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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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大結局——下
夏微瀾凝視著他的眼眸,嘴角噙起的笑意漸漸收斂,帶著莫名的不安。
冷唯墨幽深的瞳眸鎖住她的臉頰,喉嚨處像是被什麼梗塞住,抬起的手指,輕撫著夏微瀾眼眸,那雙原本靈動的眸子裡,映出他的難言的臉龐,細碎的吻,落在她的眼眸上,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不斷的輕喃著:“瀾兒,對不起……”
夏微瀾捧住他痛苦的臉龐,纖細的指尖,涼涼的順著他的五官遊走,眼神逐漸的迷離朦朧,“這一次,是對不起什麼?”
冷唯墨捉起她的手,親吻膜拜著她的指尖,帶著憐寵與不捨的情愫,口中喃喃的說道:“孩子……你現在的身體,無法受孕……”
夏微瀾聞言渾身一怔,驀地,將手從冷唯墨的掌間抽出,細細回想一些朱蛛絲馬跡,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原來讓我喝藥,就是這個原因!”
說罷,默默的將身子轉過,光滑的背脊,冷漠的對著他,她將臉埋在被褥間,小小的肩頭微動,似乎極力的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冷唯墨探身要將她的身子扳過,而她,卻執拗的不肯轉身,他伸出的手覆上她的臉龐,只覺溼漉漉的一片沁涼,不由心疼的叫道:“瀾兒,你別這樣!”
夏微瀾悶悶的聲音,似壓抑著痛苦,從身體的一側傳來,“我不要聽!”
冷唯墨整個人都慌也神,焦急的說道:“我不是有意隱瞞你,不告訴你,是怕你傷心,我害怕你知道了,會更加恨我!你不要傷心了,我有你就夠了,沒有子嗣也無所謂……”
夏微瀾推開冷唯墨摟著她肩頭的手,幽幽的說道:“我覺得有所謂!”
冷唯墨眉心一皺,強勢的將她整個人抱起,如同珍寶一般的摟住,急切的說道:“好好,都依你,無論付出任何的代價,我都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至於孩子……”
他頓了頓,無比內疚的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要你給我生孩子,只要你給我生,等你的調理好身體,會有的,一定會有的!”
夏微瀾無力的趴靠在被褥上,含淚的眼眸中泛起氤氳,朦朦朧朧間,氤氳的背後,帶著一絲絕望,“這種事,又豈能強求?”
聽到她的話,冷唯墨除了滿心的歉意和內疚外,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一時間的濃情密意,卻被這巨大的悲傷所衝散,只餘下濃濃的不捨與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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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微瀾還在睡夢之中,便聽著外面的號角聲響起。
突然想起,今日便是冷唯墨攻城的日子,趕緊從床榻上爬了起來,隨手披了件外衫,便朝外面奔了出去,害怕一個耽誤,就見不到他的面了。
慌亂焦急的心,渾然不覺,此刻在地上赤奔的雙足,剛跑出沒多遠,她突然想到什麼,噶然停了下來,雙眸痴痴的望著號角響起的方向,明白此時追去,已經太晚了。
他沒有叫醒她,就是怕是害怕今日的分離,依稀憶起,他在他耳畔喃喃低語,要她在這裡,等他凱旋而歸。
大營前,旌旗飄飄,九面丈許的銅鼓,橫排直列,九架長長的號角,四人扛著,同時吹響,震天而鳴,銅鼓敲起,壯志雄心。
此番前去迎戰,二十萬的大軍,皆是視死如歸。
所有將士,橫排看去,不見其尾,豎列而下,不聞其蹤,錯落有致,看著便讓人雄心大起,罕見的汗血寶馬,雄赳赳的站在最前方,等待主人的一聲令下,揮師而出。
冷唯墨一身銀質鐵甲,高坐於馬背之上,映得整個人英氣勃發,俊美的臉龐肅穆,黑眸幽深而冷凝,如同地府裡的閻羅王。
他居高臨下,環視大軍一週,如此陣容,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本該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只是對著她念念不忘,方覺心中空落落的一片。
將她帶入這世間的紛爭之中,本不是他所願,卻走到如今,已經退無可退。
冷唯墨銳利的眸子緊眯,拔劍在手,寶劍高舉,大聲喝道:“大軍出發!”硬朗之音響起,高高舉起的手臂落下,汗血寶馬如離弦之箭,飛奔而出……
整個大軍,在冷唯墨的率領下,踏上征程,每日,冷唯墨與眾將帥一起,商量著交戰的計謀,雖然已是萬無一失之策,卻始終有些擔憂。
畢竟冷昊挈的隊伍有四十萬大軍,而自己只有他的一半,若是硬碰硬,自然勝算不大,而大軍之中,有很多是他親自率領過的不敗之師。
這日,冷唯墨和眾將商議完,留下無影和他在大營中小酌,有了三分醉意的時候,冷唯墨躺到了榻上,淡淡笑道:“無影,咱們好久不曾這樣了!”
無影坐在他身旁不遠處,低聲問道:“王爺,你這次興兵天下,有沒有想過王妃,在你登上那個位子之時,她會選擇離開你!”
