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為人母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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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為人母的苦衷
隨著時間的流逝，劉華慢慢地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一反常態。
他只要回到家裡，總是愁眉苦臉的，有時候說起話來帶剌傷人。
最讓陳芳感到頭疼的是，他什麼時候回家，從來不告訴陳芳一聲，並且還要帶客人到家中吃飯。
陳芳是一個好客的人，平時又很節約，加之當時條件又差，學校裡沒有食堂，做飯用的只是煤油爐子。為了劉華的面子，陳芳總是忍氣吞聲地應付著。強裝著笑臉接待來客；
最讓陳芳感到傷心的是，每當劉華看到陳芳為了招待客人吃完飯後，鍋裡和盤子裡什麼都沒有了的時，他從來不關心一下陳芳吃什麼。他幾乎把家當成了招待所。
她經常是飽一餐餓一頓，有時一天只吃一頓飯就算了。
每到晚上她常以淚洗面。常常想起大學時候的生活。那時候學校吃飯的學生很多。有時候去晚了就沒有菜賣了。
有一次，陳芳在食堂裡買了一碗沒菜的飯，被趙鋒看見了，他問陳芳：“怎麼沒買菜吃？”
“我收作業本子去了，因去食堂晚了，沒有菜賣了，這是常事。”
打那以後，趙鋒總是幫助陳芳買好飯菜，在食堂裡等待陳芳一起吃飯，他們倆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身邊發生的事和學習上的事情。
有時談到班上的趣聞時，倆人笑得淚水直流。
有一次，他們倆談論起邏輯學的馬老師時，陳芳說：“馬老師上課的時候為什麼老是提自已的褲子？剛開始我還以為是一時未繫好褲帶。後來發現老是提褲子，才想到可能是生活習慣。這樣很失老師的形象，極不文明的。趙鋒，馬老師很喜歡你，你給他提醒一下。”
“這是各人的生活習慣，再說他又是老師，怎麼好說呢？這正如你一樣，八字腳走起路來就像個鴨子一樣，慢慢地擺呀擺的。”趙鋒還一邊說一邊用手擺來擺去的，並哈哈大筆起來。
“你才像個鴨子。哪個像你？連叫媽媽也不會叫，咪咪、咪的。像個貓叫一樣。”陳芳也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趙鋒原來就告訴了陳芳，他們本地方的方言叫媽媽就叫“咪咪”。
他們倆人你譏笑我的缺點，我譏笑你的缺點。有時特別高興，一不小心就把米飯嗆到了氣管裡，不停地咳嗽著還要說下去。他們倆人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那時她和趙鋒在一起多開心呀！
一天清早，她刷牙時覺得心裡很不舒服，想嘔吐又吐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又是自已生病了？
更讓陳芳擔心的是，自已是不是感染上了當地的地方性的肝炎病？
在這個鐵礦區，由於當地的民用水質含礦物質超過了人們飲水的標準。在本地長久居住的居民，有百分之八十五以內的人群，都得了區域性的肝炎病。
陳芳所在的學校就有倆位老師得了嚴重的區域性的肝炎病。已發展到了肝浮水。滿臉像黃紙錢一樣，難看極了。
每到她們的病情極為嚴重時，單位就安排她們去廣州療養院療養三至六個月。因為地質隊在廣州市郊有個環境很不錯的療養院。
療養期滿後，她們回到學校，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臉上白裡透紅，同正常健康的人一樣了。過一年半載後，肝功能又不行了。又去療養。
陳芳為了找出自已常常嘔吐的原因。就去醫院抽血化驗。結果一切正常。各項指標全是陰性。醫生提醒陳芳：“你沒有肝炎抗體，要特別小心別人傳染。一但傳染上了就麻煩了，就永遠醫治不好了。”
