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番外】茶湯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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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番外】茶湯一六
天還未亮的時候，柳梅就已經醒了，前幾日關林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拉著自己奔波於各大宴會，這幾日竟然像是進入冬眠一樣，每天呆在家裡拿著一本書就能在客廳坐上一上午，只等著自己和王媽做好飯，叫他那個蛀蟲。
下午就更是催著自己去睡子午覺，柳梅甚至懷疑關林和關厚琛靈魂互換了，要不然幹嘛要這樣子老態龍鍾的搞養生呢？想想這幾日的飯菜，柳梅只覺得和病號餐一樣，雖說養生，可是卻大大委屈了自己的胃。
忽然外邊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關林房間裡的，柳梅便批了毛衫貓著頭看向關林的房間，難得的關林的門虛掩著，柳梅惡作劇的想要嚇一下關林那隻永遠不會生氣的笑面虎。
果然關林正站在窗邊端著一杯水背對著自己，柳梅脫了鞋子，墊著腳尖朝關林走去，一邊大叫，一邊拍向關林的後背。
關林手上的藥片一下子散落一地，那些白色的小藥片掉落在灰黑色的地毯上顯得那樣的刺目，柳梅沒想到關林在吃藥，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吃藥……”
“不是藥！”關林冷硬的聲音迴盪在房間，“維生素而已，不是藥！”
柳梅不知道關林幹嘛非要執著的和自己解釋這個，可是看著關林這樣背對著自己，心裡卻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咬咬嘴脣，悶聲說道，“你是不是生我氣了？要不我再幫你拿藥！”
“不用，我沒生你的氣！”關林皺眉吞嚥下喉間的甜腥，聲音有了一絲急切，“你趕快出去，一個女孩子怎麼這麼隨隨便便的進入男人的房間！”
從開始，關林都對自己的小任性一笑了之，自己從小為了不讓阿婆擔心，一直扮演著那個乖乖的沒有聲響的女孩兒，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把自己當親妹妹看待的關林，柳梅只覺得一直空蕩蕩的心找到了依靠，那些壓抑了二十多年的小任性可以一下子爆發出來，有人可以照單全收。
可是現在關林一直把那僵硬冰冷的背影留給自己，這樣嚴聲的驅趕自己，自己只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關林現在的樣子，卻又沒有膽子上前抵抗，想想便覺得鼻頭一酸，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柳梅悶聲說道，“誰稀罕啊！”
直到身後響起一聲猛烈的關門聲，關林僵硬挺直的背才得到舒緩，可身子卻是一下子倒在地上，鼻尖湧出一陣溫熱粘稠的**，不用看關林便知道是什麼，雖然早就有預感，可心裡還是一陣不捨。
縹緲的意識一點點消失，關林只能在那僅存的意識之間，一遍遍的念著柳梅的名字，彷彿每讀上一次，就在心底深深的劃上一刀一樣。
等關林再醒來的時候，是被穿過窗子的那刺目的陽光給吵醒的，可是關林從來都沒有比這一刻更感謝這烈日的。
開啟房門看著對面緊閉的房門，關林眼底滿滿的都是寵溺和難
以掩蓋的愛意，回頭看著走廊上母親生前的油畫，關林在心底默唸。
不要多，只要再給自己兩天，兩天就夠自己將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
柳梅不是不知道關林開啟自己的房門，可是就是不想搭理，將身子往薄被裡面又縮了縮，感覺到關林坐在床邊，慢慢的撫上自己的頭髮，那一下一下的輕撫，讓柳梅忍不住貪戀，終於還是忍不住從床裡面跳了出來。
“你趕快出去，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隨隨便便的進入女人的房間！”
關林一聽，只覺得熟悉，想了一下可不就是早上自己教訓她的！不由的輕笑，站起身，問道，“王媽說你沒吃飯，想吃什麼我讓王媽做給你！”
“除了病號餐還能吃什麼啊？白水煮菜？白水煮魚？白水煮麵？要不然就讓王媽做上一桌滿漢全素算了！”想到王媽的養生餐，自己就想要撞牆，再待下去自己肯定就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辣椒這麼美味的東西了。
聽到柳梅說是病號餐，關林臉上一僵，但聽著柳梅的控訴，心才稍稍安穩，“我們今天出去吃吧！”
