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剿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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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剿殺
玉連城微微仰起臉，臉上仍然是那種似笑非笑，透著一點輕蔑的表情，一雙眸子裡清明透徹，看不到半分恐懼，彷彿他早已看透生死，聽楚宸這樣說，他抿脣一笑：“皇上，您執意要殺我，只不過是覺得我的存在是個威脅，我死了，這個威脅就不存在了，姑父姑母對我有養育之恩，雖然我脫離皇室多年，但能不能請皇上看在本是同宗兄弟的份上，放過姑父姑母，連城定然感激不盡。”
楚宸眯起了眸子。
玉連城支起身子，緩緩放開了手中的柺杖，整個人顫顫巍巍的站在風中，好像一株柔軟的菟絲花，他從衣袖裡抽出一把匕首，雪白小巧的匕首折射出雪亮的光芒，玉夫人大驚：“連城……”
玉老爺卻一把捂住她的嘴，就連一旁一直不動聲色的羅玉曼眼裡都閃出一絲痛惜。
玉連城看著手中的利刃，緩緩道：“皇上，今天我在這裡自我了斷，不讓皇上為難，也希望皇上答應我，不要為難琴瑟山莊的人，他們當初救我也只是出於血緣關係，並沒有什麼不良意圖，只要我死了，這一切都結束了。”
楚宸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冷冷的睥睨著他。
玉連城嘴角勾起一抹悽然的笑，在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抹急急趕來的紅色身影時，他深吸一口氣，舉起匕首狠狠的刺進了胸口，不留任何餘地，正中心臟。
“公子——”
“連城——”
一時間，琴瑟山莊的眾人紛紛驚叫出聲，玉夫人眼淚滾滾而落，幾乎就要站不住，雖然玉連城不是她親生的，但自己好歹撫養了他二十多年，現在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去，她胸口猛然湧上來一陣窒息般的疼，讓她懷疑那把匕首是不是在扎進玉連城胸口的同時也狠狠的刺進了她的心尖上……
狂奔而來的錦瑟視線模糊到眼前的一切都影影綽綽，但玉夫人那句撕心裂肺的“連城”卻是實實在在的落在她耳朵裡，她腳步猛地一頓，正好目睹了玉連城癱軟下去的那一幕，勝雪白衣上綻開的那抹紅幾乎實質性的刺傷了她的雙眼，條件反射般的，她爆發出一陣尖叫：“玉連城！！！！”
楚宸大驚失色，扭頭一看，錦瑟整個人跪坐在地上，臉上是脂粉遮蓋不住的蒼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著往下掉，旁邊的子衿吃力的想把她扶起來，可她似乎是用盡了力氣，再也站不起來了。
翻身下馬，楚宸一陣風似的跑到她身邊：“你怎麼來了，那群狗奴才是幹什麼吃的……”
楚宸氣急敗壞，剛想呵斥幾句子衿，卻見錦瑟雙眼直勾勾的看著不遠處倒在地上的玉連城，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而玉連城，倒在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眼神裡卻滿含不捨的和她膠著在一起，兩人隔著十幾米距離，含情脈脈的對視著，像一對即將分離的情侶。
錦瑟臉色蒼白得嚇人，渾身更是止不住的顫抖著，楚宸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體溫高得離譜，剛想把她抱起來，怎知看起來柔弱無力的錦瑟此時力氣卻大得驚人，一把狠狠的推開他，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的朝玉連城走過去。
所有的將士都自動自發的給她讓開一條路，錦瑟咬著牙，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吃力，每一次挪動，都像在裂開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再狠狠的揉搓上一番，徹骨的疼痛讓她眼前陣陣發昏，可她顧不了這麼多，眼前只剩下倒在地上的玉連城。
近了，近了，玉連城就在她眼前了。
可她為什麼覺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呢？他的胸口起伏不再那麼劇烈，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不再那麼清澈，他的瞳孔開始渙散，可是他還在笑，一直一直都在笑……
她想起了兩年半前在琴瑟山莊的那段時間，平靜，美好，每日清晨，她變著花樣的做各種各樣的早餐，粗糙的蛋糕，火熬了兩個時辰的小米粥，還有造型精美的小吃，只為了給他一個好心情的早晨，即使整日整日見不到他，但只要知道他在竹苑裡，吃著自己做的東西，那就足夠了。
那時候的她多容易滿足啊，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天天看著他，後來她如願以償了，待在他身邊，每天看著他種花寫詩，用修長的手把藥材一點一點的裁剪晒乾，再收藏起來，日子過得平靜而悠閒，她想，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一直一直這樣陪著他。
