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59第五十九章

59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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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林家族中諸人抵達林家祖宅之時,黛玉正在招待姑蘇的諸位官夫人

黛玉乃是三品誥命,夫君是御前禁衛軍右統領,又得了監察範柯查封甄家的差事,黛玉已回來多日,金陵的訊息姑蘇官宦業已得知,因此即便在天子腳下,除卻皇家宗室王府,他們夫妻兩個也算得是第一流人物,這些官宦女眷自然忙不迭地過來奉承。

蘇州知府的太太卻是四品,眼見黛玉雖未按品級大妝,面上亦是未施粉黛,但是其絕代姿容卻令人暗暗驚歎於心,臉上遂堆滿了笑,道:“林淑人如今也算得是衣錦還鄉了。”

餘者官宦家眷忙都一陣附和,心裡羨慕不已。

黛玉今年才多大年紀就做到三品誥命了,等到她們這麼大年紀時,還不得是一品夫人?尤其是京城裡出來了,更比地方上的官宦眷屬多一份清貴。

黛玉低眉淺笑,道:“今日回鄉,一則我們大爺身上有聖人交代的要緊差事,二則聖人恩典,允我二人略慰父母於九泉之下。說來原是我不肖之極,一去多年,先人靈前冷清,好容易回來一趟,哪能不給父母磕頭上香。只沒想到竟勞煩各位親自過來,倒是我的不是了。”

知府太太忙道:“哪能怪林淑人,這千里迢迢,一別十幾年的好多著呢。”

眾人連忙都七嘴八舌地安慰黛玉,知府太太轉而問起京城的新鮮花樣,或是髮髻,或是衣裳,或是脂粉頭油等等,這些都是女眷極喜歡的,偶爾方問一兩句京城裡的情形。

黛玉是聰明人,生性又愛打扮,倒也能說到一處,說起髮髻服飾來自是頭頭是道,至於京城裡的情形,黛玉便極少開口,只說自己年紀輕,先是養在閨閣之中,如今剛出嫁不久,尚未來得及知道這些,亦不知有什麼動靜。

說到京城裡新鮮的式樣,黛玉叫雪雁道:“你去將咱們帶來的宮花兒拿過來。”

雪雁聞言,果然拿了兩個錦匣過來,裡頭裝著各色宮制堆紗新巧的花兒,一匣二十四支,眼前來了十來個人,黛玉笑道:“此行十分倉促,竟無一點敬賀之物,此乃今年端午進宮請安時皇太后賞賜之物,聊復應景,各位且挑幾支帶回去給姐兒們頑罷。”

各人聞聽是宮中賞賜,心裡先存了幾分凝重敬意,又見宮花著實精緻,忙不拘顏色各挑了兩三支,向黛玉謝道:“到底是宮裡的東西,果然比咱們這裡好看

。”

黛玉微微一笑,命雪雁將剩下的收了。

宮花未必比得上姑蘇人自己扎的花兒別緻,不過是因為出自宮中,所以金貴幾分罷了。

黛玉此行確是十分匆忙,禮物預備得也不齊全,倒是在南下途中停泊之時置辦了一些,這兩匣宮花還是她嫌折枝鮮花的花心裡總有一種小蟲子不能戴方特特帶過來的。

便在此時,有人通報說宗族裡的族長和族老們過來找黛玉。

黛玉微微一怔,知府太太等人臉上卻流露出幾分瞭然,林如海留下數百萬家資,雖只二三成,也約莫百萬之數,林家宗族本非嫡支,不過是因為林如海去世了,身後沒有子嗣,旁支方當家作主,但是自從林如海去世後便大不如從前,焉能放過這筆巨財。

知府太太道:“既然林淑人的孃家人過來了,我們該告辭了。”

黛玉卻道:“各位好容易來一趟,怎能不吃了飯再回去?我若放你們冒著晌午的日陽兒回去,我這算是什麼待客之道?各位快提告辭二字。”

眾人聞言,不覺坐回原位,看著黛玉,不知她如何對待族人。

雪雁眉頭輕輕一皺,當時黛玉尚未出嫁,不管是國法還是家規,黛玉都能得到一大半,剩下的歸於朝廷,只是林如海善待族人,方留下遺言交給族裡一些,也算對得起他們了,他們幾年前面對榮國府之勢並沒有爭過,因此便想來欺負黛玉一個已出閣的女兒家不成?

