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8章 變故

第38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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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變故

第38章 變故

也不知為什麼,白慧琪突然向陳梓康提出了轉院的要求。

陳梓康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將她所有的病歷與化驗單證明全部都整理好,交還了給她;從此以後白慧琪便匆匆離開了醫院,也不知去了哪兒。

沈慈對白慧琪的離去毫不在意,甚至覺得這樣更好,不礙眼。

過了幾天,沈慈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趁自己還沒有進入隔離治療期間,打電話給公證處,請他們派人到醫院裡來為自己做財產遺囑公證。

周皓川對此竭力反對。

但沈慈一旦較起真來……他還真的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周皓川作為利益關係人被請出了病房;公證處的工作人員請了兩位無利害關係的護士和兩位病人家屬做證,為沈慈做出了財產公證。

沈慈提出,如果她不幸在手術後因故去世,那麼她將把自己的財產做出如下分配:

她請法院出面變賣別墅以後籌得款項,將她所有住院治療費用以及手術費用返還給周皓川;三十萬元銀行存款返還給溫俊;五萬元存款留給父母兄弟;其餘款項全部捐給愛凡慈善基金會。

當公證人員辦好手續離開以後,周皓川久久地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子上,不肯進去。

沈慈喊了他幾次,他也不肯回應……

最後,她假裝不舒服咳嗽了幾聲,他才用百米衝剌的速度衝進了病房,趕緊檢視她的情況。

就算是這樣,他也一直不肯跟她說話,兩隻眼睛還紅通通的。

見他像個孩子一樣跟自己賭著氣,沈慈覺得又好笑又感動……

很快,沈慈就進入了調養期。

在這期間,她非常配合陳梓康和護士們的要求,看起來情況非常的好。

可沈志卻在這個緊要關頭給周皓川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要事去外地一趟,但一定會趕在沈慈做手術前的兩週之內趕回來。

周皓川有些疑惑,就追問了幾句;但一向大大咧咧的沈志這一次卻什麼也不肯說,只是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如期歸來。

沈志這段時間以來的變化雖然歷歷在目,但周皓川還是有點兒不安,但為了不影響沈慈的情緒,他始終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半個月以後,也就是在沈志必須要趕到醫院報道前的兩個星期,他終於給周皓川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明天一定會如期趕到醫院的。

周皓川終於放下了心,但沈慈卻一直被矇在鼓裡。

第二天,沈志果然在父母的陪同下,風塵僕僕地趕到了濟安醫院。

陳梓康先是給他開了驗血驗尿的單子,然後就吩咐護士給沈志準備病房……可當陳梓康看到沈志的尿檢化驗單和血液分析報告的時候,卻大吃一驚!

“沈志,你前兩個星期……幹什麼去了?”陳梓康皺著眉頭問道。

沈志眼神閃爍,“沒,沒幹什麼啊……醫生,什麼時候安排我捐造血幹細胞給我姐?”

陳梓康看著化驗單直搖頭,“不行不行!照你現在的狀況,根本不適合採集造血幹細胞……你的平均血紅蛋白含量這麼低,尿檢也不正常……”(注1)

站在一邊的沈母聽了,頓時如遭雷劈!

她一把上前就抓住了陳梓康,厲聲問道,“醫生!你看清楚了?我兒子怎麼不正常了……是不是我兒子也得了白血病?”

陳梓康一時不備,被她狠狠地一撲,手裡的化驗單“嘶啦”一聲就被撕成了兩半。

“你不要緊張,”他耐心地解釋給沈母聽,“這是驗血常規和驗尿,要是你想查白血病的話,那是要做特定的檢查的,當然如果你有什麼擔心的話,也可以做個檢查的……”

可是,以沈母的文化程度和理解能力,她根本就聽不懂陳梓康到底在說些什麼,反正聽他說自己兒子不正常,她就非要他講出個為什麼不正常的理由來。

但是她的情緒過於激過,又聽不懂陳梓康說的那些專業術語……陳梓康越是想跟她解釋,也就越解釋不清楚起來。

沈父也有些急了,想要上前詢問陳梓康卻又老是被老妻打斷;也不知怎麼搞的,這對老夫妻就在診室裡打起了嘴仗。

診室裡頓時變成一片混亂。

“伯父,伯母,你們靜一靜,”周皓川勸道,“你們安靜下來讓陳醫生說……”

見場面逐漸失控,沈志忍不住大聲叫嚷,“行了,別吵了!別吵了!我沒有白血病!我就是,就是……捐了骨髓給別人!”

