄好了一切,甚至不用容昭開口,玲瓏便悄然退了下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說起來,玲瓏和紫竹都是容昭的心腹,但別看容昭出門都喜歡帶著紫竹,但真正的第一心腹卻是玲瓏,概因玲瓏是真正無牽無掛一個人,性情一根筋又並不迂腐,打從林婉去世時拉著她的手說將容昭交給她照顧後,她簡直是將容昭奉作了存在的唯一意義,因而相比起來,紫竹雖也是心腹,卻不及玲瓏更近容昭一步,而紫竹心態豁達,也自愧不如玲瓏心思純粹,故而心甘情願叫玲瓏一聲“姐姐”。

很多時候,容昭和玲瓏之間根本不用開口,行動便十分默契。

到了傍晚,容昭再次醒來,精神又好了許多,這時候,安嬤嬤三人才有空和容昭說說宮裡目前的形勢。

宮宴之後,後宮一下子寂寥起來,眾人驚的驚,傷的傷,病的病,一時之間,都沒有了以前劍拔弩張的爭寵氣焰。

皇貴妃離皇上較近,沒有直面刺客,但依然受到了驚嚇,被御花園的血腥場景刺激得腹中胎兒差點不保,之後更是噩夢連連,便一直半休養在床,輕易不敢走動了。

賢妃大約是表現最好的一位了,她自刺客行跡敗露後,第一時間便躲在了往前一點的灌木叢中,待秦瑄的侍衛形成保護圈後,她的位置恰恰處於保護圈中,既沒有看到那些血腥殘酷的屠殺畫面,也沒有直面刺客的猙獰凶戾,受到的驚嚇最少,因此最為鎮定。

德妃卻是心中有鬼,她當時真的只是一時衝動,想著渾水摸魚罷了。她們這樣的宮妃,死在她們手上的人命何止一兩條,只是以前她們都是間接出手,或下毒,或詭計陷害,在後宮這不見鮮血與硝煙的戰場上,她們雖然心狠手辣,害人不眨眼,可真的很少有親自動手,眼睜睜看著熟悉的人血肉橫飛的。

更何況,她最後也被容昭那狠絕凌厲的眼神嚇住了,自那天回宮後便噩夢不斷,整個人迅速憔悴下去,不到三日,便病倒了。

容昭自是不必說,全後宮傷得最重。

一曲綠腰舞驚豔眾人的安貴嬪被劃傷了足踝,以後還能不能跳舞都是個未知數。

離刺客最遠的高位嬪妃都如此,那些地位妃嬪們更是慘淡,好幾個人,因身邊坐著的同伴被屠殺,直接面臨生命在自己眼前驟然消失的恐懼,而陷入到了精神崩潰的邊緣,只差沒瘋了。

收斂眾宮妃屍首時,他們發現離舞臺旁最近的原沈淑華如今的沈答應,和容采女抱在一起共同倒在血泊中,俱面容扭曲,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收斂屍首的侍衛和內侍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問題,分明是這兩人都打算推對方出去擋刀劍,另一個卻不放手,兩人糾纏扭打在一起,最終被一刀劈中了兩人,一起赴了黃泉。

至於那被紅衣女刺客替代了身份的寧美人,被一條白綾賜死,和這些無辜喪生的妃嬪一起提級下葬了。

萬壽節刺殺事件的餘波過了一個月,整個京師依然戒備森嚴,九門提督、京兆尹輪番出動,自京師各階層中抓了許多人入獄,這些人入獄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一時間,老百姓們都不敢出門,家家關門閉戶,祈求這次*早日過去。

這次朝野的震盪並不算大,比起羅太師落網那次,滿朝文武半數倒臺的轟動,這次刺殺事件只在小範圍裡流傳,然而,比起羅太師落網時皇上針對官員們多數只是貶謫流放的寬厚相比,這次皇上卻直接下了殺令,隱藏在暗處的血腥詔獄卻讓人更加噤若寒蟬!

京中上下人心惶惶卻不敢有一絲異動,更有一些人家悄悄地掛起了白幡——他們家都有姑娘在宮中,並且在這次事件中意外喪生!

按說是不必這些孃家給她們掛白幡的,但她們無一不是家族精心培養送進宮搏富貴的,哪怕她們不夠受寵,也足以給她們的家族帶來穩定的地位,失去她們後,對一個家族的影響可想而知,因此,這些家族的悲痛也是真的。

嚴大學士的府中,嚴大人正在書房接待一位從宮中出來的小貴客。

秦珏繃著一張小臉,稚嫩的雙肩無比僵硬,他雙目微微紅腫,面無表情,看著對面頭髮花白,一臉慈藹溫和的嚴大學士,他的外公,輕聲道,“我就站在父皇身後,親眼所見,是我母妃出的手,她趁亂抱住璟……淑儀的雙腿,導致璟淑儀無法躲避那名刺客揮過來的刀,父皇也看得真真的,他不會再原諒母妃了。”

“母妃夜夜噩夢,我去看她時,她瘦了許多,拉著我的手說了不少舊日的*,還說她悔改了,求我去父皇面前為她說項,她已經病得很重,但是父皇並沒有去看她,好像忘記了她。”

“她害了很多人,還有很多沒有出生的孩子,我覺得她做錯了,不管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她自己,我來這裡是得了父皇的默許,皇兄讓我不要重蹈他的覆轍,我就是來和您說一句,我救不了母妃了。”

嚴大人老淚縱橫,胸口堵著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是真正端雅方正的君子,自來從容清貴,一心鑽研學問,雖然有數子,最疼的卻是於讀書上極有靈性的麼女,當年麼女被指給還是太子的皇上做側妃,天知道他心中是多麼難過。

從外孫口中聽到的麼女,與他印象中自信高雅大方的掌上明珠何止相差萬里?到底是他教她讀書錯了,還是一心只教她讀書,卻忘了琢磨她的品德,以至於讓她做了那許多無可挽回的錯事?

秦珏從嚴府出來後,也下定了決心,他不能為了那些被母妃害死的人討回公道,無論母妃人品為何,愛他的心從來都不變,他能做的,便是陪著母妃一起,無論會不會被父皇厭棄,他也不能置母妃於不顧!

他又想起了他的皇兄,因為這次事件直接牽扯出羅家,原本稍稍恢復過來的性情徹底沉默了下去,他也沒再去為他母親求情,皇兄說他的母親眼中只有羅家,只有自己,根本從來沒有顧及過自己,所以,他這次不會再出面了,他已經幫著母親傷害了父皇一次,這次,便兩不相幫吧。

可他和皇兄不同,他的母妃和皇兄的母親也不同,人與人之間的路都是不同的,總要自己去走,才能知曉其中滋味。

秦珏沒有直接上馬車,而是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著,迎面便聽到一陣毫無陰霾的乾淨朗笑,彷彿一縷陽光將他滿心頭的烏雲給鑽了一條縫隙——他抬頭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茶樓門口,兩名白衣士子正邊交談邊往裡走,而發出笑聲的主人就宛若一道雪山上流下的清泉,初臨紅塵的謫仙,純淨澄澈極了。

秦珏還小,心中儘管湧出了無數感嘆卻無法去形容,只餘下一抹驚鴻一瞥的印象,深深地印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