她從黛玉嘴裡知道,林如海這一支是嫡系,餘者皆是旁支堂族,當年林如海在揚州為官,選了旁支的一位族老代他行族長之責,族裡祭田的進項多是接濟了族人,林如海一個都沒得,後來林如海染了重病去世,那位族老就明堂正道在族老的擁護下做了族長,當年還親自登門來爭產,只沒爭過,怏怏而歸,但是林家的祭田賈璉不敢動,都落在了他們手裡。

雪雁記得,林家的祭田足足有五十頃,一年單是進賬就不下三千兩銀子,年年有這樣的進項,居然還貪心不足。當初黛玉出嫁時他們怎麼就沒去人送嫁?想必是以為財物都被賈家侵吞了,憑黛玉如何,也得不到多少,沒有好處所以他們才不去的罷?

和雪雁一般無二,黛玉亦想到了此處,乃對雪雁道:“你過去給族長和族老們上茶替我請罪,並叫廚房設宴款待,就說我的話,我是小輩,該當親自登門才是,如何勞煩幾位親至?豈不是折煞了我,況如今大爺不在家中,我已出閣為周家之婦,行事該當避諱些,等大爺辦完差事回來之後拜祭過父母,一併過去拜見,若有要事請族老們不妨略等兩日

。”

眾人聽黛玉說話有理有據,既不顯得高人一等,也沒流露出惶恐不安,不覺都暗暗點頭,知府太太笑道:“正是,家裡只林淑人一個女眷,哪能隨便見他們?要我說,請他們暫且回去,明兒周將軍回來了,攜著林淑人過去,有什麼話那時候再說。”

知府太太在姑蘇是第一等的身份,她這樣言語,顯然是維護黛玉了,林家現今也沒有幾個出息的人,又闔家在姑蘇本地,哪敢輕易得罪知府家。

黛玉對黛玉道:“就這麼說罷,不必畏懼他們。”

雪雁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她先叫來小丫頭,道:“你去前頭問明來了幾個人,按著人數沏茶,送到前廳。”雪雁沏茶的功夫極好,也曾向妙玉請教過,林家族人如此,她才不肯自己動手。

小丫頭卻是看護祖宅的老家僕孫女,笑道:“我知道來了幾個人,一共十二個人。”

雪雁笑道:“你倒伶俐,既如此,就沏十二個人的茶送到前廳。”

小丫頭忙跑了過去。

雪雁交代完了,徑自走到前廳門口,往裡頭一望,只見一個老人坐在上手,童顏鶴髮,極是精神,旁邊還有三位老人,四人周圍站著三個中年人和五個年輕人,想來是其子孫。

看畢,雪雁垂頭想了片刻,抬腳進去。

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眾人臉上都是一喜,抬頭一看,不覺大失所望,原來來人卻非黛玉,衣著打扮雖然不俗,但明顯只是個丫頭,不由得都沉下臉來,上手的林族長甕聲甕氣地道:“大侄女兒好大的排場,連我這個做伯伯的來了都不肯出來相見。”

雪雁福了福身子,道:“給族長和各位族老們請安,我們姑娘叫我替她來給各位請罪

。”

林族長怒道:“你們姑娘既知道請罪,何以不親自過來?”

三個族老也紛紛道:“正是,難道我們這幾個老傢伙還當不起你們姑娘過來拜見不成?”

雪雁心中暗暗鄙棄,瞧這副模樣,看著像是書香世家的清貴文人,文質彬彬,可是言語卻叫人著實不敢恭維,遂氣定神閒地道:“這會子知府太太來拜會姑娘,姑娘正在待客,著實分不出身來,還請族長和各位族老多多包涵。”

林族長一聽知府太太做客,頓時吃了一驚,問道:“知府太太過來拜會?”

雪雁點了點頭,道:“不止知府太太,還有姑蘇好幾家官宦眷屬都在,我們姑娘總要請了知府太太和諸位太太們吃過晌午的飯。”

眾人聽了,一時竟無言語,齊齊看向林族長,林族長也有些懊惱。

雖然林家仍舊十分富裕,但是傳世百餘年,遊手好閒的多,讀書上進的少,幾年來竟無一人考中進士,哪裡敢對知府家有絲毫不敬。何況也只林族長的孫子舊年中了舉,眼瞅著都過三十了,連考了兩次都落了榜,林族長心裡著急不已,只想掏些銀子出來給他打點,好做個官,不必考到頭髮花白,這才惦記上了林如海留給黛玉的東西。

想到這裡,為了兒孫,林族長打起精神,道:“我要見你們姑娘,見不到,我就不回去了,等你們送完客,想來你們姑娘能過來見我了罷?”