此言一出,診室裡的人立刻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盯住了沈志。

而周皓川的一顆心頓時如墜冰窟!

好半晌,他才顫抖著聲音問道,“你說什麼?你,你捐了骨髓給……別人?”

沈志根本就不敢看周皓川。

他“嗯”了一聲,然後急急地對陳梓康說道,“陳醫生,我可以的!我可以捐造血幹細胞給我姐的……這幾天我吃了好多好多紅棗,豬血湯,我,我還吃了幾盒補氣血的口服液,我真的可以的!”

陳梓康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說道,“開玩笑!哪有像你這樣……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人!”

周皓川愣愣地看著沈志的嘴一張一合的……

沈志居然在這個時期,把自己的骨髓捐給別人?

他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嗎?獻血的人都不可能在短短兩個星期以內獻兩次血,他還想連線著捐兩次骨髓?就算沈志想捐兩次,阿慈會同意嗎?陳梓康會同意嗎?

周皓川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慘白起來……

如果說,之前他有多麼的充滿希冀和憧憬,此時就有多麼的失落與絕望!

他的腦子裡眼睛裡,滿滿地都是沈慈那張帶著希冀笑容的,蒼白瘦削的臉,她說……

“……等我病好了以後啊,不管什麼好吃的,全部都要來一份兒!”

“……這個好!以後等我病好了,茉莉花也全部開了,正好可以拿茉莉花來衝綠茶……那味道可香!還是純天然的!”

“……我還沒出過國呢,以後等我病好了,我也要出國去旅遊一回。”

可現在,一切希望都被沈志的這句話給全部抹殺了!

周皓川只覺得嗓子眼一甜,眼前直髮黑。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骨髓捐給別人?”周皓川喃喃地說道。

他眼睛本來並不大,但此時那雙眼珠子就像馬上就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直往外凸……

漸漸地,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越來越大,聲調也變得越來越高亢激昂,“……你姐姐,阿慈她,她正在等著你救命!!!你,你……你卻把骨髓捐給了別人?你為什麼要捐給別人?你姐姐怎麼辦?阿慈怎麼辦?”

周皓川的胸膛裡熊熊燃燒著一把憤怒的火……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就揮著拳頭一拳擊中了沈志的面門;跟著沈志就“哇”的一聲捂著臉就蹲了下去,放聲大哭了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犯了事兒,我害怕……”沈志捂著受了傷的鼻子大哭,鼻血流了滿面。

見周皓川居然敢打自己的兒子,沈母“嗷”的一聲就朝周皓川撞了過去,“你敢打我兒子!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盛怒狂躁中的周皓川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見沈母低著頭朝自己衝了過來,他順手一把就揪住了沈母的頭髮,然後再順著她衝過來的慣性把她往旁邊一撥……只聽到“咚”的一聲悶響,沈母的頭重重地撞到了牆上!

周皓川用一隻手料理完了沈母以後,上前兩步把蹲在地上的沈志給揪了起來,咬牙問道,“你說!阿慈怎麼辦?她為了接受移植已經調理了一個多月……你在最後一分鐘說你捐不了?”

沈志嗚嗚嗚地哭道,“我捐!我就捐!誰說我捐不了……我要捐!”

陳梓康勸道,“皓川,你別這樣,有什麼話好好說!”

