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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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兄弟
黑夜中有星光，隱隱暗暗，輕輕灑在沉睡的山易城。
當滔天業火盡數退去，李浩宇靜靜站在晦澀星光之下。似乎，漫長冰冷的長夜裡，這星星點點的光並非是象徵希望的曙光，而是襯托如墨黑夜的邪惡光彩。
武學的碰撞中，李浩宇輸了。拼到最後，他使出了全力，亦是遜色陸峰一籌，被無窮業火所灼燒。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已經趨於消散，僅剩空殼的軀體，在靈魂欲滅之際，卻感知尤為充實。
或許，死亡真的是解脫？
“哥哥，哥哥。我找的吃的了。”
那是不知蔓延多少萬丈的叢林荒山。除開充斥殘忍的凶獸與飛禽的嗜血嘶鳴之外，就僅有無序排列的盤根老樹還透著一分和諧生氣。
當時，李浩宇只有十七歲，靈階武者。而李袁，僅有五歲，還未涉足武道。一個正值狂妄熱血的年歲，一個處於懵懂天真的年紀。本該被長輩細心呵護的兩人，被無情地丟在了這不見人際的十萬荒山。
李冠是個流浪武者，從凡俗中的流氓地痞一步步走向武道，更在武道上有一定成就。為此，他看盡了人世黑暗與殘忍。進而，他本身亦融入了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之中。
而李浩宇與李袁，便成了李冠這套法則的犧牲品。
李浩宇睜開雙眼之時，正聽到李袁稚嫩歡心的叫聲。李袁手中正捏著一朵黑乎乎的蘑菇，遞到李浩宇身前。盯著李袁亂糟糟的頭髮與髒兮兮的臉，李浩宇心中說不出的心疼。
先前李浩宇想獵殺一隻凶獸，獵殺過程中卻遇到了偶然路過的一隻三階魔獸。經過一番驚險逃亡才擺脫掉那隻三階魔獸。但李浩宇也為之受了重創。
回到兄弟倆躲避凶獸的據點之時，李袁已經力竭不支，就說了一句：“對不起，小袁。哥哥沒能幫你找到吃的。”然後身子一斜，就昏睡了過去。
此時，李浩宇忍著眼淚，抬手撫了撫李袁的頭，說：“小袁，這蘑菇是不能吃的。等會，哥哥去幫你找肉吃。”頓了一頓，李浩宇目露憂色：“小袁，聽哥哥的，以後絕對絕對不要一個人跑出去找吃的。”
“嗯，我聽哥哥的。”
李袁很乖巧地點頭，片刻後又說：“哥哥，父親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李浩宇心猛然一沉，他咬了咬牙，輕聲說道：“快了，很快父親就會來接我們……”
兩人居住的據點是一口黑漆漆的山洞。這山洞不大，約摸著能並肩透過三人。內部空間亦不算很大，也就兩丈多一些的深度。這山洞原本的主人是一隻形似蟾蜍的低階魔獸。是李浩宇將其擊殺之後再佔據此山洞的。
幾乎沒什麼活動空間的山洞裡，兩人一待，便是半年。
期間一直是李浩宇出去獵殺一些低階魔獸或者是沒有階位的凶獸。兩人是靠著吃這些肉一直挺過來的。
半年後，他們離開這裡，原因並不是李冠回來找到了他們。而是一隻偶然經過此處的強大魔獸發現了此處，欲佔為己有。李浩宇與李袁自然也成為魔獸眼中的食物。兩人經過連天逃亡，才險險避過這一劫。
不得不說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在李浩宇心生絕望之時，他找到了一口樹洞。這是一株參天高大的老樹，樹洞之大，亦可比肩一般民居房屋。
經過一番清掃，兩人的居住環境卻還算勉強過得去了。
往後的日子，李浩宇繼續狩獵，李袁亦日日在樹洞內靜等李浩宇地歸來。殘忍與冰冷似乎在他們的輕輕融入了他們的生活之中。
這個世界，只有強者與弱者。這個世界，只有狩獵者與被狩獵者。
某一天，李浩宇迴歸樹洞之時，他的右臂……不見了。
這一幕嚇壞了當時還年幼的李袁。李袁抱著李浩宇空蕩蕩的透著鮮紅血腥的衣袖不停哭泣。
李浩宇忍著睏倦與疼痛，輕撫李袁的頭，說：“小袁不哭，一隻手臂而已，等父親來了，他有辦法令我的手臂再長出來的。”
“可是……父親真的會來嗎？”
聽著李袁抽泣的話音，李浩宇的心亦狠狠下墜。父親究竟會不會來，李浩宇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會來，也可能早已經遺忘了他們兄弟。
僅剩的左手不斷輕撫著李袁垂下的頭，李浩宇心裡發誓：小袁，不管父親會不會來，哥哥都將一直守護你。
原本，失去一條手臂的李浩宇就已經很難再這深山老林之間生存了，還要同時保護李袁，這就更為艱難。往後的日子，兩人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這般艱難的境況持續了一年之久。當兩兄弟都已經感到絕望之時，李冠找到了他們。