冷唯墨仰頭躺在榻上,長嘆一聲,低低道:“無影,你不懂,我們之間經歷的太多,我想給她安定的生活,權力,也許伴隨著欲/望,但是,卻能好好的保護她!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無論什麼身份,我她的感情是不會變的!”
聽到冷唯墨輕悠遠揚的聲音,無影擔心的看了他一眼,沉聲喚道:“王爺……”
冷唯墨恍然一笑,閉上眼睛,腦中浮現了她的模樣,低聲道:“無影,也許你會覺得可笑,當年對愛不屑一顧的我,卻陷進去了,深深的陷了進去,無法自拔……”
說罷,他沉默了下來,用以手枕頭,眸中閃動著一絲笑意,似乎在想著什麼。
看到他愉悅的表情,無影也不再說話,就在一旁坐了下來,或許,人的一生當中,有一個重於生命的女人,並不是一件壞事。
翌日清晨,冷唯墨一醒來,就與眾將安排征戰之事,軍中共有三名主將,都是早年跟著他征戰多年的下屬,征戰前夕,他緊鑼密鼓的做著戰前分派。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眾人能夠知道,他對此次戰役的重視與緊張。
冷唯墨面色深凝,眸中閃動著沉銳的精光,著手開啟地圖,用手指著圖紙的南面,沉聲道:“如今我軍處於南屏源的東面,南屏源的地勢,無需本帥再一一敘述。兩軍兵力相差懸殊,此次我軍若是與敵軍硬戰,取勝機會相當渺茫,因此,本帥決定採用的是奇襲戰術……”
他如此布兵,讓眾將帥不免驚駭,付恆眸中掠過一絲凝重之色,沉聲道:“大帥,二十萬大軍全部出征,晉城一人不剩,若是敵軍偷襲,如何是好?”
付恆心思縝密,做事還是比較顧慮,太過冒險的作戰方案,他不會暫同。
無影沉凝不語,冷唯墨行軍布兵,果是因人而異,付將軍做事太過瞻前顧後,因此,讓他與趙浩天在一起,趙浩天勇猛好戰,但欠缺思慮,兩人正好可以互補。
冷唯墨深思幾許,眸中浮現一絲複雜之色,低聲道:“付將軍,即便是留有十萬人在晉城,若是敵軍偷襲,我軍亦抵擋不住!”
顯然,這句話過於沉重,冷唯墨皺了皺眉,立即委婉的說道:“四國之中,軍士勢力最強的當屬景陵國,其次是尚雲,你們曾與我征戰數年,這個情況,自然是瞭若指掌,此次若是不全力以赴,你們覺得,敵從我寡,我軍存活的機率有多大?”
無影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大帥說得沒錯,此次是生死之戰,我們絕不可畏首畏尾!”
趙浩天聞言連忙站起來,沉聲道:“對,末將相信大帥!”
隨後,眾將紛紛暫同了冷唯墨的策略,付恆搖了搖頭,默許了這個作戰方式。
見眾人都已同意,冷唯墨收起圖紙,掃視了眼前的將士一眼,沉聲道:“既然如此,全軍下去準備,萬事小心,今夜將有暴雨,埋伏中的將士們會很辛苦,一定要多加註意安全!”
眾人聞言,皆異口同聲的開口道:“末將遵命!”
無影向來心思縝密,又不乏氣迫,在想法上,是最貼合冷唯墨的人,他面色一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沉聲問道:“大帥,末將有疑問,何人帶領四萬士兵迎戰?”
此乃最為凶險之事,難道,他想親自上陣?!
冷唯墨深幽的眸光閃爍,篤定的看了無影一眼,勾脣一笑,意氣風發的開口道:“當然是由本帥親自率領!”
眾人聞言,紛紛大驚失聲,大聲反駁道:“萬萬不可,這麼凶險的行動……”
趙浩天面色沉凝,驀地一拱手,沉聲說道:“大帥,讓末將前去吧,請您留在營地坐鎮指揮,我一定不會辜負大帥,將敵軍將佐的項上人頭取來……”
何瑞也立即說道:“不,趙將軍已有別的指派,還是讓末將前去……”
一時之前,整個營帳裡都炸開了鍋,他們並不是急於表現自已,而是真正關心他的安危,他們都比他年長,親眼見證了他的成長。
猶記得,第一次上戰場的他,那個俊美倨傲的少年,為了慘死的將士,流下了心酸的流淚,那殺了人的手,顫抖得連筷子都握不住。
就是那樣的他,卻憑著一股堅強的意志力,在軍中闖出了一片天,早年的刻苦磨練,讓他成為冷酷無情的戰神,他們對他的情感,不僅僅是崇敬而已,而是一種精神信仰。
若是他先出了事,他們這二十萬大軍,又該怎麼辦?
冷唯墨猛地一拍桌,上面的筆墨硯臺,隨著他的動作搖搖欲墜,他望著眾人厲聲道:“我意已決,你們都不要再說了!”
