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話:他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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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話:他在醫院
彭其在從華盛頓回國的前一天,收到了我寄去的這隻手鐲。用了兩天的時間,它從我的手上回到了彭其的手上。除此之外,彭其收到的,還有一紙信。
彭其,記得你送我這隻手鐲時,我是怎樣對你說的嗎?我說,你早在我十六歲時,就已經送了我一副手銬了。但彭其,今天我把它摘下了,不管是手鐲,還是手銬,我都摘下了。祝你一路順風,我們北京再見。青青。
我沒有提及夏青青,雖然我真的想親口祝福,說上一句希望你們幸福之類的話,不過我想到夏青青與我見面的事,對彭其來說也許還是個祕密,所以只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彭其給我打來電話,說鐲子他收到了。我說:“別以為我就這麼便宜你了,我退了鐲子,以後會找你討還個更值錢的。”我的玩笑話只讓彭其勉強地笑了笑。他說:“青青,保重。”之後,傳進我耳朵中的聲音便變成了嘟嘟嘟。
徐恩像狐狸一樣問我:“誰打來的電話?”我又是那四個字:“你管不著。”徐恩佯裝不經意:“手鐲呢?怎麼總也不戴了?”我白了徐恩一眼,徐恩就笑得像只老狐狸了。我惴惴:這男人,究竟能看我多透?那句人人愛說的“女人心,海底針”,究竟是在諷刺我的粗略,還是為了更淋漓盡致地顯示徐恩的敏銳?罷了,罷了,畢竟這廝,也不是逮著誰就願意看透誰。想到此,我得意地笑了笑。這次,徐恩看不透了。他推了一下我的頭,問:“傻笑什麼呢?”我還是那四個字:“你管不著。”
這成了我新的口頭語。
彭其回國了,坐那班計劃中的航班,和那個計劃中的人,夏青青。在他們離開華盛頓土地後的十四小時,我從**彈坐了起來。周圍黑漆漆的,我開了燈,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了。我走下床,倒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計算著:十四小時,彭其是不是已經走在了北京的土地上?有汗滴從我臉上由上至下滴下,癢癢的。我抹了抹,心想:剛剛夢見了什麼?
想不起,想不起夢見了什麼。
手機響的時候,是早上九點了,我還在渾渾噩噩地睡著。手機上沒有顯示號碼,我料到這電話來自國內,但我沒料到的是,這電話來自那另一個青青,夏青青。她對我說:“彭其在醫院。”我的手抖了抖,於是夏青青那傳入我耳朵的話,像是抖了抖。我無法思考,完全無法思考。
徐恩來接我去學校時,我全身還在僵硬著。我麻木地開了門,徐恩看了看我,與我開玩笑:“啊,這位大嬸,不好意思,我走錯門了。”說完,他便轉身要走。
我沒力氣說話,沒力氣拉住他,反應他的玩笑。
這下,徐恩也僵住了。他握住我的肩膀,問:“青青,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我盯著徐恩的眼睛,說:“彭其出事了,彭其被車撞了。”徐恩握著我肩膀的手倏然降了力道,之後就隨著地心引力垂了下去。他問:“他,現在怎麼樣了?”我搖搖頭:“不知道。”夏青青打來電話時,彭其還沒有從手術室出來。夏青青說,他全身都是血。我說:“他全身都是血。”徐恩無措地向後退了一小步,又迅速地向前跨了一大步,他抱住我,說:“青青,哭出來吧。”
我是個聽話的孩子,但不代表我不會不聽話。這次,我就沒聽徐恩的話。他讓我哭,但我沒哭。我不可以哭,至少,現在還不可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