然而，盯著乾瘦虛弱的兩兄弟，李冠眼中沒有半分心疼之色，僅說了一句話：“不錯，活下來了。”
兩兄弟跟隨李冠，輾轉於北方大陸諸多國度之中。其中好事做過，但壞事幹得更多。時光匆匆，四十年過去，父子三人走到了悼凰城。
李浩宇僅是隨口說了一句：“可惜了，如果我再年輕幾歲，我就去參加星辰院試了。”
這句話卻被李袁牢記在心，既然哥哥已經沒有資格參加院試了，那麼我代哥哥去。
參加院試前，李袁自信滿滿地對李浩宇說：“哥哥，我會透過院試，不斷變強。以後，由我來保護你。”
冰冷的時代，殘酷的院試，深邃若若地獄死神的噩耗。
李袁，死了……
死在結界世界裡，連屍骨都不復存在。
盯著帶著心悸與後怕透過院試的那麼寥寥數十人，李浩宇的心在顫抖。
為什麼，就這麼一點人透過院試？為什麼，這些人的行列裡，沒有弟弟的身影？
李浩宇冷眼盯著若同天神般佇立在高高石臺上的星辰閣長老們，透過石臺，看到其後透著歲月古樸氣息的星辰閣山門。
“死！星辰閣的所有人都該死！”
李浩宇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裡，除開用身與心守護的弟弟外，又還剩下什麼。
父親就是魔鬼，在李浩宇眼中，自己與李冠之間沒有半分血脈牽絆。有的僅僅是相互利用的價值。母親？李浩宇自己都不知道母親是誰，至記事以來，就從未有過母親的身影。
或許，李浩宇能隱隱猜到一些關於母親的事。
因為，李浩宇是親眼看著李袁的母親被李冠一掌拍成肉沫。當時，李袁還是初生嬰孩。
“女人，毫無意義。唯一的價值，就是延續我的血脈。”
這是李冠的話，印刻李浩宇骨髓脈絡，難以磨滅。
往後的歲月裡，李浩宇為仇恨而活。他發誓要顛覆整個星辰閣，一切與星辰閣有關之人，都得死！
他認識了劉一心，一個蛇蠍狠辣的女人，卻是唯一一個說自己溫柔的人。
他認識了方冷希，一個同樣仇恨星辰閣的男子，決定跟隨自己。
山易城北面的竹林，浩宇閣應運而生……
昏惑星光下，李浩宇眸光黯淡，靜靜地盯著不遠處正冰冷注視自己的陸峰。
“你該死，你們星辰閣的所有人都該死。”
李浩宇喃喃輕語，嘴角輕輕一彎，卻是笑了。那笑容，透著刺骨的殺意。就似乎，如今狀態的李浩宇，還有著絕強的手段，可以毀滅陸峰！
陸峰眉頭狠狠一皺：“惡魔！”
陸峰當即不再遲疑，此時是殺李浩宇的最好時機，如若讓他緩過來，必將成為大患。
“幻劍訣，戮仙劍陣！”
恐怖能量交織，化作四柄璀璨劍氣，將李浩宇死死封鎖，步步碾壓，欲將其粉碎。
同一時間，黑夜中有著濃郁綠光盪漾，在劍陣中瘋狂肆掠，竟有一分壓制戮仙劍陣的氣勢。
“蒼碧！”
李浩宇的聲音幽幽盪出，旋即化作一抹可怖到不可遏制的能量潮流，幾番撞擊，直接粉碎陸峰的戮仙劍陣！
陸峰神色大變，沒想到被業火灼燒過的李浩宇還能有如此驚人的力量。要知道，蒼穹業火可是針對靈魂的神術。如今的李浩宇，恐怕神魂都已經趨於粉碎，根本就該再有戰力才對。
還是說，某種濃厚的執念讓他意志一時不滅，強行催動了這最後的武學？
但是，這看似洶湧不可敵的力量，在陸峰眼中卻是破綻百出。李浩宇竭盡一切所施展開的武學，終究是無法奈何陸峰。
“風動天下，風之逆流。”
陸峰輕語間，有淺淡之風輕輕拂動，其中似有著微弱的能量波動，更多的卻是像普通爽朗的清風。
微風吹拂間，濃郁若潮水的能量光華被一分分吹散了。
“你果真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哥哥。可惜，從一開始，你就走錯了方向。星辰閣，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與你弟弟李袁。在我眼中，你更像一個惡魔。”
陸峰輕語間，手中印結再度變換。
“霜花劍雨決，霜花之寒。”
晶瑩純白霜花在虛空之中瘋狂凝聚，擋著一陣陣清脆爽朗的冰晶碰撞聲。冰晶交織，化作了一柄偌大的冰霜尖刺，對準李浩宇，陡然傾瀉。
“結束了。”
陸峰話音剛剛落下，瞳孔卻是陡然一收，有一分驚訝，更有一分疑惑，在陸峰臉上交織。
“我不知道我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但就算是錯，我也將一直堅持。因為，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為弟弟做的事情。這也是唯一能證明我自己還活著的事情。”
一道精純洶湧的碧色能量流光洞穿了陸峰胸膛。而陸峰凝聚的冰霜尖刺沒能刺穿李浩宇的身體，被另一個人用身體擋下來了。
此人是劉一心。
“這便是你眼中的兄弟之情嗎？”
陸峰胸膛破開一個拇指大的血洞。說話間，殷紅鮮血至陸峰嘴裡不斷溢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