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老婆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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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 老婆咱們回家
072 老婆,咱們回家。
“董事長,您看,”高毅將手下小弟拍的照片放在了桌上,“這是跟蹤那個女人的人拍到的,這女人住的地方,是這裡。”
翻看著照片,她的臉色越來越冷。
那個保潔阿姨住的這個地方,正是一個破舊的小區,她進的那個樓道,蘇輕寒恰巧知道,那個樓道正通著一個地下場子。
這場子是終日不見天光的,因為這裡是有一個巨大的地下室,裡面被隔絕成一個個狹小的單間,其中住著無數個廉價ji女。
打手和ji女,組成了這個地下場子的居住人員,終日散發著糜爛的味道。
而這個場子,恰巧是五叔的地盤。
蘇輕寒的嘴角泛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五叔竟然會找這裡的女人來監視她,也真是異想天開。
不過,必須承認的是,這裡的女人雖然低賤,卻有著正適合五叔需要的特性。膽子大,沒有廉恥,滿嘴謊話連篇,為了錢什麼都可以做。
要不是那個保潔阿姨說的謊言那麼逼真,又怎麼會連她都一起騙過了?而這一切又怎麼會拖延到這麼久才被發現?
“這麼說,真的是五叔。”高毅鐵青著臉開口。
知道這個幕後主使的那一刻起,高毅的心情並不比蘇輕寒平靜多少。
他在蘇樂山生前就在為蘇氏工作了,當然知道五叔和蘇樂山的關係,他無法相信的是,五叔竟然會對蘇樂山下這樣的毒手。
為什麼?五叔為什麼要殺了蘇樂山?這是高毅和蘇輕寒一樣想知道的答案。
小手扶著額頭,蘇輕寒的聲音聽起來低沉,卻又十分堅定。
“五叔,不能留了。”
……
當一切真相慢慢浮出水面,她的心情,卻比不知道答案的時候更難過。
當初父親帶著蔡叔等人打江山的時候,她還小,幾乎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單純地喜歡常常和父親在一起的三個叔叔。
蔡叔雖然懦弱老實,卻對她最好,總是抱著她,大小姐大小姐地叫著;
五叔總是爽朗地笑,在她面前也從來不掩飾地爆著粗口,讓她又覺得新奇又覺得害怕;
永遠笑眯眯的和氣的洪叔,時不時給她帶好吃的零食,逗得她開心無比。
是什麼時候,這一切都變了?
是隨著蘇氏權力的擴張,還是父親黑道老大地位的逐漸鞏固?
至少,在她出國之前,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父親和三個叔叔有什麼矛盾和裂痕。
可是六年之後她回來,一切竟然全都變了模樣。
父親的暴死似乎讓蔡叔徹底失去了銳氣,凡事都要聽她的意見。而五叔和洪叔則更加徹底,對她除了疏遠就是敵意。
五叔甚至願意替蘇銘宇說話,也不肯來幫她嗎?
難道權力真的有那麼大的魔力,讓人完全改變,甚至可以做出殺害兄弟的事情?
到現在,五叔甚至還要殺了她,不為什麼,只為她是蘇氏的掌門人。
權力,到底是什麼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又能讓人為之瘋狂。
拉開窗簾,她凝視著無邊無際的黑夜,想得出了神。
直到一個名字的出現,重重地撞擊著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徐離焰。
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幾乎沒有給自己任何時間和機會去想起他,當她終於找到最終答案的時候,驀然回首才發現,她曾經,曾經那麼深地懷疑他。
懷疑他會殺她,懷疑他要她死,懷疑他娶她只為了蘇氏。
這種痛悔像是一隻蟲,無情地啃噬著她的心,直到啃出一個空空茫茫的大洞,窗外的雨穿過濃重的夜,這樣鋪天蓋地而來,卻沒有她心裡的痛楚更多。
離開他這些天以來,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樣刻骨地思念他。
和他最後一次見面,她只顧想著自己的傷心,卻從沒考慮過他的感受,而現在,她開始從另一個角度想著那個問題,或許他不是不想來找她,而是傷心的話說的太決絕,讓他比她還要難受。
她要怎麼挽回這一切,她要怎麼才能讓他知道她的感受?
冰冷的額頭抵在同樣冰冷的玻璃窗上,卻無法讓她的頭腦更加清醒些。
“咚咚。”輕輕的敲門聲,將她從沉思中驚醒,甩了甩頭髮,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答案雖然揭曉,問題卻還沒有解決,現在的蘇氏,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她。
她清了清嗓子,說:“進來。”
門開了,梁燕儀站在門口,圓圓的小臉上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
“大小姐,我有事情告訴您。”
看著她憂心忡忡的樣子,蘇輕寒站起身,將她拉到床邊坐下,溫柔的聲音儘量讓她放鬆下來。
“什麼事,你說吧。”
梁燕儀坐在床邊,低著頭,小手無意識地絞動著,看起來十分侷促。
她並不開口催促,只是鼓勵地看著,她知道,這個時候,梁燕儀需要的只是時間。
雖然已經隱約知道她要說什麼,可是蘇輕寒還是決定給她一點時間,任由她自己說出來。
有時候,療傷只能靠自己。
過了好一會兒,梁燕儀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抬起頭,大大的眼睛勇敢地看著蘇輕寒,字字清晰地說:“大小姐,我……我是一個小偷。”
聽到這句話,蘇輕寒的臉上不但沒有驚訝的神情,反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像是比她還要如釋重負。
“我知道。”握住梁燕儀的手,她柔聲開口。
“大小姐?!”反倒是梁燕儀驚訝萬分,嘴都張得合不攏了,“大小姐,您聽清楚了嗎?我剛才說,我是一個小偷!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想要偷你的東西!是我欺騙了你,欺騙了容嬸!”
“小點聲,”她擺了擺手,回頭看了看緊閉著的房門,“我當然聽見了,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您為什麼……”梁燕儀滿臉都是無比困惑的表情。
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蘇輕寒站起身來:“我給你看幾樣東西。”
緊身衣、平面圖、尼龍繩……一件一件東西擺出來,梁燕儀幾乎挪不開自己的視線。
“大小姐,這些……這些都是您拿走的?我還以為——”她自嘲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這裡也有一個‘同行’呢!”
蘇輕寒聽到她的話,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不不不,我沒有說您也是小偷的意思……”陡然發覺自己的失口,梁燕儀慌亂地擺著小手。
“沒關係,不告而拿視為偷,這樣算來,我也算是你的‘同行’了!”
調侃地看著她,蘇輕寒指了指那些東西:“這些是你的,你拿回去吧。”
“這……”梁燕儀再一次驚呆了,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大小姐,您不送我去警察局嗎?”
聳了聳肩,她只當梁燕儀問了一個天真的問題:“你偷東西了嗎?為什麼要送你去警察局。”
“可是我一直在籌劃,一直在準備要偷東西的呀?”
“可是你確實什麼都沒拿呀!”揚了揚眉毛,她的樣子就像是在耐心地給小孩子解釋為什麼不能多吃糖。
低頭看著那些證據,梁燕儀看起來的確是鬆了口氣。
“……那,大小姐,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您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卻一直沒有戳穿我?”
猶豫了半天,她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蘇輕寒學著容嬸的樣子揉了揉她的頭。
“難道你想讓你的高大哥,知道你是幹什麼的嗎?”
