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我給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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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我給你自由
安洛錦一陣驚慌，下意識地深處拽住梁卓上衣的下襬，梁卓重力不穩，整個人後仰跌落在沙發上。那條受傷的右腿，繃直翹著。安洛錦突然就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梁卓受傷的那一條腿一般。繃得太緊傷口破裂，繃得太鬆關係疏遠。她開始討厭那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橫在他們之間。尷尬，不堪。
梁卓並不看她，冷著臉看向一側的視窗。燈火繁華，千萬家。偏偏，他卻是覺得異常的孤獨。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心口，卻是滲著顫抖的寒意。是他太著急嗎？梁卓忍不住問自己。可是，從來沒有步步緊逼，這樣反反覆覆，總以為遲早會順利完滿。可是，現在，他越來越不自信了。他不知道，還要過去多少年，才可以。或者是說，根本就看不到。
明明就是沒有看著她，可是，安洛錦分明就是覺察到了，梁卓眼睛裡面迸發的冷光。紮在心口的位置上，不偏不倚，不差分毫。她的意識裡，渙散出來模糊不清的恐懼。一開口便是哭腔，“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是我的朋友啊，又不是騙子什麼之類的，你不講道理。”
道理嗎？怎麼寫？梁卓忍住不去看她，安洛錦，從小到大，不講道理，不明就裡，胡攪蠻纏的人從來都是你。我拿捏分寸，放好臺階，全都是因為這個人是你。可是，你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有沒有講過道理。安洛錦，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夠長大。一直都是。我以為那是很快的事情，可是，從八歲等到你的二十一歲，你的成長，我看不到。除了任性，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看清楚自己的心。
安洛錦的指腹擦過自己的臉頰，沒出息，哭什麼哭。就是在剛才，她有一種感覺，要是自己不叫住他，他們之間那道溝壑，便是會越演越深。安洛錦不希望如此，就像是小時候鬧得再僵，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和他絕交、斷裂。潛意識裡面，安洛錦已經是把梁卓作為她生命裡，不可分割的那一部分。割骨剮肉，都不及失去他的疼痛的半分。
“你幹嘛不說話？”安洛錦傻愣在一旁，胡亂地抹了幾把眼淚。然後怔怔地站在梁卓的跟前，放亮自己的眼睛，緊盯著梁卓。要你不看我，要你不看我，要你不看我！我是醫生，專治你不看我的這個毛病！
梁卓的手指按在靠墊上阿狸的鼻頭上，她紅起臉的時候，帶著讓他心動的嬌羞，笑顏如花。心顫，不已。可是，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他抓不住她所有的真實情緒。就像是，那些美好的一切，都是睡夢中的存在。
模糊不清，他，不敢，醒過來。這種錯覺，會讓梁卓覺得，夢醒了，一切便都不存在了。包括自己守護了這麼多年的她——安洛錦。
我們永遠不知道，上天會給我們安排怎麼的際遇，也永遠不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所失去的比所得到的要輕幾分。他以為，走下去，便是姻緣。可是，然後呢？那些波瀾不驚，從來都是別人的事情，他向來是做不到。深入骨髓的深愛，在血液裡融通的每一條經絡，碰撞生花。他不求轟轟烈烈，那是故事裡才有的劇情。他就是想要簡簡單單的陪著她，哪怕是平平淡淡，他不介意。只要，天長地久。其他的，他什麼都不在意。
“說什麼？”開口淡然，聽不出絲毫的波瀾，只是，內心洶湧掀起風浪。他承認，這是自己的表裡不一。
