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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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逃
紫儀真人面色開始變得慘白，他向來做事穩妥，步步算計。原以為圍剿妖尊的計劃天衣無縫，妖尊必死無疑。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出錯。
難道天不亡妖尊儼？
不！紫儀真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清癯的面容忽然閃現出一抹凶戾的恨色，在天空中的寶劍即將消失的時候，他驀然拋開手中的寶劍，雙手結了一個繁複的手印。
“焚天大陣，雖然七處陣眼已損其三，但我以修羅冥法，以紫雲觀修士之生機，奪天造化，重塑三大陣眼。焚天大陣，給我成！”隨著他的怒吼，手中的結印成為一團黑色，然後猛然朝大地按去。
大地下，頓時發出一陣令人心驚的咆哮聲，彷彿封鎖著什麼魔鬼。端木琉臉色微微一變，正欲凝聚法力阻止紫儀真人的舉動，胸口卻是一疼，一口氣竟提不上來稔。
七座山峰齊齊一震，五處完好的祭壇忽然爆發出一團烏黑的氣焰，並隨之擴散四周，周圍護陣的紫雲觀弟子猝不及防，立刻被籠罩其中。
.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頓時散佈開來，那些被困在黑煙中的弟子，只是幾個呼吸，便被腐蝕地乾乾淨淨，就連隨身佩戴的寶劍，都是千瘡百孔。
空中原本崩潰的巨劍竟再度凝聚，原本浩然犀利的劍氣竟轉化為森然恐怖的修羅之氣，整個天地一片鬼哭狼嚎。
“師兄——”六名長老見紫儀真人竟然使出這等陰毒手段，忍不住大喊道。守護陣眼的紫雲觀弟子那可是師門的精英啊，一下子損失這麼多，而且是如此慘死，這讓六名長老痛心疾首。
“做大事，必須要有所舍。一入紫雲觀，便要做好為正道獻/身的準備。用這些弟子的性命，換取妖尊的性命，為正道獻身，是他們的價值，也是他們的幸運，他們死得其所！”紫儀真人森然說道，隨著他雙手頻頻掐動法決，天空中可怖的威壓再度呈現出來。
“咻——”
“咻——”
……
空中舞動的飛禽，這時發出一陣陣淒厲絕望的慘叫聲，不過它們並沒有停止對巨劍的攻擊，更加瘋狂地撞擊著天空中的巨劍。此時巨劍劍身一片漆黑，散發出一股冰冷恐怖的氣息，任憑妖獸如何撞擊，都巋然不動。
六名長老頹然望著高空，想要開口勸阻，卻又覺得無法可說。除魔衛道，是他們紫雲觀的本職，但如此除魔衛道，死去的紫雲觀弟子是否太憋屈了呢？不過這些話，他們只能爛在肚子裡。
龍衣望著懸掛在蒼穹的墨黑巨劍，對著慕容雲冷然一笑：“這便是你所謂的正義嗎？我見過最殘忍的凶獸，但它們從不殘害同類。可憐這些紫雲觀的弟子，不是死在妖獸的爪下，而是稀裡糊塗地死在自己最為信任的掌教手裡。慕容雲，若你不想和其他紫雲觀弟子一樣下場，還不撤了這個紫雲符。”
慕容雲此刻一臉糾結，雙眸露出痛心、悲傷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遠方的那個身影。曾經，那個身影在他心目中是頂天立地，是他一生引為目標，並奮起直追的偶像。
可是……
他忽然有一種蕭索之意，妖族在人族心中都是殘忍的代名詞，可是當看到漫天的妖獸如飛蛾撲火般撞向焚天大陣，他的心開始顫抖，開始猶豫。
這一份血性，不過是為了爭它們妖尊的一線生機罷了。
人族，和妖族的戰爭，真的如此殘酷，竟要到滅族的地步嗎？
這一刻，他迷惘了，頭一次發現，為之奮鬥一生的目標竟有了差錯。今後何去何從，竟再無半點方向。
聽到龍衣的冷笑聲，慕容雲低下頭，面色痛苦地望著龍衣，忽而搖搖頭：“掌門這麼做，畢竟也是為了正道……”他說的聲音很輕，似在對龍衣說，又似在對自己說。
“你信嗎？”龍衣冷眸掃來。
“我也不知道……”慕容雲低聲說道，眸光凝望龍衣，一字一句說道：“可是我不能讓你離開，現在掌教已施展修羅冥法，百丈內，任何生靈恐怕難逃一劫。我不能讓你枉送了性命。”他長長一嘆。
雖然心中已有了是非，不過他仍舊不能放龍衣離開，這次，並不是阻止龍衣去救端木琉，而是不讓她去送死。