提到那三個字,梁燕儀的臉倏地紅了。
“大小姐,您就別拿我取笑了……”
“什麼取笑不取笑的,我覺得很好呀。不過,高毅心眼實在,你可不能再欺負他,知道嗎?”
梁燕儀嘟起了小嘴:“還不知道是誰欺負誰哪,大小姐您太偏心了!”
看著她撒嬌的模樣,蘇輕寒忍不住笑了出來。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漸漸停了。
……
濃濃的霧氣沿著海邊侵襲上了碼頭,能見度只剩下了五六米,沉重的感覺壓抑地讓人喘不過氣來。
濃霧中,走過來一個頎長的黑色身影,他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卻讓早已等候在碼頭的兩群人立刻屏氣凝神起來。
等他走到跟前,大家才能看清他的樣子。
深邃的眼睛,英挺的鼻樑,涼薄的嘴脣,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表情。
“焰哥。”黎信走上前來,向地上那幾個人看去,“人,帶來了。”
冷酷的眼神向地面掃了一眼,讓那幾個已經捱過教訓的人不禁顫抖起來。
“交代了嗎?”
“……還沒有。”黎信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神狠狠地剜向了那幾個小子。
看不出來,個個像癩蛤蟆似的傢伙嘴巴竟然還挺嚴實,他親自出馬都沒撬開這幾個人的口風。
譏諷地笑了笑,徐離焰微微側頭,點燃了手指間的煙。
“沒關係,他們找死,就讓他們死得痛快點。”
聽到他的話,地上還抱有幾絲殘存希望的男人頓時慌亂起來。
老大不是說了嘛,只要他們不交代背後主使,徐離焰就不會要他們的命,所以他們才死死咬緊牙關,任憑黎信帶人怎麼打怎麼罵,也不肯說出那個背後的主謀。他們把這個條件當護身符呢!可是聽徐離焰的意思,根本就沒有要開口詢問他們。
本以為熬到徐離焰到這裡,他們至少還可以談談條件,至少還可以保住小命,可徐離焰壓根就沒打算要跟他們談。
“焰哥,焰哥。”帶頭的那個男人沉不住氣了,“如果我們說了,您能不能高抬貴手……”
看都沒看說話的男人一眼,徐離焰的目光似乎投向了濃霧深處。
“不用,我知道是誰。”
短短一句話,已經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幾個人頓時面如死灰。
黎信上前踹了幾腳,罵道:“媽的,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剛才給你們機會,你們不把握,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說完,立刻示意小弟們上前捆了幾個人。
“拴到那邊的鐵錠子上,直接扔海里!”
癱倒在地上,幾個人徹底絕望了。
原本以為他們不招供,就還可以留一條小命,可是現在他們知道,他們再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誰不知道徐離焰的手段,要他們幾個人的命,比踩死幾隻螞蟻還容易。
“焰哥!我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們吧,焰哥!”
“焰哥,焰哥,求求你了——”
不理會他們尖聲的嚎叫,幾個小弟手腳麻利地把他們緊緊綁在了碼頭上的鐵錠子上,接著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踢了下去!
幾人吊在半空中,手腕上的繩子連線著鐵錠,腳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海水。
“饒命啊!焰哥,饒命!”恐怖尖利的嚎叫,穿破了層層濃霧,迴盪在空曠的碼頭。
帶頭的那個男人忽然想起一件事,尖聲喊道:“焰哥,你饒了我,我、我有件事情告訴你!是關於你老婆的!”
一直不動聲色的眸子瞬間縮緊,他走到碼頭邊沿,俯視著那張驚懼萬分的臉。
“說。”
“……五哥讓我們取汽油的時候,我聽見……我聽見他們說,要燒了蘇家……”
斷斷續續的話語,卻讓他如同捱了重重的一擊!
隨手甩掉手中的菸頭,他蹲下,死死盯著那男人的眼睛,沉靜的聲音中摻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緊張:“什麼時候!?”
男人絞盡腦汁地回憶著:“……是、是今天晚上!對!就是今天晚上!”
“操!”他忍不住發出低聲的咒罵,猝然轉身,向停車的地方飛奔而去!
“焰哥,饒了我們——”
他已經聽不見身後那些喊聲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聽到的那個訊息。
五叔要燒了蘇宅,她還在那裡!
她有危險!
世間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他只心心念念著一件事!
她有危險,他要去救她!
什麼自尊,什麼傲氣,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她活著,只要她好好地活著!
……
她孤身一人站在一片漆黑裡,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光亮。她摸索著前行,卻觸碰不到任何東西,腳下的路似乎無邊無際,身旁空空蕩蕩。
她喊,她哭,她尖叫,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這個噩夢她做了許久了,每次都無法醒來,甚至明明知道這是噩夢,卻仍然逃不過那種恐怖的感覺。
黑暗,孤單,無助,恐懼。
她知道,每一次都是同一個結果,所以她搜尋著四周,等待著那抹光亮的救贖。
終於,天邊透出一抹極其微弱的光線,越來越大,她向著那縷光芒飛奔,雖然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到達那個出口,她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本能地向那光跑去。
在她氣喘吁吁,再也跑不動的時候,那個人出現了。
同樣的噩夢,同樣的經歷,同樣的結局。
只是,從前那個人始終只是一個朦朧的影子,看不清楚樣貌,而這次,她看見了。
她看清楚了那個人。
他就站在她一直追逐的光芒裡,像是一個天使,卻一臉冷漠。
她不知不覺滿眼淚水。
她拼命擦去眼淚,不讓淚水模糊她的視線,不讓她自己看不清楚那張臉。
那張她魂牽夢縈的臉。
徐離焰站在遠處,面對著她,卻沒有動作,也沒有表情。
他看向她的樣子,像是目光直接穿透了她的身體,根本無視她的存在。
“徐離焰……”她用盡全力地喊他,他卻只是恍若不聞地轉身離去。
她想要去追他,腳下卻突然踏進一片虛空,重重地摔落了下來。
砰!
一聲巨響,伴隨著她發出的尖叫,讓她終於從噩夢中醒來。
太可怕了,她緊緊地捂住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
然而她看到的景象卻讓她瞬間以為她仍然在噩夢裡,濃煙滾滾的屋子,讓她幾乎什麼也看不清楚,而剛才驚醒她的那聲巨響,竟然是外面投擲進來的東西打破玻璃的聲音!
看著地上瞬間竄起的火苗,以及房間裡濃濃的汽油味,她立刻想起了一件東西——
燃燒瓶!
有人在往她的臥室裡扔燃燒瓶!有人要燒死她!
飛快地爬下床,她隨手拿起枕巾,捂在口鼻處,跌跌撞撞地摸索到門口。金屬製的把手已經燒得燙手了起來,她忍著熱度,猛然拉開了房門!
走廊裡的情形更加可怕,到處都是燃燒著的窗簾,地毯,羊毛和棉織品燃燒的刺鼻味道嗆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衝向樓梯,一邊向下跑,一邊高聲喊道:“容嬸!燕儀!”
回答她的,只有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和火花爆裂的聲音。
頂著灼熱的空氣,她衝向門口,用枕巾墊著把手,拼命的搖晃著大門。
“來人,救命啊!”
撕拉——
枕巾受不住門把手的熱量,竟然灼糊了,散發出陣陣的焦味。
看著手中破爛的枕巾,她驚呆了。
門把手都這麼高的溫度,門外面的溫度不是更高!?
如果有人縱火,那大門一定是他們重點要燒的地方,他們要堵住她逃生的路線!
