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那是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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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那是淚水

灑滿金色陽光的白色病房裡，有風，吹動起的藍色窗簾，攪動起一室的溫暖。

冬天，眼看著就要來臨。

龍晟瀚就那樣安靜的站在病床前，兩根白色的銀圓柺杖支撐著他的一切，深深的凝視著她哭泣的身影，幽黑深遂的眸子裡除了不捨還有深深深深的疼惜。

若水呢？只是哭泣，不停的哭泣，臉深深埋進寧靜的肩頭，心亂如麻，淚如雨下，哽咽的問著為什麼，為什麼……

他知道，這一次，自己是真的該離開了。

或許，若水也是有感覺到那眼神的吧，只是沒有勇氣抬起頭去看罷了，低眉撿目……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冷子燁……很久以前，就已經悄悄在她心裡埋下了種子，如今，生根發芽，再不是旁人能比擬的了。

她至今都還清楚的記得那個鋪滿金色陽光的早晨，一夜無夢，醒來卻不見他的驚慌。

也或許，離別，若水也是有預感到的吧。

當若水驚慌失措的抬起頭時，卻只看到龍晟瀚艱難轉過身的那一幕。

龍晟瀚杵著柺杖的手微微一頓，身體不由自主的左右搖愰了一下，費了好大的勁才穩住身體，握著柺杖的手緊了緊，努力不讓自己回過頭來，提起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一瘸一拐沉重的往病房門口走去，每一步都像有千金重，杵著柺杖艱難的挪動著。

模糊視線裡，他那一向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與佝僂沾上了邊，時間像一把利劍，削去了他的自信風華，灑落一背的蒼老風霜。

若水知道他的膝蓋受傷了，甚至能隱隱猜測到是那晚跪下後留下的後遺症，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另一半的原因竟然會是因為自己。

那一抺深灰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她緊閉的嘴脣上下動了動，卻終究還是沒有鼓起勇氣道一句：“珍重。”

當那道身影跨出房門，徹底消失在轉角時，她忽然想起那一晚，為他慶祝完生日後回來的車上，晚風輕佛臉頰深秋之夜，他的聲線低迷而緩慢，卻又似乎帶著輕微的嘆息：“我比你大十九歲……”

低下頭，模糊視線的淚水終於幻化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已經乾渴的臉頰狠狠砸在白色的床單上，卻賤不起一朵朵水花。

另一邊，龍晟瀚剛踏出病房，身體便再了支撐不住，往一邊倒去。

剛才，他也同樣清楚的感受到了那道一直留在自己身後的眼神，沒有了往日形同陌路的冰冷，也沒有初次分離的不捨與依戀，有的只是整個世界的模糊，他知道，那是淚水。

花了很大的力氣沒讓自己回頭，因為，他怕，自己一旦回頭，就再也找不到離開的勇氣了。

白色的柺杖輕輕摔落在地，發出“哐啷”的一聲，兩聲脆響，卻因他極力剋制的緣故，聲音不大，不至於驚到病房裡的另一個世界。

龍晟瀚死死抓住

趕過來扶住自己的小雅，口氣裡帶著毋庸置疑的命令：“帶我離開醫院，快，立刻，馬上帶我離開……”

鏡頭轉回那另一個世界裡：病房。

感覺到若水情緒的起伏，寧靜漸漸鬆開了抱住她的手，轉過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病房門口，輕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心疼的為她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珠，緩緩道：“他找了你兩年，其中到過英國兩次。”

若水沒有阻止寧靜的話，也沒有急著追問，只是安靜的流著淚，不抽泣，也不刻意忍耐，兩眼無神的盯著某一處……流淚。

“第一次，他到英國時，請求過我回國，卻並不說什麼事。我自是不答應，他離開了。其實，那時，從他的言行與憔悴裡我就隱隱猜測過，是你離開他了，但是，那是，是真的僅僅以為你離開他了，沒有想到其中會有這麼多緣由。因為那時……”說到這裡，寧靜頓了一下，看了若水一眼，後都還是不停的流淚，心疼拉住她的手。

“若若，別哭，我知道你心裡苦，或許旁人看不出，但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卻看得很清楚，那時在英國，他對你是極好的，但是你看他的眼神除了欣賞與依戀，並沒有任何戀人間該有的迷戀與感情，我也曾想過勸你，又怕勢得其反，那時，只要是我的意見，你定是不聽的，所以，我咋一想到，是你離開了，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你終於看清自己的感情了。”

