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卷九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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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卷九 4
延著我纖細的指節,一路他吻上手腕,細細密密,酥酥麻麻。我屏息望他,丹鳳灩漣,情濃欲滴,那張臉如遠山悠然又似江水浩瀚,投一眼陷入,由清新俊逸到深沉玄奧,各式風景不住變幻,定睛端詳又凝聚為一副嵐韻山水。
衣裳半褪了身子,帷帳掩去了月色,輕輕的撲倒聲,若有似無的感嘆聲,慢齧細啃,濡溼舔吮,窸窸窣窣磨心揉腸。調絃彈絲勾心腐魂也不過如此。
當年不懂欣賞難以體味,只道邪氣凜然只道奸佞橫行,縱然他萬種風流千般手段全都對了牛去,而今想來,情事上能做到他這般地步的男人,恐當世不多,只是開場就噬骨銷魂。
正當我感慨暗生,他忽然臥倒一旁,橫展四肢一動不動。我戳戳他背,但聽他悶聲道:“天快亮了,要早朝了!”
一時間我懵了。未央閣上耽擱了大半夜,回寢宮調半日琴絃,完了把琴一擱,來一句天快亮了……
我恍神之際,他卻魚躍彈身,瞬間闖龍門趕海潮,動作乾淨利落,狂濤巨浪,又一碧萬頃。一處顛簸身心搖曳,一道道波瀾奔來滾去,一束束虹光帷幕裡穿梭。
倉促之間,我只將手插入他的髮絲,脣音並絃動被覆蓋被吞沒。騙子總歸是騙子。
“真要早朝了,上午你就別出去了。”
指間還纏繞著一絲他的發縷,我懶洋洋的應了聲。趕潮人又去趕下一場了,真不知他哪裡來的精力。
吃完早上的湯藥,我繼續昏昏沉沉的睡到中午。午後,我才知道他其實也累。我到書房的時候,他正在休息。
簾子盡數垂地,幽暗的書房裡,他仰臥於湘竹軟榻,闔目休憩,一手垂落榻畔,手邊地上是卷文書。
我輕腳走近,彎身拈起文書放置書案,而後我就地坐於他榻旁。見過這男人無數次睡顏,多安詳沉定,這會卻面似桃花,不知是天熱的還別的緣故。
帝冠早已解下,髮髻散開,長髮瀑布一般沿榻而下。輕薄的乳色絲袍鬆散,清晰的鎖骨下,一片肌理細膩的胸脯,沒入衣褶的隱暗。隨著他的呼吸,隨著書房外宮人的打扇,髮絲微瀾,絲衣偶拂,胸膛的隱約起伏間,潤澤的光芒柔和釋放。一身的丰姿卓絕,無聲的風流鴆毒。我不禁心嘆,這男人天生就是個禍害。生就禍害,還不知要禍害多少人!
懨懨午後,清靜時光,看了半日禍害,肚中又掏不出什麼新詞,我乾脆在榻下修起了禪功,將禍害加諸於我的雜念逐一清理。
色與色目,食與口欲,音與人耳,志氣與恣意,世俗的通解蒙人愚人,然不從大流何以洞事理?有些話禍害說的很厲害,覺著如何好就如何過,惡好就惡過,善好就善過,世人都在過自個的好過。我思在想去,只能結論,這是大禍害說的,聽了就聽了,信了肯定出問題。
時光一分分流走,書房外來了人。打扇的宮人在外輕聲語:“陛下正在休息,西門大人陪著。”
周懷夢的聲音響起:“我有要事稟告,勞煩通報。”
其聲如人,跟個鐘似的。西日昌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我瞠目結舌的看他飛速整衣戴冠,末了還問我一句:“得體了嗎?”比之萬國維在場他的荒誕,一天一地。
我點頭,他已拉我起身,按到榻後,這才傳周懷夢。
四簾捲起,光線通亮。周懷夢大步邁入,禮畢,又是一通好聽話冒出,頗有點振聾發聵,叫人倦意全消。他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嫌大杲給南越的聘禮厚了,對萬國維出使南越開出的禮單,極其不滿。
他說完後,連我都覺得有些受不了。敢情他當西日昌是個吃軟飯的,成親就要女方大把的彩禮才對。但西日昌卻是個真正會說話的主,他沉吟片刻道:“按卿之言,朕的身價幾何?”
周懷夢一怔,西日昌微笑道:“朕不值錢,南越公主亦不值錢。”
“臣不是這個意思。”周懷夢急道。
西日昌道:“你把禮單拿一部分給白公垂去吧!”
周懷夢道:“白老兒見臣就逃,臣哪裡找得著他?”
“交給萬國維吧!”
打發走說好聽話的,西日昌古怪的一笑:“就娶你揀著個大便宜。”
我黯然。
“千金萬絹都有價,惟獨一枚銀元,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