“真的？”上午剛生完自己的氣，現在就這麼好心的補償自己？
看關林神色坦然，柳梅難掩心裡的竊喜，可嘴上還是說道，“關大少你果然是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啊！不過……”柳梅的聲音頓了一下，見關林臉上有些緊張神色，只覺得心裡一陣暢快，掀開被子，勾著關林的下巴，神色輕佻的說道，“不過，小妞兒我喜歡！”
只是柳梅這樣的得意沒持續多久，關林好笑的看著柳梅被眼前的水煮魚辣的一直往嘴巴里灌水，伸手遞給柳梅一杯牛奶，“不能吃辣椒還逞強！小心你回去以後胃疼。”
柳梅水汪汪的眼睛看著關林，小手不忘朝著紅腫的嘴脣扇風，嚥下一口牛奶，感覺嘴巴里的火辣被牛奶的醇香代替，才緩過一口氣控訴道，“我之前很能吃辣的，都怪王媽天天做那麼清淡，直接影響我的抵抗力！不過好在不用擔心上火，反正王媽會把我的身體調的棒棒的！”
關林靜靜的看著對面吃著美食的柳梅，半晌才輕聲說道，“我讓王媽以後照顧你好麼？這樣我也能放心不少。”
柳梅聽著聽著，端著水杯的手頓住，頭忽然抬起，竟然捕捉到關林眼底一閃而過的傷感，柳梅不解的問道，“王媽不是一直都在照顧我麼？你放什麼心啊？難道你出差麼？”
柳梅那樣的眼神像是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一樣，關林不忍再看，拿出手機一邊隨意的翻著，一邊回答，“不是啊，明天張元一的會所就要剪綵了，關氏對張元一的合同也履行完畢，也就不需要你當‘美人計’的慌頭留在我身邊繼續演戲了，從明天起，你就可以回到張元一身邊了。”
這些不是自己都知道的真相麼？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結果麼？
可是，柳梅不知道
為什麼心裡竟然會有一陣陣的失落，心底竟然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只要關林挽留，自己就還會陪著關林，可是眼前關林的樣子，分明就是可以的閃躲。
“你是不是早就嫌我麻煩，早就想要拋下我了？”
關林松開緊緊咬著的牙關，才能忍住自己不開口挽留，不開口講出所有的真相，不期待柳梅陪著自己走到最後。
“是啊，你這丫頭又刁蠻，又不講道理，還特別小心眼兒，哪裡有我妹妹小時候乖啊！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覺得你們兩個那麼相像，你這個樣子的大小姐，還是留給張元一頭痛去吧！”看著柳梅越來越皺的眉頭，關林忍住上前撫開的衝動，伸手扶住額頭，狀似頭痛的說道，“算了，我還是今晚就把你送到張元一那裡吧，你等一下我打電話給司機。”
憑什麼說自己像妹妹的是他，把自己捆在他身邊的還是他，由著自己性子胡鬧的人還是他，現在嫌棄自己，拋棄自己的還是他！
看著關林翻著手機打電話的樣子，柳梅唯恐下一秒眼眶的淚就會噴湧而出，扔下手中的筷子，噌的一下站起身，吼道，“不用你趕，我現在就可以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柳梅卻是慢慢的放慢腳步，只希望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可是除了脊背上越來越重的涼意什麼都沒有。
隔著眼底的水霧，柳梅只能透過眼前的玻璃門上反射出那個穩坐在椅子上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像是在雲霧後面的幻影一樣，一眨眼就會消失，可卻是這個朦朧的身影，給自己最多的寵溺。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咬咬牙，推開門任由夜裡的冷風颳幹臉上的淚。
柳梅沒想到，那一眼竟然是這輩子最後的一眼！
無數次午夜夢迴，柳梅多希望時光倒流，自己絕對不會耍脾氣的扔下他離開，自己絕對會耍著小性子，倔強的黏在他身邊，像是每一個晚宴上一樣，形影不離！
又或者，自己從來都沒有遇見一個叫做關林的男人！
也許那樣，自己就不會嚐盡這世上最重的傷，自己就不會沒有資格擁有幸福！
可是，一切在那一刻都回不到原點，那一眼，朦朧的身影，卻是那般清晰的深深刻在腦海裡！
就連柳梅都覺得奇怪，霸道的關林，囂張的關林，寵溺的關林，邪魅的關林，哪怕是暴怒中的關林，自己每一個都只剩下朦朧的印象，卻只有這個朦朧的關林和生命如影隨形！
那樣的無助，那樣的脆弱，那樣的不堪一擊！像是一個在人海中找不到媽媽的孩子一樣，周遭的喧囂只能增添慌張，可是他的失措只能自己默默的忍受，還不出口，喚不回絲毫的保護和溫暖。
柳梅恨自己現在那樣清楚的看清關林的所有情緒，恨自己當時除了滿眼的淚忘了看關林那緊咬的牙關，緊握的雙手！
關林，關林，關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