“容嬸!容嬸!來人,快來人!”飛快地轉身,她向僕人住的房間跑了過去,“有沒有人啊,快來人!”
“咳咳……大小姐……”終於有一扇房門打開了,滿臉黑煙的梁燕儀,拼命地咳嗽著,手中緊緊拖著已經昏迷過去的容嬸。
“容嬸!”看到容嬸的樣子,她立刻撲了上去,“她怎麼了?”
“被煙……薰得……咳咳……”梁燕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快,快出來!”上前搭手,兩人一起把容嬸拉了出來。
“燕儀,你有沒有電話!有沒有手機!”大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上了,她們必須得求救!
“沒有……大小姐,我都找過了,電話線被切斷了!手機也不見了!”梁燕儀的聲音中透出慌亂的哭音,“咱們怎麼辦!?”
“其他人呢!?你有沒有看其他人!”這麼大的蘇宅,為什麼就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僕人呢?保安呢!?
“他們都不知道哪去了!?大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啊!”梁燕儀雖然身手靈活,卻畢竟年紀還小,遇到這種事情忍不住哭了起來,“大小姐,我好怕……容嬸還不知道是怎麼樣了……”
“傻丫頭,別哭了!”被火焰包圍著,一向冷靜的蘇輕寒也難以鎮定下來,“哭有什麼用!?我不會讓你死在這兒的!”
聽到她斬釘截鐵的聲音,梁燕儀終於冷靜了些,隨著她的視線,四下搜尋著,尋找逃生的辦法。
一樓的窗子都是用鐵欄杆封起來的,想要衝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二樓的窗子雖然開放著,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很容易會受傷——
繩子,有沒有繩子!
想到繩子,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燕儀,你畫的那張圖還在不在!”
“圖?您是說那張平面圖嗎?”梁燕儀困惑地問,顯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此刻想起那件東西來。
“對!就是你畫過的那張,有逃生通道的!你還記得不記得!?”火勢越來越凶猛了,她不得不提高了聲調。
一經她提醒,梁燕儀頓時想了起來:“我記得!我想想……我想想……”
當時她是打算偷到東西就逃出蘇家的,所以在逃生路線上著實下了不少功夫。
迅速地在腦海中選擇一條最適合目前情況的路線,梁燕儀費勁地拖起了容嬸,指著一個方向朝她大喊道:“那邊!如果咱們能從車庫那裡跑出去——”
“對!”聽到她說車庫那邊,蘇輕寒也立刻想了起來。
車庫和大廳這邊是有通道的,大門出不去,後門的情況雖然沒看,憑估計和大門這邊也差不多,這樣看來,車庫那邊的出口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顧不得多說,梁燕儀背起容嬸,蘇輕寒拿著枕巾撲打著眼前的火苗,飛快地向車庫那邊跑過去。
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幾乎能聽到頭髮被燒著而發出的吱吱的響聲,雙手揮舞著面積越來越小的枕巾,她心裡一千遍一萬遍拼命的祈禱著。
讓她們衝出去吧,讓她們活下去!
車庫那邊的木門已經燒得只剩下一個架子,蘇輕寒抬腳踹去,燃燒著的木門應聲而倒。
而新鮮空氣的補充,卻又讓房間裡的火勢瞬間又增高了幾尺。
“快,快走!”蘇輕寒一把將揹著容嬸的梁燕儀推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失去支撐的門梁咣噹一聲砸了下來!
“大小姐!”
梁燕儀將容嬸放在地上,返身便朝她撲了過來。
“別過來!”隔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她尖聲警告著。
通路,被堵死了!
隔著火光,她能看見火勢還沒有完全蔓延到車庫,容嬸和梁燕儀兩人看起來是安全的。
“快過去打開卷簾門,你們快走!”蘇輕寒高聲喊著。
“不,大小姐,您快出來!”梁燕儀哭喊著,隨手抓起一根木頭,拼命想要抬起那根沉重的門梁。
“你不可能移開它的!”她大聲喊道,“快去叫人來幫忙!快去呀!”
“大小姐……”梁燕儀看著她,狠狠心,轉身向外飛奔而去。
火,到處都是火,四周全是滾滾的熱浪,席捲著火苗向她撲了過來。
疲憊不堪的她癱倒在地上,絕望地看著無情的火焰向她一步步逼近。
她逃不掉了,她要死在這裡了。
“咣!”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她驚恐地回過頭,卻看見一個敏捷的身影!
“你他媽的在幹什麼!”徐離焰衝到她身邊,一把把她從地上揪了起來!
都什麼時候,這女人竟然還坐在地上發呆!
“徐離焰——”呆呆地看著他,她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別他媽廢話,趕緊走!”
將她甩在背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重重地踢向擋住路口的那根巨大的木頭!
咔嚓!
一聲巨響,已經燃燒了一多半的木頭從中折斷,終於露出一條狹小的通道。
回手將目瞪口呆的她攔腰抱起,他頂著火焰一躍而出!
“抱緊了!”他沉聲喝道,警覺地看著四周,腳步卻一點沒慢,穿過花園,直奔大門外。
雙手本能地摟住他的脖頸,偎依在他胸前,她這才深切地感覺到,她安全了,她終於安全了。
清涼的夜風吹拂過她的臉頰,給灼熱的面板一種溼潤而涼爽的舒適感覺,堅實的手臂緊緊抱著她,給她莫大的安心。
“徐離焰。”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她的眼睛裡不知不覺充滿了淚水。
這是別後重逢的幸福,還是死裡逃生的喜悅?她顧不得想,她只知道,此刻她就伏在他懷裡,就算是天塌下來,她也不用害怕。
有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直到確定安全,他才將她輕輕放下。
“你沒事吧?”暗啞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緊張,一雙繁星般璀璨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即使在黑暗中仍然那麼明亮。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仰起臉,如飢似渴地凝視著他。
她太想他了,她想念他俊朗的眉眼,想念他削挺的鼻樑,想念他勾人魂魄的薄薄的脣角,想念他的呼吸,想念他的吻,甚至想念他凶她的樣子。
她想念他的一切,想念得直到他此刻就真真實實地站在她眼前,她卻仍然緊緊凝視著他,似乎他轉眼就會消失。
“笨!”看她還有心情se迷迷地盯著自己,他就放下心來。
這女人身體沒事,就是可能被燒壞了腦子而已。
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失控的目光,蘇輕寒低下了頭:“嗯,謝謝。”
好看的眉毛皺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她,眼睛裡透出淡淡的疑惑。
謝謝?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自己去醫院好了,嗯……再見。”
仍然低著頭,她轉過身去,似乎生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去看著他。
再看他一眼,她不確定自己還有勇氣離開。
“你他媽去哪!?”大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瞬間她扯到自己身邊。
她還要走!?她還要離開他!?
他放開了第一次,不代表他還會放開第二次。
手心霸道地用力,將她纖細的身體緊緊箍在了胸前。
“徐離焰,你不能這樣……”下意識地驚慌出聲,軟弱的話語卻抵不住他瞬間侵襲上來的脣角。
溫軟的脣瓣,她獨有的清甜味道,他曾經想念了那麼久,卻忘了,她真實的味道,比任何回憶都更見甘甜如蜜,讓他欲罷不能。
“唔——”剛剛散去的灼熱又回到她的身體內,只是,現在這場火,比剛才那一場更加凶猛,瞬間驅走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傷痛。
甜美柔軟的交纏,他比任何時候都貪婪地攫取著她,生怕一停下來,他又要失去她。
他不會再讓自己失去她,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絕不能再失去她!
