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章 仇人見面

第四章 仇人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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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仇人見面

第四章仇人見面

兩艘戰船從後趕上,與客船並排在伊水間推進。熱門

寇仲、徐子陵和突利三人撲上艙面時,李靖竟不知所蹤。把客船挾在中間的戰船並沒有

劍拔弩張的緊張情況,只是著令客船緩駛,船伕們都噤若寒蟬,只知從命。

客船管事的幫會頭目來到三人身後低聲道:“這是楊帥的座駕船。”

三人目光照往船桅的旗號,楊公卿從船艙大步踏出,呵呵笑道:“三位路過敝境,怎能

不讓楊某稍盡地主之誼。”

寇仲大喜道:“楊公別來無恙。”提氣縱身,投往楊公卿船上,徐子陵和突利只好緊隨

其後。

戰船增速開行,轉眼把客船拋在後方,寒暄一番後,楊公卿笑道:“主上聞悉諸位南

來,已不知等得多麼心焦。”

寇仲隨囗應道:“是否心焦我們仍末死呢?”

楊公卿苦笑道:“少帥萬勿誤會,我們進艙內再說。”

踏入艙門,楊公卿立即摒退左右,坐好後,楊公卿笑容斂去。冷哼道:“王世充得人而

不能用,只知大封親族,用人惟私,白白辜負少帥為他經營出來的大好優勢。現今李家隨時

大軍東攻,當然記起少帥的種種好處。”

寇仲想不到楊公卿對他們如此有情有義,坦誠相告,舉杯道:“小子敬楊公一杯。”

突利亦舉杯道:“楊公卿果然是好漢子,王世充有楊公而不知善待,註定他沒有好下

場。”

四人轟然對飲,各有感觸。

突利道:“若唐兵立即來攻,楊公認為勝負機會如何?”

楊公卿斷然道:“除非是李世民親自掛帥督師,尚或有成功機會,否則唐軍必無功而

退。”

三人為之動容。

寇仲皺眉道:“楊公是否前後矛盾,剛說過王世充因不懂用人,要自食惡果,現在卻又

這麼高傳他的份量。”

楊公卿道:“我指的只是王世充坐失良機。若他肯委少帥以重任,趁從瓦崗軍得到大批

兵將糧甲馬匹的當兒,乘薛舉父子攻打唐軍項背之勢,直闖關中,令李閥前後受敵,說不定

真能乘勢攻克長安。可惜他忌材之心太烈,只知鞏固戰果,到薛舉父子被李世民所破,已是

悔之不及,我和老張對他能不心灰意冷?”

老張就是王世充另一員大將張鎮周,與寇仲頗為相得。

另聽楊公卿毫不尊重的直呼王世充之名,便知他和王世充關係惡劣至難以縫補的地步。

徐子陵奇道:“現在李閥聲勢大盛,更無西面之憂,楊公為何仍深信王世充有抗唐的實

力。”

楊公卿道:“唐軍雖盛,可是王世充新近得瓦崗降兵十多萬,降將中包括單雄信、秦叔

寶、程知節等,均是不可多得的將材。最重要是洛陽乃天下堅城,易於防守,且備有飛石神

炮和能射五百步的強弓弩箭,城內守將更全由王世充的親族擔當,豈是唐軍要攻便可輕易攻

下來的。”

寇仲苦笑道:“照我看事情卻非如此,唉!王世充是否真的想見我,不會又是佈局要殺

我?”

楊公卿道:“理該不曾,現在他最擔心的是唐軍東來,他曾親囗向我和老張力言,絕不

會加害少帥,否則我楊公卿怎肯陪他幹這種卑鄙無恥的勾當。”

寇仲信心十足的道:“只要他肯聽我一席話,包保他不敢動我半根毫毛。”

徐子陵問道:“秦叔寶目下身在何處?”

楊公卿答道:“他該在洛陽。”

寇仲笑道:“終於要和老朋友碰頭啦。”

又一手攬看突利肩膀,擠眉弄眼的笑道:“說不定我可弄頂人大轎,教人打鑼打鼓的

送可汗回老家。哈!”