後來他娶了別人，那個女子一身緋紅的嫁衣豔烈如火，登堂入室，他們拜天地，入洞房，世人都說他們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如果沒有後來，如果她願意將就，在他身邊做個侍妾，平妻，心甘情願的一直一直陪著他種花寫詩，品茶採藥，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死在這裡？
錦瑟跌坐在玉連城身邊，小心翼翼的握住他還在顫抖的手，輕聲喚道：“公子……”
玉連城的意識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在聽見錦瑟這聲輕喚後，迴光返照般看向她，嘴角露出一個燦若驕陽的笑容，想說點什麼，一張嘴，血卻一下子從脣角溢了出來。
錦瑟手忙腳亂的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湊近他道：“公子，你想說什麼？我聽著呢，你說，你說。”
玉連城呼吸時斷時續，動了動嘴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錦瑟只覺得玉連城抓住她的手心一緊，瞬間又一鬆，從她手心裡滑落下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還插在玉連城胸口，沒柄而入，湧出的血幾乎把他胸前的衣裳全部染紅，錦瑟想，她只是被子彈打中，就已經疼成這樣了，公子被這麼鋒利的刀刺進心臟裡，是不是要比她疼一千倍一萬倍？
她不敢想象，只是突兀的想起在琴瑟山莊時聽下人碎嘴說過的一個習俗，人們在收拾戰死沙場的將士遺體時，會把將士身
上插著的刀劍或者其他兵器取下來，因為帶著兵器往生的人，魂魄會被拒在忘川河上，永世不得輪迴。
錦瑟想，她不能讓公子變成孤魂野鬼啊，他是那麼那麼美好的一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啊！
她伸手想要把那把匕首拔下來，身後卻伸過來一雙手，一下子把她騰空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大踏步就往回走。
她愣了，眼睜睜的看著公子了無生息的躺在地上，胸口還插著那把冷冰冰的匕首，不能這樣啊，公子會疼，會難受，會變成孤魂野鬼的……
她突然就發瘋一樣的掙扎起來，又抓又撓，拳打腳踢：“放我下來，放開我……”
楚宸不予理會，任憑她的手在自己臉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錦瑟胸口一窒，喉嚨裡湧上一股辛辣，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徹底昏死了過去。
又是一個漫長的夢，公子一身白衣，站在遠處含著淡淡的笑看著她，她急切的奔上去想要抓住他，他卻像飛昇了的謫仙一樣，慢慢的變透明，風一吹，消失在原地，漫天的雨簾裡，她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肩上搭上來一隻手，她扭頭一看，楚宸正皺著眉頭看著她，欲言又止，心裡突然就漲滿了仇恨，她伸手往虛空裡一抓，手中出現一把匕首，抬起手，狠狠的把匕首刺進楚宸的心窩，鮮血像噴泉一樣噴了她滿身滿臉，楚宸倒在血泊裡……
心裡無法抑制的抽痛起來，一陣又一陣，然而她潛意識裡是知道自己在做夢，這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她迷戀這種沉睡的感覺，不想醒來，只要一直睡著，她就可以不用面對公子已經死去的事實，不用面對楚宸逼死公子的事實，不用無法抑制的憎恨楚宸……
只要一直不醒來，這些她不想面對的事通通可以避免。
王安走進來的時候，楚宸已經維持著握住錦瑟的手，痴痴看著她安靜睡顏的動作整整兩個時辰了。
王安行了個禮，輕聲道：“爺，京都那邊有訊息了。”
楚宸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放下錦瑟的手，替她掖好被子，示意王安出去再說。
聽完王安的稟告，楚宸眉頭深深的皺起來，京都那幫老傢伙又不安分了，他這才離開幾天，就一個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想要反了天去。
楚宸冷哼，反正璃王已經除掉了，除了老八和右相，其他人都難成大器，只要防止老八和右相聯合起來，那這件事基本就算穩定下來了。
王安躬身繼續道：“爺，您吩咐的地下冰室已經建好了，您看什麼時候過去看看？”
楚宸略一沉吟，道：“這個不急，等璃妃醒了再說。”
王安躊躇道：“還有一件事……”
楚宸看向他。
“琴瑟山莊那些人……”
“男子十二歲，女子十四歲以上全部發配邊疆，家產充公。”楚宸冷冷的下令。
王安猶豫了一會兒道：“爺，這不妥吧，玉家好歹也是咱大梁四大世家之一，勢力分佈廣闊且根深蒂固，這一下子全都充了公，就怕會引起其他三大世家的恐慌啊。”
楚宸不以為然道：“就是因為他們勢力深厚，所以朕才要預防他們為了替玉連城報仇生出什麼反心來，一個老八一個右相已經讓朕夠煩的了，要是再來一個玉家，那朕還真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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