這段日子他度日如年,一切都只因為她的離去,有她,陰冷的雨天也是陽光燦爛,沒有她,再晴好的天氣也是風雨交加。
原來她有這麼大的魔力,可以輕易改變他世界裡的一切。
她閉上眼睛,盡力偎緊他,再偎緊他,讓所有的問題都見鬼去吧,她只要和他在一起!
至少此刻,讓她再享受一次他的吻,他那暴風驟雨一般的吻,他那橫掃一切的霸道的吻。
不知過了多久,脣瓣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他手上的力度不知何時已經放鬆,任由她溫軟的身體依靠著他。
“徐離焰。”她的聲音像是低低的呢喃,“徐離焰——”
每當她叫他的名字,他的心尖都會顫抖。
“我在這兒,我就在這兒。”
反手擁抱著她,他的聲音深沉而堅定。
“蘇輕寒,我再也不會跟你分開。”
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向全世界的宣告。
眼淚不知不覺又流了下來,她明明知道此刻不該提起,卻仍然忍不住要問。
“那米蘭呢?”
墨玉般的眸子冷然縮緊,他悶哼:“她找你麻煩了?”
“……嗯。”
被他看穿了太多次,她幾乎已經習慣了,索性直接承認。
猛然被他從胸前提了起來,他俯視著她的臉,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
“我告訴過你,那女人跟我沒什麼。”
是的,這是第二次了,他鄭重其事地告訴她這一點。
“那東子……?”她清澈的眼睛倔強地回視著他,顯然,今天不把問題說清楚,他就別想安生。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他陡然抿緊了脣角。
看著他的臉,她的心沉了下去。
“米蘭說,你欠她一個承諾,跟東子有關……你真的會照顧她一輩子嗎?”
不管是什麼形式的照顧,她都不願意跟米蘭米丹這姐妹倆有任何接觸。
“……是,我答應過。”艱難地開口,他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
心徹底沉進了谷底。
“那我們……”遲疑地問,她幾乎不敢去奢求那個答案了。
“我們是我們,她是她。”堅定不移地回答著她,徐離焰冷聲說道:“我會盡快安排她們離開,你放心。”
心底瞬間湧出巨大的甜蜜,她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
徐離焰這樣的男人,一旦承諾,那一定是會信守一輩子的,而現在,他只為讓她安心,他寧願用另一種方式來兌現自己的承諾。
小臉埋進他的胸前,她不願意讓他看見她此刻的淚水。
“笨女人,”撫摸著她的長髮,徐離焰的聲音恢復了調侃的意味,“現在可以走了?”
“嗯。”悶悶地回答,她吸了吸鼻子,仰起臉來,“不過,我的腳崴了……”
要不是剛才腳受了傷,她也不會動作那麼慢,結果被門梁擋住了去路,差點死在火海里。
黑暗中,他發出輕輕的笑聲,走到她面前,轉身,蹲了下來。
“你要幹嗎?”扶著旁邊的樹幹,她警覺地問道。
難道他要揹她?
“抱著比揹著省力氣,這裡離車子還很遠,你不想把我累趴下吧?”
“我……”她猶豫地看著,卻不爬上他的背。
“快點!”冷不丁一聲,給她嚇了一跳。
看來這男人真是說一不二慣了,連對她也是耐心有限。
不情不願地爬上他的背,她摟住他的脖頸,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
站起身,他大步向前走去。
帶著露水的樹葉時不時打在她的臉上,弄得她滾燙的臉頰癢癢的,卻又不敢放手去揩。
“你累麼?”走了一會兒,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是個男人。”吐出五個字,他似乎十分不滿她這種無謂的擔心。
“徐離焰,你揹著我,好舒服。”小臉蹭了蹭他的肩膀,她紅著臉低聲說道。
沉悶了片刻,他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喜歡,我就一直揹著你。”
忍住臉上不由自主漾起來的笑意,她低聲問道:“那……還有別的呢?”
輕笑,他回頭看著肩上那個嬌俏的小臉。
“你走路累了,我揹你走;你鞋帶鬆了,我給你綁;你不想吃飯了,我來喂;你想睡覺,我來抱;你生氣,我來哄;你想一輩子都這樣,那我就這樣做一輩子。”
小鼻子泛上莫名的酸意,她摟緊了他的肩膀,低低的聲音像是蚊鳴:“老公,謝謝你。”
拿起她冰涼的小手,他放在脣邊吻了吻。
“老婆,咱們回家。”
……
醫院特護病房,容嬸躺在雪白的病**,顯得十分虛弱。
雖然她的傷勢並不算重,但是在蘇輕寒等人的安排和堅持下,她還是住進了vip房間,心電監護儀等各種裝置密密麻麻地包圍著她。
一起包圍著她的,還有床邊一圈的人。
“大小姐,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嗚嗚嗚……”看見蘇輕寒走進病房,梁燕儀又是哭又是笑的,淚水嘩嘩地流下來,衝開臉上的塵煙,匯成兩條細細的小溪。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要他的命!”高毅站在容嬸床邊,心疼地看著梁燕儀,攥著拳頭咬牙切齒。
“看你哭得,活像一隻小花貓,”愛憐地給梁燕儀擦著眼淚,蘇輕寒說:“先去洗臉,回來再說。高毅,你陪著她去。”
高毅和梁燕儀走出了房間,她在容嬸床邊坐了下來。
“容嬸,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咳咳,沒什麼,就是覺得嗓子有點幹,頭還有點暈。大小姐,您就讓我回去養著吧,在這種地方,得花多少錢——”環視著房間裡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監控儀器,容嬸顯得十分心疼。
徐離焰站在蘇輕寒身後,不發一言。
身後的小弟把水果籃、花籃、以及一大堆各種高階營養品放在桌上。
看見徐離焰的樣子,容嬸顯得有點緊張,想要坐起身來。
“先生好。”生硬地喚了一聲,蘇輕寒就立刻制住了她的動作。
“容嬸,你好好養著,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一邊說著,她一邊回頭看了眼徐離焰,示意他出去等。
開什麼玩笑,他能來看容嬸都是因為她堅持要來,他不放心才跟著過來,她竟然還讓他出去站著?
把他當小弟使喚了?
根本不理睬徐離焰黑色的臉,蘇輕寒溫言安慰著容嬸,小手卻在底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離開,容嬸才鬆了口氣。
沒辦法,這男人就是有這種氣場,只要他出現,周圍氣壓都會迅速降低。
房間裡只剩下蘇輕寒一人,容嬸拉起了她的手。
“大小姐,燕燕是個好孩子,要不是她,我這條老命早就……”
一邊說著,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
那麼大的火,僕人們都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誰不是自顧自逃命,只有梁燕儀還惦記著要去救容嬸出來。
擦了擦眼角,容嬸低聲說道:“我想替她求大小姐一件事……”
“讓她住在咱們家?可以。”蘇輕寒立刻答應。
容嬸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許感激:“……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從小就沒了父母,連個親人都沒有,好容易找了個工作,又被騙的連身份證都拿不出來……”
蘇輕寒微微一笑:“容嬸,我剛說過不要你操心,你還惦記著這些,放心,這些都交給我就是了。”
容嬸還不知道梁燕儀的真實身份,一直把她之前那個工作被騙的經歷當成真事,誰知道梁燕儀真實的身份是什麼啊?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事,蘇輕寒已經決定把梁燕儀的事情管到底了。
聽到蘇輕寒一口答應了下來,容嬸才終於鬆了口氣:“大小姐,我就知道您會答應的,您和先生的心地都一樣那麼好。”
提起父親,蘇輕寒的心情低落了些,趕緊強顏歡笑說道:“容嬸,你就放心吧,燕儀的事情不但我全都會管,我還會給她找個稱心如意的好老公,你看好不好?”