無數比龍衣強悍的妖獸，都紛紛折損在焚天大陣下，龍衣此去，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你阻止不了我。我曾欠端木琉一個承諾，在他未死之前，我必須要償還這個承諾。無論他是正，還是邪，我龍衣堅持的，便要去做，哪怕是墜入九幽地獄，也要去做，你阻止不了我！”
說到這，龍衣猛的一揮手，那朵飛回來的涅槃之火光芒猛的四射，一股火熱的氣息爆發開來，火紅的光芒中隱隱有一聲鳳嘯聲傳來。
“鳳動九天！”龍衣低低喝道，一頭迷你版的鳳凰從她掌中飛出，而後一頭撞向周圍的紫雲符。
“咻——”
紫雲符垂落的護罩一陣搖晃，符籙上的裂紋逐漸擴大，隨著鳳凰的不斷攻擊，“啪”的一聲，紫雲符頓時碎裂開來，一道嬌小的身影宛如閃電般，朝著天宇衝去。
“龍衣——”慕容雲眼睜睜地看著紫雲符被摧毀，其實若是在鳳凰虛影攻擊時，他動用法力催動紫雲符，紫雲符便不會這般輕易被龍衣摧毀。
他想去將龍衣追回來，修羅冥法下，將再無活口。可是一想到龍衣說的那些話，又生生止住了腳步。
“承諾，承諾……”他喃喃低語，神色一片惘然。
……
一襲白衫，縱然血跡斑斑，依舊傲然站在天地間，他的雙眸望著天地間紛紛隕落的妖獸，一片平靜。
“妖獸森林的群妖們，我端木琉，第六代妖尊，在此為妖獸森林封正，此地一帶妖獸，歸屬我們妖族。倘若我端木琉今日僥倖不死，則必將爾等血脈帶離這牢籠之地；若我今日生亡，今日誓言，則由第六代妖尊完成！”端木琉抬頭望著蒼穹，緩緩說道。
每說一句，天空就響起一個炸雷，當說完這一整句的時候，天空連續響了九個炸雷。大能者，往往言出法隨，更何況妖尊這等驚天動地人物的誓言。
這句誓言，已經烙進了蒼穹大地之間，烙進了妖族的血脈傳承間，倘若他這一生不能完成這誓言，則由第七代妖尊完成，若是第七代不能，則依次傳下，直至世世代代。
這是妖族至高無上的心之誓言，用妖族的血脈和尊嚴起誓。只要妖族不斷，則誓言不斷！
這一刻，天地間的妖獸齊齊發出一陣狂嘯聲，渾濁的眼淚傾灑著大地。它們這一生，乃至先祖都是這樣屈辱地活著，它們不希望會將這種絕望延續到下一輩！
既然妖尊以血脈起誓，那麼他們所作的一切，自然值了。
許許多多的妖獸，回眸望向要了莽莽蒼蒼的妖獸森林，眸中有著不捨和愛戀，那裡有它們的血脈傳承。
有妖尊這一句誓言，哪怕是他們再也看不到這一天，他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墨黑陰森的寶劍終於擊落而下，攜帶著無上恐怖的未能，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劇烈的罡風，宛如一把把利劍，無情地切割著下方，山峰、森林、巨石，生命，在這一刻全被無情地割戮。
一道火紅的身影毫不留戀地衝天而起，六條紅色尾巴，在空中飄蕩飛舞，猶如最美、最豔的火焰。它仰頭衝起時，張嘴一吐，一棵火紅的內丹，帶著一股決絕的悲壯，悍然迎向高空中的巨劍。
墨黑的蠍妖，這一刻一改在黑暗中偷襲的作風，它弓起身軀，全身的法力全部灌輸在蠍尾上，周身更是燃燒起一團漆黑的火焰。以內丹為引，以生命為線，蠍尾猛然一/射，一道墨黑的射線，帶著駭人的破空之聲，轟然撞向天空中的巨劍。墨黑射線擊出時，蠍妖的身軀猛然一陣搖晃，接著化為一團黑霧，漸漸消散。
鱷龍怒吼一聲，它趴伏在地上，周身散發出火紅的光芒，這是燃燒內丹的徵兆，堅硬的背甲突然張開兩隻火紅的翅膀，隨著翅膀張開，鱷龍厲嘯一聲，彷彿化為虯龍，怒吼著沖天飛起！
無數的妖獸，做著類似的舉動，有些妖獸無法飛行，便擊出妖丹，席捲而上。無數道光芒，彷彿春雨倒流，煙花迸射，一瞬間，將整個妖獸森林的天空燃的一片絢紅。
端木琉仰望著蒼穹，俊美的臉猶如凝固一般，成為亙古，他的眼角終墜下兩滴淚珠。
“咚——”
“咚——”
妖尊落淚，化為血石。兩顆晶瑩剔透，如寶石般的碎石，落在地上。
端木琉緊緊攥著魔塔，在巨劍於群芒相撞的一剎那，猛然托起魔塔，大聲喝道。
“斬羅影！”他猛地噴出一口精血，魔塔周身散發出一股黑色的氣息，氣息已卷，就將精血吞如魔塔之中。
“嗡——”魔塔發出一陣輕輕地顫抖聲，接著一股一股巨大的威勢散發而出，一把虛幻的修羅屠刀緩緩從魔塔裡升起。
當修羅屠刀升起時，整個天地都充滿著一股肅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