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恩仇_第五章：販腦袋的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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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恩仇_第五章：販腦袋的老漢
天兒驅車，兩匹跟它們主人一樣懶散的老馬緩緩走到緊閉的城門口，打了個鼻響停下。精衛與藍幽兒齊齊從車中探出腦袋。
“就是這裡？”精衛打量了一眼跟前那座死寂的荒城。
“應該是吧。”天兒揮手，一道真氣拂出，撞上城門。巨大的城門伴隨著讓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開啟，飄落下厚厚的一片塵土。看樣子，這門果真是有許久未被開啟過了。
“在這種戰亂四起的地方，連條護城河都沒有的城池並不多見。”藍幽兒沉吟。
“我們進去看看！”精衛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了。
三人乘著馬車緩緩進入城中。走過了三四條街，來到城池深處，天兒發現整座城中空無一人，一片死寂。街道兩旁種著許多柳樹，不過大多都已經枯萎。在這麼熱的正午，城中居然連一身蟬鳴都聽不到，彷彿整個城中，已沒有活物一般。
“是座空城麼？”精衛略微顯得有些失望，無趣道。
“並不是空城。”藍幽兒淡淡道，“你看這街道之上，莫說是塵土，就連枯葉也沒有幾片。若是已幾十年無人居住的空城，斷然不會是這副景象。”
藍幽兒下車，蹲下用手指輕輕颳了一下地面，對天兒道：“這街道最近一次清理，應該不會超過兩天。”
“可是，我們並沒有看到人。我的鼻子，也沒聞到人的氣息。”天兒摸著鼻子低頭思索。
精衛忽然詭祕一笑：“或許，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她指了指街道對面的一家客棧，“我們進去看看吧，今晚可以在那裡面落腳。說不定到了晚上，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呢。”
三人停好車，走進對面的那家客棧。客棧之內依舊空無一人，但不管是桌子還是凳子，都是一塵不染。其中一張桌上放著開了壇的半壇麥酒，酒香還沒散盡，開壇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天。現在，天兒覺得藍幽兒的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並不是一座空城。
精衛細細打量了這略顯凌亂的客棧一番：“這裡的人，似乎走得很匆忙，匆忙得連收拾，都沒有時間顧及。”
“既是有人，就總會回來的。我們等等也無妨。”天兒已取出酒窖中的一罈老酒，盤腿坐在桌上自顧自悠然喝了起來。
傍晚之前，精衛在空中將整座城池都搜尋了一番，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但街道之上的商鋪中還擺放著售賣的物品；一口深進旁，還有打起的半桶水；有些房屋中，整齊擺放著沒來得及撤去的殘羹冷炙。彷彿一日之內，整個城中的人，都是忽然突兀而平靜地離去了一般。
精衛帶著疑惑回到客棧，發現藍幽兒已做好了滿滿一桌菜。
“這些，是哪來的？”精衛指著桌上的飯菜問道。
“後廚有得是，還算新鮮，能吃。”藍幽兒若無其事道。
精衛坐下，品了一口菜餚，盈盈笑道：“你的廚藝，很不賴。”
“那是自然。”天兒嘻笑道，“精衛姑娘若是想拴住小羽的心，最好向我們家幽兒多請教請教。那傢伙雖然不喝酒，卻是個相當挑剔的食客。”
精衛給了天兒一個凶惡的白眼，對藍幽兒道：“我想不通，像你這樣的好姑娘，怎麼會跟了這麼一個混小子？”
“在我心中，全天下的好男人加在一起，也及不上這個混小子的一根手指頭。”藍幽兒微笑道。
六月的天，黑得已經很慢。精衛，天兒，藍幽兒三人邊吃飯，邊嬉笑打鬧，不知覺一個時辰已經悄然過去。藍幽兒做的菜，連吃慣了稀世珍饈的精衛都食指大動。
夕陽沉落，淡雲下的玄月開始慢慢爬起，整個天際已是一片昏暗。
這時，客棧的們吱呀一聲忽然被打開了。精衛、天兒與藍幽兒三人皆是一愣，紛紛回頭往門口看去。
只見幾名面板慘白的男子走入了店中。他們的動作，看上去有些僵硬，雙目之中沒有一絲神采，顯得有些呆滯。
那幾名男子看到客棧中的三人也是一愣。其中一人用緩慢而呆板的聲音問道：“你們.....怎麼來這麼早？”
此話一出，精衛，藍幽兒與天兒三人互相對了一個眼神。天兒也用緩慢的語調回答道：“剛來，請坐。”
那幾人狐疑地看了天兒等人一眼，自顧自找了一張桌子坐下。
隨著月亮越掛越高，客棧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店老闆與夥計也已到來。客棧一樓的二十餘張桌子，此時幾乎已座無虛席。就連客棧外的大街上，人影也慢慢多了起來。
天兒等人發現，這些人都跟剛進來的那幾位男子一樣：面板慘白，行動僵硬，目光呆滯，並且說話緩慢只有一種語調。
雖然此時客棧中已齊聚了近百人，但這些人似乎都不怎麼愛說話，除了偶爾的幾句溝通，都是自顧自吃著飯，喝著酒。氣氛顯得有些離奇而詭異。
雖已是晚上，但客棧內卻沒點起一盞燈火。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映出一張張毫無血色的臉龐。微涼的晚風透過窗戶吹進客棧，顯得有些陰冷。天兒與精衛、藍幽兒三人坐在在一張靠著窗戶的桌旁，好奇地看著這群奇怪的人，眼中露出些許驚異之色。
窗外，響起一陣推車推過的聲音。一聲緩緩的叫賣聲響起：“腦袋......賣腦袋了。兩個腦袋送一隻手......都是新鮮的好腦袋，來看看啦......”