容嬸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真的?那我就一點都不用再操心了,哈哈——”
邊笑著,邊又咳嗽了起來。
這一幕讓剛剛進門的梁燕儀看見,趕緊快步走了上來:“容嬸,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去叫護士——”
容嬸擺了擺手:“別麻煩了,我咳一會兒就好了——”
梁燕儀撫著容嬸的背,滿臉的擔憂。
看著兩人的樣子,蘇輕寒忽然有了個想法。
“燕儀,以後你就跟我們住在一起,你認容嬸當乾媽好不好?”
梁燕儀聽了這話,頓時怔住了。
“乾媽?”
連容嬸也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轉頭看向梁燕儀,一臉的慈愛:“好啊,燕燕,你覺得怎麼樣?”
大大的眼睛泛出晶瑩的淚花,梁燕儀吸了吸鼻子,一頭撲進了容嬸的懷裡。
“乾媽!”這一聲,叫得又脆又響亮。
從小淪落江湖的她,此時終於有了親人,有了家,這種感覺是那麼的幸福,讓她忍不住抽泣起來。
“好好好,我終於有個女兒了!”容嬸摸著她的頭髮,眼睛裡也有水光閃動。
看著房間裡溫馨的這一幕,蘇輕寒悄悄地走出了房間。
“高毅,這邊的事情你叫人照看著,有什麼問題立刻通知我。如果容嬸的身體觀察一段時間沒有問題,先安排她們去保麗花園那邊的套房去住。”
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高毅答應下來,又忍不住開口問道:“那蘇家著火的事,怎麼辦?我叫人去查查!”
想到昨夜驚險的那一幕,高毅就氣血翻滾。
對蘇家幾個女人下此毒手,那些人簡直就是畜生。
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低聲說:“不用麻煩了,是五叔乾的。”
和徐離焰談過以後,她就知道了這個答案。
“又是那個老東西!”高毅氣得兩眼噴火,“董事長,我這就帶人去幹了他!”
五叔步步緊逼,他們還能忍到什麼時候?再這樣下去,董事長早晚會出事!
並不直接回答他的請求,蘇輕寒若有所思地開口:“這段日子我會回龍湖別墅那邊去住。”
這是告訴高毅放心,五叔再猖狂,也不敢去徐離焰家裡惹事,那純粹是找死行為。
現在五叔實在是一天比一天囂張了,不但幾次三番地追殺她,甚至還去招惹徐離焰,她和徐離焰已經決定,聯手除掉五叔。
“告訴手下的兄弟,這幾天多小心些,不要惹事,尤其不要跟五叔那邊的人有接觸。誰跟五叔那邊關係密切,更要多加留意。”
她的辦公室一次又一次被監視,說明她的身邊一定有內鬼,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更不能輕舉妄動。
“那個老傢伙——”高毅一想到五叔害死了蘇樂山,現在又威脅到蘇輕寒的人身安全,就沉不住氣,“董事長,您不是說五叔不能再留了嗎?為什麼還不動手?”
拍了拍高毅的肩膀,她啟脣微笑:“記住,最好的機會只留給懂得等待的人。”
……
城郊沐玉母子的別墅裡,蘇萱氣急敗壞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媽,二姐,你們知道不知道,蘇家被燒了!”
“什麼!?”沐玉放下手中的雜誌,倏地站起身來。
那座她覬覦了那麼久卻一直得不到手的房子,竟然被燒了!
“那女人死了沒有!?”顧不得心疼房子,沐玉最關心的就是蘇輕寒的存亡問題。
只要她死了,蘇家的一切都會順理成章成為她們的!
蘇萱罵了一句什麼,才說:“算那女人命大,竟然給她跑了!”
一直沒說話的蘇琳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蘇宅的監控設施那麼先進,家裡僕人又那麼多,怎麼可能會著火呢?”
“那有什麼奇怪,說不準就是不小心唄。”蘇萱撇了撇嘴,顯然並不以為意。
沐玉也覺得這只是一個突發事件:“哼,或者是那個女人命不好,嫁了個老公叫什麼火焰的,可不是招火災嗎!”
蘇琳似乎並沒有聽進去,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她正視著母親和妹妹。
“你們忘了,五叔上次跟我們說,讓我們等著,他會收拾蘇輕寒的!”
“你說他?”沐玉和蘇萱的臉上同時露出了不信任的神情。
金沙的事情以後,她們發現蔡叔是指望不上的,就轉而聽從蘇琳的建議,開始暗地裡拉攏五叔,五叔手下的邢志彬也跟她們關係不錯,幾次暗示她們,五叔也認為蘇銘宇才是繼承蘇氏的最佳人選。
她們聽到這個訊息自然是十分高興,都以為五叔很快就會公開表示支援蘇銘宇,可是五叔卻一直和她們打哈哈,她們讓五叔幫忙給蘇銘宇找事做,五叔卻總是藉口說沒有合適的場子給蘇銘宇,或者說什麼小公司給蘇銘宇管理那是屈才,到後來乾脆就是晾著她們。
沐玉和蘇萱等人漸漸發覺五叔只是在跟她們打太極拳,幾個月來對五叔已經失去了信任。只有蘇琳還在堅持要依靠五叔的關係,才能一步步滲透進蘇氏。
“你以為五叔會去殺那個女人?”沐玉滿臉懷疑,“要是這樣,他為什麼一點口風都不透?”
“這才是五叔的辦事方式,這種事情,沒有成功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蘇琳冷靜地分析著,“再說,咱們畢竟在血緣上還是跟那女人有關係,五叔對咱們不能完全信任也是有情可原。”
蘇萱蹙著細細的柳眉,還是無法接受蘇琳的解釋:“那五叔為什麼對咱們一直不冷不熱的?如果他想弄掉蘇輕寒,讓銘宇來接替他,那應該對咱們多多照顧才對啊。”
“哼,五叔那隻老狐狸,對自己沒好處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投入任何東西的。”蘇琳冷著臉,“蘇輕寒接任蘇氏這麼久以來,地位日漸穩固,他也不敢公開為敵啊,你看他哪次不是都躲著蘇氏?我覺得,他對咱們冷淡是有兩個原因:第一,不會引起別人注意,尤其不會讓人知道他是想利用咱們;第二,如果幹掉了蘇輕寒,咱們也會對他感激涕零,他對咱們就更加容易控制了。”
“難道說,這次真的是他乾的?”沐玉看向蘇琳,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十有**是這樣。媽,你想,現在在d市,誰敢對蘇輕寒不利?單是她身後有個徐離焰,就沒人敢動她一根汗毛,可是竟然敢有人燒了蘇家的房子,那得是什麼後果?”蘇琳越想越有道理,“肯定是五叔想弄死蘇輕寒,沒想到卻被她命大跑掉了!”
一番話說的沐玉和蘇萱不斷點頭。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就這麼坐等著五叔弄死她?”