看著眾人眼中的擔心之色,他心中很是感動,但是,在戰場上,有時候,這些情感必須捨棄,為了取勝而戰,他勢必不能有絲毫怠慢。
沉默了片刻,這才沉聲開口道:“這樣的作戰計劃,我曾經實施過,也取到了很好的戰國,況且,對戰之時,若是沒有主帥出現,怎能鎮住敵軍,又怎能取信於人?”
他的一番話,讓人聽著更加擔心,卻也無法反駁,畢竟他說的句句在理。
思慮的同時,不禁對他生起敬佩之情,如此天衣無縫的計策,竟然是出自一個年輕人之口,而且,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這樣的絕妙策略。
以二十萬大軍,迎戰四十萬大軍取勝,連對方的退路都給堵死,眾將心中不禁感嘆,他果然非城池之物,勢必要君臨天下的真龍天子。
眾將一拱手,齊齊跪了下來,異口同聲道:“末將領命!”
看著眾人眸間的欽佩,冷唯墨感動一笑,而後,緩緩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閉上眼,瀾兒,我一定會打贏這場仗,不久後,便可去接你,一定要等著我,一定!
※
風起雲湧,霏雨迷濛,整個世間,好似被這霧濛濛的細雨所籠罩,世間萬物,彷彿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面紗,蒼茫平原,一眼望去,似乎無邊無際。
時值冬日,本是萬物凋零的季節,南屏源卻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傾盆大雨過後,彷彿洗淨了所有塵埃,本應明亮的景緻,卻因細雨而變得朦朧,整個蒼穹世間,浮現了詩情畫意般的景色。
昨夜的一場大雨,讓蜿蜒的小道上,出現一個個的水坑,過於溼滑,幸而冷唯墨早有準備,讓所有將士都能安然行走。
黑白相間的旌旗飄蕩,染上些微的雨絲,而上面的睿字卻更加明顯,鐵騎錚錚,拂過一陣輕風,洗淨的盔甲上的灰塵,潔淨光滑。
轉身回望,只見四萬大軍,緩緩而又有規律的前行,舉目遠眺,便可看見不遠處,黑壓壓的軍隊,為首的那個人,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
遠遠的,便隱約可以感覺到其間的狠戾,他們幾個兄弟當中,唯有他與自己最像父皇,但是,冷昊挈卻少了父皇的那身霸氣。
兩軍相接,兩匹駿馬相遇,馬背上的人兒,皆是人中之龍。
為首的兩名男子眸光相凝許久,冷昊挈的眼中染上一層薄怒,低聲道:“冷唯墨,沒想到,我們竟在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見!”
不等他說完,冷唯墨手上長劍已經揮出,冷聲道:“廢話少說,開戰!”
冷昊挈也不再開口,只得著手應戰,沉聲道:“擊鼓,開戰!”
刀劍相擊出璀璨的火花,擊出世間殘忍的聲音,是生命殘殺,更是為了權力的爭鬥。
遠遠望去,將士們如黑雲一般的密積,嘶吼著,狂叫著衝向敵陣,而傾盆的暴雨,就在這一刻從天而降,轟隆隆的是雷聲,在冬日裡響起,煞是讓人震撼。
伴隨著兩軍交戰的震天之音,啪啪之聲不絕於耳,打的人睜不開眼。
兩軍戰士,冷唯墨這邊只有四萬人馬,但卻因為有了充分的準備,對於突如其來的雨勢,不感驚訝,足下步子穩健而行,手上兵器穩穩而戰,並無半分示弱之意。
而冷昊挈這邊,本就因為昨夜的大雨,今早趕來,二十萬大軍已是疲憊不堪,如今再次遇上大雨,足下難免不穩。
雖然沒能得到天時地利,但是,卻有二十萬大軍在此,足以應敵,不見驚慌。
可是,局勢就在這瞬間發生改變,分別從南北兩側夾擊過來兩支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成三隊,一隊在西,一隊在東,另一支隊伍在南。
而前方,有冷唯墨率領的四萬大軍,就這樣,將整個陵軍被團團圍住。
冷昊挈一看情況不對,便大聲喊道:“撤,趕緊撤!”
今日冷唯墨能預料這個情況,而早有準備,正是有夜觀天象的奇才相助,加之南屏源的地勢於他有利,才有這樣的戰果。
而景陵陵軍慢慢的向西面殺去,有著撤退之勢。
冷唯墨看了狼狽撤離的陵軍,驀地轉首,大聲喝道:“把旌旗給本帥!”
冷唯墨接過旌旗,隨即高舉,用力搖動起來,在征戰前,他跟所有將士說過,他若搖動旌旗,所有計程車兵就要往外圍撤。
看到旌旗搖動,無影和何瑞大聲喊道:“退出外圍,快!”
