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子夜歌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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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子夜歌聲1
我瞧他那副傷感模樣，不覺笑了，我伸手撫摸著他的髮髻，“怎麼，姐姐若要嫁人阿修就這麼哭喪著臉哪，難道姐姐一輩子就陪著阿修瞎玩瞎鬧。”他依舊垂著頭不做聲，我心中了明憐愛，放柔了聲調，“小傻瓜，無論以後姐姐在哪兒都不會少了你的，即便是我，阿修還是可以去看望姐姐的，別再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了，姐姐希望阿修一直快快樂樂的。”
明修低垂著腦袋點了點頭，抬首瞧我，眸色依舊黯淡，“溫姐姐，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真心待你的夫君。”
我正和明修坐在欄杆上擲著小石子，碧水中一尾尾各色小魚兒被驚跑了，我和明修相視一笑，面上的笑容未化，身後模糊傳來小黃門的獨特尖音，“太子妃、始興王妃到！”
我未念及他，繼續擲著手中的小石子，像極了曾幾何時的某君，心內不禁暗笑。此音剛落，卻又是一陣尖音，“東陽長公主，海鹽公主到！”
我的動作倏然僵住，手中的小石子全都撲撲簌簌地徑直掉入水中。
明修立時起身，拉起我的手興沖沖地道：“姐姐，咱們該去落席了，你也須向太子妃和公主她們問候一下，女眷已經來了……”
我很多天沒真正享受過午睡的美妙滋味了，悲
我不知道是自己主動挪到的，還是被阿修給一步步拽來的。
我像根木塊一樣僵硬杵在哥哥旁邊的席位，深深埋下頭，那個海鹽公主要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揭露我的糗事，到時候我不知道哥哥的顏面得往哪兒擺。
這位華麗麗的公主姐姐一定要充分發揮健忘的本事，將我徹底遺忘在某個見不到光的旮角。
我正在心裡默默祈禱，哥哥在案下悄悄觸了一下我的手背，向我耳邊，壓低聲音道：“阿莞，那邊有許多身份尊貴的宮內女眷和宮外命婦，按照禮數你該去向她們行禮問候。”
我心內懊惱，抬眼望了一下哥哥，眸裡都是不願意，哥哥卻滿是堅持。我無語起身，慢慢挪步，依舊深深低下頭，如果今天沒見到他，那我可是虧大了。
我兩眼緊盯著青磚地面，餘光瞥見各色裙角，五彩帛帶飄逸而下。我不情不願地往美人堆那邊移去，如果不是有位海鹽公主在，我當然會很願意去跟那些美人們打打交道。
我正在緩慢行進途中，有人重重撞了我的胳臂一下，我心下正怨怒，卻只能作出一副害羞樣，連我自己都噁心，我沒有抬首，小聲唯唯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我正準備繼續挪動，卻覺得衣袖一緊。
詫異地偏首望去，那張令人魂牽夢縈的出世面龐居然就在眼前。
他眉角輕挑，衝我微微一笑，淡淡話音中卻帶著濃濃笑意，“別來無恙？”
我頓覺好氣又好笑，多日不見，這人居然對我冒出這麼一句客套話來。
心中煩惱立掃而光，我愉悅地揚起眉梢，神色飛舞，“我好得很！”可是喜滋滋的目光在睹到哥哥的生疑面孔時霍然收回。
我還沒準備好對哥哥抖落此事，微微側過臉，我衝謝惠連往美人堆那邊使了一個眼色，他輕輕頷首以示明白。