“能不能幫我打預防肝炎的針？”陳芳請求醫生。
“我國目前還沒有這個技術。將來一定會研究出來的。你以後在飲食方面注意不要與有肝炎的病人共用餐具就可以預防了。”醫生笑著說。
“除了這些，還有哪些防預傳染措施？”陳芳繼續問道。
“如夫妻之間的親密接觸，一方有肝炎就有可能傳染給對方。”
陳芳在醫生那裡瞭解到了肝炎的一些知識。她回家後很擔心劉華常年在外吃吃喝喝的。
他要是在外面傳染上了肝炎病，帶回來傳染自已了怎麼辦？
於是，她把家裡原來與劉華共同用的碗筷、杯子、毛巾等日用品全部丟掉。她和劉華各人都換上了新買的日用品。
她再也不敢與劉華共用生活用品了。倆人過夫妻生活她也膽顫心驚的。生怕傳染上了可怕的肝炎病。
可是，陳芳常常嘔吐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了。
在死也死不了，活著又難受的時候，她怎麼突然想吃點水餃。早飯未吃的她上了一上午的課，肚子不停地咕咕叫著。
中午放學後，她決定去街上買一碗水餃充飢。
當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街上時，餐館裡早已收場了，人們正在午休。
其它的什麼也不想吃的她,這時突然想起了劉華所在的城市比這礦區小鎮要繁榮，那裡一定什麼時候都有賣吃的。
她又忍著飢餓回到學校上了下午的課。那天正是星期六，星期天正好休息。
下班後，她乘火車來到劉華的住地，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劉華問她：“想吃什麼？我到街上日夜餐館去買。”
陳芳好半天才說：“吃碗水餃吧。”
因為這是劉華第一次這樣關心地問她想吃什麼。劉華那時的工資每月只有二十四元錢，陳芳要吃一碗二角錢一碗的水餃，對劉華來說是一種奢侈。
陳芳在地質隊子弟學校工作，當時地質隊的待遇在全國是最高的，陳芳每個月的工資有八十四元。她不想花費劉華的一分錢，就拿出一元錢給劉華。只想他為自已跑路就行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劉華接下錢後邊拿碗邊說：“你還很好吃的呢！這麼晚了，還要吃水餃!”
可憐的陳芳氣得一下子哭了，說：“不吃了，不麻煩你。”說完就要往外走。劉華拉住了她，說是開玩笑的。
劉華買回一碗水餃。陳芳咬著牙狼吞虎嚥地一邊吃著水餃，一邊讓滂沱的淚水流在碗裡，吃進肚子裡。
第二天，鄰居的嫂子來她家裡玩，問陳芳怎麼瘦成這個樣子，陳芳說：“不知怎麼的，近來不想吃飯，只想嘔吐。還時常做惡夢，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一條大莽蛇睡在了我的身邊。還流著眼淚望著我。嚇死我了。”
鄰居嫂子聽了後，哈哈大笑起來。說：“從你做的夢和你目前反映是懷孕的現象，你一定是懷孕了。而且一定是個男孩子。因為做莽蛇的夢基本是懷男孩子的預兆。恭喜你要做媽媽了。”
陳芳說：“這不可能的。”
“你不相信的話，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檢查。”
因為陳芳一直避著劉華在吃避孕藥。
鄰居嫂子的提醒，陳芳不得不擔心了。因為近三個月來，陳芳的經期量很少，她以為是自已近段時間身體不舒服的原因。
在這位嫂子的帶領下，她們去醫院作了檢查，結果真的是懷孕了。而且是露胎懷孕。也就是說邊懷孕邊有經期，已經有四個多月了。
陳芳聽到這一訊息，大腦一下幾乎要停止工作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她不知道自已是怎麼走回去的。別的女人懷孕了是天大的喜事。而她是無可奈何，不知所措。
當鄰居嫂子把陳芳懷孕了的訊息告訴劉華後，他並不是很驚喜，仍是若無其事。並不熱不冷地說：“怎麼不早說。”
事後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就餐的時候，他問也不問一下陳芳想吃什麼，仍在食堂裡打回陳芳不想吃的飯菜。