付恆也注意到了,在第一時間,指引了所屬的大軍,慢慢向外圍撤。
最後,整個景陵國的軍隊,被團團圍住,因為人馬太多,被圍住計程車兵,沒有施展的餘地,而轟隆的雷聲,讓馬兒感到危險,開始躁動,胡亂狂奔,踩死不少人。
當旌旗落下的時候,冷唯墨所率領的軍隊,接收到命令全部出擊,勢如破竹的衝向敵軍,刺向那一團亂的軍隊。
雨勢越下越大,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而相戰的兩軍人馬,顯而易見,冷昊挈有料到會是如此大雨,沒有絲毫的準備,整個軍隊,在溼滑的地上常常摔跤。
而冷唯墨這邊,因為事先有著充足的準備,一切行動得心應手。
四十萬的大軍交戰,戰鼓聲不曾停歇,是鼓舞士氣的聲音,更是殺戮的號叫,漫地的血水,在如此暴雨之下,成為戰場上獨一無二的色彩。
一條條生命,倒在他的腳下,一聲聲慘叫,在他的耳畔,徘徊不停,但是,他卻不得不面臨這殘忍的局面。
看著眼前的一幕,冷唯墨冷硬的心,產生了劇大的震顫,雖然不忍,但成大業者,一切殘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成長的一種洗禮,血和淚,正是鋪向成功的道路。
賀、龍在一旁與無影打鬥著,護衛著冷昊挈撤退,急急叫道:“皇上,快撤!”
回過神來,冷昊挈擋開付恆的一劍,大聲叫道:“撤!”
冷唯墨冷冷的看著這一幕,看著冷昊挈逃走時的狼狽,卻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震耳欲聾的鼓聲停止,緊接著響起的,是大軍歡呼聲,帶著驕傲,帶著無與倫比的自豪。
血肉模糊的場面,是戰場上的標誌,更是勝利和失敗的落幕,漸漸的,雨水洗去了所有的血液,一股股的血河,向低處奔去,彷彿沒有盡頭。
冷唯墨高舉右手,示意眾將安靜下來,沉聲道:“寒將軍,說一下戰況!”
無影沉穩的拱手,低聲報告道:“此次交戰,大獲全勝,整個大軍死亡二萬三,傷五千,抓獲敵軍五萬二的俘虜。”
說著這一切的時候,眾將的的眼中,滿是欽佩。
冷唯墨揮了揮手,冷漠的將視線從戰場收回,沉聲道:“大軍繼續前進,我們先拿下渭城,付將軍留守,負責編排那五萬二俘虜,降者留下,不降者發配邊疆奴役三年。”
付恆對冷唯墨心服口服,領命退下:“末將遵命!”
冷昊挈初戰撤逃,不僅鼓舞了士氣,正好可以乘勝追擊,取下城池,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朗聲道:“出發!”
大軍一路西去,短短的一個半月時間,以勢不可擋之勢,取了景陵國渭城、華都、凌陽、屺城四座城池,攻城之際,勢如破竹,整個軍隊,堪比擁有不敗神話的常勝之師。
自南屏源一戰後,冷唯墨的名字便響遍四國,而他在軍中的聲望,更是如日中天,在所有將士的心中,他就是整個大軍的領袖,是軍隊的靈魂人物。
一開始,大軍所到之處,皆是百姓的反對聲浪,畢竟,百姓們對冷昊挈的在位的平順,很是滿意,如今被戰事波及,自然是一番反抗。
但是,由於冷唯墨採取了懷柔政策,攻城的將士絕不亂殺黎明百姓,所經之處,鋪路建橋,為戰爭波及的百姓,送去衣衫銀兩補貼,漸漸的,反對聲浪越來越小。
而夏微瀾,每當聽聞關於冷唯墨的戰況後,表面上雖然平靜,但是,心中卻在感謝上天,讓他取得了勝利,也慶幸著他的機智與勇猛,讓自己一直平安無事。
秋兒看著面色淡漠的夏微瀾,不解的問道:“王妃,王爺打了勝仗,你好像不太高興?”
夏微瀾緩緩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憂鬱的神傷,淡淡一笑,低聲道:“怎麼會呢?”
沒人會知道,當收到前線傳來他打勝仗的訊息,她有多激動和高興,但是,也沒有人知道,在那之前,她總是在深夜裡,從噩夢中驚醒。
秋兒微微一笑,拉住夏微瀾的手,真心地道:“王妃就放寬心,王爺早年率兵打仗,還沒吃過敗仗呢,到時,攻下皇城,王爺一定會來接你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春兒的聲音:“王妃,門外有名……女子求見……”
夏微瀾微微一愣,春兒的言談之中,似有隱晦沒有言明,不由詫異的問道:“女子?”
春兒點了點頭,神情有些凝重,低聲道:“是的,那名女子自稱是王妃的妹妹,她說給您看過這個,您就會知道她是誰了!”
夏微瀾不由一愣,接過春兒遞來的信物,神色一緊,急聲道:“她人在哪?”
春兒趕緊說道:“就在外面……”
秋兒心中有些擔心,低聲道:“王妃,我陪你一起去吧!”
夏微瀾點了點頭,春兒和秋兒陪著她來到了府外,卻不見對方的身影,“人呢?”
春兒擰緊了眉,疑惑的說道:“奇怪了!剛才還在這的,而且,那女子腿腳不便,怎麼走得這麼快?”
