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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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四章+囚徒
月潛城最大的光明教堂,離市政廣場只隔三個街區。都蘭郡的聖教裁判所,就在光明教堂的左鄰。與光明教堂華麗恢巨集的建築風格不同,聖教裁判所的外觀樸素而威嚴。沒有飛閣流丹,沒有雕樑畫棟,甚至沒有柔和的線條。方方正正的條石砌成的牆壁厚實而冷硬,尖尖的屋頂猶一把鋒利的劍直指天空。灰色的牆壁,黑色的尖頂,白色的門窗,形成一種嚴肅、堅決、極端理性的氣氛。如果牆上沒有鐫刻著日月星紋這樣光明聖教獨有的標誌,不會有人把這棟房屋和宣揚慈愛和平的聖教聯絡起來。
裁判所有一個寬闊的地下室,是關押異端的臨時監獄。本來聖教不需要監獄來關押囚犯,因為十年前,被裁定為異端的人,在聖教法庭上必須當場做出兩種選擇:要麼皤然悔悟、徹底皈依,要麼就在烈火中焚燬罪惡。米格教皇即位後,下令給予異端們更充裕的時間做出選擇,所以在各地的裁判所增設了臨時監獄。
雖然外面是酷熱的盛夏,昏暗的地下牢房裡卻陰涼潮溼。
漠桑坐在地上,苦苦思索著怎麼才能逃出去。他有過長達三年的逃亡經歷,多次的成功經驗,使他相信沒有逃脫不掉的牢籠。
將他投入囚籠後,護教使就取下了封魔項鍊,但令他吃驚的是,他依然不能使用魔法。起初他以為封魔項鍊的效果是永久性的,後來才明白,地下室裡有一個大型的封魔陣,除了光明魔法,可以消除一切其它魔法效果。
囚籠是由拳頭粗的鐵櫟木製成,這種木材是最堅硬的。囚籠高八尺、長一丈、寬一丈二尺。每天囚徒們就只能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活動。
很奇怪的,聖教裁判所沒有馬上提審漠桑。除了定時給每個囚徒送來食物和水,和每天兩次的例行巡查,地下牢房裡幾乎看不見看守的影子。
漠桑反反覆覆地察看每一根木條,研究它的接榫處,研究結疤的地方,他小心地敲打,或者用力猛推,希望找出最薄弱的環節。
旁邊的一個囚籠裡,關著一個臉色蒼白的老人。他注視著漠桑的一舉一動,看到他一連幾個小時都在做著徒勞無功的事,忍不住說道:“別白費勁了,你這樣是逃不出去的!”
漠桑愣了一下,住了手。他已經跟這個鄰居比較熟了。進來的當天晚上,這個熱情的囚徒就主動和漠桑聊了起來。他自稱富蘭克林博士,本來是都蘭郡光明神學院的教授,因為宣講了一些“危險的”、“有害的”言論被視為異端。聖教裁判所幾乎警告無效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把他抓了起來,並且下令焚燬他的一切著作。
富蘭克林已經被關押三年多了。這在聖教裁判所是絕無僅有的。因為富蘭克林堅持不肯放棄他的思想,裁判所曾用火刑相威脅,來使他屈服。可富蘭克林回答:“你們可以燒掉我的著作,也可以毀滅我的生命,但絕對不可能殺死我的思想。我的思想植根於生命本身,甚至連神都不能阻止它的生長!”聖教法官大怒,立即下令判處他火刑,可是在即將行刑的那天,米格教皇命令月潛城的聖教裁判所撤銷判決,將富蘭克林暫行關押。這期間,聖教裁判所多次派人來勸說他,甚至請神學界最著名的學者來和他辯論,但都不能使他放棄自己的觀點。
由於富蘭克林的支持者差不多已被肅清,他所有的著作都被燒燬查禁,而上流社會和神學界慢慢地也不再談論這件事情,所以聖教不再擔心富蘭克林的“惡劣”影響。人們似乎正在將他遺忘。就這樣,他被一直關到現在。
