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搜救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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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搜救會議
第十四章 搜救會議
經過兩個小時左右的飛行，由國務院臨時安排，滿載著‘323’特別重大鐵路交通事故善後處理人員的班機終於降落在了南京南郊的祿口機場。
因為這次班機的飛行時間是在凌晨的兩點到四點之間，是夜間人最睏乏的時候，所以在到達南京目的地的時候，飛機上幾乎所有人都是被空姐挨個叫醒的，並且，在空姐叫醒的時候還鬧出了一個笑話。
一位某科室的小領導，估計在上飛機前在哪個會所裡瀟灑，喝得有些大了，所以根本就忘記了自己是要去南京處理交通事故，也忘記了自己是在飛機上的事情。因此當空姐叫醒這位小領導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還以為自己仍然在哪個會所裡，於是張手就把那空姐摟進了懷裡，嘴裡還說著汙言穢語：“這小妞才正點嘛，還他孃的空姐，制服**，哈哈！小劉你這事辦的漂亮，等我玩完了也讓你嚐嚐鮮！”
這位小領導的豪言壯語讓整個機艙內先是靜了一靜，然後頓時所有人都鬨堂大笑起來，笑聲中，這位領導屬下的神色都有些尷尬，而那位要“接手領導玩過女人嚐鮮”的小劉，更是面紅耳赤，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下去。
小領導這下子也驚醒了過來，急忙鬆開抱著空姐的鹹豬手，一個骨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面對著四周鬨笑的同事，這位小領導連行李都來不及拿，便灰溜溜的跑下了飛機，他這個舉動，則是引起了機艙內更大更強烈的笑聲。
“呸！不要臉的東西，男人沒一個好貨！”
王洛京看著那小領導落荒而逃的背影鄙夷的說，然後下意識的看了夏言一眼，卻見夏言對這些事情根本沒有興趣一般，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丟人的小領導身上時，他則在幫著空姐一個個叫醒其他人。
看到這個情況，王洛京張張嘴想說什麼，不過卻沒有說出口，只是邁開步子，幫著夏言在叫醒機艙內的其他人。
大智近妖的王洛京如何能不明白，夏言不是這些沒心沒肺的官老爺，高鐵列車的慘劇當頭，幾百生命還在官莊苦苦掙扎，他哪裡還能樂得出來？別說樂了，他甚至恨不能與時間賽跑，爭搶每一分一秒。
王洛京還記得夏言在上飛機前曾詢問過空姐確切的飛行時間，然後默默的定好鬧鐘，而幾乎是在飛機著陸的前一分鐘，夏言手機上的鬧鐘就盡職的叫醒了夏言。那是一款很普通的諾基亞5130，對比去年網路上那些炫富的副縣長子女，很難讓人將他和副縣長聯絡起來。還是那句話：同樣是人，怎麼做人的差距就那麼大呢？
如果夏言要是這次救援行動的總指揮就好了，有這樣一個負責的領導，才能最好的完成這次任務。
王洛京在心中如是想著，不過這也只能在心中想想罷了，畢竟封建王朝的那種欽差大臣的舊傳統早已隨著革命的潮流一去不復返，現在的官場幹什麼都需要資歷和權力，而要夏言這種破副縣長來領導一群部廳級的大員來指揮救援工作，只怕就是南京街頭的狗都能笑掉後槽牙。
當然，王洛京這麼想並沒有任何譏諷和挖苦的成分，只是一種感慨，不過此時的王洛京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半天以後，夏言這個誰也沒有放在眼裡的副縣長，居然真的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真正的救援行動的展開。
二十分鐘以後，所有人登上了南京市政府接機的大巴車，一路馳騁，直入金陵。
按照南京市政府的安排，所有廳級以上級別官員都入住了南京市中心的金陵飯店，而包括夏言在內的剩下的同志，則被統一安排在了江北的麗景酒店。不過在這裡有一個特殊情況，那就是王洛京，雖然她只是正處幹部，但由於她直系紅色後代的特殊身份，原本也是安排在金陵飯店的，但是這位大小姐愣是不接受，執意不要特殊化。最後南京市府接待處的人沒辦法，只好又在麗景酒店為王洛京單獨開了一個房間。
“其實，你應該去金陵飯店的。”
在大巴車行駛在南京長江大橋上的時候，原本出神望著江面的夏言突然轉頭對身旁的王洛京如是說道。
在見識了機艙內的那一幕以後，王洛京出奇的沒有和夏言頂嘴，而是很溫柔的回答說：“不要小瞧人，我可不是李啟銘藥家鑫那種無良子弟，不會仗著我爺爺的關係橫行的，並且我還是你夏言的祕書，哪裡能比領導住得好？領導，你說呢？”
夏言輕輕搖頭說：“我並沒有小瞧你，只是我覺得你和那些高官一起住在金陵飯店的話，能更好的掌握第一手資訊。”