不愉快的週末就這樣地過去了。
週末的下午，陳芳仍餓著肚子，走了十多里的路程來到火車站乘車回學校了。
回到學校，她倒在**什麼也不想吃，只想好好地睡一覺。這時同事汪老師來到學校，發現陳芳大白天睡大覺。這是平時沒有的事。就問陳芳是不是不舒服。陳芳就把自已懷孕的事情告訴了汪老師。
汪老師聽後高興地說：“恭喜你要做媽媽了！這在我們四川老家是天大的喜事。孃家和婆家還要在一起慶賀一番。接著就準備做小孩的衣服等。你趕快起來，別睡懶覺了，小心肚子裡的小孩學著懶惰。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說，我一定效犬馬之勞。”
陳芳說：“哪還想得了那麼多？目前能活下去就不錯了。我已經一天一夜未吃東西了。什麼也不想吃，也不想座著，只想睡覺。”
“這是你的胃口不好，吃點開胃的東西就解決了。
我那時懷孕也是這樣。我婆婆做了好多酸辣菜讓我吃了，後來就慢慢可以吃東西了。
你等著，我回去找婆婆要點酸辣菜來給你開謂。”汪老師說完就回家去了。
不一會兒，汪老師拿來一大碗酸辣菜，非要陳芳起來吃點，看味道是否適口。陳芳起來一償，覺得好好吃。一下抱著酸菜碗就像吃飯一樣地大吃了起來。
汪老師在一旁笑得不得了。並勸陳芳別吃太多了，留著買飯回再吃。陳芳也就不好意思地放下了。
汪老師走後，陳芳哪裡能等得到開飯的時間吃？她實在太餓了，於是繼續吃了起來，她越吃越有昧，不一會兒，一大碗酸辣菜被她吃得盡光。
可是，到了晚上，她不停地想喝水，兩瓶開水一人喝光了還不夠還想喝。沒開水了就喝涼水。
這一夜她不知喝了多少涼水。
第二天，汪老師來看望陳芳。一見酸辣菜全吃光了。就說：“沒事的，只要你喜歡吃，我還回去拿。”
就這樣在汪老師的關照下。陳芳才慢慢地能吃點東西了，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在以後的日子裡，劉華也不來看望她一下，更談不上買水果等營養品陳芳吃。
陳芳在孤獨與飢寒中無奈地過著每一分鐘。晚上她想了很多。現在的情景是這樣，將來可想而知了。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你不愛他的？這也是對自已的報應吧。
陳芳決定不要這個孩子。在沒有經過劉華同意的情況之下，她一人去了醫院，要求醫生幫她墮胎。
面對高年齡，第一胎的她，醫生感到不可思議、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請求。
回到學校，她想採取人為墮胎。
一休息就去打藍球、跳高、爬山。做正常人也難做的一些高難度的動作。
每天早上起來，她就到街上去跑步，因為街上人多，車也多，在跑步的時候，她總想有人或車能撞倒自已就好了。
可是，每天都沒有遇到自已心想的事。總是平安地回來了。
時間在一天一天地過去，陳芳也為墮胎的事急得睡不好覺，吃不下飯。
最後聽別人說用桃仁、紅花可以活血化瘀。也是常用的一種墮胎中藥，他就去看中醫，說自已經期不正常，非要醫生開破血的藥她吃。
藥開回來以後，醫生要她分三天吃的藥，她一天全吃了。
可是，一切徒勞都無動於終。眼見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為了不影響自已的工作，避免上課挺著個大肚子難為情。她就用緊身帶把肚子捆得緊緊的。
她常為肚子裡的這個小東西急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怎麼辦呢？又一次的無可奈何讓她低下了頭。她只好聽命由天了。
一天清早，她發現自已身上在流血，高興極了。她以為自已墮胎的計劃成功了。
沒有了孩子，自已再苦再累只一人扛著。如果有了孩，孩子跟著自已受苦受累於心不忍。她更不想要一個沒有愛情的孩子成為自已的累贅。