蘇琳漂亮的臉蛋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顯得是那麼的詭異。
“坐壁觀虎鬥,這對咱們來說,眼前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五叔殺了蘇輕寒,為了人心歸附,他一定會啟用蘇銘宇來統管蘇氏,到時候她們就是名義上的蘇氏管理者,當然是大大的贏家;就算五叔殺不成蘇輕寒,反倒被蘇輕寒幹掉,那她們也沒有任何損失。
只贏不賠,這麼好的買賣,她們當然樂見其成。
“不過,咱們也要做兩手準備。”蘇琳若有所思,“如果五叔掛掉了,咱們還得找個別的合作伙伴。”
一邊說著,她的眼神已經落在了蘇萱身上。
“我?”蘇萱被看得一頭霧水,“我怎麼了?”
“你去找潘翔東,他雖然沒什麼勢力,不過他爸爸在市裡還是有點底子的,如果能從那邊入手,咱們也能有好處。再說,你是他的女朋友,他是咱們家的準姑爺,他不幫咱們誰幫?”蘇琳耐心地向蘇萱解釋著,“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的心裡肯定恨透了蘇輕寒。”
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朋友。
沐玉卻搖了搖頭:“這不成吧?那小子我看夠嗆,上次他鬧了那麼大的動靜,還不是被徐離焰一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蘇琳輕蔑地哼了一聲:“他沒種,只不過是因為徐離焰名頭太大。他又是明目張膽地威脅蘇輕寒,那不是找不自在嗎?這次,咱們讓他一起陰著來,就算是不成事,也不會扯到他頭上。”
蘇萱還是面露遲疑:“上次的事,他都沒再提過,我怕他不答應。”
“唉,我的傻妹妹呀。”蘇琳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到底懂不懂男人的心思啊?一個男人受了這麼大的打擊,那是多麼沒面子的事,他不提才說明他心裡在意,他心裡越在意,說明他越恨蘇輕寒,那他就會更願意幫咱們一起幹掉她!”
蘇萱恍然大悟:“我懂了!要是他不敢,我就激他幾句!”
“這就對了!男人在女人面前,就算不敢也得裝出來幾分膽量!哈哈。”蘇琳和沐玉相視大笑,似乎一切已經水到渠成。
……
“小寒!小寒!”寧靜的龍湖別墅,陡然響起來一個河東獅吼般的聲音。
正在和徐離焰說著什麼的應澤頓時如同魔音入耳,倏地站起身來。
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讓他聽過一次就再也不會忘記。
凌舒揮舞著手中的gucci包,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小寒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她!”衝著她看見的第一個人,她高聲吼道。
一聽說蘇宅失火,她就嚇得膽戰心驚,偏偏蘇輕寒那丫頭的手機又一直打不通,她從各大醫院再到蘇家的幾處房產,以及o&m大廈跑了一大圈,才找到了這裡。
正在除草的園丁顯然嚇了一大跳,估計他有生之年都沒有見過一個敢在徐離焰的家裡這麼大呼小叫的人,愣怔了片刻才往裡指了指:“夫人在樓上。”
一陣旋風颳過,凌舒飛快地向樓上跑去。
聽著樓梯上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應澤像是聽見了催命鼓的聲音,臉色越來越黑。
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神情,徐離焰暗地裡也覺得有幾分好笑。
“要不,你迴避一下?”挑起俊眉,他看向應澤的表情是赤果果的鄙視。
應澤哪裡受得了這種眼光,氣鼓鼓地站起身來。
“我為什麼要回避!?這是她家麼?”
不但不迴避,他還轉身向外走去。
他就要讓焰哥看看,他根本就不怕那個女人!
他也要讓自己確信,他真的不怕那個女人……
好吧,迎難而上,這才是他應澤的風格。
大家都生活在一個城市裡,他總不能永遠躲著這妞兒吧!
離飛奔上樓的凌舒越近,他的耳朵就本能地燃燒起來。
害怕啊,疼啊,那痛苦的、刻骨銘心的回憶啊……
凌舒剛剛跑到樓梯口,就被一個頎長的身影擋住了。
本來就心急火燎地惦記著小寒的情況,再看見這個陰魂不散的冤家,凌舒更氣不打一處來了。
“好狗不擋道!”
掄起手包,凌舒毫不客氣地襲上應澤堅實的胸膛。
“咚。”
一聲悶響,眼前的男人卻一動不動。
“你幹嘛啊你,趕緊滾開,別惹姑奶奶這暴脾氣!”凌舒恨不能把面前這個礙事的傢伙一把撂倒。
“派出所是你家開的,這路也是你家的!?”應澤好好地走路,只不過因為沒來得及讓道就捱了一下,火氣也不小。
這女人講不講道理!?只會用拳頭說話嗎?這也就是託生在市長夫人的肚皮裡,要是在黑道,早就讓人弄死十個來回了。
“姑奶奶沒空跟你鬥嘴,趕緊閃一邊去!”凌舒的確沒心情理他,她一心只惦記著要找小寒。
她並不知道,她那霹靂閃電般的噪音,早就將房子裡的男女主人引了出來,此時,徐離焰和蘇輕寒肩並肩站在一起,正在饒有趣味地欣賞著這一幕即興相聲表演。
哎,不能說他倆是損友啊,實在是最近太壓抑,好不容易碰上點樂子,怎可輕易錯過?
“這麼寬的路不夠你走的?為什麼一定要我閃!?你是母豬麼?這麼大的地方都過不去!?”
被凌舒壓著罵成狗罵得太久了,應澤終於有機會將另一個知名的畜生名稱安插給凌舒。
“你較勁是吧!?”凌舒一手叉腰,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麼著,認二郎神當主人了?你還囂張了!?”
認二郎神當主人?那不是哮天犬嗎?
說來說去,應澤永遠在狗界中穿行。
蘇輕寒指著身邊的徐離焰,捂著嘴笑得直不起腰來。
應澤是哮天犬,那徐離焰不就是二郎神?
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笑得花枝招展,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躺著也能中槍,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樓梯口那邊,罵戰還在不斷白熱化。
“哥就是囂張,怎麼著,你再讓交警來抓我啊!”
被凌舒暴揍一頓又送進了派出所,這件事始終是應澤心頭永遠的痛。
“呸!也不找塊鏡子照照自己,就憑你這幅德行,倒貼派出所人家都不收你!”
看著應澤詞窮地抓耳撓腮的囧樣,蘇輕寒覺得自己該出場了。
剛要開口,卻又被身邊的大手一把拉住。
“等會,看看應澤還能說什麼。”
一向嘴貧得跟什麼似的,徐離焰都懶得理的應澤,這回終於遇到剋星了。
他實在很想看看,能把應澤說得甘拜下風,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實力。
那邊的應澤憋了半天,靈感才突然噴發。
“別裝成名門淑女的樣兒,你老爸不就是天蓬嗎!?”
一語既出,笑倒兩個,氣翻一個。
“我算是開了眼界了。”徐離焰真是許久都沒笑這麼開心了,“應澤這小子,總算是碰上能治他的人了。”
嗔笑著瞟了他一眼,蘇輕寒小聲說:“你又懂什麼了,真是的。”
走到樓梯口,她笑著招呼:“凌舒快進來,再吵一會兒,房頂都被你們掀開了。”
看到她,凌舒才不情不願地住了口,跟她一起進了樓上了會客廳。
一邊走,她還一邊故意高聲說著:“喂,我說小寒你也太摳了,餵狗也不說多給點狗糧,弄得那隻臭狗一直擋著路叫喚,趕緊塞點火腿腸也行啊!省得擾民!”