那邊沈父急怒攻心,已經捂著心臟軟軟地倒了下去……

沈志慌忙掙脫了周皓川的禁錮,爬過去扶起了父親,一邊咳嗽一邊哭,一邊流鼻血一邊喊,“爸,爸爸……咳咳,媽!爸爸暈倒了……周大哥!陳醫生……”

陳梓康的辦公室陷入了一場超級混亂。

直到沈父緩了過來,眾人這才開始詢問起沈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沈志糊了一臉的鼻血和眼淚,把前幾天自己遇到的事兒說給眾人聽。

想著姐姐做手術要花大筆的錢,沈志覺得自己應該要為姐姐出一份力才行;於是,在小夥伴的建議下,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

在他工作的修車行裡,會總有一些車主將需要修理的汽車留在修車行裡過夜,沈志就在小夥伴的掩護下藉口加班,總會在檔口逗留到最後;出於他這段時間以來的出色表現,老闆和師傅都沒有起疑心。

於是,當大夥兒都下了班離開檔口以後,沈志就會開著已經修理好,但車主還沒來拿的車子,去外面拉客——其實也就是非法營運。

在起初的幾天裡,沈志的生意還是挺不錯的,一個晚上能掙上兩百來塊錢;到了週末,一晚賺個四五百一點問題也沒有……

漸漸的,他的膽子越來越大。

但好景不長,有一回他拉客到火車站的時候,被埋伏蹲點已久的交警給連車帶人地抓了個正著!

交警詢問了乘客,並且讓乘客做了筆錄……在人證,物證(監控錄影)俱全的情況下,沈志不得不承認自己非法營運的事實。

於是,交警開具了一張六萬元的罰單給他,然後將他所駕駛的車拖走了。

沈志必須要繳完這六萬元的罰款,才能領回那輛車——可那輛車是客人放在修車行裡的!

而他在這十幾天裡,就只賺到了三四千塊錢……

……修車行那邊已經得到沈志偷開客人的車出去搭客的訊息,那客人十分惱怒,聲稱如果沈志不立刻把車還回來,那他就去派出所報案!

就在沈志欲哭無淚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如果他願意捐獻骨髓的話,可以得到十萬塊錢的報酬。

為了不想因為偷車而坐牢,沈志只得答應了這個人的要求。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他跟著這個人去了另外一個城市,在那個城市裡呆了一個多星期,配合著捐出了自己的骨髓;事成以後才拿著十萬塊錢匆匆趕回了修車檔,請老闆去贖車。

跟著,他就與父母一起,來到了濟安醫院。

聽了沈志的話,眾人面面相窺,不知要說些什麼才好。

沈母道,“你不是得了十萬?交了六萬……還有四萬呢?”

“要交車子逾期未取的滯納金,還要賠給客人一筆錢……所以全沒了。”沈志低著頭說道。

沈志沒有告訴大家的是,那個要買他骨髓的人,其實就是姐姐的同房病友白慧琪。

那天他探望完姐姐準備回去的時候,她在醫院門口叫住了他,並開出了五百塊錢的價格,請求他去另外一個醫院跟自己配型。

沈志拒絕了,“不行!我都已經定下來要捐骨髓給我姐姐了。”

“我知道……我在病房裡已經聽你們說過了了,”白慧琪泫然欲泣,“我排隊等了這麼久,都沒有等到骨髓庫的配型通知,可我可能已經沒有時間再繼續等下去了……我找你,也就是想試試看,看我是不是還有希望……”

“骨髓庫裡有數以千萬份的骨髓樣本……我一個都配不上,當然也不一定能跟你配上,我就是,就是想留個希望,說不定跟你配過了以後,很快就會有好訊息了。”在這一刻,白慧琪是真傷心了。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沈志覺得幫幫她也好,反正還能賺上五百塊錢,於是就答應了。

他跟白慧琪約好了時間去華僑醫院做了配型。

但是後來,他也一直都沒問過白慧琪到底配上了沒有……

直到不久之後,發生了他開著客人的車去拉客,最後被交警來了個人贓並獲;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接到了白慧琪的電話。