她跪在地上求上帝保佑自已平安無事。求孩子原諒自已的無可奈何。不是自已不想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媽媽怕你將來跟著我受苦受累。
可是，她等來的卻是風雨過後的風平浪靜。
一天早晨三點多鐘，陳芳被腹腔的陣痛痛醒了，她想一定是要生了。
一無所知的她，忍著疼痛，拿了一床小包被向醫院走去。
從她住地到醫院有一里路的路程。而且是崎嶇不平的山路，她走一段，腹痛一陣，她就體息一下。剛開始疼痛的時間的間隔要長一些。
可是到後來，一陣接一陣的疼痛讓陳芳痛得寸步難移。此時的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抱著一棵大樹，不停地痛哭著。
這時一個過路老人看見了她，就問：“你是不是要生了？”陳芳只能點頭回答。
好心的老人一邊扶著陳芳，一邊說：“我送你去醫院，你忍著點，快到了，”
在那個好心老人的幫助下，陳芳好不容易來到了醫院，醫生馬上把她送進了待產室。
可能是年輕的原因，陳芳進待產房不到一個小時，孩子就出生了。還真的是個男孩子。
第二天，護士把小孩抱給陳芳看，陳芳斜視地看了一眼，當時的感覺是孩子好小啊！好可憐啊！他緊閉著雙眼，紅紅的面板還有許多皺紋。
由於一天生孩子的折騰，加之又無人送吃的、喝的。第二天早晨，陳芳的心慌得利害。病友幫她叫來醫生一檢查，才知道是餓了的原因。醫生叫她快點吃點東西或喝點糖水都行。
可是，陳芳什麼都沒有。最後是同病房的病友衝了一杯紅糖水給陳芳。
陳芳喝了一杯糖水後，感覺好多了。
不一會兒，陳芳的母親趕來了。陳芳才得到了應有的照顧。
第三天，病房裡又來了一位待產婦。她陣陣的叫喊聲就象殺豬似的叫，叫得人撕心裂肺的難受。她的丈夫座在床邊，一個勁地安慰著她：“好妻子，你馬上要做媽媽了。我們的小寶寶馬上就要出來了，你應該高興喲！”
她不疼痛的時候，丈夫叫她快點吃東西，說等會生孩子有勁些。
可是，又一陣痛來又叫了起來，隨著越來越密集的疼痛。那位婦女幾乎受不了。丈夫越是安慰她，她越來勁了，並且邊捶打丈夫邊罵道：“你個狗日養的，就是你把我害成這樣，你害死我了！我要報仇！我要報仇！媽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她的家人站在一旁束手無策。只好不停地叫來醫生。
剛開始，醫生還很熱情地來看看。後來就不耐煩了，說：“自從你一來，整個病房就沒有安靜過。整棟樓就是你的叫喊聲。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到這裡來的都是生孩子的。如果每個產婦都像你這樣，醫院就不成樣子了。你要多忍耐一下，要考慮大家的感受。”
醫生指著陳芳說：“你看十二床的產婦，從來到病房到現在，沒有聽見她叫喊一聲。我們醫生、護士都很佩服她。難道人家不疼？”
後來那位產婦和丈夫不好意思。只好向醫生陪不是說：“她不是故意的。這也是疼痛的難受。請原諒！”
直到那位產婦生下了孩子，護士把寶寶抱給她看時，還開玩笑地說：“現在還罵不罵你老公是他害你的？”產婦不好意思在笑了。
此時此刻，陳芳感到好孤獨好淒涼啊！她血如潮湧，辛酸的淚珠不知不覺地掛在眼角，但還是強忍著內心的苦楚，帶著羨慕的苦笑看著她們。
第五天，陳芳就出院了。
別的孩子第一次回家要放鞭炮慶賀一下。陳芳的孩子是冷冷清清地回到自已的家裡。
在月子裡，陳芳不時地望著可憐的兒子，總是緊緊地握著他那雙瘦弱的小手。心裡在說：“可憐的孩子，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媽媽的肚子裡受苦了。以後媽媽不會讓你再受罪了，一定要讓你享受別人家孩子該有的幸福。”
從那以後，她為了孩子，總是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咬著牙吃東西。
她要把對兒子的歉疚彌補回來，她要讓兒子儘快地胖起來，儘快健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