夏微瀾看著手中的香囊,心中十分複雜,許久沒有雨馨的訊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四處尋找了一番,依舊沒有結果。
就在這時,對面跑來一個小乞丐,徑自的說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前方破廟裡!”
秋兒深覺可疑,低聲道:“王妃,恐防有詐,現在的局勢,最好不要離開王府太遠,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就在這時,忽聞一陣清幽幽的香氣,幽香無比,卻來得怪異,心中一個不好的預感湧起,就見四周一時聚積了不少人。
秋兒與春兒見狀,兩人縱身一躍,將夏微瀾護在了身後,急聲道:“王妃,等會你只管逃,千萬不要回頭!”
為首的男子恥笑一聲,冷冷道:“逃?你們以為你們還逃得了嗎?別說而今中了軟骨散,就算你們沒中,你們也插翅難逃!”
夏微瀾心中一驚,面色變得慘白,原來,剛剛那一陣奇怪的幽香是軟骨散。
春兒聞言,試著一運力,感到全身軟綿綿的,使不上一點氣力,不由大怒道:“卑鄙小人!”
為首的男子面色一沉,冷冷道:“都給我抓起來!”
夏微瀾沉靜地看著面前的一切,她知道,此時的她們,要逃,無疑是不可能的,落入這些人的手中,倒也無所謂,只是怕,因此而連累了冷唯墨。
她能猜出,這些人是誰派來的,聽得出來,這些人是想借由她來威脅他,冷昊挈,這個陰狠的小人!
※
營帳內,冷唯墨突然被驚醒,狂跳著的心,沒有因為夢醒而平息,反而愈發激烈。
守夜的侍衛立即燃起了燈,沉聲問道:“大帥,發生什麼事了?”
冷唯墨面色恍惚,只是死死的盯著那跳躍著的火焰,一動也不動,半晌,才喃喃自語道:“一定是瀾兒出事了!”
說罷,立即從床榻一躍而起,急急忙忙的趕往無影的帳內,深一步淺一步的快速前行,整個神智,都有些混亂不堪,好似停留在剛才的噩夢中。
進了帳內,冷唯墨還沒出聲,只覺一道劍氣劈來,無影本就睡得極淺,聽到細微的動靜,下意識的抓起忱邊的劍拔出,直抵向來人。
冷唯墨眸波一閃,身裡靈巧的避過,無影眯了眯眼,適應了周圍的黑暗,藉著絲絲陰晦的月色,看清眼前的男人,正是冷唯墨,方才鬆了口氣,驀地收回長劍。
無影微微低首,這才察覺到他的異樣,到底是什麼事,讓他的臉色,變得如此慘白,雙眸空洞無神,一向冷靜沉穩的他,竟然會光著雙腳前來。
他皺了皺眉,低聲問道:“王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竟讓您如此驚慌?!”
冷唯墨眉心緊鎖,眸中閃過一道複雜之色,低聲說道:“無影,我即刻要啟程回瑜城,軍中的大小事務,暫由你來指揮!”
聽聞這句話,如同一個響雷在耳畔炸響,無影一把拽住冷唯墨,沉聲問道:“王爺,你說什麼?讓屬下來指揮,這怎麼……”
冷唯墨目光如炬,顫聲道:“無影,我必須回去瑜城,她出事了!”
冷唯墨顫抖的雙手,激動的語氣,相識如此多年,何曾見過冷唯墨這個模樣,即便是面臨四十萬的大軍,他都不曾出現一絲的恐懼。
無影斂了斂眸,沉聲問道:“王爺是如何收到王妃出事的訊息?”
所有的情報,都由他來接收通傳,如果連他都不清楚,王爺又是從何知得的呢?
冷唯墨眸光閃了閃,想到剛才的夢,不由沉聲道:“我做了一個夢……”
無影深吸一口氣,總算是瞭解了事情的原尾,僅僅是一個夢,就讓他魂飛魄散,顯然王爺已是中毒已深,那銷魂蝕骨的愛情之毒,無藥可解。
此刻,冷唯墨的整個腦海裡,皆是渾身血淋淋的夏微瀾,整顆心,都因為她無助的雙眸而揪緊,啞聲道:“不論是真是假,如果不是她的身體不能長途跋涉,我當初就不會把她留在瑜城,那裡防守較為薄弱,若是被人捉去……”
無影長嘆了一口氣,心中十分清楚,冷唯墨決定的事情,無論是誰,都沒辦法讓他改變主意,而如今,他因為擔心王妃的安危,變得這般的瘋狂,更是沒人能阻止。
可是,眼下的情況與局勢,又豈能容他這般亂來?
一個深呼吸,無影面色沉冷的說道:“王爺,恕屬下直言,您只因一個夢,而丟下十多萬大軍不管,這麼做,無疑是自毀軍中威信!你這樣恣意而為,怎能讓那幫將士們信服?又怎能讓那些跟隨你的人安心呢?”
無影的一番話,讓冷唯墨的神智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權衡再三,握緊雙拳道:“只此一次,接了她前來,我斷然不會食言!”
若是坐擁了皇位,卻失了她,那個位子,拿來又有何用?