王洛京微微一愣，隨即有些懊惱的說：“這我倒是沒想到，當時我儘想著怎麼不讓自己變成特殊人群了。”
王洛京這樣說著，然後轉頭商量著問夏言道：“那要不我下長江大橋就下車吧，打個電話讓南京方面重新安排就是了。”
如果李居朋在這裡，看到王洛京一副小女人般的商量神色，一定會驚訝到合不攏嘴，對於這位南京軍區特種部隊的上尉來說，他與王洛京是發小，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他很清楚王洛京是怎樣一個有主見的女人，否則一般的女孩，怎麼可能在十八歲就成為手握五億資金的私募掌門人？
可是現在，王洛京卻在住在什麼地方這個問題上，詢問夏言的意見……
也許王洛京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她這位北京皇城根下的天之驕女，正在一點一點的像夏言靠攏。
不過夏言這個時候卻並沒有心情去考慮這些兒女私情，只見他擺擺手，然後對王洛京說道：“算了，既然已經上了長江大橋了，就不用反覆了，其實你和我們一起住在江北這邊也行，只要你和南京那邊適當的透露一下，你爺爺對你能在這次事故救援行動中有所表現存在著很大的期望，我相信那邊不管做什麼決定，開什麼會，都至少會通知你吧。”
“也對，那我現在就打？”王洛京說。
夏言搖頭道：“別你自己打，你就和你爺爺通個氣，然後像你們家這種紅色家族，在朝中肯定有不少親戚吧？讓你爺爺發動一下這些親戚，再讓這些親戚輪番轟炸一下南京方面，會比你自己打要有效果得多。”
王洛京天資聰穎，又從小受到了這方面的薰陶，聽完夏言的話，頓時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對夏言打趣道：“看不出你這人對政治的花花腸子到挺多。”
如果是在平時，夏言一定會回兩句，但是現在，夏言只是勉強的對王洛京笑笑，然後就又把視線移向了窗外，至於王洛京，她也很知趣的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去煩夏言什麼，只是默默的拿出手機，去騷擾那一直寵愛她的爺爺了。
等到王洛京的電話打完，夏言才轉頭對王洛京說道：“抱歉，我現在心情很不好。”
王洛京輕輕搖頭，然後道：“不要緊的，夏言，你沒錯做錯什麼，不需要和我道歉，反倒是如果你和其他那些噁心的官員一樣，我才會鄙視你呢！”
夏言對王洛京真誠的笑了笑。
隨後大巴車停在了麗景酒店門口，所有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分別入住各自的房間，房間號和樓層都是按照每個入住人員的級別來確定的，由於夏言大小也算是個副處，所以是一個人一個房間的，不過夏言這時卻沒心情去慶幸這個，他才走進房間就抓緊時間躺在**開始休息了，因為他明白，在後面，還有更多更大的事情等著他去做，所以他必須養精蓄銳。
同一時間，從北京到南京的電話基本上久沒斷過，除了正常的通報救援情況，和請示指示以外，還有一部分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高官，紛紛打電話給南京方面為王洛京說話，讓南京這邊務必要讓她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雖然南京位列副省級城市，所有的部門領導都比普通城市高一級，但面對北京那邊一撥又一撥的電話，也不可能不屑一顧，只能答應一定會把王洛京當成救援調查小組的領導成員一般對待。
……
清晨六點半，也就是夏言他們到達了南京兩個半小時以後，才睡下沒多久的夏言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所驚醒，是王洛京打過來的，說是馬上要在南京市政府召開事故情況彙報和救援會議。
聽到這個訊息，夏言立即一個鯉魚打挺就從**跳了起來，匆匆拿毛巾擦了把臉就出門了，然後急哄哄的來到王洛京的房間門口，沒敲門，就那麼等著。不過王洛京這種在部隊裡待過的女孩明顯出門要比那些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要快許多，幾乎是夏言才站住腳，王洛京就開啟房門走了出來。
王洛京看到夏言顯然有些意外：“你不會一直沒睡，就等在我門口吧？”
夏言說：“哪能呢？我又不是神仙，我也只是才到而已。”
王洛京哦了一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關上門就和夏言一起下樓，然後打車去往南京市政府。
由於這次會議是高級別會議，與會官員基本都是廳級以上的幹部，而廳級以上幹部都住在市中心的金陵飯店，只有王洛京和夏言是住在江北的麗景酒店，而這次會議又安排得很緊，就算王洛京面子再大，也不可能讓一堆部廳級別的大官，專門來等兩個小幹部的。因此當夏言和王洛京趕到會議現場時，會議已經開始了，而此時此刻，正是那位鐵道部的副部長王金財，在大聲唸叨著黨中央的指示精神。
