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傷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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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無傷的痛
看著手術室的鐵門合上，她仿若虛脫般，跌坐在長椅上。
“姐……”沉默許久的藍允冰走了過來，突然間像成熟了許多，直直的站著她的眼裡，像是已經作出了某個決定。
“如果你是擔心錢的問題，那就多餘了哦，這錢……姐還是有的！”她扶著他的肩膀，勉強的微笑著安撫道。
她說謊了，銀行的帳戶裡，總共就只有四萬元了，這其中的三萬，還是她……她用第一次換來的賣身錢！
“姐，我想……”他嚅囁了下，在她疑惑又有著某種抗拒的目光下，遲疑了。
“弟，你一定跟我一樣，不會就這麼輕易的放棄，對嗎？”雖然只有百分之十的希望，她仍不想就這樣放手。
這是一場賭博，用媽媽的命當賭注，贏了，她們就可以和媽媽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可以是一輩子！輸了，連這六個月的本金，也都會賠光光，死神會立刻帶走媽媽……
“我……”看著她堅定的雙眸晶亮的閃著強烈的信念，堅定的讓他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吞回了肚子中，轉身，一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牆壁上。
“弟，不要這樣！”她心疼的拉下他的手，緊緊的捧在手心裡——那裡，早已成了暗紅色的淤血。
看著這樣有血流不出的傷，猶如她現在的心境，痛……沒有傷口的痛著，這樣的痛，才是撕心裂肺的，才是最折磨的啊！
“姐，為什麼我這麼沒用，為什麼爸媽不把我先生？為什麼要讓你一個女孩子承受這樣的重擔？為什麼我一個男孩子，竟然要躲在你的羽翼下才可以生存？姐，為什麼我這麼沒用，這麼沒用？為什麼我連想要分擔你一點點辛苦的能力都沒有？”藍允冰懊悔不已地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深恨著自己的無能，深恨著自己的力不從心。
她這麼單薄的身子，因為長期的勞累、壓力而越來越削瘦，好像風大一點就可以把她刮跑般。這樣脆弱的一個女孩子，卻要肩負著一個男人都不一定能扛起的重擔，她從來不喊辛苦，從來不喊累……
每天，她都在堅強的笑著面對一切，緊強的安慰著媽媽的同時，還要來關心他的學習，他的生活，這樣的姐姐，讓他如何面對這麼無能的自己，如何面對這麼勇敢的姐姐？
“藍允冰！不許你這麼自暴自棄！在姐姐眼裡，你就是姐姐的驕傲，姐姐的信念，姐有勇氣面對生活，面對自己，全都是因為有你，你到底明不明白啊？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放棄媽媽了，你知不知道，我並沒有那麼堅強！這些年，我想死的念頭絕不比媽媽弱，你明不明白？因為有你，我放不下的就是你，我不希望我們的媽媽離開我們，我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雖然爸爸不在了，至少，媽媽還在我們身邊啊！現在，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你對得起我嗎？”她心如刀割的撫著他臉上的紅指印，這些話，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沒對任何人說過，一直壓在心裡這麼多年。在夜總會上班，每當有客人對她毛手毛腳，想揩她油時，她多麼想要一巴掌揮過去，吐一口口水在他
身上，大聲的罵他“不要臉”！
可是她不能，因為她需要這份工作，她需要他們的錢，她忍氣吞聲，只能憑著自己的智慧與他們週轉，只能憑著自己的聰明來保護自己，逃避他們的搔擾……
“姐……對不起！”他知道姐姐的壓力一直都很大，可是他從不知道，這麼勇敢，這麼堅強的姐姐，好像什麼都打不倒，壓迫不了的姐姐，竟然不止一次的想到死！這個發現，讓他的震驚，讓他心痛，慚愧的說不出話來。
“傻瓜，一定要記住，你是姐姐的希望，你不能把姐姐這唯一的希望都毀滅了，知道嗎？而且，我是你姐姐，你不能把姐姐照顧自己這樣的權利都剝奪了，明白嗎？”她抱著他，卻發現，反而變成了她窩在他的懷裡，他的胸膛很溫暖，很有安全感，連眼淚都想要依靠在這樣的胸膛上……
“知道了……”他緊緊的回抱著她，記不清有多久沒流的淚水，滴落在她負荷的肩頭，這個看似單薄，瘦削的肩膀上，承受著他看不到的肩負……
看著鏡子中濃妝豔抹的自己，一頭粟色的長波浪及腰，一件香檳色吊帶緊身連衣裙，不留一絲空隙的緊緊貼合在她的身上，身體的曲線一覽無餘的被它勾勒出來，裙襬短得剛剛可以遮住臀部。黑色的絲襪將她一雙修長勻稱的腿襯托的尤其性/感，引人犯罪……
“藍若水，你真是夠資本做一個專業的妓女了！”
突然，她又想起了他的這句話，她的心又開始劇痛，痛得她不由的伸手用力壓住心口，默默的承受著這種痛楚襲擊著她全身的神經末梢。
她自嘲地笑了，笑著笑著，最後乾脆仰頭大笑，笑到眼淚從兩邊的眼角滑落，流進發鬢，無聲的消失在髮絲中。
