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惹盡塵埃,彼此瓦解_第58章 故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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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惹盡塵埃,彼此瓦解_第58章 故人歸
在杜家的日子,暫時避開了外面的紛紛擾擾,尤其還住在古香古色的園林裡,倒令人感覺生活一下子返璞歸真。
因為杜子萱纏著戴待給她做吃的,想著反正也沒什麼事,戴待便應承了下來。
本只想隨意做些甜點,沒料到,杜家廚房的裝置一應俱全,食材更是應有盡有,瞧得她心裡癢癢,到最後竟是一發不可收拾。
先做了杜子萱愛吃的桂花香蕉吐司和核桃酥,緊接著烤了燕窩蛋撻、草莓乳酪派、花生醬夾心華夫餅,順道做了一小碗漂亮的水晶玫瑰布丁。
戴待走出廚房的時候,客廳裡,杜子豪剛放學歸來,肩上的書包都沒來得及脫便爬到餐桌上,嘴裡嚼著核桃酥,爭奪杜子萱手中裝著水晶玫瑰布丁的玻璃碗。杜子萱則不顧脣邊沾著的蛋撻碎屑,氣嘟嘟地和杜子豪鬥智鬥勇。
一旁觀戰的範廣淵,趁著兩個孩子僵持之際,悄悄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布丁,然後快速地縮回指頭想要放進自己的嘴裡吸。
“外公!又偷吃!”戴待及時地阻止了範廣淵,用紙巾幫他擦了擦手指,然後將專門為他準備的小食放到他的面前:“喏,這才是給你的。”
繪有素蘭的小餐碟裡裝些許無糖餅乾,呈各種形態的蘭花狀,小巧而精緻,散發著香氣。餐碟旁,附帶一杯熱氣騰騰的苦蕎茶——亦是考慮到他是糖尿病患者而特意準備的,具有降血糖的功效。
範廣淵笑眼眯眯地拉住戴待的手:“秀秀,好久沒嚐到你的手藝,甚是思念。”
“嗯。”戴待反手輕輕拍了拍範廣淵青筋遍佈的枯乾手背,恬然一笑:“外公喜歡就好。”
“杜子豪!你是餓了三天的乞丐嗎?!”
杜子萱生氣地叫喊,戴待應聲望過去,才發現他們姐弟倆的戰役以杜子豪的告捷而結束。不僅如此,連餐桌上原本剩下的兩隻蛋撻和三塊華夫餅,也下到杜子豪的肚子裡。
“嫂嫂……”杜子萱瞥了下範廣淵餐碟裡的餅乾,眼巴巴地盯住戴待,語氣滿是懇求,帶點兒恰到好處的嬌嗲:“嫂嫂,完全不夠吃……”
“是啊,嫂嫂,還有嗎?大哥還沒回來,他一定也想吃。”杜子豪吃著布丁,語焉不詳地搭腔。
杜子萱斜眼鄙視杜子豪:“明明就是你自己也想吃,別拿大哥當藉口。”
杜子豪哼唧一聲,不搭理杜子萱,也用飽含期待的目光望著戴待,誇讚道:“嫂嫂,你做的東西,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如果說杜子騰長得像杜君儒,杜子萱長得像範美林,那麼杜子豪的長相則是完美地結合和杜君儒的清俊和範美林的柔婉。
他才小學四年級,臉蛋上尚餘留些嬰兒肥,但不影響他初具帥哥的雛形。頭髮又黑又亮,面板又白又水潤,一看就是優渥家庭出身的孩子。
此時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不知怎的,戴待突地想起了小顧易。
她的孩子,長到杜子豪這麼大的時候,該會是怎樣的一副模樣?
會不會衷心地對她說:“媽媽做的東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會不會也向她撒嬌:“媽媽,就再讓我嘗一點吧,小顧易保證,真的只有一點點,一點點!”