彼時小丫頭送上了茶來,雪雁接過,送到各人跟前,然後回身又道:“族長容稟,怕是不能了,我們姑娘年輕,又出了閣,不好見各位族長和族老。倒是我們姑爺奉聖人之命在金陵辦差,手底下管著三千禁衛軍,數日即到,族長若有事,不妨等我們姑爺回來再說。”

聽到周鴻管著三千禁衛軍,眾人情不自禁地嚥了咽口水,眼裡閃過一絲惶恐,林族長沉著臉道:“我都這麼大年紀了,又是自家人,還避諱什麼?”

尤其是江南一帶也久聞周鴻沙場征戰之名,若是他趕過來了,他們哪裡還敢登門。

雪雁看在眼裡,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依舊如同春風拂柳,不卑不亢地道:“雖說是自家人,同出林氏,然而卻沒有年輕姑奶奶見本家堂族叔伯兄弟的道理,何況已經出了五服,別說我們家是幾代書香世家了,就是一般寒薄人家也沒這個規矩

。何況,這也是我們姑娘的意思,我們姑娘雖無本事,到底身上還有聖旨欽賜的三品誥命,不是誰說見就能見到的。我們姑娘說了,等姑爺回來,隨著姑爺拜祭過老爺太太,然後和姑爺登門拜見族長和各位族老,有什麼事情到那時再說,不過就幾日功夫,難道族長竟等不得了?”

一席話說得林族長啞口無言,好在他畢竟年過古稀,歷經世事,為了子孫,倒也沉得住氣,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等你們大爺回來,我倒要看看咱們林家這位女婿有什麼三頭六臂,難道還不遵守國法家規不成!”

話音未落,便聽外面含笑道:“什麼國法家規?”

雪雁一聽不是周鴻的聲音,抬頭看去,便見趙雲仍是一副文士打扮,走了進來。

林族長皺眉道:“你是什麼人?我們來找你們家姑娘,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下人說話了?”

雪雁忙道:“族長,他並不是我們家的下人,乃是我們姑爺的幕僚趙先生,身上亦有舉人功名在身,我們姑爺去辦差前,已將府裡許多事情交給趙先生料理。”

聞得趙雲竟是一位舉子,人又如此年輕,林族長等人不覺十分詫異,忙都站了起來,並不敢託大,他們這些人身上都只有秀才功名,比不得趙雲的地位,林族長的兒子林恆雖然是舉人,但是今天並沒有陪同林族長一道過來討公道。

幕僚也有品級,就憑趙雲立下的功勞,如今至少能得五品,只因他無意仕途,方沒有受之,周鴻跟黛玉說時,雪雁也在一旁,故知道,抬頭看著趙雲笑道:“趙先生怎麼過來了?”

趙雲一笑,牽動了頰上傷疤,不免有些猙獰,他見雪雁毫不在意,反而是林家一干人倒抽一口涼氣,自己也不在意了,答道:“我聽說林淑人孃家族裡的族長和族老過來,林淑人和姑娘們畢竟都是女眷,因此過來告訴他們不妨等將軍回來。”

說完,又轉頭看著林族長,道:“方才林族長說國法家規?不知我們將軍違了哪一條?”

趙雲身上有功名,這話他問得,雪雁卻問不得,見趙雲出面,雪雁便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地看著林族長,聽他如何作答

林族長沉聲道:“這些事不該同你們說,你們不必問。”

趙雲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請雪雁姑娘吩咐下面給林族長和幾位族老準備房舍住下,過幾日將軍就回來了。”

雪雁應了一聲,道:“姑娘已經交代了,讓我吩咐廚房裡送一桌酒席來,族長和各位族老略進些,有什麼事情等姑爺回來了再說,我這就叫人收拾房間。”說完,自去料理。

事畢,雪雁仍回黛玉身邊服侍,並當面回了話,只說林族長和族老們暫住幾日。

知府太太等人相顧莞爾,知曉林族長這些人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黛玉微微蹙眉,也不想家醜外揚,點頭道:“既然族長和族老們暫住,你吩咐下面好生服侍,不可怠慢了,明兒大爺回來了,由大爺做主,若是家裡遇到了什麼難事,能幫得上的便援手一二,若是不能,只好略盡人事。”