兩艘戰船泊在洛陽城外的碼頭處,由楊公卿派人飛報王世充,教他出城來見。這是楊公

卿和寇仲三人深思後的行動,否則如“誤入城內”,王世充食言,將難以脫身。

寇仲趁徐子陵和突利到船艙上去欣賞東都在落日下壯麗的城景時,忍不住問起楊公卿有

關李秀寧的事。

楊公卿當然不知道他和李秀寧的關係,還以為他想知道關內外的情勢,嘆道:“所以找

說你們是來得合時,否則恐怕王世充仍不肯向你們低頭認錯。李秀寧擺明是為李閥出面來對

我們作最後一次勸降。假若我們不肯屈服,唐軍將會大舉來犯。正因形勢緊迫若此,王世充

才不得不想到再借助你們。否則在唐軍兵迫洛陽時,你們少帥軍亦乘勢來攻,洛陽危矣。”

寇仲給勾起另一問題,暫時忘掉李秀寧,問道:“董淑妮不是給李淵作妃殯嗎?若兩軍

開戰,她怎麼辦?”

楊公卿道:“出嫁從夫,像淑妮這種情況古已有之,有甚麼大不了。聽說李淵對淑妮愛

寵不在另兩名寵妃張婕紓和尹德妃之下,又得李建成暗地支援,在唐宮要風得風,要雨得

而,那管老天會否塌下來呢。”

寇仲又因董淑妮想起榮蛟蛟,再由榮蛟蛟想起榮鳳祥的闢塵妖道,道:“榮鳳祥是否已

返回洛陽?他跟王世充現下關係如何?楊公有告訴王世充榮鳳祥其實是老君觀的闢塵老妖喬

扮的嗎?”

當年闢塵派出可風道人作奸細,助李密和獨孤閥來行刺王世充,行動差點成功。

楊公卿憤然道:“不知榮鳳祥使出甚麼手段,令玄應太子為他大力斡旋,結果榮鳳祥賠

上大批財物,與王世充仍保持良好關係。三天前他父女才從南方回來,你見到王世充時最好

不要提起此事,否則不但王世充很難下臺,玄應太子更會大感不悅。”

寇仲苦笑道:“難怪他們父子會大失人心哩!”

徐子陵和突利卓立船頭,遙望矗立前方的洛陽城,想起來此途中那驚濤駭浪般的過程,

心中都有種渡過重重險處的歡暢感覺。

落日在左方山巒後霞彩散射,更添這偉大城都不能替代的驕人氣象。

徐子陵忽然問道:“劉武周和宋金剛是否只是頡利的走狗?”

突利露出不屑神色,道:“可以這麼說,劉武周此人出名反覆,舊惰時為馬邑鷹揚府校

尉,馬邑太守王任恭甚器重之,一手把他提拔,豈知他不但與仁恭的侍妾私通,還在鬧饑荒

時詆諉仁恭不肯放糧濟飢,激起公憤後與鷹揚派弟子襲殺仁恭,行為既不義又可恥。對我們

來說,這種人倒最宜任他在中原搗亂。咦!你因何問起他呢?”

徐子陵道:“我只想知道他們和頡利的關係,更要弄清楚王世充有否與劉武周結成聯

盟,否則可汗只會從一個險境,踏進另一險境。”

突利恍然道:“子陵確是心思細密,為了討好劉武周,王世充這卑鄙小人確會把我出

賣。又或暗中通知劉武周在途中截殺我,那王世充便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徐子陵道:“從楊公卿的囗氣裡,我們可知王世充現時仍是有恃無恐。

想來原因正在劉武周和宋金剛,一日他們在旁虎視,唐軍亦不敢出關東來。

所以王世充絕不會為寇仲而開罪劉宋兩人,劉宋則不敢拂逆大靠山頡利之意。”

突利沉聲道:“子陵是否想指出眼前只是王世充針對我而設下的陷阱?”