白慧琪在電話中告訴他說,她和他的骨髓配型成功……如果沈志願意捐骨髓給她,那麼她將給他二十萬元的感謝金。

此時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沈志不想坐牢,可又賠不起那六萬塊錢,只得答應了。

他跟著白慧琪去了京城,捐出了自己的造血幹細胞……

但白慧琪卻在事成之後只給了他十萬塊錢,並跟他約定:沈志絕不能把骨髓受贈者是白慧琪的事情告訴家人或者任何人,如果沈志能夠做到這一點,她會在三年以後把剩下的十萬元付給沈志。

當時沈志心慌意亂的,既急著拿錢回去贖車,又忙著回去給自家姐姐捐骨髓,於是也沒空多想,拿著十萬塊錢就匆匆趕回了a市。

沈志低著頭在站在那兒想著自己的心事,沈母卻在一邊嘮嘮叨叨的,“你怎麼這麼笨?怎麼能只要十萬呢?起碼二十萬啊!”

沈父怒道,“你給我閉嘴!”

沈志被父親的那聲怒吼給嚇回了神。

他也沒理母親,徑直對陳梓康說道,“陳醫生,麻煩你再幫我看看,我真的不要緊……我可以再捐給我姐姐的。”

陳梓康搖搖頭,“不行,絕對不行!你現在的身體根本就沒緩過來……如果強行採血,對你的身體也有損傷的……”

沈父突然說道,“陳醫生,我不是也跟阿慈配上型了?那……讓我來捐吧!我身體很好的!”

陳梓康看著年過半百的沈父,有點兒猶豫。

半晌,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要再組織一次專家會診,才能決定。”

周皓川失魂落魄地坐在一邊。

出了這樣的變故,沈家人根本沒臉去見沈慈,沈父跟周皓川說了幾句話,就帶著一直嚷著腦殼疼的老妻,還有糊了一臉鼻血眼淚的兒子匆匆回家去了。

良久,周皓川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了病房裡。

沈慈剛睡醒覺,此刻見了他,便笑著問道,“怎麼那麼久才回來?沈志呢?”

他沒說話。

她神色一僵,打量了他一番,輕聲問道,“怎麼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無力地跌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捂著臉,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沈慈何等聰明!

見他一副天已經塌下來的模樣,她愣了一會兒很快就明白過來……可能是出事了。

可剛才護士還過來檢視過她的情況——所以說,不是她的身體有什麼問題!那麼,還會有什麼事情會讓他如此頹廢?

難道說……是她弟弟沈志出了什麼事!或者說,沈志不能為她提供造血幹細胞了!

沈慈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她曾經在論壇上看到過一些關於指責造血幹細胞捐贈者反悔的帖子,大意上是在說當白血病患者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的時候,但捐贈者卻後悔了!

但沈慈萬萬沒有想到,這麼狗血的事情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親弟弟!

前世的她,因為錢的關係,根本連驗配型的機會都沒有……

而今生,醫療條件那麼好,資金也已經到位了……為什麼還會出這樣的情況?沈志雖然不靠譜,但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她也親眼看到了,沈志到底出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讓他不能,或者說無法捐贈骨髓給自己?

看著面前痛苦萬分的周皓川,沈慈忍不住失聲問道,“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阿志他,他怎麼樣了?”

良久,他才用沙啞的聲音,把方才發生在陳梓康辦公室裡的事情慢慢地說了一遍。

沈慈的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

她想了半天,突然問道,“他把骨髓捐給誰了?那個人又是怎麼找上他的?”

周皓川疲憊地說道,“……我問過了,他說不認識那個人;是前段時間有人在華僑醫院門口舉牌求骨髓配型,說只要肯去配,不管配沒配上都給五百塊,他就去了……結果還真配上了;他本來也沒多想,直到後來車子被扣押,他才慌了……”

沈慈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雖說不能給自己捐骨髓,這不併是沈志個人的主觀因素,但這樣的結果仍然使她陷入了極端的沮喪之中。

這個晚上,沈慈和周皓川都失眠了。

這種令人感到十分壓抑難受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沈父獨自一人匆匆趕到濟安醫院,要求參與由陳梓康主持的,為沈慈的病情而召開的專家會診;周皓川也要求旁聽。

最終,專家們一致建議,沈父將成為沈慈做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的造血幹細胞供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