“您宣講了什麼東西讓教會這麼害怕呢?”那天晚上,漠桑在聽完他的經歷後,暫時忘記了心裡的煩悶,好奇地問道。
“咳,我只不過說出了一些真理而已!根據我多年的研究,發現傳說中那些神,其實也是由普通人進化而來的。大多數的典籍都有記載,這些神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他們說著和我們一樣的語言,會高興,也會發怒,甚至他們之間也會發生戰爭,在戰爭中也會受傷。比如光明神,被稱為神中之王,一千年前,在與邪神奧留西斯一戰中,最終戰勝了邪神,自己也身受重傷,轉入萬年的休眠期……你看,神雖然擁有超強的異能,是不是和人一樣?因此,我認為,神原來也是普通人。至於他們怎麼變成神的,這是一個值得繼續探索的問題。”富蘭克林博士絮絮叨叨地說。他說得又快又流利,顯得很亢奮。
漠桑大為震驚。乍聽之下,富蘭克林的話簡直匪夷所思。漠桑聽到過的所有關於神的說法,都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他們似乎生活在雲端之上的神國,相比之下,凡人是悲慘而卑賤的。漠桑還記得,哈尼城的那些普通市民,在提到神的時候,沒有人不是極其敬畏而崇拜的。至尊的教皇陛下,也不過是神在人間選中的侍者和代言人。
漠桑不得不承認,富蘭克林的話有相當大的**力。正如富蘭克林所解釋的,聖教裁判所之所以禁止他宣講這些言論,正是因為它們是真理。假如神原來只是普通人,那麼人與神之間就不會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了。尤其是當輪迴通道被毀,生命的盡頭只是靈魂的無盡漂泊和苦難,如果人能夠成為神,就意味著可以逃脫命運的劫難。更重要的是,人就不會只是一味膜拜神靈,而會想方設法讓自己成為神。這樣一來,整個光明聖教的根基就會被動搖。因為光明聖教的教義,從根本上來說,就是努力使人珍惜有限的生命,甘於命運的安排,透過對光明神和生命女神的膜拜,平息心中的慾念和恐懼,從而保持世界的安定和平。
“可是,生命的盡頭不應該是苦難的深淵!”富蘭克林憤憤不平地說,“我承認我的言論可能會引起一些動盪不安,甚至災難……可是,生命本身比神還要神奇!想想看,凡人的生命中孕育著神的種子,也許,還有無限種可能。甚至孕育著比成為神更偉大的奇蹟!是的,我相信生命中有無限可能!我並不確切知道,但這一切需要有人來探索。難道神會擔心神之國度人滿為患嗎?難道他們不願意凡人也像他們一樣嗎?我的思想,只是小小的萌芽,如果就這樣冷酷地被扼殺,將是人類的災難!”富蘭克林由興奮變為沉痛,說到後來,他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巡查的看守正好來到這裡,聽見富蘭克林的哭聲,不由皺起了眉頭。他厲聲罵道:“該詛咒的異端,瘋子!你又哭嚎什麼?沒有送你上火刑架,教皇陛下真是太仁慈了!”說著,他揮動手中的皮鞭,作勢要打過來。
富蘭克林止住哭聲,他揩了揩眼淚,用悲憫的目光注視著看守,說:“可憐的囚徒啊!你以為你是自由的,卻不知道已在永生的牢籠中!”
看守哈哈大笑,罵道:“死瘋子,你又胡說八道了。誰是囚徒,連小孩子都知道,看來你真的是無藥可救了!算了,我也懶得理你。”說完,他邊笑邊離開了。
漠桑呆住了。
他用敬畏地眼神看著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富蘭克林博士。這些話,從未有人對他講過,現在聽了,他也似懂非懂,可是他總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
“可憐的囚徒啊!你以為你是自由的,卻不知道已在永生的牢籠中!”