雪雁會意,道:“我早已吩咐下去了,族長和族老們也說等大爺回來再說。”

黛玉點了點頭,一時席面送上,她便請眾人入席。

知府太太見她對於林家來人並不擔憂,行事又很妥帖,想起先前說自幼有宮裡的嬤嬤教養,不覺收回先前對於她年紀輕而生出的幾分小覷之心。

這一日倒也賓主盡歡,若非林家來人,黛玉晚間也不會緊鎖眉頭,暗生愁色。

雪雁道:“總得想個法子,若他們不得,說不定會壞了姑娘的名聲。”

黛玉放下手裡的書,輕聲道:“我已經有了主意。”

雪雁問是什麼,聽她說完,沉默半晌,道:“姑娘這主意倒好,料想大爺也贊同。”

不想林族長一干人等一住就是半個月,仍沒等到周鴻回來。這半個月裡,黛玉日日有客,皆非林家眾人所能得罪得起的,只等苦等。

趙雲的小廝觀月見狀,不解地問道:“到底有什麼要緊事,非得等著將軍回來?足足等了半個月,跟個大爺似的,難伺候得很,明明可以回家等著周將軍和林淑人登門拜見

。”

趙雲在院中揮舞大刀,刀氣如虹,氣勢非凡,一套刀法練完,仍是面不紅氣不喘,聽了觀月這話,將刀送到他跟前,笑道:“財帛動人心,林大人給林淑人留下一份家資的訊息瞞不過人,可不就是打上這份家資的主意了。”

除了這個,林家來人再無其他之事。周鴻曾經說過,黛玉在京城幾年,林家絲毫沒有探望過,每年春闈也不是沒有子弟趕考,竟然不聞不問,出嫁之時也沒有送嫁,可見其品性。

觀月捧著刀鞘上前收了刀,嘴裡道:“這可奇了,那是林淑人的嫁妝,憑什麼給他們?何況他們又不是本家嫡系,早出了五服,就是按著國法,給他們是善心,不給他們也是理所當然。何況我聽人說了,當年林大人留下話說,也給他們一些財物,足足有四五十萬兩,只是當年有甄家幫襯著榮國府,他們沒爭過榮國府的璉二爺。”

趙雲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打聽得清楚。”

觀月訕訕一笑,道:“我哪裡是打聽得清楚,是說的人多了,就記住了。大爺,他們能不能得逞?可千萬別叫他們得逞,林淑人多好,這些日子一點兒都沒怠慢我們。”

趙雲道:“不管周將軍在不在,他們不過都是自取其辱罷了。”

觀月不解,意欲再問,卻見趙雲已經進屋看書去了。

正在林族長等得心焦不已之時,周鴻在金陵的差事已經辦得妥當,監察範柯查封甄家,將甄家一干人等不論男女老幼悉數下獄,並勒令禁衛軍親自動手,早早囑咐不許隨意摔打,一樣一樣東西都登記造冊,不允許任何人貪汙一件半個,其查抄數目之多令人瞠目結舌,果然如周鴻所料,竟有一千三百萬兩之巨。

單是從甄家老太太房裡就查抄出許多東西來,其中包括頭面衣服綾羅綢緞名貴藥材金銀珠寶古董陳設傢俱擺件等等,有陪嫁的嫁妝,有兒孫孝敬的東西,有外頭送的三節兩壽之禮,六七十年的積累,不止百萬,甄夫人房裡也有數十萬,就是一個姨娘,房裡也抄出上萬的銀錢東西,另從甄家兩個大管家府裡各抄出數十萬家資,更別說一家之主了。

範柯驚詫之極,暗恨周鴻插手導致自己不能從中牟利。

周鴻看完從甄家查抄出來的御用之物,暗暗好笑,甄家果然膽大包天,居然敢違制,他淡淡地瞥了範柯一眼,道:“聖人的意思,一概查抄之物悉數送進京城,絲毫不得動

。”

範柯聽是聖意,心頭一凜,道:“理所應當,理所應當。”

周鴻命人將查抄之物裝進箱子裡,全部鎖上封好,然後絡繹不絕地運上船,忙了好幾天,足足裝了十餘條大船,每一條船吃水很深,請左統領王淼送進京城,長乾帝雖然信任於他,但也不會只派遣他一人來料理如此要緊之事,何況他須得祭拜林如海夫婦,總得耽擱一些日子,長乾帝可等不得這麼久,何況兩人同理,方能制衡。

王淼問道:“伯羽不同我一起進京?”

