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散-慧極必傷_120 十里春風過，不及卿一笑（五）【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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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靜的書房裡採光很好，明明應該是很灼熱的天氣，然而付老爺子那端坐在書桌前的身影似乎在不斷冒著寒氣，付紫嫣覺得像是處在寒冬臘月一般，溫度低得滲人。
“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沉默了良久，突然嚴肅抑揚的聲音讓付紫嫣身子一顫，強忍發麻的頭皮，抬頭對上他嚴肅銳利的眸光，又倏地地躲開，幾秒後，像是下了決定一般，堅定對上他的目光，“爺爺，我不後悔……”
“你！”氣血上湧，對上她躲閃又倔強的眸子，付老爺子眼底閃過一絲驚怒，心口疼了疼，良久之後，幽幽嘆了口氣，語氣鬆動了幾分，“孩子，來，坐下吧！”
寵溺妥協的聲音讓付紫嫣鼻尖一酸，眼眶微微溼潤，壓下即將失控的情緒，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端坐下，雙手緊緊抓住膝上的裙子。
“孩子啊，你要知道，子苓那孩子他……”付老爺子猶豫了一會兒，心痛地道，“他是好孩子，這爺爺也知道，可是他——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你呀！”
“你是爺爺的掌上明珠，世間有多少好男兒任你挑選，你這樣死心眼值得麼？”
付紫嫣心口微微泛酸，眼眶因為強忍著眼淚而變得通紅，“爺爺，世間好男兒有的是，可是卻不是我喜歡的呀！”停了停，緊緊拽皺了膝上的裙子，“我不後悔，無論日後是痛苦掙扎還是開心快樂，我都不後悔，我知道嫁給他，是我從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就埋在心底的種子！”
“你……”付老爺子顫抖著聲音，無奈又心痛地盯著她，整個人都像是瞬間老了許多，“孩子，你要知道，婚姻不是兒戲，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付紫嫣再也忍不住落下一滴淚來，她抬手倔強地擦掉，堅定地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後悔，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
付老爺子搭在柺杖上的手不住地顫抖，已經蒼老的手背因為用力過大，而滿是皺紋。
“好……”過了許久，他才沉重地吐出這個字，抬眸沉沉看著她，“‘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這是付家子孫的刻進骨子裡的精髓，爺爺不會為了你乾澀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或者逼迫子苓做什麼！”
付紫嫣眼眶痠痛不堪，抹了抹眼淚，感激地看向他滿是風霜的面容，滿是心酸，從小到大，除了哥哥，爺爺是對她最好的人，給她公主一般的生活，教會她為人處世的道理，他給她的愛，如此偉大，不是用語言就可以感謝得了的！
“爺爺，謝謝您！”
付老爺子點了點頭，閉了閉眼，語氣依舊有些沉重，“去你嫂子那裡吧！”
付紫嫣強壓下啜泣聲，正要起身離開，腦海中卻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咬了咬脣，試探道，“爺爺，您與嫂子的爸爸以前認識麼？”
付老爺子刷的睜開眼，凌厲的眸光讓付紫嫣心尖一跳，“丫頭，你知道什麼？”
付紫嫣深吸了口氣，調整了情緒，抿脣道，“嫂子都告訴我了，您與沐
叔叔的關係，包括那年秋天在檀香山的事！”
“那年跟您去檀香山的是均墨哥哥是不是？！”
付老爺子心口一跳，脫口嗤道，“胡說什麼？！”
付紫嫣猛地盯著他，反駁的聲音抬高了些，帶了些質問，“救了嫂子的人是均墨哥哥，是不是？嫂子真正喜歡的人也是均墨哥哥是不是？而爺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年前你逼著哥哥娶嫂子時候就知道是不是？！”
她現在似乎明白了為什麼爺爺非要逼著均灝哥哥娶嫂子，又為什麼在哥哥丟下嫂子那一年裡，爺爺看她的眼神總是會帶上愧疚之色。
那是因為爺爺跟沐叔叔是好友，而沐叔叔又拜託他照顧嫂子，嫂子又陰差陽錯地默默喜歡了均灝哥哥七年，再加上嫂子的聰慧透徹很適合做付家的少夫人，所以爺爺就故意誘導著嫂子嫁給了哥哥！
“你！”付老爺子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一時間居然忘記開口。
付紫嫣心裡緊繃著僥倖的那根弦終於斷了，滿眼失望地盯著他，聲音都帶上哭顫音，“爺爺你為什麼要騙嫂子，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其實救她的人是均墨哥哥，為什麼不告訴她均灝哥哥的雙胞胎兄弟——均墨哥哥其實不是在小時候那次綁架事件中去世的，而是在那年秋天因心臟病才去世的！”