“這次我到南京來，是受到了***和溫總理的指派，秉承黨中央的指示精神，主要是為了實地考察一下事故後續搜救工作的進展情況。”
王金財說：“同志們，就在昨天晚上的八點半，在我依山傍水虎踞龍蟠的南京市北郊一個叫官莊的地方，發生了一起嚴重的高鐵列車追尾事故，對此，黨中央國務院非常重視，要求南京市委市政府一定要緊急動員全力以赴，一定要把救人放在第一位。截至到目前為止，搜救隊已經救出了幾百名乘客，但是據我從鐵路局那邊得到的人數統計，至少還有兩百人被困在車內……”
聽著這位鐵道部副部長王金財的講話，夏言暗暗點頭，這不愧是高級別的會議，最起碼那種瞞報虛報數字的情況，並在會議上沒有出現，這一切的一切，固然有些廢話連篇，但還是很實事求是的。
“當前，搜救鬥爭的形勢依然嚴峻，任務艱鉅，時間緊迫，正處在刻不容緩的緊要關頭。南京市委市政府各有關部門務必堅決貫徹執行中央的決策部署，把救援工作作為當前最重要最緊迫的任務，以更加頑強的精神、更加迅速的行動、更加密切的配合，克服一切艱難險阻，堅決打勝事故救援這場硬仗。”
王金財說：“而眼下，要著力抓好以下工作。第一，要爭分奪秒地搜救被困群眾。從古至今，不管何時何地，事故救援工作都必須堅持以人為本。搶救人民群眾生命才是首要任務，必須作為當前事故救援工作的重中之重。雖然有‘72小時’的黃金救援時間這麼一說，但是作為人民的黨，人民的政府，我們一定要爭取在24小時內完成救援！只要有一線希望，只要有一點生還可能，我們就要作出百倍努力。要充分發揮專業救援隊伍的優勢，實行科學救援，盡最大努力搶救被困群眾的生命。”
“第二，要全力救治受傷人員。此次事故輕重傷員有兩百之巨，很多傷員還有嚴重的內出血，救治傷員的任務十分繁重。因此南京市委市政府以及相關衛生部門，一定要做好排程工作，不能再出現甬溫線時的血庫告急，很多傷員無血可輸的情況。”
“第三，要有大局觀。高鐵專案是國家的重中之重，是承載著國家南北交通的重要紐帶，停運多一天，就會對國家造成多一天不可挽回的損失，所以南京市委市政府一定要協同作戰，儘早儘快完成搜救工作，清理現場，爭取早日恢復通車。”
“第四，要切實加強對事故救援工作的領導。越是危急時刻，越要加強領導。要建立強有力的指揮系統，加強協調，科學排程，強化責任，嚴明紀律。要充分發揮黨組織的戰鬥堡壘作用、領導幹部的模範帶頭作用和廣大***員的先鋒模範作用，要大力宣傳這次事故救援鬥爭中湧現出來的先進人物，廣泛宣傳他們的先進事蹟和崇高精神，激勵廣大幹部群眾振奮精神、堅定信心、自強不息、頑強拼搏的同高鐵事故作堅決鬥爭。”
“同志們，中華民族歷來具有在艱難困苦面前不屈不撓、團結奮鬥的光榮傳統。只要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眾志成城、頑強拼搏，我們就一定能夠克服各種困難，奪取這場事故搜救善後鬥爭的全面勝利！”
……
到這裡，這位鐵道部王副部長的講話就全部結束了，會場也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隨後，就該是南京市委市政府表決心的講話了，關於那些近似於廢話的言語夏言沒有聽，因為他的心裡，正在思考著另外的問題。
為什麼明知道黃金救援時間是72小時，卻非要壓縮在24小時內完成？
為什麼明明是以救援為主，卻要求南京市委市政府儘快完成搜救工作，儘快清理現場，儘快恢復通車呢？
而且，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在上一次甬溫線動車事故發生以後，浙江省委領導是下去做過調研，並且參加過許多救援會議的，可這一次南京的高鐵事故，明明比那次動車事故更嚴重，江蘇省委卻沒有人出面。
難道說是鐵道部副部長的級別不夠，只需要南京市方面的人出動就夠了嗎？
這些問題盤旋在夏言的心頭，久久找不到答案，不過和珅卻給出了一個很可怕的猜想，那就是江蘇省委的高官此時正在和北京溝通，協商著一些什麼，而南京市委市政府這邊，只是省裡放出來打頭陣，做衝鋒用的小兵。
至於江蘇省委在和北京溝通什麼，協商什麼，夏言已經沒有興趣在聽和珅分析下去了，因為他還記得在甬溫線的事故現場，那一臺臺挖掘機和切割機堂而皇之的進入事故現場，還有那照片裡，車廂內乘客舉起的絕望的手臂。
也許，他在生命的最後關頭也都還在盼望著人民解放軍的救援吧，但是可惜的是，他最後等到的，只有無情的掩埋。
想到這裡，夏言當機立斷的對王洛京說：“你在這裡繼續給我做會議記錄，我去事故現場看一看。”
說完，夏言便要起身離開會場，不過卻被王洛京一把拉住：“不，我陪你去事故現場。”
夏言看著王洛京那一臉的堅決，凝神想了想，然後點頭道：“好，一起去。”
得到夏言肯定回答的王洛京歡呼一聲，然後便和夏言一起溜出會場，打車直奔北郊官莊的高鐵事故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