範柯亦驚訝地看了周鴻一眼,卻聽周鴻道:“我在聖人跟前請了假,陪同內子祭拜岳父母之後方能進京,這些東西就勞煩三水兄務必送進京城,連同甄家一干人等,路上務必小心。抄家所得之賬冊一式兩份,一份由兄帶走,一份留在我手裡,待我進京之後,亦呈交御前。”

王淼想了想,道:“這是應該的,你本就打著祭拜岳父母南下,總要親自過去一趟。既然如此,我就留下二百禁衛軍跟你同去,餘下二千七百人同我進京。”

剩下的一百人則在查抄甄家之前,被周鴻派遣出去了,果然有甄家打發幾個人悄悄帶著東西逃了出去,想來是先得到了風聲,周鴻並沒有動手,只是叫著一百多個人各自跟了上去,看他們把東西送往何處,發現有的送往京城,有的送到南邊,不一而足。

等諸事塵埃落定,已是六月底了。

王淼等人啟程上路後,周鴻立即快馬加鞭,帶人趕往蘇州。

這日傍晚時分剛踏進蘇州地界,便有知府攜帶一干官員來迎,周鴻畢竟是從三品將軍,又剛料理完甄家之事,忽然來到姑蘇,怎能不讓他們個個心驚膽戰。

周鴻與他們寒暄了幾句,只說乃為私事,不涉公務,眾人方散了,說改日設宴相邀。

周鴻吩咐禁衛軍駐紮在驛站,自己徑自回到林家祖宅,便先聽說林家族人久等之事,眼裡不由得閃過一道厲色,往黛玉房中來。

黛玉剛送走一干官宦眷屬,見他趕過來,不免十分歡喜

周鴻一身風塵僕僕,道:“我已聽說你孃家族裡來人了,這就命人設宴,我去見見。”

黛玉一面叫人預備熱水給他洗澡,一面嘆了一口氣,道:“還不是我父親留下那些東西惹出來的事兒,說什麼國法家規,我料想著就是為了這個。我已打聽過了,族裡雖有二三千畝祭田,但是這幾年旱澇不定,竟是減收了許多,還變賣了些,一日不如一日,故來打攪你我。虧得當初雪雁想了個法子,在嫁妝單子上添了一筆,如今也能堵住他們的嘴。”

黛玉心裡仍記得是他們登門爭產,氣死了老父,不肯去見他們,眼下自有周鴻出面。

周鴻洗完澡,見她仍是悶悶不樂,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黛玉嘆道:“為了這些東西弄得如此,到底有什麼意思?你一會子同他們分說時,也別太厲害了,就說我的意思,如今我們住在京城,遠離家鄉千里之外,若有族中子弟進京趕考,或者進京候補,住處用度使費一應不必他們出。另外,祖宅在我們離去之前可租賃於人,雪雁打聽過了,二千兩銀子一年都沒處賃到這樣好的宅子,橫豎我們不住越發顯得寥落,賃給了人也省了一筆修繕銀子,這些租金皆用在族中子弟讀書之上,別的,我竟不能了。”

林家祖宅乃是當年封侯之時耗費許多人力物力建造,方有如此巧奪天工之景,園林之美更是甲於天下,雖已多年沒有住人,但是修繕得相當齊整,在姑蘇城中找不出第二家來。

周鴻讚許道:“如此倒好,既能激勵他們讀書上進,也不會因此而交惡。”

黛玉卻道:“那也未必,為了這些,反目成仇的好多著呢!”

周鴻又安慰了幾句,聞得外面說宴席齊備,周鴻便大步走了過去,叫人去請趙雲作陪。

趙雲到時,林族長等人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道:“你別仗著你是三品官兒,就來管咱們林家的事兒,林家現今由我做主,既是出嫁之女,就不該帶走林家現在留下的財物。”

周鴻穩坐上手,神色沉穩,絲毫不受影響。

趙雲嗤笑一聲,走過去道:“莫說林大人仙逝時,林姑娘仍未出閣,可承繼六成以上家業,便是已經出閣,那也該上繳朝廷,而非分給宗族,不知林族長何以在我們將軍跟前如此言語?倘或我沒有記錯的話,林大人當年留下不少財物給族裡,是族裡自己沒本事保住,如今倒想要林大人好容易留給林淑人的嫁妝?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林族長面沉如水,道:“這是我們林家的事兒,不該你一個外人來管