徐子陵微笑道:“王世充絕不敢在東都動手對付你,因為這麼笨人出手的行動太不劃

算,只會招來可汗親族的報復,更會成為我和寇仲的死敵,又引起本部大將如楊公卿、張鎮

周等的不滿,於他有百害而無一利。上上之策仍是如可汗所說的暗中知會劉武周,讓他們在

途中伺機行刺,再來個苦肉計,讓他的一方損掉幾個手下,那就誰都不會對他起疑哩!”

突利嘆道:“子陵的腦袋真厲害,我看你的推測**不離十。所以王世充這奸賊才會卑

躬屈膝的來相就。如此反有利我們,可將計就計,從容對付。唉!想起彼此患難一場,這麼

的說離即離,真教人割捨不得。”

徐子陵遙望太陽的最後一絲採芒消沒在西山背後,淡然道:“日月推移,人事遷變,只

要我和寇仲死不去,大家終有聚首的一天,希??那非是對陣沙場就成哩!”

燈火亮起,一艘船從東都駛出,向他們順流開來。

王世充終聞訊而至。

在王玄應和王玄恕兩個兒子陪同下,王世充這老狐狸故意穿上便裝,到船上來見寇仲三

人,隨行者中更不覺暗伏有高手。

甫見面他便裝出慚愧自責的表情,怪自己受小人所惑,一時糊塗,致有此近乎忘恩負義

之舉,最後把所有責任推到李世民身上。

三人當然不會揭破他,虛與委蛇一番後,寇仲表示有留話要和他們三父子說,入艙後分

賓主坐定,寇仲笑道:“只看聖上的神氣,便知聖上對唐軍出兵關東一事胸有成竹,不知寇

仲有沒有說錯呢?”

王世充尚未回答,王玄應傲然道:“如論聲勢,唐軍仍遠及不上以前的瓦崗軍,他們雖

能在關中稱王稱霸,但在此地豈到他們逞強。當年李建成、李世民來攻洛陽,還不是落得個

灰頭土臉而回。”

寇仲聽得瞪大眼睛呆看看他,王玄應以完全忘掉當日是靠誰去大破李密的神氣,說出來

氣焰飛揚,像功勞盡歸諸他一身的情況。

王世充顯然有點不好意思,責怪的瞥王支應一眼,接入道:“我們當然不敢輕敵,不過

李家與薛舉父子一戰下元氣大傷,暫時仍未有足夠能力來犯。不過我們現正全力備戰,嚴陣

以待。”

王玄恕昔日曾隨寇仲到堰師決戰李密,比誰都更清楚寇仲的豐功偉業,嫩臉微紅,露出

羞慚之色,垂下頭去。

王玄應意猶未盡的道:“李閥雖再無西面之憂,但想破我東都,只是痴人作夢。”

若非寇仲絕不容洛陽落人李世民手內,現在大可拂袖而去,只恨東都洛陽關係重大,牽

連到巴蜀這個可攻打南方、控制大江上游的戰略要塞,才不得不耐看性子坐在那裡好向他父

子痛陳利害。

正思量間,王世充道:“我早知寇兄弟非是池中之物,但們想不到寇兄弟能在短短年許

間於彭梁創立名震天下的少帥軍,還先破杜伏威和沈法興的聯軍於江都,再破蕭銑、朱粲、

曹應龍的聯軍於沮水之浜,如此戰績,即使李世民亦有所難及,只要少帥肯捐棄前嫌,不再

計較我王世充作過的糊塗事,大家結成聯盟,何懼他區區唐軍。”

寇仲心知肚明自己的少帥軍兵微將寡,仍末被王世充真的放在眼內,他看中的只是自己

的才智和聲望。

當日王世充意圖殺他而不果,聲譽受到嚴重的打擊,更令手下看穿他妒材的本性。如若

能與寇仲言歸於好,自然對他低落的聲名大有好處。兼之不用屯重兵去防守東線,更是有百

利而無一害。說到底,包括李世民在內,誰願意樹立像寇仲、徐子陵這種可怕勁敵。

寇仲微微一笑道:“表面看來大鄭確是兵精城固,但若是李世民親自督師來攻,情勢可

能不像玄應太子想像般那麼樂觀。”

王玄應閃過怒色,旋又壓下不悅的情緒,耐看性子沉聲問道:“少帥何有此言。”

王世充深悉寇仲過人的才智,露出注意的神情。

寇仲從容道:“若我是李世民,可率大軍從關中直驅河南,以堅攻堅,盡克東都西線的

主要據點,硬是迫貴方退守洛陽。然後再施之以分化之計,透過不擇手段的威逼利誘招降東

都外圍大小城池約守將,玄應太子以為尚有多少機會能守得住洛陽?”