我回過頭，繼續挪移，心中再沒了剛才的灰喪，無意往美人堆裡瞥上一眼，突然發現一雙細長美目似乎緊緊盯著我。卻在與我眼神相匯的那一刻快速避過，轉瞬之間我已尋不到那雙美眸的主人。
我心內暗自稱奇，這可真是什麼怪事都有？對於這些雍容華貴的小姐夫人、公主王妃我向來無所接觸，除了那位海鹽公主我也沒見過別人，竟然有人識得我？剛剛那雙美目的主人不會是海鹽，海鹽的那雙眼睛我可是忘不掉……會是誰？
我暗自猜度，已經移到了美人們的面前，美人之中有的見我來了便止住話語，詫異瞅著我。也難怪，我根本沒進入過她們的圈子。鬱悶的是，她們誰跟誰我根本識別不出，行禮都成了麻煩。
不想一位身穿對襟硃紅百花條紋色裙的華豔女子從最前面的席位起身走來，貌似朝我這個方向……我注意觀著她的一雙麗眸，確實如汪汪銀月，大而出神，不是剛剛的那個偷瞥我的女子……到底是誰？
那位海鹽公主對身邊的兩位貴婦笑語嫣然，她背對我，只聞那出谷黃鶯的曼妙之音，我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華豔女子果然來至我身邊，徑自親暱地拉住我的手。我訝異地抬首盯著她，她不過二十出頭，面若滿月，眉似青黛，氣度雍容，珠光遍身。如雲烏髮上那支鳳紋鎏金銀釵奪人眼球，栩栩鳳首所銜的白珠豐美異常，宣告著主人的華貴地位。
她歡悅開口，自有一番怡人風度，“這位定是溫殊的妹妹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溫殊是兄妹，我可是第一次瞧見你呢，嘖嘖，長得果真是如姣花軟玉一般，這般的人物風度。”
我心裡彆扭地很，斂聲低首，眼角餘光卻不期瞥見她的細細楚腰上繫著赤色綬帶，綬身有黃、赤、紺、縹四彩細絲勾勒而成。我的心劇烈一跳，赤綬？赤色！我腦海裡飛速閃過前幾天學習禮儀翻閱的典籍，赤綬是長公主、諸王以及皇帝嬪妃才能配的，皇帝的嬪妃們斷不會出席這種宴會，那麼……她，是東陽長公主！
我楞楞盯著眼前女子的豐美面容，她含笑的眼眸親切，我不覺屈身一禮，茫然開口，“溫莞參見長公主。”
我話音未落，東陽長公主已經伸手將我扶起，笑意嫣然，“大家皆是女子，可用不著這些見外的禮數，我常聽太子他說到你哥哥，溫殊他確實能幹。”我腹中苦笑一番，看來能讓我博得這位華麗長公主青睞的原因，是哥哥。
我的眼角餘光不自覺亂飄，想要找尋某個身影，一陣似曾相聞的妙音由背後不連貫的緩緩傳來，輕柔的語調似乎已碎在夏日細風裡，“溫……莞？”
我的脖子立時僵硬住，怎麼都扭不動，我緊緊拽著自己腰間飄下的帛帶，狠狠地嚥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回頭，我僵著身子行了一禮，“溫莞…參見海鹽公主。”
一雙玉色素手輕輕扶起我，如記憶中那般纖細美妙，我真不敢抬頭看她，卻又不得不。
她的丹鳳美目永遠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我看不分明，卻依稀看見她的晶瞳亮閃閃地折射出我的面容。桃腮起了胭脂色，淡淡迷人的體香沁入我的鼻端。
“溫莞……原來你是叫這個名字……”
我們相互對視，有種奇異陌生的情愫在內心深處悄自蔓延，我僵立的身軀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東陽長公主笑著將我拉到身邊，“這位溫妹妹果真知書達禮，我剛剛說過讓她免了這些瑣碎的禮數，可她偏又不聽，硬是要老老實實地循規蹈矩，可見她哥哥是教妹有方！”
海鹽修眉微挑，“知書達禮？”她含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蹦出來了，她繼續對長公主不疾不徐道，“皇姐，溫殊就是溫莞的哥哥？”