。”

趙雲淡淡一笑,道:“我雖是外人,偏有功名在身,按理,是能旁聽的,且也能遞了帖子去衙門,請衙門大人們過來分說誰是誰非。”

林族長聽了這話,方想起趙雲乃是一名舉子,不由得無言以對。

周鴻沉聲道:“我已說得十分明白,這筆財物乃是岳父留給內子的嫁妝,好容易才藏到如今,旁人無權插手,便是我周家也不會動用一分半個,林族長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因內子無父母依靠就侵吞其嫁妝。”

林族長冷笑一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後的事情難說。”

趙雲撫掌道:“是呢,這話有理。”

林族長道:“你都這麼說了,可見是有理的,既然如此,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如海留下的那筆財物帶走,我們林家子孫可都指望著這些吃飯過日子呢!”

趙雲疑惑道:“難道當年林大人留下幾千畝良田的收入竟不夠百十個林家族人吃用?”

林族長臉上登時變色,道:“你怎麼知道?”

趙雲來了這麼些日子,豈能不打探得清楚明白,他看著林族長,正色道:“看著老先生也是讀書人,口口聲聲說什麼國法家規,怎麼就不想想國法家規說了什麼?國法裡的規定適才我已經說了,這些財物留下時林淑人尚未出閣,以此做家資乃是名正言順。若說家規,據我所知,林淑人一脈方是嫡系,出了五服的旁支有什麼家規可以管得了林淑人?”

林族長怒道:“她現今已經出閣,林家還沒有送出去的財物便不該歸她所有,說到底,你們就是不想給我們是罷?”

周鴻點點頭,道:“既是岳父所留,且以寫於嫁妝單子之上,豈能平白無故地拱手讓人?況且林族長似乎很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

林族長冷笑道:“那好,我這就出去喊冤去,叫人都知道,林家的女兒胳膊肘子往外拐,為了別人,連自己孃家人都不顧了,端的的冷心冷意,實在是對不住朝廷欽賜的誥命!”

周鴻暴怒不已,但是他越是生氣,面色越是平靜,道:“也好,明堂正道地請了知府和一干官宦人等過來分辨分辨,到底是出了五服的旁支族人欺人太甚,還是林家之女周家之婦違了國法家規,無情無義只顧自己。”

趙雲忙阻止道:“何必鬧得人盡皆知?林淑人宅心仁厚,想必不願如此。倒不如將軍明兒上一道摺子,就跟聖人言明,本想按著聖人之意將東西運回京都,偏被林氏族人所阻,竟不能得以遵旨而行,你到時候就磕頭請罪罷。”

林族長大吃一驚,失聲道:“什麼?你說聖人之意?”

趙雲微笑道:“可不是,聖人都知道這件事,說這筆財物該當歸於林淑人,既然林族長說到國法家規,周將軍無計可施,沒有辦成這件事,只好進京向聖人請罪了。”

唬得一干人等面無人色,林族長險些暈過去,急忙跳起來道:“不敢,不敢,我上了年紀,不過是胡言亂語,還請周姑爺千萬擔待些,這些都該是大侄女該得的,是我脂油蒙了心!”他若知道長乾帝都知道此事,打死他他也不敢登門來要東西。

周鴻抬眼,雙眸沉靜,淡淡地問道:“林族長的意思是不要東西了?”

林族長暗暗苦笑,擺手道:“我不過是來試試姑爺是否對大侄女有心,並沒有討要東西的意思。現今見姑爺處處維護著大侄女,我也放心了。這就告辭。”

族老並兒孫們忙都點頭贊同,只盼著早些離開。

周鴻抬起手道:“不必忙著告辭。”

林族長頓時停住腳步,苦笑道:“周姑爺還有什麼吩咐?”

