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1)
六宮鳳華 農家小少奶 尋找愛情的鄒小姐 翠色田園之第一農家女 逆天重生,狂女嫡小姐 星羅大陸 魅影蝶蹤 道心伏魔錄 飄雪天堂 金陵十三釵
尾聲(1)
小西媽猝死。
當天她剛做完九個小時的大手術,在向手術室外走的時候,癱倒在了手術室門口。搶救工作持續了兩個小時,小西爸和小航都趕來了,醫院派出了最好的醫生使用了最新裝置最好的藥物,仍未能挽留住她。
小西媽死的那刻,小西正在一群全然陌生的哭喪隊伍裡,哭一個與她素昧平生的人。她自然是哭不出,何建國都哭不出,只能一齊低頭表演哭,因建國嫂子哭得都快背過氣去了,他們不能不與之同悲共苦。有兩個專職哭喪婆陪建國嫂子一家人哭,不愧是專職,哭得比死者家人更響更久更有韻律,邊哭邊喊著一些老少咸宜的哭喪用語,比如,“你走了可讓我們怎麼活呀”。也算專業用語的一種。她們的存在使哭喪隊伍顯得熱鬧了許多,氣勢巨集大了許多。紅白喜事辦得熱不熱鬧,人來得多不多,是這家人在村裡地位和人緣的衡量尺度。但是,難道他們,比如建國嫂子家人,就感覺不到那熱鬧那氣勢的虛假嗎?那不僅顯示不出生者對逝者的哀痛,反把悲劇弄得成了鬧劇,對死者形成了褻瀆。也許他們在意的壓根兒就不是死者的感受。生者為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生者自己。當然這些想法小西只是在心裡想想,絕不會說。沒有人說。她就不信何建國沒有感覺。既然他能保持沉默並欣然加入,她也能。不就是虛偽嗎?虛偽太容易了。只要走進這個隊伍,低下頭去,別讓人看到你無動於衷的臉,就一切OK。將心比心,當下就對那兩個專職的哭喪婆由衷佩服:沒有相當天賦,比如與眾不同的淚腺和寬廣結實的嗓音及良好的敬業精神,斷然別想以此為生。
小西媽去世的訊息小航沒敢直接給姐姐打電話,而是通知了何建國。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況且——況且,無論如何,媽媽走的時候他和爸爸還算見了媽媽一面,姐姐呢?走的時候媽媽還好好的,回到家裡,媽媽沒了,他都不知道怎麼跟姐姐交代。何建國接到這個電話時,小西正和建國母親忙著給參加哭喪的人做飯,小西負責拉風箱燒火,滿臉沾著草屑、菸灰,令何建國不敢也無顏對她實話實說。只說,媽媽病了,爸爸讓我們回去。儘量輕描淡寫。他害怕,他不知小西會是怎樣的反應。無論如何,實情還是回到北京再說,北京還有她的爸爸和弟弟,還有好的醫院好的醫療條件,她萬一有什麼過激反應發生不測,處理起來都比在這個要甚沒甚的窮山村裡要好得多。他對爹孃說了小西媽去世的訊息,爹孃大吃一驚,趕緊催他們上路。一路上小西心急火燎,不停地給小航打電話問媽媽情況。由於何建國事先已與小航溝透過,所以小航也只是對姐姐說媽媽病了,但沒敢說不重,思想準備不能一點兒沒有。聽說媽媽病重小西越發著急,但仍沒有一點兒媽媽已就此與她永別了的預感和心理準備。
…………太平間在醫院後院一個僻靜處,裡面放著一排平車,只有一個平車上有人,蓋著白單子,裡面靜靜的,由於過於偏僻,陽光都少。門開了,小西風塵僕僕進來,撲過去,掀開單子,於是看到了親愛的媽媽。她一句話沒說抱住了媽媽,把臉在媽媽臉上蹭啊蹭啊,淚水把媽媽的臉都打溼了,她卻一聲不響……何建國站在稍後的地方無聲流淚,小航在病房陪護小西爸,小西爸在小西媽去世當天,便因突發心臟病入院。
小西只是不響,看上去令人窒息。何建國再也無法忍受,走過去,從後面輕輕抱住她:“小西,我們走吧?”
小西沒動,沒響,許久,低聲道:“建國,我們分手吧。”
何建國一怔,而後急道:“小西,這是一個偶然巧合——”
“偶然中的必然。……我已經看清楚了建國,隔在我們倆中間的這條溝實在是太深了,深到了我們的愛情無法逾越。……”
“小西!!”