“你知道嫂子愛得哥哥愛得有多辛苦麼，連局外人都覺得心痛，這對她是不公平的，不公平！！！”這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付老爺子渾身止不住顫抖，銳利的雙眼通紅的盯著她，語氣滿是怒氣，像是被激怒的雄獅，“你給我閉嘴，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我……”
“砰！”門口突然砸響的巨響打斷了付紫嫣正要反駁的話，兩人身體同時一震，本能地尋聲望去，瞳孔倏地撐大。
只見付均灝緊緊抓著門框，因為用力過度手背青筋直爆，俊美的面容有些蒼白，神色卻暗沉的可怕，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兩人，深邃漆黑的像是漫無邊際的宇宙黑洞，幽幽散發令人毛骨悚然的無邊寒氣，濃密的睫毛輕顫著，眼角瀲出的氣息像是從九幽地獄裡蔓延出來的幽冥氣息，漆黑中帶著驚人的血色。
“哥……哥哥……”付紫嫣臉色倏地慘白，慌亂地叫道。
付老爺子臉色也一片鐵青，凌厲地瞪了她一眼，壓下心底的狂怒與焦急，沉聲道，“進來吧！”
付均灝漆黑如幽潭的眸子微微動了動，便邁步走了進去。
付老爺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向付紫嫣，沉聲吩咐，“丫頭，去廚房幫幫你嫂子，將門關好！”
付紫嫣心絃顫了顫，咬脣看了看兩人，轉身出了書房。
付老爺子確定書房的門已經關上，緩緩收回目光，沉沉移到付均灝幽冥鬼暗的神色上，閃了閃，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平靜無波，“問罷！”
付均灝壓下胸口裡狂湧的怒氣，低沉的聲音似乎帶著毀天滅
的暗沉，“我要知道所有的事，八年前的事，均墨與兮言之間的事，還有一年前我與她之間的契約婚姻的事！”
付老爺子握著柺杖的雙手倏地收緊，喉嚨梗了良久，才吐出聲音來，“當年我在京都博物館遊覽時，碰上年紀輕輕便任職博物館館長的沐雲飛，也就是言丫頭的父親，他博古通今、學識淵博，儒雅正直，卻絲毫不顯迂腐，我們一拍即合，便成了忘年交！那時言丫頭才十歲左右，小小年紀便聰慧玲瓏，當時我與雲飛戲言道讓她做我的孫媳婦，我時常教導她，有意無意地將她往付家少夫人的方向帶……”
“而那年檀香山之行卻陰差陽錯的……”
隨著他平靜的聲音徐徐落下，付均灝眼中的墨色愈發的濃郁，臉色卻由暗沉漸漸蒼白起來，沙啞著聲音問道，“也就是說……”
付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嘆了口氣，道，“不錯，言丫頭一開始要感激的人並不是你，而是隻比你小一分鐘卻跟你容貌一模一樣的弟弟——付均墨！”
說到這裡，付老爺子眸中閃過濃郁的沉痛之色，“均墨從出生起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你們母親去世那年的綁架讓他的身體更是傷害極大。為了保護他，我對外宣佈他在綁架中去世，實際卻是送他去付家祕密的別院修養，至此，世人都以為我兒只剩你一個兒子，你便是付家唯一的少爺，接受著各項作為繼承人該承受的訓練，這——也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偶爾會帶著均墨去出散步，只是沒想到他會在檀香山無意間救了言丫頭，更沒想到他……會在那年秋天長眠在冰冷的手術檯上，我真的後悔，為什麼讓他做那次移植手術了……否則他不會那麼早離開我們……”
說到這裡，付老爺子渾身顫抖，精銳的眸子滿是水光，此時他不是付家的家主，只是一個失去孫子的老人！
付均灝臉色慘白如紙，漆黑的眸子裡不在滲人反而是無能為力的苦痛，均墨的死是橫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年他拖著殘破的身體卻始終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面，從那以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真正與他血肉相連的人了……
只是……他想不到，他如今的幸福竟然是偷了均墨的嗎？
付老爺子定了定心神，慌亂地扯過紙巾，擦拭過眼睛，沉沉看向他，“我為了完成均墨的心願，招你回來繼承付氏，而我則旅行世界各地，這一去就是七年。而那傻丫頭卻陰差陽錯地認錯了人，就這麼默默喜歡了你那麼多年，後來雲飛出事，那丫頭又倔強自尊，一直沒去付家找我，而我也不知道！”
“等我再回來之時，你早就離開了京都兩年，而丫頭也正好大學畢業，我聽說了雲飛的事後，找到丫頭，看了他父親給我的託孤信，知道了當年的事，便決定將錯就錯，以查探她父親的案件為籌碼，並且招你回國，逼著你們簽下結婚契約！”
（PS：呼呼，均灝也要有危機感才行，我家兮言一開始就喜歡錯人了呢！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