心頭微微泛上酸楚,戴待垂下烏黑的睫羽,遮住自己漆漆的眼眸,很快重新抬起頭來,自然地換上無奈的表情,“好唄。”
杜子萱和杜子騰頓時歡呼,範廣淵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跟著他們倆哈哈哈地笑起來。
水饅頭味道香甜、口感幼滑;芒果班戟外脆內軟,塗上鮮忌廉,十分美味;灑上花生碎和芝麻的糖不甩後,醒胃而不膩,營養又好吃。
杜子萱和杜子豪兩人的戰鬥力比戴待所想象得還要強,把她原本打算留做宵夜以及明天的東西全部吃光,倒是把晚飯都給省了。
杜子騰從外面回來,聞著香氣循到餐桌前來,便是見到杜子萱和杜子豪齊齊四肢大開地攤坐在椅子裡。
“這是什麼?”他指著盤子裡唯一剩下的小半塊煎餅模樣的東西,問。
杜子萱摸著圓鼓鼓的肚子,懶懶回答:“嫂嫂做的飛餅。”
戴待做的?
杜子騰的目光重新落到飛餅上。
金燦燦的外皮柔亮光滑,層層疊疊,香味濃郁,看起來異常誘人。
恰好正有點小餓,他隨手抓起飛餅,蘸了蘸咖哩醬,送進嘴裡。
香酥且又有韌勁,餅層裡似乎夾著碎牛肉、蛋片、洋蔥、土豆等等,口感清爽而不油膩。
艹,居然這麼好吃?!
杜子騰這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儘管他一直知道戴待在法國學廚,但還是第一次吃她做的東西。以前只當做她戴大小姐閒著無聊瞎報烹飪班打發時間,不曾料到,原來她真學到了兩把刷子。
“她人呢?”
杜子萱打了個嗝,朝後花園指了指:“帶著外公散步呢。”
*
多日霧霾的陰冷天氣終於在今天被驅散,陽光洋洋灑灑了一整日,在溫度依然有些低的春初,雖然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保暖作用,但是給心情增添了一份舒暢。
黃昏之下,青磚紅瓦之上,夕陽紅彤彤的臉被不遠處高度參差不齊的蕭條枝木切割成好幾個部分,緩緩下沉。
注視著被鍍上淡淡金邊的萬物,戴待半眯著眸子蜷縮在搖椅上,似昏昏欲睡,又似老僧入定。
驀地,因為陽光的挪動,一扇窗的玻璃恰好反射了一束光過來,照進她的眼中。
黑色的瞳仁縮了縮,戴待下意識地抬起手擋了擋,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凍得有些發僵了——水榭四面透風,搖椅是夏天乘涼所用,冬末春初的現在,並不適合坐在這裡太久。
戴待自是知道。
她之所以坐在這裡,是因為這裡的景緻寬闊,而寬闊的視野更容易讓人馳騁思緒,冰冷的氣溫更容易刺激精神的集中。眺望遠方時想事情,思路總會變得清晰得多。
在杜宅窩了兩天,她故意和外界隔絕了聯絡。
她無從得知她消失後顧質的反應,但她猜測,他應該會找她吧。
其實,她能去的地方就那麼幾個。如果找得認真,很容易會想到她在杜家。那麼,他是因為顧忌杜家,所以沒有明目張膽地尋來,還是,他尋來過,只是被杜家的人擋回去了?
無論怎樣,她差不多該主動現身了。
透過這兩天冷冷靜靜地收拾情緒,她覺得自己想通了。應該是因為過去愛得太深、牽絆太多,所以對顧質或許多少念著舊情,難免一時抗拒不了,以致於心生動搖。
她不該忘記自己回來榮城的初衷,不該忘記自己回來榮城要做的最重要的事。
是小顧易,是小顧易啊……
攤開手掌,凝視著掌心裡落下的點點碎金燦燦,戴待緊繃的神色漸漸緩和。
“媽的!真沒見過你這樣奇怪的人。室內暖氣十足你不呆,非得在外面吹冷風!自己吹冷風也就罷了,還拉上我外公幹什麼?”