周鴻將黛玉之前的話說了出來,總不能真的和林家交惡,任由他們等自己走後敗壞黛玉的名聲,遂道:“內子既有此意,少不得請了劉知府等官宦人等作證,林族長不妨再住一晚,等這件事在劉知府過了明路,林家子弟有了前程,再離開此處回家不遲

。”

這番話就好似天上掉餡餅,喜得林族長等人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想到周鴻之威,聖人之意,忙假意推辭道:“這如何使得?我們並不缺這幾兩銀子。”

周鴻似笑非笑地看他們一眼,道:“倘若沒打聽錯的話,祖宅一年租金是二千兩。”

一聽到二千兩,林族長等人立時眼紅心熱,好半晌,林族長方道:“既然大侄女執意如此,那我們就再住一日,等到此事落定後回去,也好跟族中期盼著讀書上進的子孫有所交代。”

次日一早,周鴻果然下了帖子請劉知府等人過來,又請了本地一些德高望重之人。

聞得黛玉之謀,劉知府十分讚歎,道:“此舉大善,為了族中子孫真可謂是苦心孤詣。”

一位李姓老者也道:“正是,不管是否家資百萬,總要子孫上進方能守得住,可是也有許多子孫家裡無錢讀書,無錢進京趕考,辜負了一身才氣,如海之女既肯援手,可見心性不凡,兼之這筆錢善加利用,如海九泉之下,亦該瞑目矣。”

周鴻點點頭,向眾人開口道:“好覺諸位知曉,這筆錢數目不小,自然不能讓人無緣無故從中吞沒了去,因此每年我們都會派人過來收取租金,並妥善安排族中子弟讀書一事,若子孫上進,則付衣食讀書之資,若是子孫無能,只為了銀子過來讀書,我們絕不姑息,此事由各位監察,但願族中子孫爭氣,切勿辜負了內子一番苦心。”

眾人聽了個個叫好,何況這筆錢就是他們不出,別人也挑不出錯來。

周鴻立下字據,眾人都做了中人。

此事一定,周鴻命人擺上酒宴,親自向各位敬酒,眾人連稱不敢。

周鴻道:“待我夫妻拜祭過岳父母之後便即回京,這座宅子總要賃出去,還請各位幫忙打聽一二,不知哪家願意租賃,好叫我們處理好此事,儘早啟程。”

劉知府想了想,道:“倒是有個人選,想賃個大宅子,待賓宴客也體面些,不過須得問問他,過兩日我給周將軍訊息。”

周鴻道:“那就有勞了。”

第二天劉知府便引著一人過來,原來他是本地的一位極有名的鄉紳,姓錢,妹妹嫁給了京城高官,本族卻也家資饒富,只是為了子孫計,打算兒子考中進士後進京居住,不願在家鄉大興土木地花錢建園子,但是平常待客總覺得不盡人意,聞得林第賃出,便有意賃下

周鴻在這裡款待二人,那邊趙雲已經打發人去打聽了,半日回來,朝周鴻點點頭,周鴻便知其意,將祖宅賃給了錢老爺,只是得等他們搬走後方能入住。

錢老爺忙道:“理應如此,不過幾日功夫,也不急在眼下。”

周鴻見他談吐文雅,也生了些好感,等他們付了租金拿著契約離開後,方從趙雲口中知道錢老爺之事,錢家是極本分清白的人家,錢老爺的祖父是商人,三代不得科舉,好容易攢下了家業,叫兒子做個田舍翁,督促子孫讀書,傳到錢老爺這一輩,遵從祖父意,西夏三個兒子自小請了名師教導,都中了舉人,在姑蘇一帶很有體面,家風良好,沒有什麼邪心歪意,他家的錢都攢著給兒子做日後打點,因此不願花上十萬八萬去建園子。

周鴻嘆道:“都是為了族中子孫罷了。”

趙雲深有同感,與錢家相比,林氏宗族那些人遠遠不及。

彼時黛玉作為已為人知,同時,周鴻亦命人不小心傳了些話出去,只說黛玉出嫁之時嫁妝微薄,不過得林家少許家產,如今林家剩餘財物已為聖人所知,必得運回京都,非黛玉小氣,不肯分與族人,只好將祖宅賃出,對族中子孫略進綿薄之力。

這些話一傳出來,世人不免對黛玉生出幾分既憐憫又敬佩的心思,憐憫的是她小小年紀,家產悉數被吞沒,出嫁竟只得到微薄之資,敬佩的是族人爭產,她還想著族中子孫前程。

當初賈家和林家爭產一事發生在姑蘇,如何瞞得過當地人,故他們都知道真相。

黛玉毫不在意,只請人擇日,與周鴻前去林家祖墳拜祭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暴躁掀桌(╯‵□′)╯︵┻━┻手滑點了發表,發表,發表,這素明天的章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