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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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忘記
她就那樣居高臨下站在離他不遠處的桃樹後，眼神漠然的看著他難得露出的卑微。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自己曾在他面前的一跪又一跪，心裡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陣陣悸痛，兩人相處糾葛了那麼久，她自然也弄清楚這箥疼痛的原因，因為那是他的心在疼。
真的是風水輪流轉嗎？想到這裡，若水輕輕掙脫掉被龍哲亞握住的手，微微伸了伸，似乎是想去拉他的手。最終只是無力的垂在兩邊，緩慢的握緊成拳，越握越緊，直到感覺到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的疼痛，直到感覺自己的心在一寸寸縮緊，直到感覺自己左臉上的傷痕在這些疼痛中滴出血來，才下定決心似的說：“冷子燁，此生我與你，死生永不復見。”既然要斷，就要斷得徹底些。
一頭烏黑的秀髮被偶爾路過的風凌亂開，一身飄渺的白色裙裝純淨猶如初生的嬰兒，漫天飛舞的桃花凌亂她顫抖的身影，一襲粉紅的面紗阻擋了那快要溢位眼睛的晶瑩。
“不！”冷子燁驚慌失措的抬起頭，卻只能見到她漠然轉過身的側臉，還是那般美，那般冷。
若水沒有回頭，步伐沉重的向前走著，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他親手造成的，現在，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跟她回去呢？
“歡歡，不要走……不要走。”冷子燁悲愴，站起身想要阻止她越來越小的身影，卻被兩把冰冷的搶口硬生生壓住，雙手狠狠垂在那一地的桃花瓣上，一拳、兩拳，視線越來越模糊，那一地的桃花紅得正豔。
沒有人知道，在若水看似瀟灑的轉身之後，那對滿是恨意燃燒的眼眶有溫熱的淚水溢位，滑過臉頰，一滴，兩滴，順著面紗洗淖傷疤帶上的血跡滴落在那一片又一片桃花瓣上，沉得得發黑。
漫天飛舞的花瓣啊，你迷了的究竟是誰的眼，涉得發若，痛了誰的心，像破開了一個大洞，冷得窒息。
雙手不自覺的撫起裙裝下那已經有明顯凸出的肚子，嘴邊勾起一抺苦澀的笑：“寶寶，這樣的父親，我們不要，不要。”說完，輕輕搖了搖頭，清秀眉宇間的褶皺在那一刻，似乎有些淡開，又似乎更濃了些。
只聽後面的冷子燁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地的一聲大叫：“啊……”聲音極淒厲破雲，悲悍之極，讓人聞之無不傷心落淚，若水前進的身體明顯愣了一下，白色的群角隨風飛舞，最終，還是沒有回過頭去看。
一踏出桃花林，若水終於無法再忍受，她的心從見到他那一刻開始，就像被人用刀硬生生的剜開，一刀兩刀，最終將它殘忍的丟在冰冷雪地中，凍得她一陣陣頭暈目玄。
蹲在地上的身體開始不可自抑的乾嘔起來，溫熱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紛紛滾出眼眶，似乎是想溫暖那被丟棄在身後那片桃花林裡的心，可是，在淚水經過的傷疤時，總會帶來剜心割肉的痛。
若水一把扯掉臉上那礙事的面紗，將頭埋在膝蓋裡毫無顧及的大哭起來，她真的好難受。
直到小腹上的疼痛一陣強烈過一陣，若水才小心翼翼的停止哭泣，有些慌了，她雖然恨冷子燁，但孩子卻是無辜的，她愛這個孩子。
努力壓制住自己的心傷，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無助的抬起頭焦急的一把抓住一直緊蹙著眉盯著自己的龍哲亞，聲音裡的顫抖已經沒辦法掩飾：“哲亞，求你……帶我求醫院，醫院。”一張小臉蒼白猶如冬
季紛飛的白雪，她知道自己已經因為難過而動了胎氣，她要這個孩子，她一定要要。
從桃花林裡出來後，龍哲亞就一直緊皺著眉沒有說話，看似漠然的看著若水在他面前嘔吐，哭泣，無助……直到聽到她顫抖的求救聲音後，才鬆開一直緊握著的拳頭一把將若水抱起往最近的醫院趕去。
到達醫院時，若水已經暈了過去，一張小臉血色全無，嘴脣乾渴猶如龜裂。雙手一直死死護著自己的小腹，龍哲亞費了很大的勁也沒有辦法掰開，然後就聽見醫生語重心長的說：“這次，孩子算是保住了，但以後千萬要注意情緒的氣伏，她的身體本來就很弱……”
那位中年大媽還說了些什麼，叮囑了些什麼，龍哲亞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她懷了冷子燁的孩子？她懷了冷子燁的孩子！”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視線落到躺在**的若水臉上，或許是因為藥物的關係，她睡得很安詳，臉上因為那一巴掌的緣故，又貼上了白色的紗布，遮住了一臉上的憔悴。
“好了，你好好照顧她吧，我先走了。”中年醫生大媽並沒有注意到龍哲亞的不對勁，說完最後一句，輕輕拍了拍龍哲亞的肩膀，前腳還沒踏出病房，只見龍哲亞像瘋了一般搶先她一步衝出了病房。
冷清似乎是醫院走廊裡的專屬物，龍哲亞奔跑在這種冷清地帶，腦袋嗡嗡作響，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什麼也聽不見。不，還有，還有他的心發出裂開的掙扎聲。