是呀，她真的越來越像他說的，是一個專業的妓女了！
直到笑得累了，痛得麻木了，她才止住了笑聲，用指尖描摹著鏡子裡自己的臉龐，身體的線條，任淚水在臉上無邊無際的漫延，流下兩條黑色的小漆，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安安，你怎麼？受什麼委屈了嗎？馬上就要上臺了，怎麼花了妝了？”這裡的領班是一個女的，一個長得妖嬈而又嫵媚動人的女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妖妖，這酒吧裡很多男人都是衝著她而來的。
“嗯，我知道了。”朝著鏡子裡的人笑了笑，她抽了張紙巾擦乾淚水，開始補妝。
這輩子，她好像連自憐的時間都沒有……
“安安，你沒事吧？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妖妖走過來，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關心地看著迅速恢復了平靜的藍若水。
“沒事。”她搖頭，冷淡地拒絕了她的關心。
“如果是有人欺負了你，可以告訴我！”妖妖直接的就想到後臺的競爭，至從安安出現後，酒吧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她成了這個酒吧前半夜的頂樑柱，很多人都被她的歌聲吸引。俗話說樹大招風，自然而然的，這裡的小姐們都把安安給孤立了起來。
“怎麼會呢？大家對我都很好。”她睜著眼睛說瞎話，
不過，至少到目前為止，還真沒有人正面的攻擊過她！
“安安……”
“嗯？怎麼了，領班？”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藍若水放下了手中的眼線筆。
“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她像是隨口的問。
“沒有，這裡很好。”只不過是工資沒有流金歲月那裡高，倒是沒有什麼壓力，不用防狼。
“好，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她頓了頓，低頭沉吟了一會，半晌沒再說什麼。
“領班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從她猶豫不決不的神情中，藍若水**的看出了點什麼，“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不會是又要被辭退吧？不會又是宮少野暗中做了什麼手腳吧？
“不是不是，你不要想太多，你做得很好！老闆對你很滿意，而且說這月就給您加薪。”妖妖忙搖手打消了她的疑慮，尷尬地呵呵笑著。
“真的嗎？”可以加薪！天哪！真是一個好訊息，那為什麼妖妖的臉色卻是這麼的艱難？她還以為又是因為宮少野……
“是的，我怎麼會騙你呢？”妖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有著某種寵愛。
“那真是太謝謝老闆，也太謝謝領班了！”太好了，這樣，她就有更多的錢可以給媽媽看病了！
“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妖妖緊緊的瞅著她，突然問道。
“呃？”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抬頭看她，什麼意思？難道是誰在她面前挑撥離間了嗎？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不要太**，只是純屬私人問題。”妖妖像是看出了她心裡的懷疑，忙澄清。
“領班是一個很好的人。”的確，從進來到現在，領班一直很關照她，很關心她，讓她打心裡感激這樣一個上級。
“好，那沒事了，你準備一下，馬上就輪你上場了，好好表現！”妖妖拍了拍她的肩，從鏡子裡看到的她，眼神中有絲複雜的光芒劃過，卻像流星一樣，快得讓安安看不清那是什麼。
“好，我知道了。”她已經無心再去研究那絲異彩為何了，她連自己的事情都照顧不過來，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關心別人的事情。又是自嘲的一笑，她專注的描著眼線。
“對了，安安，可以再問你一件事情嗎？”本要離開的妖妖突然轉過身來，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嗯，請說。”她能說不嗎？
“你有男朋友了嗎？”妖妖遲疑了好一會，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沒有。”現在的她，哪有資格談男朋友！
“哦，好……”妖妖點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求證什麼般，但最後，什麼都沒說的便轉身走了。
“男朋友……”嗤笑，對於她藍若水來說，這是多麼奢移的三個字啊！
推開了徐遠翔這樣的好男人，她還能再找到一個跟他一樣愛她，包容她，呵護她的男朋友嗎？答案是不可能！這輩子，她除了媽媽和弟弟，那個脆弱的隨時都會瓦解的家，她如何去要求更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