“第二次，是在幾個月前的一次偶遇，英國一家灑吧裡，他喝得爛醉如泥，嘴裡卻不停的叫你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而那時，他的身邊跟著小雅，你或許見過她，龍家的世交，薛氏家族。酒醒後，他才跟我談起你們之間的種種，他去很多地方找你，一個人到冷子燁所有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你們，法國，英國，甚至是美國，找不到時甚至絕望到想到了死，是小雅攔住了他。直到前幾個月，藉助外力他知道了你生活在F縣，才匆匆從英國趕了回來。那一次，他也再次請求過我回國，請求我幫忙他，而那時的我卻沒有了勇氣，在你最無助，最委屈，最痛苦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甚至毫不知情，如今，又有什麼立場管你的感情生活，對不起，若若。”

說到這時，寧靜低下了頭，一臉的愧疚。

也是在那時，她將自己離開的真正原因告知了龍晟瀚，反問一句：這樣的我，還能回去嗎？

龍晟瀚沒有回答，第二天便踏上回X市的飛機。誰都沒有料到，寧靜的那翻話會成為他今時今日為若水做的最後一件事，那怕代價是自己的雙腿。

聽完這一切，若水還是什麼也沒說，無神的眸子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寧靜的黯然，聽見自己心靈深處似乎是輕輕嘆息了一聲，那麼輕，那麼淡，真的只是似乎。低下頭，臉上的淚珠已經乾渴，白皙的面板乾裂得有些難受。

又快冬天了吧。

念燁躺在懷裡睡得正香

，小嘴微微嘟著，睡相猶如他睡著時一般無辜，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不過才幾個月，念燁的呼吸裡竟帶著輕微的細鼾聲。

第二天，葉辰便在若水的要求下辦了出院手續，寧靜也買到了直飛倫敦的票。

她甚至都沒有給自己時間去米正豪的墳頭走一趟，沒有給自己勇氣回葉家坪看看，自然也沒有回寧氏。

若水並沒有多作挽留，她知道，這麼多年來，寧靜已經習慣了自由，就好像她已經習慣了沒有寧靜的生活。

機場，寧靜還是那身黑衣白褲，灰色的小皮箱安靜的呆在一邊，紫色墨鏡不知什麼時候成了念燁手裡的玩具。

“若若，念燁真的很像你小的時候。”寧靜懷裡抱著念燁，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不安份的小手，看到念燁露出陽光的一笑時，不由得抬起頭對若水會心的說道：“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喜歡笑，喜歡鬧，很是調皮搗蛋，若若，好好陪在他身邊。”她不希望念燁長大後也同若水一樣憂鬱，內向，什麼都藏在心裡，所以，好好陪伴他，讓他有一個美好的金色童年，這，比什麼都重要。

這一生，她這個母親當得很失敗，註定是對不起若水了，只希望，下一代不要再繼續虧欠。

若水沒有回答，彎下腰輕輕逗弄著念燁，聽到他發出“咯咯”的笑聲時，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翹起。

十七年來的隔閡，終究不是一朝一夕能打破的。

當寧靜決定自己揹負一切離開葉家坪時，就預設選擇了不再見證若水成長的機會，自然，也就放棄了這段母女情。

但是，母女連心，血濃於水，也不是隨便說說的。

“回英國後，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再四處亂跑了。”若水抬起頭認真叮囑著。

“不會了，老了，跑不動了。”寧靜輕輕笑了笑，看到若水臉上那道疤時，眸子微微暗了暗。“到是你，若若，念燁需要一個完整的家……”說出的話有些小心翼翼。

“我知道。”若水急不何耐的打斷了寧靜的話，臉色無比認真的回答：“所以，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一定會的。”她一直相信，冷子燁沒有離開，一直都沒有。

寧靜輕輕嘆了口氣，皺眉看了著若水臉上的認直，神色間全是擔憂，最終來到了一旁安靜站著的葉辰前面，小聲道：“葉老師，若若就拜託你了。”聲音帶著懇求。

葉辰看了若水一眼，然後轉過頭，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道：“伯母，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頓了頓，半響又道：“以後，以後，我一定會帶她去英國看望您的。”

寧靜滿意的點了點頭，機場內廣播開始播報上機提醒。

寧靜轉過身將念燁交到若水手上，最後看了一眼念燁，他無辜的睜著一對藍色的眸子，手裡的墨鏡正把玩得高興，寧靜輕輕笑了笑，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入口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