冷唯墨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言,就這樣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跨上馬背的那一刻,他焦急的心情,如同離弦的箭一般。
瀾兒,你就是我今生的劫難,逃也逃不過,躲也躲不了,卻甘之如飴承受這劫。
不曾整理衣衫,只派了十個人與自己隨行,沒有任何耽擱,只在一盞茶的功夫,一行人馬,就這樣披星戴月的奔向瑜城。
月高風清的夜晚,馬蹄聲凌亂的傳來,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看似很遠的一段距離,卻因為馬蹄聲的短暫,可以感覺出趕路人急切的心。
似乎沒有盡頭,一直就這麼不停蹄的狂奔著……
※
一間破廟的稻草堆裡,躺著一個衣衫破亂的女子,她的臉上留著斑駁猙獰的疤痕,只是依稀能瞧出原本美麗的容貌,髒汙的大腿祼露在外面,上面留著手指掐捏的痕跡。
當她看到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撐著雨傘的女子時,面色不由一變,冷冷的說道:“我的任務,應該已經完成了!”
女子抿了抿脣,淡淡一笑,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遞到她跟前,雲淡風輕的說道:“是完成了,所以,這是額外給你的報酬!”
雨馨看著眼前的東西,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如破鑼一般沙啞刺耳,冷聲道:“像你這樣看似無害的,才是最可怕的女人!”
女子冷冷一笑,眸中飛快掠過的光芒,讓人不寒而粟,“可怕嗎?不,誰都可以變得很可怕,只是看你有沒有這樣的覺悟。”
雨馨不禁大笑了起來,仰首喝了那個瓶中的毒汁,喃喃自語道:“也好,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不如死了乾淨!不過,真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他的報應……”
女子緩緩轉過身,撐起傘,走進了雨裡,清淡的聲音,從沙沙的雨聲中傳來,顯得格外的冰冷,“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所謂天荒地老,充其量只是一種傳說,唯一可以肯定的,僅僅是那個許諾天荒地老的人,在某個時候,真的有過,這樣的一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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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唯墨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趕到瑜城,抵達王府時,他瘋了似的衝進府內,不出所料,瀾兒果然不見了。
府內的侍衛,也在四處在尋找著夏微瀾,就連平時跟著她身邊的春兒和秋兒,也不知所蹤,冷唯墨立即調集一隊人馬,在城內的四處搜尋,卻沒有絲毫收穫。
天色已然不早,冷唯墨與眾人匆匆用過晚膳,商議了明日的行程,和各自要找的地方,便起身上樓休憩了。
連日的徹夜不眠,他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面容也憔悴了許多,這樣瘋狂的趕路,不為別的,只是希望能儘快的見到她,確信她平安無事。
但是,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無數個這樣的夜裡,他靜望天際,思念著她的音容笑貌,無數個這樣的夜,他想著曾經的點滴,沉淪在有她的記憶裡。
繁星在天幕上閃爍,柔柔的光澤,絲毫不曾遜色於月的皎潔。
這樣的景色,是她最喜歡的夜晚。
每當此時,她偶爾會看著那一彎明月,淡淡而笑,似春風拂面一般撩人心魂,偶爾雙眼迷離的望著她,依偎在他懷中,靜默不語,卻是那樣的溫馨。
單單隻要想到,她可能遇到的危險,他的心,便已經痛得無法呼吸,幽幽的開口:“瀾兒,你現在可好?”一聲嘆息,皆是思念,盡數的心疼。
門外,傳來逐雲低沉的聲音:“王爺,有您的信!”
冷唯墨回過神來,眸中飛快的掠過一道暗芒,淡淡道:“進來!”
逐雲快步進了進來,將手中的信遞給冷唯墨,他接過信件,開啟一看去,短短几個字,就讓他的臉色寒如冰霜。
陰冷暴戾的怒氣,在黑眸中急速翻湧,手在檀木桌上重重一拍,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轟然倒塌,發出巨大刺耳的聲響,“混帳!”
逐雲見狀,低頭而跪,沉聲叫道:“王爺息怒!”
冷唯墨深幽的眸中迸出決絕的寒光,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唯有破釜沉舟一途,冷聲道:“逐雲,立刻召集人馬,我們即刻回屺城!”
六天之後,一行人平安抵達大軍所在的洄城,自己走的時候,洄城還不曾取下,不想無影如今已經幫他拿下,心下不禁一陣感動。
無影就是這樣,從小,就像影子一樣追隨著他,伴著他走過了風風雨雨。
不是兄弟,卻勝於兄弟。
兩人相見,不約而同的提及了明日攻城的時宜。
四天前,無影從探子的口中,查到了夏微瀾的下落,想到明天的一戰,他們心昭不宣的沉默下來……
翌日一早,冷唯墨的大軍已開始攻城,城牆外鼓聲震天,夏微瀾望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心中一片絕望。
但是,看到那個英姿颯爽的男人,她的心,一片平靜。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絕不再拖累他,即使,她有萬般不捨,也絕不允許,有人利用自己,來威脅他的生命,只是,她感到好遺憾,他們說好了,要一直相伴到老。
這個約定,她無法遵守了……
自從夏微瀾出現在城牆之上,冷唯墨的心就沒有平息過,緊張的心,卻因為看到冷昊挈陰毒的嘴臉,而憤怒不已:“冷昊挈,除了用如此下做的手段,就沒有辦法贏我嗎?”