“溫婉就是T市財經大學的學生，和我一樣也是大三了。我們有見過幾次，要是她想騙我，上一次的時候不就騙了嗎？我保證，他們都是好人，我們認識好久了，真的……”安洛錦解釋，她知道梁卓的顧慮，所以她不怪他生自己的氣。也不是不知道那些網路上的欺詐和欺騙，可是她就是知道，她的點兒不會那麼背。就像是遇見溫婉，她就知道自己的運氣好的沒話說。就算是碰一下運氣好了，那麼好的人，她實在是，不想錯過。
“安洛錦，我給你，自由。”所以，要去哪裡，做什麼事情，那都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你的這些任性，是時間給你的，還是我寵的，我都不想去追究。是的，我給你自由。隨你，放任自由。
安洛錦原本蹲著的身體，一個不穩，坐在了地上。後背恰好撞在茶几的稜角上，可是，這些疼，分明就是比不上心臟那個位置抽痛的半分。她都聽到了有什麼東西破碎傾塌的聲音，真難聽！眼淚應景而生，安洛錦，小時候割破手指，不過是撞了一下，有什麼好哭的。安洛錦，你就是不肯承認，你向來都是這樣沒出息的。安慰別人的話總是那麼多，一輪到自己，便是走投無路。平日裡掛在嘴邊的名言警句，就都成了客套。經不起絲毫的風吹雨打。安洛錦，你就是這麼沒見過挫折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你這個抽貨！
“不好嗎？”梁卓看著她臉上的淚水，強忍住想要湊前的衝動。經過這麼多年的磨合，他也漸次開始明白。有時候，保護，其實也是一種傷害。棉小錦，是不是，嘗不到疼，你就不會成長？以前他總以為，只要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就可以經歷她所有的成長。現在看來，他錯了。被保
護之下的她，永遠不會成長。這些道理他已經懂得，只不過，她，還不懂。那好，他給她時間，足夠多的時間。那麼，就遠遠地保護好了。
安洛錦點頭，是啊，再也不受梁大人的管制，有什麼不好？安洛錦問自己。從小到大，比媽媽都要囉嗦的，不就是梁大人嘛。現在他不管她了，不是她一直以為想要的結果嗎？只是為什麼，這個結果，讓她這麼難過呢？安洛錦不解。“我扶你去房間吧。”安洛錦起身，伸出手遞給梁卓。
梁卓抬頭，逆光仍是遮擋不住她眸子裡面的光彩。“謝謝。”梁卓握住她的手說道，謝謝？他苦笑，什麼時候自己也這麼客氣了起來。安洛錦，愈加你，我生命裡面所有的不可能，都是有過了。我是應該慶幸，還是應該認栽？安洛錦，你向來如此，決定了什麼事情，從來都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哪怕是你的心裡也是對你所決定的那件事情抱有質疑的。
安洛錦的手不由得哆嗦一下，梁卓，你就一定要這麼生分嗎？我不過就是這一次沒有聽你的話而已，你就一定要這麼小氣嗎？梁卓，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不大氣的一個人。你真沒勁，小心眼，比女孩子還要沒意思。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男人，像你這樣的小家子氣。她是真的喜歡那群朋友，不想要就這樣放下。畢竟，生命裡面，不是隨時隨地都能夠遇見像那麼這般好的人。
她的銳氣，這些年，幾乎是要被他磨得差不多了。可是，就這次，她想要再任性一次。就算是真的如同梁卓所擔心的那般，受了傷，難過了，可是，她知道這個人，是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哪怕是有著隔閡，刀山火海，他也會拼命的吧？
他會的吧？安洛錦不住地問自己。梁卓，你是真的決定收回所有對我的好了嗎？安洛錦喃喃自語。你真殘忍。
其實安洛錦的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得緊，他的銳氣從來沒有損失過，在別人面前，她是學會了收斂。可是，在梁卓面前，她所有的光芒，都是隨著自己的性子的。梁卓，你不殘忍。一點兒都不。真的。
安洛錦的牙齒緊緊地咬著被角，恨不得撕破這些自己能夠感觸得到的實物。她難受得厲害，就因為那個人說，“我給你自由”。是的，他說，我給你自由。說這句話的時候，輕描淡寫，就像是在說這一件多麼不相干的事情一樣。梁卓，是我，把你變得殘忍了嗎？是我嗎？
所以梁卓，你的自由，它究竟是什麼模樣的，長著什麼形狀的？你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