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虛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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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虛妄【5】
滕卓把車打在市中心，拉著京美的手，從未這麼強烈的感受。
髒亂的背街空無一人，剛被雨水刷過的泥地，坑坑窪窪。一盆向日葵打碎了，花裡沾著陶瓷碎片，向日葵背泥水沾的失去原本的色彩。
京美踏著泥水奔了過去，泥漿濺了她一身，跪在向日葵前，巧克力盒子散落在地上，她捧起向日葵花，抱在懷裡，站起來到處找，大聲喊，阿波羅，阿波羅。。
巷口不見了滕卓，京美跑了出去，到處找，在一家很精緻的咖啡店門口，滕卓護著阿波羅，城管每一記拳頭，都重重的落在滕卓身上。京美衝上去，跟城管撕扯，邊打邊喊，滕卓，帶阿波羅走。京美被狠狠的推到了街邊，滕卓把阿波羅硬拉出來，大喊，走。
京美拖著阿波羅向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京美把阿波羅放在天橋的石墩上，就回去找滕卓。滕卓還在那個路口，坐在街邊，衣服被撕扯的不像話，臉上都是傷。京美默默的走上前，把滕卓摟在懷裡。
阿波羅在那個石墩上失去了最後一口呼吸，滕卓和京美趕到的時候，阿波羅再也說不出太陽了。周圍很多乞丐經過阿波羅的屍體，只是看了兩眼，就走過了。
他們在郊區給阿波羅買了一塊墓地，請了一個牧師主持了葬禮，只有滕卓，京美和韓井一。牧師走後，他們留在墓地，坐在墓碑前，滕卓對阿波羅說，看，這就是我平時給你說的那些人，他們都來送你了。
很長一段時間，京美喜歡拉上窗簾，不出門，不停的做作業，畫畫，彈琴，只吃泡麵和麵包，不想見陽光。一個人坐在木地板上，把藍調開到最大聲，一遍遍的翻舊東西。
手機不停在震動，終於在餅乾盒裡找出了手機，是滕卓
，娃娃，我在你樓下，韓井一一個小時後飛機，去德國。
京美洗了個臉就朝樓下跑，滕卓開著重型機車，一把把京美拉上了車。京美摟著滕卓，大聲問他，季墨呢。滕卓說，一直在他身邊。到了機場，滕卓拉著京美一路狂奔，到處找，看見季墨站在安全閘外面，京美拉住了滕卓，說，不要去，我不想看見他進入安全閘的背影，然後揮一揮手，說再見。
京美用指尖碰了碰眼角，沒有一滴淚。
飛機起飛了，季墨跑到機場跑道的野外一直追著飛機，扒開一片片的蘆葦，一路跌跌撞撞，直到看不見，她一下跪坐在了地上。
巨大的轟鳴聲響過，京美在很遠的地方看著飛機飛走。
京美靜靜的走到季墨身邊，盤腿坐下，說，我哥還會回來吧。
季墨看著天空說，他一直不是我的，我一直以為，如果你一直只是閆京美，韓井一就會忘記你，脫離你。可是我錯了，不管你是遲藍還是京美，韓井一都一樣愛你。他把你當作自己最初的信仰，之前你嗑藥到神經混亂，被送到神經康復中心，你誰都不認識了。他還是一樣愛你，跟你到這，不捨得跟你戀愛，不捨得傷害你最初的美好。我騙他，我說那不是遲藍，只是像遲藍罷了。
我以為我讓你被老師罵的體無完膚，讓你摔倒在臺上顏面盡失，讓你被城管打，他就會知道你不再是遲藍了。可是你跟滕卓四指連彈，全場轟動，他自言自語說，你永遠是我的公主。
季墨猛烈的晃動京美的肩膀，對她大叫，為什麼，為什麼我編出那麼多故事來維繫這個謊言，想讓他留在我的身邊，可是他還是走了，說就算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最後還是會記得曾經憧憬的那個沙漠。
京美緊緊的閉著眼，她完全想不起來遲藍的生活。腦子裡閃現關於韓井一的一切，都變得朦朧。也許京美不再愛韓井一了，因為現在她是閆京美，而不是南遲藍。
十一月的陽光，溫暖，卻伴著刺骨的寒風。
滕卓跟京美坐在一排店的門口。
最終滕卓還是沒能留下京美，就算他一直在京美身邊做著韓井一做過事，還是沒能把京美留在身邊。滕卓喝了口咖啡，說，如果你沒有想起來，你會不會留在我身邊。
京美說，會，你是我的弗朗明哥。她掐滅了煙說，可是現在我要離開你們，自己生活。
滕卓窩在沙發裡，對著螢幕，說，可是為什麼一切美好都是韓井一的呢，我們有一樣的父親，他就能生活在大家族的庇護下，我卻要生活在別人的唾罵與白眼中。我被關在屋子裡，就是因為媽媽怕我被韓井一的母親發現。你住在我對面，隔著兩個防盜門，你給我講故事，給我講每個你看過的電影。雖然我知道有些是你自己臆造出的橋段，我只是喜歡你跟我講話，不論是說什麼。
京美說，我一直以為的明朗，卻是編織出來的虛妄。
滕卓選擇不送京美，他坐在排練室裡抽菸，地板很涼。京美就他的妖姬，幻化出妖治瀲灩的色，留下驚鴻的影，遙不可及。這個點鐘，京美的飛機應該走了。
飛機上，京美打開了那個滕卓給她的信封，裡面塞滿了照片，每張都是她，還有一張紙片，當初是你教我拿起相機，我曾經去找你時時掛念的那片沙漠，直到我發現，那只是你神經錯亂時的胡言亂語。回來後發現，相機，我一樣會堅持。現實不比電影，現實要殘酷的多。最後，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就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