王世充和王玄恕同時色變。

要知王世充因任用親私,致令政權內部矛盾重重,不得人心,派系鬥爭,無時或已。反

之李世民一向聲譽極隹,只是能容李密一事,早使天下敬佩。兼之又有佛道兩門在背後撐他

的腰,確大有機會不費一兵一卒的招降王世充手下大批離心的兵將。王世充要與寇仲重修舊

好,正是要藉此穩定軍心,所以寇仲這番分析正命中王世充的要害。

王支應怎肯就此認輸,硬撐道:“李世民一天攻不下東都,也贏不了這場仗。待他兵將

倦疲、傷亡慘重時,我們可部署突擊反攻,教他來易去難。”

頓了頓又道:“這當然是假設他能把我們迫得退守洛陽而言,否則一切休提。”

王玄恕忍不住道:“李世民擅長騎兵戰陣,戰無不克,我們若將主力放在城外與他決勝

負會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

王世充點頭同意道:“玄恕說得對。”又轉向寇仲道:“不過就算唐軍兵力十倍於我,想

攻入洛陽,仍非易事,少帥對此有怎麼看法?”

寇仲讚賞的瞥王玄恕一眼,道:“只有傻子才會去硬撼洛陽,當貴方退守洛陽時,我若

是李世民便會南取伊闕,北圍河內,再分兵攻打洛囗和回洛兩大重鎮,主力人軍則連營北邱

山,完成對東都的包圍圈,斷絕所有糧餉供應,令貴方陷於孤立捱打的困境。”

當日他為對付李密,對洛陽附近的形勢下週一番苦功,更與楊公卿等反覆研究,故對洛

陽的虛實強弱瞭若指掌,隨囗說出,連王玄應也欲辯無言。

王世充臉色再變,旋又平復下來,從容笑道:“憑李家現在的兵力,恐怕仍難以辦到少

帥所言的情況。”

寇仲對付王世充的策略就是一招“恫嚇”,務要令他像上趟般感到大禍迫在眉睫,他才

可將王世充變成手上對付李世民的一隻有用棋子。否則東都若破,他少帥軍將盡失西北的屏

障,陣腳末穩便被大唐軍勢如破竹的殲滅。

寇仲漫不經意的道:“聖上是否認為李世民的實力不足以應付你和劉武周的聯軍,故有

恃無恐呢?”

王世充臉上震動的神色一閃即逝,以微笑掩飾內心的驚駭,淡然自若道:“我大鄭與他

定揚可汗素無邦交,是敵非友,少帥為何會猜到我跟劉武周聯手抗唐呢?”

寇仲見王世充的表情,更肯定上趟宋金剛到洛陽,是與王世充訂立祕密協議,聳肩道:

“縱使你們雙方沒有盟約,但劉武周和宋金剛對李閥的老家偕高手刺傷李世民時出兵攻唐,

只可惜他敗得太快,令劉宋難以配合。今次若李世民來攻洛陽,劉宋絕不會坐視,以免再錯

失機會,豈知欲正中李小子的下懷。”

三父子正靜心聆聽,到最後一句,再忍不住同露駭容。

寇仲不待他們有思索的空間,若無其事的突然問道:“榮鳳祥在南方開不成商幫大會偕

女兒回來後,有沒有告訴聖上杜伏威已投降李家呢?”

王世充終失去冷靜,失聲道:“甚麼?”寇仲暗松一囗氣,知道費盡脣舌,連施攻心之

計後,終打動這頭虛偽卑鄙的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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