這個有些恐怖的叫賣聲，引起了天兒等人的注意。精衛開啟窗戶往外望去，看到了讓她瞪大眼珠的一幕：窗外，一名老漢推著一輛獨輪車。車上竟真的裝滿了一個個腦袋！男女老幼，一個個腦袋如同商品般被隨意擺在貨車之上供人挑選。獨輪車的旁邊，還掛著一雙雙慘白的手，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瘮人異常。
老漢的叫賣引來了幾個路人挑選觀看。這些人，對這離奇的一幕竟似乎習以為常，有幾人還在車旁跟老漢討價還價起來。
“喂，賣腦袋的！”精衛倚在視窗喊向那個老漢，“你的腦袋，怎麼賣？”
“兩斤血一個。四斤血兩個，送一隻手。”老漢用無神而渾濁的眼珠望向精衛。忽然，他渾濁的眼珠之中似是閃過一絲光芒。老漢僵硬地一步步將車推到視窗，緩緩道：“你的腦袋，很漂亮。換麼？”
精衛一愣，問道：“怎麼個換法？”
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天兒，精衛與藍幽兒三人差點連眼珠子都掉了出來：老漢將手放在脖頸之間，用手一擰，竟將自己的頭顱生生揪了下來！彷彿這不是他的頭顱，只是一個零件一般！
捧在老漢手中的頭顱張口道:“我的腦袋，跟這一車的腦袋，還有手，全給你。換麼？”
“你這人，倒是識貨。”天兒失笑，“只是你的腦袋，個個又醜又爛，我們換來也沒用。”
那老漢沒有理會天兒，木然看著精衛，呆呆道：“換麼？”
精衛一雙彩眸中，滿是好奇與興奮之色。她伸手：“先讓我看看你的腦袋。”
老漢一愣，將手中自己的頭顱遞給精衛。
在精衛的手與老漢毫無血色的手接觸瞬間，老漢像是被觸了電一般忙將自己的手甩開。他將頭顱裝上脖頸，語氣中第一次有了波動：“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精衛盈盈笑道。
精衛此話一出，不管是客棧中的人，還是大街上的人，都齊刷刷定定看向她。他們呆滯的目光，變得貪婪而凶惡，個個口中留下噁心的**，伸著雙手向精衛、天兒與藍幽兒三人緩緩走來。
“我現在終於知道，這座城為什麼叫屍鬼之城了。”天兒嘆道。
“他們，並不像是一般的殭屍。”藍幽兒看著緩緩圍向自己等人的一眾人，蹙眉道。
“的確不像。他們似乎還保留了某些人類的習性。”精衛補充道。若是一般尋常的殭屍，她並不會這般感興趣。
“要解決掉他們麼？”精衛問天兒。
“好像只能這樣了。如果你那顆漂亮的腦袋，還想留在脖子上的話。”天兒無奈道。
“這座城中，應該還隱藏著其他祕密，留下一個活口吧。”藍幽兒冷漠道。
“幽兒，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天兒苦笑，“這些人中，應該已經沒有一個是活口了。”
藍幽兒與天兒說話間，精衛已出手。她雙手拇指與食指互並，其他六指彎曲捏拳，捏了一個訣，潔白皓腕上的兩條彩玉鏈閃起隱隱紅光。
“炎騎兵！”隨著精衛清脆的嬌呼，彩玉鏈光芒大盛，兩個丈餘高的火焰騎士跨著火焰之馬，出現在了虛空之中，周圍溫度瞬間一熱。
精衛纖手一揮，兩名火焰騎士如同兩陣風，飛入緩緩向三人圍來的殭屍群中。
火焰騎士策馬在虛空之中飛奔，手中的長槍揮舞出一道道烈焰，幾乎將小半座城都變成了一片炙熱的火海，無數殭屍在高溫之下化作灰燼。只是短短一瞬間的功夫，剛才圍向精衛等人的殭屍已被清理得一個不剩。除了那個躺在地上，痛苦掙扎的賣腦袋老漢。
精衛走到那個老漢面前蹲下，將他的腦袋揪了下來捧在手中，嘻嘻笑道：“現在，你的腦袋全都變成灰了。還拿什麼跟我換呢？”
拿老漢渾濁木然的眼珠緩緩閉上，沒有再發出一絲聲音。忽然，夜空之下，出現了無數虛幻的靈體。它們一個個顯得憤怒異常，對著精衛等人大聲質問：“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毀壞我們的肉身？”
精衛抬頭，彩眸之中的笑意漸濃：“剛才是殭屍，現在又是厲鬼麼？這座城，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