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有甚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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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有甚可憂
軒轅七殺低下頭，復又緩緩抬起，遲疑了很久才開口說道：“影二他，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這小子怎麼一天到晚就在外面跑啊，偶爾也回來看看我們這些弟兄才是，”殘六不明所以，以為影二又是像以前一樣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一臉的不滿：“下一次他要是回來了，主上你可得好好說說他。作為幽冥宮的人，在外面的時間還沒有在家的時間多，真是的！”
殘六一句無心的“在家”讓軒轅七殺渾身一震，十指緊緊地握在一起，像是在拼命地隱忍著什麼。
殘六向來如此，頭腦簡單，聽到什麼便是什麼，永遠都不知道繞著彎子走，可是其他的人卻並非如此。幽冥宮的人，除了殘六，誰都不是簡單的角。
簫大在聽到軒轅七殺說那句“走了”的時候便意識到了一切，只是他不能夠相信，影二的能力他很清楚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任何地方能夠困住他。即使將他困進十八層地獄，他也有一百種方法逃出來，怎麼可能……離開了呢？
“主上，你是說，影二他……”媚三娘同樣的不敢相信，影二很少回幽冥宮，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外面打探訊息，很多時候連軒轅七殺都找不到他。但是幽冥宮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影二，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很快樂，就像鳳千尋之於洛霓裳，影二在幽冥宮也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媚三娘和影二的交流實在是很少，但是影二在她心中的地位卻是一點也不比鬼七他們來得低。這樣的人一點也不適合幽冥宮這樣的地方，可是影二卻甘之如飴。
殘六明顯愣了一下，看著周圍的人每一個都陰沉著臉色，悲傷驟然襲上心頭。
“不會的，老二他，他怎麼可能……”殘六睜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軒轅七殺，好像希望聽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這個一向沒心沒肺的漢子，此刻卻紅了眼眶，像是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茫然地等著軒轅七殺的判決。
“對不起，我沒能將影二帶回來。”淚水倏爾滑落，噬血劍倒落在一旁，軒轅七殺驀地跪在地上，雙手無力地掩住面龐：“對不起，對不起，若不是我，若不是我影二他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我的錯，本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卻牽連了這麼多人，該死的人是我……”
“主上！”眾人皆是一驚，齊刷刷地跪倒在軒轅七殺的身前：“主上，你這是在做什麼，影二他為幽冥宮而死，他死得其所，這一切都與主上你無關。”
沒有人去怪軒轅七殺，他們來到幽冥宮的時候軒轅七殺就將一切都告訴了他們，幽冥宮的存在是為了復仇，復仇就免不了要死亡。軒轅七殺並沒有瞞著他們，一味地以主上的身份要求或者是命令他們為自己做事。他們知道一切真相，他們只是為了報恩，幫助軒轅七殺，即使付出性命。
若是不願意走上這樣的一條路，軒轅七殺亦是不會阻攔他們的，曾經也有很多人來了走，最後剩下的就是七煞了。幽冥宮的仇人是天景皇朝，他們一開始就知道，也知道和天景皇朝作對的下場是什麼，可是對於他們這樣幾乎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死亡根本不算什麼，沒有人在乎。他們更加感謝的是軒轅七殺給了他們這樣一個家一樣的地方，擁有了和家人一樣同生死共福禍的兄弟姐妹。
影二他，確實是死得其所。
而一旁的洛霓裳只覺得眼前一片花白
，什麼都看不見了，心裡更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慢慢地走到軒轅七殺的身邊，緩緩地跪下，一句話也不曾說，垂著頭，沒有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只有地上不斷擴大的水漬暴露了她的傷心欲絕。
洛霓裳自從來到軒轅七殺的身邊以後，只見他跪過兩次，一次是蠱婆婆。蠱婆婆是軒轅七殺父母的朋友，是長輩，而且又救了軒轅七殺的性命，跪她也是天經地義的。還有一次便是現在了，因為影二的死，他愧疚，自責，痛心，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於是他跪了他的屬下，這些和他生死與共的弟兄們。
洛霓裳不知道除了軒轅七殺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人可以做到這樣，雖然說七煞都是兄弟，是家人，但是到底一個是主子，一個是下屬。向自己的屬下跪倒，懺悔，這個天下間還有誰可以做到。
看到這樣的軒轅七殺，洛霓裳的心都在滴血，其實這一切和軒轅七殺有什麼關係呢？都是自己的錯才是。
若不是她任性想不通，一個人在晚上到處晃盪，就不會被魏謙然他們找到機會將自己擄去。若不是為了救自己，影二又怎麼會以一人之力去和千萬侍衛敵對，以影二的能力，想要逃離皇宮實在是太簡單不過了，可是全部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軒轅七殺日夜操心，毒發一日烈過一日；若不是因為自己，影二大可以找個機會自己偷偷溜出皇宮，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能夠留下他；若不是因為自己，葉歌現在大概可以在國師府好好地生活，承歡在葉長風膝下吧。那麼多美好的結局，全部都是因為自己而破滅了。