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突兀地遞到戴待跟前的石桌上,打斷了她的思緒。
轉瞬間,杜子騰縮了縮脖子又搓了搓手,自顧自地坐到了她的斜對面。
嫋嫋煙氣散開後,戴待直直地盯著牛奶,面無表情地道:“不需要,謝謝。”
“給你臉,不要臉。”杜子騰往手上哈氣取暖,給了戴待一個鼻孔朝天。
於是下一秒,來自對面如箭般的目光就“嗖嗖嗖”地往他身上齊發而來。而明明不是實物,杜子騰還是感覺像是真被無數利箭射中一般千瘡百孔,猛地一個激靈。
看著戴待比這氣溫還冰冷的目光,他立即決定把接下來的挑釁堵在喉嚨口裡。
女人,翻臉就是比翻書還快。不過兩天而已,她似乎又恢復成之前那種渾身是刺的尖酸狀態了。
戴待倏地又端起了牛奶,卻並不喝,只是把杯子握在手中,立即,掌心就暖了起來。
見狀,杜子騰心下哼哼——好好的熱牛奶,倒成了她的暖手爐。
須臾,見杜子騰還悠哉悠哉地坐著,戴待蹙了蹙眉頭:“你不是嫌冷嗎?”
“不過住了兩天,你真把自己當成女主人了?”杜子騰也有些不滿了:“這裡是我家,我愛坐哪坐哪,用你管?”
他故意抬高下頷大聲嚷嚷,擺出一副大男子主義的架勢,戴待只覺得滑稽,輕飄飄地甩給他一個習慣性的諷笑,然後挪開視線,將目光重新投注回前方。
前方的花叢間,範廣淵略顯佝僂的背影悠悠晃動兩下,慢慢轉過身來,對著戴待遙遙地笑。
因為距離的緣故,她聽不見範廣淵在說什麼,但很容易從他的口型判斷出,最前面兩個字的稱呼是“秀秀”。
戴待一邊回之以一個恬然的笑,一邊好奇地問杜子騰:“你外公總掛在嘴邊的‘秀秀’到底是誰,你外婆?”
“外公,你小心點!別摔到了!”杜子騰對範廣淵高聲叮囑了一句後,回戴待道:“或許吧,其實我也不清楚。外公老年痴呆後,就這樣了。”
他頓了頓:“是誰有什麼重要的嗎?他高興就行了,愛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
他這樣說,戴待便也沒再多加追問,畢竟是杜家的家事。
不過……
戴待微笑著看著一步一步朝水榭走回來的範廣淵,紅脣輕啟,語聲難得輕軟:“杜子騰,我很喜歡你的家人。”
杜子騰略一愣,偏過頭去看戴待。
她的目光透著發自內心的柔和,面上的笑容亦和平日的敷衍不太一樣,淡淡的夕陽餘暉打在她的側臉上,閃爍著一種淺淺的光華,令他感到一瞬間的炫目。
“秀秀,看我給你摘了朵花。”
走回水榭來的範廣淵,似乎壓根就沒有看到自己的外孫,徑直行至戴待面前,獻寶似的將手中的迎春花展示出來。
一小枝節,綴著兩三朵,嫩黃得可愛。
“謝謝外公。”
戴待高興地道謝,伸手想要接過,範廣淵卻縮回手,“秀秀,讓我為你別上。別上它的時候,你總能歡喜一整天。”
戴待笑著答應:“好啊。”
說著,她走近範廣淵兩步,微微側過頭。
感覺到範廣淵的手指在自己的耳畔動作,幾秒之後,範廣淵目光晶亮地看著她,“秀秀,人比花嬌。”
文縐縐,又帶點情侶之間調情的意味兒。不狎暱,很溫存。
戴待不動聲色地瞟向杜子騰,用目光無聲地調侃杜子騰:看來你外公年輕的時候就是用這一招泡妞的。
她這一瞟無意,卻令杜子騰再度一愣。
烏黑的眸子裡水光流轉,倒映著滿園的春色,嫩黃的小花襯在她的耳畔鬢邊,托出眉眼間說不盡的冶豔秀色,和,掩飾不住的清麗之姿。
兜裡的手機驀然震響,杜子騰晃回神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接,反將手機直接遞到戴待面前:“找你的。”
頓了頓,他疑似強調地補充道:“這是今天的第三通了。”
戴待狐疑地接過。
螢幕上,顧質的名字在閃爍。
似乎是為了不影響她講電話,杜子騰拉著範廣淵走離了幾步。
戴待心下一頓,劃開了接聽鍵:“顧質。”