“離吧,離吧,長痛不如短痛。”
…………小西爸出院了。這天,姐弟倆接父親回家,小西守在一邊,一隻手一直握著父親的手。
出院兩天後,小西爸就催女兒、兒子上班去。老伴在的時候,最反對子女因為私事耽誤工作,他這麼做也是秉承老伴的遺願。小西和小航不放心,提出再過一段,要不,一人一天在家裡陪著爸爸。小西爸說有什麼不放心的,退休這幾年來,我不都是一人在家?小西、小航眼圈立刻紅了,說那能一樣嗎?小西爸卻表現得異常堅決固執,說他們的媽媽一輩子了,不願意別人為她麻煩,更不願拖累兒女。所以,他們倆必須馬上上班去。至於他一個人在家,這是早晚的事。既然是早晚的事,那就應該早一點兒開始適應。小西小航拗不過父親,只好同意了。但是很快,他們便發現了父親的變化,一種令他們不安的變化。最初一次是小西發現的。那天,小航和小西都因單位有事沒能按時下班,小西先回來的,到家時天已經黑了,家裡卻黑洞洞地沒有開燈。她以為爸爸出去了,進家開燈一看,爸爸就坐在客廳的我是罪人上。她問爸爸為什麼不開燈,爸爸說:忘了。還有一次是小航發現的,爸爸不接電話。那天他在工地上,空閒時給爸爸打了個電話想問問爸爸的情況,家裡沒有人接電話。他給姐姐打電話,問爸爸是不是出去了,說是不知道。當下姐弟二人輪著往家裡撥電話,就是沒有人接。二人急了,分別從單位裡往家趕,到家時,發現爸爸就坐在客廳的我是罪人上。進家時正有一個電話打來,爸爸任電話鈴瘋狂地響,無動於衷。小西接了電話。電話中人先問是呂主任家嗎?又說呂主任治好了他的病他們一家萬分感激無以回報,現有朋友送了兩筐大閘蟹他想送過來請呂主任嚐嚐云云。小西道了謝後婉辭,突然就明白了父親不接電話的原因:父親退休後家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電話都是找媽媽,爸爸受不了這種“請找呂主任”的電話的刺激!
晚上,何建國來看小西爸,採購了吃的並親自下廚給小西爸做了,其中就有小西爸最愛吃的文思豆腐。小西爸卻只吃了很少的一點兒就推開椅子離席而去。小西爸走後,何建國從小西那兒瞭解到了小西爸近日的種種情況。
這天,何建國按照在網上查到的一個老年問題諮詢處的地址,找了去。一位鶴髮童顏、看上去就令人信任的老專家接待了他。在聽了他關於小西爸的情況敘述後,說小西爸的這種情況非常普遍。退休使老年人的社會角色中斷,部分社會關係喪失,會使老人感到孤獨,這點在男性老年人身上更加突出,男人對社會交往交際的依賴遠遠高於女性,換句話說,男人比女人更怕孤獨,喪偶之後,尤其會感到孤獨。這就是為什麼喪偶的老年男性比女性再婚的要多得多。他的建議是,儘快給小西爸找一個合適的老伴。聽專家這樣說,何建國說老兩口生前關係非常好,他認為老人不會接受再找老伴。這時專家告訴他,過去,人們以為老年人再婚只是情感訴求,是排遣寂寞的需要,現在的事實表明,老人再婚,更是一種有效的養老模式,伴侶對於老年人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何建國把諮詢結果轉達給了小西。小西回家後又跟小航說了。兩人都發愁。就算專家說得對,那“老伴”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不是沒想到找保姆,但保姆就是個勞動力,而以小西爸現在的情況,肯定不願意家裡來個生人,還不夠累心的呢。他現在需要的,是“伴侶”——一個能照顧他的、能跟他說話的熟人,做伴兒,同時這“伴侶”還必須有時間不用上班,這樣的人哪兒找去?壓根兒就不存在!
這天是週末,小西下廚給爸爸做了文思豆腐,學著何建國的做法做的,做出來後,味道大相徑庭,也只能端上去,好在爸爸現在對什麼都不挑剔,都不在意。一家三口吃飯時,家裡來了人。小西去開的門,開門後愣住,不是因為來者是何建國,而是因為站在何建國旁邊的那個人。
那人是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