“裳兒，你在做什麼？你快起來，地上涼，你的身子會受不住的。”軒轅七殺有些緊張地扶著洛霓裳，示意君無憂趕緊將她拉起來。
洛霓裳依舊垂著頭跪在那裡，掙扎君無憂的攙扶，猶自僵持著：“你若是不起來，我就陪你一起跪著。你跪一天，我跪一天，你跪兩天，我跪兩天；你若是一直不起，我就陪著你跪到死。”
洛霓裳說的堅決，也不曾抬頭去看周圍人的臉色。明明都是她的錯，軒轅七殺卻將一切攬到自己的身上，擔負起所有的責任，現在她想要贖罪，想要減輕一點心中的不安，他卻依舊好像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做錯一般替自己著想。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不罵自己呢？明明都是自己的錯？是因為自己才害的他們永遠的離開了！
“裳兒！”軒轅七殺的語氣有些重了，似乎是在責怪洛霓裳的不懂事。畢竟現在的洛霓裳已經有了身孕，怎麼可以和他一樣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呢？
“主上，你快起來吧，你這樣我們真的受不起。”鬼七終於是忍不住開口了，他能夠感受到洛霓裳不同尋常的氣息，他不知道在錦州的這些日子裡，軒轅七殺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可以知道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
“主上，起來吧。”七煞齊齊哀求道。
“七殺，起來吧，你若是不起來，霓裳是不會起來的，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霓裳想想啊。”君無憂亦在一旁開口勸道。
看著一直低著頭不曾抬頭的洛霓裳，選怨氣撒無奈地嘆了口氣，扶著她一起站了起來：“起來吧，一會讓簫大好好給你看看，別留在什麼病根才是。”
“嗯。”洛霓裳順從地站起了身，輕聲應道，只是依舊低
著頭，髮絲散落擋住了臉上的表情。
軒轅七殺終於也察覺到了洛霓裳的不對勁，撥開凌亂的頭髮露出了滿是淚痕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只有雙眼突兀的紅腫著：“裳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簫大！”
北宮雲一眸色一沉，就要上前。
“不用了，我只是累了，想去休息一下。”洛霓裳淡淡的說道，別過頭去，不去看軒轅七殺。
“那我扶你去歇息吧。”媚三娘走到洛霓裳的身側，扶著她說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輕輕推來媚三娘，洛霓裳轉過身沒有再看軒轅七殺一眼便離開了。
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一般，軒轅七殺有些擔心的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跟在洛霓裳的身後喊了一聲：“裳兒……”
洛霓裳還在往前走的身形停了下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七殺，你陪我好不好？”
軒轅七殺不明白，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洛霓裳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連媚三娘都拒絕了，他真的很害怕洛霓裳連他都理了，但是好在洛霓裳還是願意他的相陪的。
“好，我扶你去休息。”軒轅七殺到了一聲，回頭看了看君無憂，示意七煞那邊就交給他了，這才扶著洛霓裳走開。
一路上，洛霓裳就像是丟了魂一樣，一句話都不說，只是默默地走著。軒轅七殺心中不安，數次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惜洛霓裳的回答都是“沒事。”
好不容易回到了喬木軒，扶著洛霓裳躺好，想了想自己也躺了下來。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他知道洛霓裳的心中一定會很難過，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夠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
“七殺……”洛霓裳面朝著牆壁眼睛睜得大大的，哪裡是休息的樣子。
“我在，裳兒，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告訴我好嗎？”聽到洛霓裳出聲喊自己，軒轅七殺連忙打起精神。
“你說，如果我沒有任性的一個人跑出去，沒有被魏謙然他們抓到，影二是不是就不會死了，葉歌他，也不會出事？”清淡的聲音卻像是揉碎在黑夜中的寒風，涼的嚇人。
軒轅七殺臉上的表情像是有些氣惱了，將洛霓裳翻成面朝著自己的姿勢，盯著紅成一片的秋瞳認真的說道：“裳兒，我說過了，這件事情結束了，我不允許你在這麼想了。若真的要追究責任，這裡每一個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或者我也可以說我當初沒有讓影二留在幽冥宮，他現在一定會活的更好。可是這樣有用嗎？死者已矣，影二他不想我們這樣。”
“可是你剛才……”你為了替自己贖罪，你跪了自己的屬下，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對我的觸動有多大？那本該是我來做的事情，本該有我來承受的責任。
“我是他們的主子，我沒有能夠護住我的手下，那是我的責任，是我欠影二的，”軒轅七殺一字一句道：“裳兒，一切都與你無關，影二犧牲了自己才讓你活下來，回來我的身邊。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帶著影二的那一份。”
深邃的瞳孔裡幾分哀求溢位，洛霓裳沉默了半響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我會珍惜現在的。”
影二，我會帶著你的希望活下去的，像你一樣樂觀快樂的生活下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