“恩，你不知？溫殊可是你太子哥哥最得力的左臂右膀了……對了，你的駙馬呢？”
“他的去向與我何關，本公主可沒那個閒心去管他！”海鹽鼻腔輕哼，語有不屑，如畫嬌容上閃過厲色。
“你怎麼總也不懂事，趙倩有何處對不住你的，你為何總是與他過不去？趙倩對你可是一心一意，你們已是夫妻，雖說你貴為皇女，卻也不該如此驕縱任性，失了皇家端莊！”長公主面上的和顏悅色化為一臉的凝重嚴肅，硬起腔調說教她的皇妹。
我立在這兩位公主中間，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處境尷尬得很。
海鹽輕笑一聲，甜膩的聲音比紅透的櫻桃更美，“皇姐，我聽從您的教誨！”
她的話語甫一說完，猛地拽起我的水袖就往席位那邊移去，我一個猝不及防，險些踉蹌跌倒。她衝我悄悄耳語，香甜的美人氣息撩在耳垂，“不想聽她嘮叨就跟著我走。”我嘴角一顫，差點沒噴笑出聲。
端莊華美的長公主在她妹妹的眼中就是個絮絮叨叨的管家婆？這個生動比喻在腦海裡一經形成，我的兩腮就止不住地抽搐。
她強行將我按下席位，衝我露齒一笑，瑩白的皓齒像極了珍珠色，“那天居然被你溜走了，說說看，之後又跑去哪兒了？”她泰然坐在我身畔，檀脣揚起，興致高昂。
我無語地撫了撫額，遮住尷尬的眸色，“那個，公主，我們沒見過吧？”我心中盤算須臾，還是預備來個死不承認。
“沒見過？”她失笑出聲，雙手託著香腮，模樣像極了調皮的垂髫女童。她伸出纖手細細描摹著我的五官，指尖的涼意沁心，“這裡…這裡…還有這裡……”她的手指柔滑溫暖，那一瞬我竟迷戀上這感覺。
“全部……我都銘記於心了……溫莞，你居然說沒見過？那麼我當日看到的少年是誰？難不成你還有位手足從小養在深閨不被人知？”我被臉頰上那美妙的觸覺迷惑住，一時語塞，正在腦子裡搜著奇言妙句以來應付這個狡黠公主。
她摸摸我靈致的單環髻，像只漂亮花狐狸一樣笑道：“怕什麼，姐姐我不會將此事抖落出去，偷偷溜出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小女孩嘛，人之常情啊。”她的笑意漸漸濃起，“不知為什麼，溫莞，這樣逗逗你倒是蠻有趣。”我帶著惱意望向她，對於這位海鹽公主我貌似從未生出過敬意來。
她偷偷將腦袋湊到我的肩上，吐氣如蘭，“可惜了，姐姐我本還以為你是位難得的美少年，沒想到啊，轉身一變成了個絕豔小美人。”輕柔的音調裡藏有幾絲黯然，我不自然地縮縮肩，卻被一道巧勁壓住，臉頰上一陣溫熱氣息撲來，傳來*的短暫觸感。
香軟的兩片脣瓣快速從我臉頰蹭過，我愕然用手矇住臉，愣愣望著她，面上開始滾熱，我暗罵自己沒出息，被一個女子親暱了一下，我至於羞成這樣嗎？那個‘罪魁禍首’還一臉興味地瞧著我！
我一時氣忿，惱羞成怒，不由爬起身來大聲叫道：“公主，你幹嘛親我！”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結成冰，我喊完後頓時石化，誰能告訴我，我剛才在做什麼？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吼出了幾嗓子！我恐懼地四顧了一遍周圍，四周無聲，疑惑的眼神紛紛投向我們這邊，我真想找個地縫鑽！所幸的是，他們應該只聽到我的高音調，沒聽清我喊的什麼，我在心裡一遍遍安慰自己重度受傷的心。他們要是聽見了，我今晚回家就找根粗繩勒脖子去。
海鹽樂著拉下我的衣袖，將我拽坐在席位上，強行按住我不安分的雙肩。
我生氣地瞪著她，可礙於她身份尊貴，又不敢太露骨地表達出我的憤意和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