應澤聽著這樣**裸的叫囂,簡直七竅生煙,剛要爆發,一隻手已經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就這麼一個勁和女人叫陣,有意思麼?”
聽到徐離焰的聲音,應澤才憤憤地閉上了嘴巴。
小客廳裡,凌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蘇輕寒,似乎生怕她少了塊肉似的。
“你家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著火呢?你有沒有受傷?你家裡有沒有人受傷!?”
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問得蘇輕寒一時無力招架。
“我沒事,家裡人也都沒什麼事。”先讓凌舒放心,蘇輕寒盡力安撫著她的情緒,“火災的原因還在調查,不過我們知道,應該是人為縱火。”
事情鬧得這麼大,已經驚動了警方,蘇宅被當成現場封鎖了起來,不過蘇輕寒知道,這些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火燒得那麼大,肯定什麼證據都沒留下。
不過,從她親眼看見了燃燒彈被扔進來,她就知道,這是一場蓄意的縱火,目的就是為了燒死她。
要不是徐離焰趕到,後果說不準是什麼樣的。
想到自己幾次死裡逃生,她的目光冷冽起來。
凌舒看著她的表情,也隱約猜到了幾分原因:“是不是又是因為蘇氏的事?唉,這一大攤子,也真夠你受的。”
“沒事,你放心吧。”拍了拍好友的手,她輕聲說:“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退讓了。”
她想顧全大局,可惜的是,別人卻並不這麼想。
幾次三番的容忍,卻被當做懦弱的表現,這次她一定會重拳出擊,為父親,也為自己,復仇。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凌舒支援地握住她的手,“社會上的事情我不懂,要是想讓公安局那邊提高效率什麼,早點抓住凶手什麼的,我爸還是能幫上忙的。”
這對辦事效率極其低下的某些機構來說,的確是個捷徑。
蘇輕寒忍不住微笑:“嗯,好。”
……
“九哥。”蘇輕寒一進屋就打著招呼,之後便溫順地坐在徐離焰的身旁。
九哥打量了她一眼,嬌美的小臉上略顯憔悴,眼睛微微紅腫,似乎是哭過了。
“弟妹,不會是我這兄弟欺負你了吧?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哈哈。”九哥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著。
蘇輕寒勉強笑了笑,心頭卻一陣暗喜,看來這個早已商量好的苦肉計果然管用,九哥這就開始打探訊息了。
並不直接回答九哥的話,蘇輕寒拿起了酒杯:“九哥來了這麼久,我才來出面招待,實在是多有得罪。九哥大人大量,千萬別跟我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這番柔聲軟語的賠罪話說出來,九哥自然不能不賣這個面子,順勢端起了酒杯。
“等等。”徐離焰伸手攔下了蘇輕寒的酒,“這酒,我替她喝了。”
不等九哥說話,徐離焰已經仰頭喝下。
九哥乾笑了幾聲:“看不出來,兄弟還是個護花使者哪。”
看了徐離焰一眼,蘇輕寒解釋似的開口:“九哥別見怪,反正你也不是外人,跟你說說也沒什麼關係。都怪我管理蘇氏不力,結果出了亂子,給九哥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九哥放心,我一定會清理門戶,給九哥一個交代。”
“清理門戶!?”九哥飛快地掃了徐離焰一眼。
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蘇氏的確是出了大事。
看到蘇輕寒這麼誠懇的樣子,連蘇氏內部的事情都毫不掩飾地告訴了他,九哥原本黑著的臉好看了許多。
既然是出了亂子,也難怪蘇輕寒會一直不露面,九哥也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幫派內部出現了矛盾,是一件多麼讓人頭疼的事。
“對,不瞞九哥,碼頭上的事兒,就是蘇氏的人乾的。”徐離焰忽然開口,話頭直接引向了五叔,連五叔對蘇輕寒的連環追殺都說了出來,“……這樣的敗類,我們當然不會留著。只是給九哥造成了損失,實在過意不去。”
連徐離焰都這麼說了,九哥更不能再挑什麼理,聽到五叔的所作所為,九哥也十分義憤填膺。
“這他媽是什麼狗東西!忘恩負義的敗類!”九哥拍著桌子,破口大罵。
黑道講究的是義氣為重,五叔這種蘇老大一倒,立刻就開始窩裡反的傢伙,最容易引發眾人的怒火。
“呵呵,讓九哥見笑了。”蘇輕寒楚楚動人的小臉上卻滿是堅定決絕的神情,“處決五叔的時候,一定會讓你也出席,算是給你的交代。”
幫派內部解決問題都是私下進行,蘇輕寒這樣說,已經是給九哥天大的面子了。
“有兄弟和弟妹這句話,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幹!”端起酒杯,九哥和徐離焰碰杯,一飲而盡。
窗外,開始下起濛濛的細雨,烏沉沉的雲團似乎昭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到來。
……
咔嚓。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d市下起了瓢潑大雨。
巨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打得街道上到處都是水泡,瞬間即破,馬路上像是開了無數朵灰色的花,在半秒鐘之內綻放又凋謝。
叮鈴鈴,電話響起,蘇輕寒按下了擴音。
“董事長,我們找到了!”電話那邊傳來高毅興奮的聲音,“害死蘇先生的那兩個小痞子,我們找到他們了!”
“真的!?”蘇輕寒倏地站起身,掩不住滿臉的喜出望外,“我就知道他們沒死!”
“對,他們說就是怕被人殺了滅口,這才在報紙上登了假訊息,這樣就沒人會再找他們了!”
冷笑,蘇輕寒說:“這是他們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教他們的?”
“什麼也瞞不過董事長,”高毅的聲音透出來由衷的欽佩,“他們說,是彬哥教他們——”
“好了,”蘇輕寒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你們在哪,我馬上就過去,咱們見面再說。對了,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肯做汙點證人,我一定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是,董事長!”
隨手抓起外套,蘇輕寒腳步匆匆地走出了辦公室。
“董事長,外面那麼大的雨——”身後的祕書連忙提醒。
“不用了,我趕時間。”頭也不回地踏進電梯,她按下了按鈕。
樓梯間的玻璃窗後,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
確定蘇輕寒離去之後,她趕緊走出了樓梯間。
“董事長出去了,我進屋打掃一下衛生啊。”保潔阿姨陪著笑,拿著抹布走進了辦公室。
翻出盆栽植物裡的攝像頭,她迅速離開。
……
“五哥,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焦灼的聲音,“那兩個小子沒死!”
“什麼?不可能!”扔掉手中的菸頭,五叔的聲音聽起來氣急敗壞,“他們怎麼可能沒死!報紙上都登了!”
“五哥,我沒騙你,那兩個人已經落在高毅手上了,蘇輕寒正往西郊趕過去!要是他們碰上了頭……”
“放屁!那兩個小子已經死了!是彬子弄死的!”
“……報紙上的訊息是假的!是故意放出來騙你的!五哥,彬子真的那麼值得信任嗎!?”
“……”片刻的沉默後,五叔的聲音陰森森地響了起來,“他們在什麼地方!?”
“在西郊糖廠。”
那裡曾經是一家國營糖廠,體制改革以後早已成為一片廢墟,周圍人跡罕至,的確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放下了電話,五叔眼角的肌肉在不斷的抽搐。
彬子竟然敢騙他,竟然放跑了那兩個小子!?難道彬子不知道,只要那兩個小子活著,他就一直有危險!?