冷昊挈命人用劍抵住夏微瀾的脖頸,毫不留情的開口道:“兵不厭詐,就算不擇手段,贏就是贏!怪就怪要,讓別人抓住了弱點。”
冷唯墨冷冽的眸子,彷彿一把銳利的尖刀,直刺進人的心底,本來欲壓下的手,始終不能動彈分毫,厲聲道:“你以為憑她,就可以要挾到我麼?”
看著冷唯墨的猶豫,冷昊挈囂張的大笑道:“冷唯墨,我很瞭解你,你捨不得她,為了她,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你若是可以狠得下心,那就不要猶豫,下令攻城吧!”
開戰的鼓聲,在整個城牆上傳揚開來,透過那一陣陣的聲音,慢慢的抵達冷唯墨的胸口,如同被利箭翻絞,讓他覺得快要窒息了。
就在這時,夏微瀾失聲喊道:“亦寒,下令吧!求你……”
當看到夏微瀾眸間的一絲笑意時,冷唯墨的眼眶宛如赤血,狀如瘋癲,拼命地搖著頭,嘶吼道:“瀾兒,不要……”
夏微瀾笑得淡漠,驀地,用手抓住那銳利的劍身,汩汩的鮮血,從指縫間滴落,覆在灰白色的城牆之上,染上朵朵妖冶,似淚,卻多了幾分顏色,若梅,卻少了幾許芳香。
不等冷昊挈驚撥出聲,她掙脫開兵衛的挾持,嘴角的笑容依舊,只是那翩躚的白色身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從那高高的城牆上,縱身跳了下去……
眾人緊張的眼眸,冷昊挈驚訝的瞪大雙目,冷唯墨震驚的面容,幾乎麻痺的心臟,以及夏微瀾雙眸間,流露出的淡淡微笑,都變成了灰色的景緻……
時空,彷彿定格在這一秒!
時間,停留在最緊張的時刻,唯一不曾停下的,是那急速下墜的纖細身影……
夏微瀾輕輕的闔上眼,她的男人,註定要君臨天下的霸者,而她很慶幸,能夠在他完成大業時,不會成為他的阻礙。
寒風呼呼的吹來,帶來心中一絲遺憾與嘆息,輕輕的縈蕩在她的耳畔,好似哀傷的悲鳴,她嘴角勾起的一絲笑容,卻為何,含著幾許心酸?
攻城的吶喊聲傳來,三十萬大軍,場面恢巨集,鼓聲敲起時,讓人心驚膽戰的決絕。
夏微瀾重重地墜到地上,倒地那一刻,脣畔的笑容始終不曾褪去,只是那噴灑出的鮮血,宛如潑墨一般,染紅了四周……
佈滿鮮血的雙手顫抖著,緩緩的伸向前方,朦朧的眸中,似乎看到他朝自己奔來,卻始終觸碰不到……
看到夏微瀾摔落在城牆下,冷唯墨的心臟碎成無數片,再也拼湊不完整。
他攥緊雙拳,指節咯咯作響,象是要把自己的骨頭捏碎,幾滴暗紅的血珠,從指尖上一滴一滴的滲了出來……
他發了瘋似的狂吼,一馬當先的攻進皇城,那雙冷冽赤紅的眸間,已經沒有了半分神智,宛如被惡鬼附身的修羅,朝著心愛的人兒飛去。
城牆上,萬箭齊射,卻始終不能擋住他的步伐,當他飛上城牆時,身後的將士們,也已經成功撞開了城門。
一個個氣憤填膺的聲音,從所有人的喉間脫出,眸中亦是殺氣騰騰,他們努力的攻城,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們的奮不顧身,不會化為虛無,會以攻下城池來宣誓著勝利。
一陣陣的聲音,伴著雲梯的高架,隨著粗木的撞擊,含著濃厚的憤慨傳來,萬眾一心,更何況是三十萬的大軍,如此不怕死的攻城。
雲梯上的將士,一個個帶血的墜了下來,像風箏一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卻始終不能夠阻止後面的人,前進的腳步,依舊有人緊隨而上。
扛著粗木的人,一個個被箭射得倒了下來,但是,卻有更多前赴後繼的將士們,奮勇直前,他們都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冷唯墨朝著那躺在地上的人兒衝去,明知道,她身邊有著多麼大的危險,卻仍然不曾猶豫,亦不曾為自己擋去多麼危險。
利箭直達他的身側,被他以劍擋去,另外數根射到他身邊,被貼身的逐雲和追風擋去。
他終於到了夏微瀾的身邊,在抱起她的一刻,冷唯墨的淚水,已經覆了滿臉,他緊緊的擁著她,不斷用手去拭擦,她口中噴灑出的鮮血。
他的動作好溫柔,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她:“瀾兒,我來了……”
夏微瀾艱難的睜開雙眼,淡淡的笑著,一口鮮血,再次流出脣畔,終於等到了他的到來,“我知道,你會來……我總給你惹麻煩,對不起……”
她緩緩的閉上眼睛,氣若游絲地說道:“我想睡一會兒……”
她的頭,無力的垂下,長髮如黑色的瀑布,在雪白的紗裙上散開,糾結著他的墨髮,十指緊緊相扣,糾纏不清,喉間的血腥氣,漸漸的漫了開來。
緋色妖嬈,如血霧般,慢慢散開……
冷唯墨死死地抓住夏微瀾,眸瞳一片血紅,嗓子已經叫得沙啞,“瀾兒,不要睡……”
他的靈魂被撕碎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強烈的痛苦,象火焰一樣在瞬間燃燒起來,彷彿要把他的魂魄,都焚成了灰燼……
感受到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冷唯墨瘋狂的笑了起來,悽愴的笑聲,在空曠的戰場上回蕩,他抱著她仰天長嘯,發出淒厲的悲鳴,“啊啊啊……”
逐雲和追風跪了下來,失聲喊道:“大帥、大帥……”
好半晌,冷唯墨才僵硬的轉過頭,面上呈現出一片死寂,空洞的眼神失了焦距,冰冷的下令道:“傳令大軍,所有敵將一律……殺無赦!”