是真的，他感覺自己的心正在緩慢的裂開，裡面是血肉模糊的痛。
他想起她提起冷子燁時眼神裡的發出的光芒，是恨，深深的恨意下掩藏著的是什麼，他一直看不明白，如今算是徹底懂了。
他想起她今天站在冷子燁面前一直隱隱發著抖的身體，雲談風輕的說出那些絕情的話語後，又一個人蹲在路邊放肆大哭的情景。他想起那一夜，他在她床邊守候在凌晨的情景，她那一直緊皺著的眉與手腕上觸目驚心的疤痕，他甚至想起西湖那一次，她臉上的陽光與擔心他時的焦急……
出了走廊，跑下樓梯，衝進有陽光普照的後院，龍哲亞才急急剎住了腳步。
後院裡很安靜，有不知名的花兒在陽光下燦爛的開放著，四周皆是皆是穿著清一色條紋病服的老人，他們神色安詳坐在太陽底下，感受著春風的撫慰。
龍哲亞緊握著拳頭一把垂在旁邊堅硬如鐵的柱子上，發出“呯”的一聲悶響，有骨頭破碎的聲音。然後，紅色的血水混雜著白色的膿水順著剛毅的手背滴落，一滴兩滴，有些粘稠的血液砸在乾淨的地板上，在陽光下發出躲人眼眸的光，他知道，這一次，她是徹底失去那陽光明媚了。
龍哲亞想到這裡，才緩慢的抬起自己的頭，四月的陽光傾斜在蒼穹的一角，散發出五彩的光。感覺自己臉上溼得厲害，伸出手一摸，全是淚水。他想起西湖裡，她抬頭仰望天空時露出的燦爛笑容，她臉上的溼潤是雨水。
再次回到病房，天已經全黑了。
若水擁被背對著門坐在那裡，頭輕輕仰起，兩眼無神的打量著那一片空白的天花板，近幾年來，她似乎與醫院特別結緣，連醫院特有的天花板都與她混熟了，紛紛伸出手向她招呼著。
“你醒了？”龍哲亞將身子輕輕靠在門邊，口氣隨意的問若水，神色
有些疲憊。
若水聞言轉過頭，看到龍哲亞那張臉時，痴呆的眸子開始恢復一點生氣，然後漸漸被恐懼淹沒。今天下午發生的一眸不可抑制的浮出腦海，那一片粉紅的桃花林，是她今生永遠的傷……若水只感覺心口一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了，趕緊穩住心神，對著龍哲亞輕輕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三個字：“謝謝你。”
今天，若不是龍哲亞，她恐怕早就被冷子燁除掉了吧，要不然，就是已經死在了回來的路上，一屍兩命。
聽到若水的謝謝，龍哲亞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對眸子毫無顧及的打量著若水的臉，剛毅的臉頰上佈滿了說不出的複雜與累，似乎剛剛經歷一場很大的浩劫。
他那一直有些散亂的眉宇，不知何時爬上了一層層褶皺，與他母親的愁容與一模一樣，若水不能適應他的那種眼神，率先打破這寧靜問：“你媽媽現在還好嗎？”她已經毀容了，還能有什麼好看的？到是他，那對一直讓若水望而生位畏的眼眸，多了一層薄膜，是暗淡。
龍哲亞聽到她的話後，移開眼神，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半響才抬起頭，走進病房，來到若水床邊坐下，雲談風輕的說：“她去世了。”
若水一驚，隨即又吱吱唔唔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這什麼時候的事？”
龍哲亞到是沒覺得有什麼，最深的痛已經過去了。無所謂的回答：“就在前幾天。”看了一眼若水一直有些蒼白的臉色，轉移話題：“你餓了沒有，一天都沒怎麼進食，想吃些什麼，我下去買。”
若水輕輕搖了搖頭，躺回被窩裡，她有些累了，只想睡覺，都說懷孕的人胃口特別好，她卻不是這樣，口裡澀得發苦，什麼也不想吃。
龍哲亞皺了皺眉，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提醒：“你現在不是一個人……”
“你都知道了。”若水一驚，隨即一想，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都陪她進了醫院，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黯然的移開頭，將視線放在什麼也看不清的窗外，喃喃開口：“你會瞧不起我嗎？可是，我是真的愛這個孩子。無關他的父親。”
“沒有，我沒有瞧不起你。”龍哲亞立即反駁，他從來沒有瞧不起過她，只是有些捨不得。捨不得她跟著別的男人受苦，他卻無能為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垂落在一邊的手，若水卻突然轉過了頭，看到龍哲亞尷尬停在半空的手，臉色明顯一驚，疑惑的抓起：“你的手怎麼回事？”臉上的擔憂毫不掩飾，明明，今天早上從桃花林裡出來時，還是好好的，她這不過昏迷了幾個小時，他的手怎麼就蒙上了紗布，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龍哲亞看到她又為了自己露出那擔憂時，不由得小小徵愣了一會兒，好久才抽回手，故作無所謂的說：“沒事，一點點小傷。”卻是不敢再看她，被迫讓自己一直鎖在她身上的視線移開，不動聲色的將手藏在身後，又問：“你最好是吃點什麼，否剛身體會受不住的。想吃什麼，我打電話叫他們送過來，好嗎？”聲音包含關心與寬容。
若水不忍拒絕龍哲亞的好意，只好隨意說了幾個菜名。
隨後，若水又在醫院休息了幾日，便被隨龍哲亞回公寓了，她不再刻意迴避些什麼，也從不主動去提起，只是偶爾有那麼一個愰神，她會輕輕對自己說一句：“記得要忘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