這句話是對看守說的,漠桑卻覺得是在說自己。
突然,漠桑發現,眼前這小小的囚籠並不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
那天晚上,漠桑和富蘭克林談了很久。富蘭克林講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道閃電,照耀著漠桑渾沌漆黑的心空。雖然都只是短暫的光亮,但讓他看清了許多東西。
“你不是高地野蠻人,就算你流著野蠻人的血,也應該擁有文明的靈魂。當然,文明不只是懂得很多知識,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你是誰,往哪裡去!你也不是奴隸,沒有人是天生的奴隸。只有把自己當作奴隸的人,才會成為別人的奴隸。生命的本質是自由的!”富蘭克林反覆強調說。
出乎意料的,富蘭克林對亡靈魔法和暗黑魔法並不排斥。他認為,存在即合理。富蘭克林不是魔法師,也從沒學過,因為他覺得那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他對光明聖教嚴厲打擊這兩種“邪惡”的魔法嗤之以鼻。他只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當‘邪惡’被消滅的時候,‘正義’會一起滅亡。”
三天裡,漠桑大多數時間都在傾聽富蘭克林滔滔不絕地講他的思想,講許多聞所未聞的故事,簡直入了迷。富蘭克林的身體不好,講累了,富蘭克林就會昏昏睡去,漠桑就思考聽過的話。其餘的時間,漠桑就試著尋找逃跑的方法。
“您為什麼沒想過逃跑呢?”漠桑曾經問過富蘭克林。
“我?我想過。但是我最終放棄了。我老了,身體又不好。就算出去了,天下之大,哪裡有我的容身之地呢?你看到了,他們都把我當作瘋子。我瞭解人性,絕大多數人都不會接受我的思想,他們也不會懂……我思想的火種已經播灑出去,總有一天會星火燎原!我已經完成了自己那部分使命,以後的,會有人繼續下去。所以,我就在這裡等著生命的終結吧!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就已經死去了。我的一生,已經無怨無悔。”富蘭克林神情很安詳。
“也許有一天,您的思想會被更多人接受的!“漠桑由衷地敬佩這位瘦弱的思想家。
“你還年輕,有機會逃走的!但不是從這裡,你也試過了。要運用你的心智!”富蘭克林說。
漠桑放棄了直接從地下牢房裡逃走的努力。他決定向這位博學的老人多學習一些東西。第一次,他對“力量”有了新的認識。在魔法和武技之外,還有思想這種強大的力量。
他又想起了在離開亡靈谷的時候,裡奇先生對他講過的一些話。
“你要真正領悟光明與黑暗,生命與死亡!”裡奇先生總是嚴肅地說。
在許許多多個夜晚,裡奇先生和漠桑在亡靈谷的大墓地外邊,仰望著遙遠的靜默的夜空,發出這樣的感嘆:“在這個世界上,力量有很多來源,但對於生物來說,最強大的力量,源於你的心靈深處。光明和生命是非常強大的力量,可黑暗與死亡的力量遠比它們更強大!”
“在我們生活的星球上,日月星辰帶來了光明,但是在光之外,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你看夜空中無數的星辰,不是沉浸在廣大無邊的黑暗中嗎?光明之於黑暗,就好比魚兒之於大海!生命在陽光、空氣和水之中萌生,可無論哪一種生命,都是短暫的,死亡卻是唯一的歸宿。在那茫茫的無盡的黑暗王國中,死亡才是絕對主宰的力量!”
可是漠桑花了近七年的時間,才把暗黑和亡靈魔法學到高階,而元素系的魔法,也只有初級水平。在離開亡靈谷的半年前,漠桑無論怎樣努力,魔力都無法再前進一步。而暗黑系的魔法,等級越高越需要強大的魔力。
“是時候讓你一個人出去闖蕩了。”裡奇先生在嘗試了許多次都毫無成效之後,終於下了決心,“反正我也要去實現一樁多年未了的心願。你必須單獨去遊歷,只有瞭解光明和生命,才能真正瞭解黑暗和死亡。”
“你記住這幾句話,當你真正領悟的時候,你會飛躍。”
“花必凋謝,草必枯乾,因為死亡的氣息吹在上面。凡欲快樂的必得悲傷,欲永生的必得早夭;因為黑暗來臨時,一切都歸於虛無。”
“光明是虛誕,生命是幻景。黑暗之主降臨,已死的將重生。”
裡奇先生的這些話,漠桑一直都不明白。但聽了富蘭克林博士大膽率真的言論之後,他突然悟通了許多事。斬斷的左臂不再令他忿恨,未知的命運不再使他恐懼。在昏暗而寂靜的牢籠裡,聽著酣睡中的富蘭克林悠長平和的呼吸聲,漠桑舒展著身體躺在地上,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