兩個字出口後,那頭並沒有聲音。
電波只剩下屬於顧質微沉的氣流,貼在她的耳朵上,存在感格外強烈,給她一種錯覺,彷彿這一刻會永無止境地蔓延下去。
這樣不明意味的安靜,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拉長,越發壓抑,輕輕攪動戴待的心,明顯感覺到顧質情緒上的無形壓力。
看來,她的失蹤,令他很生氣。
正思忖著,那頭,顧質的語聲響起:“玩夠了,明天就回來餐廳上班。”
口吻很平淡,卻低得令人發顫。
戴待張了張脣,想應一句,然而,通話已經被顧質結束。
他……
戴待不勝其煩地揉了揉眉心——他的脾氣和以前相比,真是大太多了……
桌面上,那杯牛奶還放著。
握上杯子時,溫度早就沒有了。
戴待一口把冷掉的牛奶喝掉,然後轉身走出水榭。
其實,她真的很討厭喝牛奶。
*
不知是新聞熱度褪得太快,還是TK集團的公關太給力,灑狗血事件對第10家Caprice似乎並沒有很大的影響,戴待去到餐廳才知道,在那之後第二天,Caprice照常開張營業。
倚在員工休息室的門邊,看著餐廳內的孩子和家長們愉悅地就餐,戴待的心情也跟著愉悅。
Jeff從外面巡視回來,微笑著對戴待伸出手:“Alexa,歡迎回歸。”
這一回他倒是沒有用貼面禮。
戴待腹誹著,同他伸出的手輕輕一觸:“不好意思,Jeff,開業第一天,我這個主廚就掉鏈子。”
“沒關係,處理好私事,才能專心地迴歸工作。”
聞言,戴待玩笑道:“你……是在諷刺我?”
“粉刺?”Jeff困惑地擰起眉頭,湊近戴待的臉,仔仔細細地逡巡:“Alexa,你的面板狀況很好,沒有粉刺。”
戴待一愣,下一秒明白過來他聽錯了她的音,禁不住掩嘴輕笑。
Jeff勾了勾脣:“Alexa,你笑起來很漂亮。”
“多謝誇讚。”戴待毫不客氣地收下。
Jeff扶住戴待的肩膀將她轉了個身,推著她往裡走:“你回來得正好,關於餐廳,有一些細節我要和你商討。”
戴待在法國時的所學偏向西餐,私下裡喜歡研究兒童餐飲,所以上一次才有足夠的底氣和實際操作的方案提供給顧質。
甚至在餐廳內部裝修的設計上,戴待也提出了一些調整的建議——親子餐廳,重點在兒童,兒童的感官比大人的感官更重要,是以,在細節中,要充分考慮兒童因素,如兒童座椅、兒童洗手池、兒童小便池、兒童防滑地板、圓角桌椅等。
以及,餐廳的主題顏色,應該以暖色調為主,體現歡樂、夢想、奇幻的氛圍。另外,在餐廳內,要設定專門的兒童活動區或遊戲區,動區與靜區的結合,可以使兒童在餐廳內更好的玩耍和就餐。
正是發現了戴待在這方面的特長,在分配餐廳職務時,除了主廚和副主廚的區別,她和Jeff兩個人,還分別著重負責兒童的菜品和大人的菜品。
雖說分別負責,但依舊要相互瞭解和配合。針對兒童提供相關的兒童選單及兒童套餐服務,應當要突出餐廳的兒童色彩。而在注重兒童營養的同時,大人就餐時的飽腹感和價值感也是要考慮的。
於是,第一天來Caprice上班,戴待沒有進廚房,就和Jeff兩個人呆在休息室裡,交流各自專業上的想法。
“Alexa,對不起。”Jeff表情認真地道歉,“我之前,其實,心裡對你的能力,是很質疑的。”
戴待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沒關係,可以理解。”
大概任何一個人,在剛開始不瞭解的時候,都是會對她的能力有所質疑吧。
Jeff的神色更加訕訕,稍微為自己解釋了一下:“沒辦法,來這裡的第一天,就發現你和顧總兩個人關係曖昧不清,哈哈,哈哈哈。”
聽他提及顧質,戴待心下微惻。
昨天那個電話,他語氣冷薄地讓她來餐廳上班,之後,便再沒聯絡她。
本以為他會來餐廳,卻也沒有見到他。
他的氣,生得是有多大?