難道,是彬子給自己留了一招後手,怕他也會被五叔殺了滅口!?
無論怎麼樣,眼前當務之急,是要立刻趕到西郊,如果動作夠快,或許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不怕在蘇輕寒面前暴露,反正早晚她也會知道自己的真面目的。
拿起電話,他陰沉著臉色下了指令:“彬子,你跟我出去一趟。”
……
西郊糖廠。
瓢潑而至的大雨,給整個廢棄的廠房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面紗,也讓每個人的心裡都罩上一層陰冷的寒意。
眼前的窗框裡已經沒有了玻璃,雨簾近得觸手可及,偶爾飛濺進來的雨點打在臉上,有著生生的鈍痛。
許久,一輛黑色的轎車飛奔著穿過雨幕,急慌慌地停在了樓下。
該來的,終於來了。
蘇輕寒和徐離焰對視了一眼,走下了樓梯。
他們身後,是一群同樣默不作聲的人。
蔡叔神情悲憤,洪叔臉色肅穆,高毅手中緊緊握著冰冷的槍管,一雙眼睛幾欲噴出火來,身邊的人也都個個神色莊重。
這裡的人,全都是蘇氏的骨幹精英。
渾身**的五叔和彬子一前一後走進了一樓大廳,剛一抬頭,就看見了幾十雙冰冷的眼睛。
幾秒鐘的驚詫後,五叔反而笑了起來。
“喲,這麼大的排場,是要幹嘛?”
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五叔的意思似乎是想跟他們站在一起。
“你來這兒幹什麼?”蔡叔咬著牙迸出這句話。
“噢,那不是洪哥叫我來的嘛,哈哈——”五叔乾笑著,伸手向洪叔肩膀上搭去。
毫無感情地一閃,他搭了空。
洪叔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洪哥,蔡哥,這是幹什麼?”五叔已經笑不出來了。
眼前的陣勢,實在是太過熟悉,只是站在另一個角度上來看的時候,反而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他從前,都是站在人群中的,而不是孤零零地站在外面。
人群中自動分開一條路,蘇輕寒走了出來。
一身黑色的衣服,樸素的沒有一絲花邊,未施脂粉的臉上滿是莊重肅穆。
“魏老五,跪下。”
清冷的聲音,迴盪在破敗不堪的大廳裡,顯得那麼空靈。
“憑什麼要我跪下!”五叔變了臉色,戒備地倒退了幾步。
“憑你蓄意犯上、殺人滅口!”蘇輕寒的聲音飽含著悲憤。
“**,你個小逼娘們,別給你點兒臉你就——”話未說完,五叔只覺得眼前一花,胸口早已捱了重重的一腳。
受過多年的特種兵訓練,再加上滿腔的仇恨,高毅這一腳簡直是雷霆萬鈞。
“噗!”一口鮮血凌空噴了出來,沒等五叔回過神來,膝蓋早已捱了重重一下,再也無法支撐他的體重,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高毅收拾了五叔,順手卸了他的槍。
一旁的邢志彬看到高毅這樣的身手,直接抬起雙手做投降狀,任由高毅搜去了他懷裡的槍。
“高大哥,這不關我的事——”剛低低地說了一句,邢志彬就被高毅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看著跪在眼前的五叔,蘇輕寒從身旁小弟的手中接過了一塊蒙著黑紗的東西。
爸爸,今天,我終於能給你報仇了。
纖細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遺像周邊的木框深深地嵌進了她的面板。
她早該想到的,要不是最信任的身邊人,爸爸又怎麼可能在晚上獨自開車出去赴約?要不是因為沒有任何戒備之心,爸爸又怎麼可能被兩個小痞子殘忍害死,毀容毀屍?
仇恨的火焰在心頭熊熊燃燒,她一步一步逼近了地上那個身影。
“魏老五,你抬頭看著我。”
一把扯掉了木框上的黑紗,她直直地把父親的遺像遞到五叔的眼前。
“你對得起爸爸嗎?你對得起蘇氏嗎!?”悲痛無比,她大聲怒喝道。
捂著受傷的胸口,五叔急促地喘息著,看向她的眼神卻充滿了蔑視:“蘇樂山那傢伙是老糊塗了!竟然要把什麼都給你!憑什麼!?我們辛辛苦苦那麼多年打下來的江山,憑什麼要你一個小姑娘繼承!?”
“你不服我,我不怪你。”蘇輕寒盯著五叔的眼睛,“可是你為什麼要害死爸爸?!他是你的好兄弟!是和你一起患難與共二十多年的大哥!”
“放屁!”五叔的嘴角不斷地流下蜿蜒的血跡,“他不是我大哥,他是個王八蛋!”
“啪!”一記重重的耳光,五叔的臉頰上立刻浮起一個小小的手印。
“不許你說我爸爸!”她咬牙切齒地叫道,手心因為太過用力而傳來陣陣的刺痛,“你沒有資格說爸爸!”
“我就要說,他是個老王八蛋!他有什麼資格當老大!天天就會說什麼不能用暴力解決問題,操!這樣還混個屁黑社會!回家哄孩子去得了!要不是他太沒出息,蘇氏怎麼能幹不過徐離家族!?”五叔幾乎喪心病狂地喊了起來,“現在連你都嫁到徐離家去了,哈哈,連他養的好女兒都給了徐離家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不是什麼大哥,他連個屁都不是!”
“你胡說!”蘇輕寒渾身都因為悲憤而顫抖著,聲音都變了調,“你胡說!你胡說!”
纖瘦的肩膀上覆上一雙溫熱的大手,徐離焰抱著蘇輕寒,低聲說:“小寒,別這麼激動。”
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似乎給了她力量,也讓她恢復了些許平靜。
“魏老五,你以下犯上,害死我爸爸,現在又幾次三番要殺我。”她冷冷地俯視著眼前這個她曾經崇敬喜愛的叔叔,口中吐出一句寒意森森的話,“今天,我要當著大家的面,為蘇氏清理門戶。”
“哈哈哈!”彷彿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五叔仰天狂笑,“清理門戶!?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蘇氏的掌門人。”蘇輕寒淡淡地開口,“蔡叔,洪叔,請吧。”
看著眼前兩個男人一步步逼近,五叔卻絲毫沒有膽怯的神情,口中還在狂妄地喊著:“老蔡,你手裡的槍拿穩了嗎?你連個兔子都殺不死,能殺人嗎?!哈哈……”
邢志彬早已躲進了角落,似乎生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空蕩蕩的大廳裡,幾十雙冷酷的眼睛都在盯著地上的五叔,而五叔卻視如不見,仍舊大聲笑道:“洪哥,你說他們窩囊不窩囊!?我早就說過,蘇氏應該交給更厲害的人!對不對,洪哥!”
兩柄冰冷的槍指向了五叔的額頭,五叔一點都不害怕,還在和洪叔開著玩笑:“洪哥,你不會真的要殺我吧?我可是對你——”
砰!
沉悶的槍響,五叔的眼睛瞬間鼓了出來,額頭上多了一個深深的黑紅色的洞口,鮮血,汩汩地順著他的眉心流了下來。
沉重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五叔臨死的表情,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蔡叔的手指還扣在扳機上,抬眼驚詫地看著洪叔。
他還沒有來得及開槍,洪叔就扣下了扳機。
大廳,頓時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