和Jeff聊完天,戴待便先下班了。
不知何時開始,濛濛的細雨下了起來,傍晚五六點鐘的天空因此湧上來暗沉沉的暮色,卻還沒到隆冬黑得迅速,於是讓人憑空生出一種時光流逝得非常緩慢的錯覺。
路兩邊是茂密的樹林,在淅淅瀝瀝的潤雨中打磨得更是自由生長,戴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正打算伸手攔出租,馬路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加長林肯裡開門下車。
身姿清雋逼人,給人強烈的距離感。顧質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馬休在他身邊,為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
他的目光很平靜地投過來,落到她身上時,瞬間變得深邃莫測,叫人琢磨不清楚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隔著馬路,戴待靜靜和他對視。
心下正躑躅著自己是否該先主動服軟,她看見顧質在打電話,而下一秒,她包裡的手機響了。
“過來。”簡潔短促的命令口吻,依舊是沒等她回答便斷了線。
戴待收起電話,冒著雨飛奔過去,坐上車。
車外冰冷的空氣彷彿無聲地蔓延至車內來,整個氣氛安靜得過分了些。
顧質偏頭望著車窗外,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三分之二的面龐,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宛若在透過車窗遙望年代久遠的事情。
“對不起。”戴待軟糯地開口,語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顧質終於轉過臉,定定地看著她,黑沉的眸底似乎帶了點不同往日的東西。隨即,他伸出拇指,習慣性地壓了壓她的脣角,淡淡道:“既然不喜歡我那裡,就住回你自己的公寓。”
他這樣說,代表事情算是揭過去不計較了。
“沒有不喜歡。我只是……”戴待欲言又止,最後應:“好。”
顧質的目光在戴待輕咬脣瓣的小舉動上稍一滯,再度別過臉,不再說話。
戴待默默凝視他片刻,轉回自己這邊的車窗。
打在玻璃上的零星雨滴像鑲著水鑽般亮晶晶,漸漸在她略微失神的眼底化作虛像。
顧質他……好像不是簡單的生氣……
*
愁緒萬千地回到她和苗條的公寓,剛進門,戴待敏銳的鼻子就嗅到客廳的空氣裡隱隱有股本不該在這裡出現的氣息。
似是要印證她的想法,念頭閃過的同時,身後,一道細微的腳步慢慢地靠近她,最後站定在她的身後。
下一秒,對方的手臂伸過她的肩膀,掌心虛擋在她的眼前:“戴待。”
熟悉的嗓音,不再只是隔著電話,攜著成熟的男人味,真切地傳進她的耳中,更加令人安心而好聽。
鼻子在一剎那間酸澀,眼淚也未經她的允許就輕舉妄動地浮滿整個眼眶。
她所有的反應明明都是不動聲色的,他卻心有靈犀般立即捕捉到不對勁,一個箭步躍到她面前:“傻瓜,你哭什麼?”
注視著面前輪廓深邃的面孔,戴待懸而未落的金豆子當真滑出眼眶,倏然緊緊地抱住他。
感受著懷中之人傳遞過來的不同尋常的激動,段禹曾的脣角不由翹出會心的弧度,緩緩地展開手臂,回抱住戴待,聲音柔和:“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