此生,沒人能傷害她,哪怕是自己,即使是,讓所有的人陪葬,絕望而熱烈的罪源,卻是一種承諾和愛的宣誓。
冷唯墨微微垂首,望著眼前那張彷彿熟睡的小臉,嘴角掛著讓人寒戰的笑意,深邃幽暗的眼眸,變得空洞悽愴,宛如失了魂一般。
他微微俯下頭,薄脣吻上她微涼的面頰,喃喃低語:“瀾兒,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冷唯墨從來不知道,強忍淚水的感覺,是這麼的難受,喉嚨好像被刀子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尖在颳著喉骨……
有種酸澀的熱流湧上鼻尖,懊惱與自責,就像一排排的利刃,狠狠的凌遲著他的心。
他只覺悲傷到無法言語,一股熱潮湧上眼眶,渾身緊繃,咬牙忍耐,表情因極力剋制悲痛,而變得有些扭曲,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心中的悲慟欲墨,只有依著本能,表達心中的悲痛,來釋放心中無邊無際的悲哀。
冷唯墨痛不欲生的閉上眼眸,眼角流下的每一滴淚,都是從心中流淌出來的血,聲嘶力竭的吶喊著:“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我?所有的罪過,就讓我來承受,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來揹負,為什麼要找上她,為什麼——”
撕心裂肺地叫喊,讓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駭人的情感。
那帶著痛的喊叫,一遍一遍地盤旋在空中,讓屍橫遍野的戰場,顯得分外的悲蒼與淒涼。
冷唯墨一遍一遍親吻著,夏微瀾毫無生息的小臉,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像在心口上,一刀一刀的摧殘凌虐的疼,更像是被活生生的剜去了心。
猛然間,喉頭湧上一股腥甜,濃稠的鮮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蒼白的雙脣,血水落到夏微瀾的胸前,與她的血液交融在一塊,仿若抵死的纏綿……
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就是錐心之痛吧!
這一刻,他深深的體會到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期盼,所有的一切,只因她的離去,而變成一場夢,一場支離破碎的噩夢。
痛到極致後,是無盡的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的意志,還能支撐多久……
心酸之極的笑僵硬在嘴角,他輕輕的撫摸著夏微瀾的小臉,沙啞的低喃:“瀾兒……瀾兒……不要睡了,看我一眼,應我一聲,好不好……”
可是,沉睡的女子,由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迴應……
冷唯墨的理智徹底崩潰,他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悲傷,承受不了失去她的打擊,更抑制不住心中的狂燥的魔鬼……
他要讓冷昊挈付出血的代價,他要將逼死她的人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輪迴……
城牆之下,戰場之上,屍體橫躺,血流成河……
這是冷唯墨自攻城以來,第一次,以如此殘暴的方式,對待生命,看到這一切,他笑了,無聲的笑了……
沒有人能阻止他的殺戮,就算是墜入阿鼻地獄,他也要讓對方付出血的代價,決絕的人,連擁有的愛,也是這般的瘋狂與絕望……
不過,這樣的瘋狂,終止於夜景雲的率兵前來。
當夜景雲看到兩人如此模樣,那瞬間,他感覺到徹骨的寒冷,遏止不住的渾身發抖,彷彿連血液都被凍結,不過,僅僅片刻的恍神,很快恢復了平時的冷靜。
他奮不顧身的飛奔過去,只見夏微瀾渾身是血,嘴角掛著暗紅的血漬,血將白色的裙襬,都然染紅了,而冷唯墨嘴邊也掛著殷紅的血跡,神情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如此多的血,看了不禁讓人暈眩。
他立即奪過夏微瀾的手腕診脈,眸中閃過一絲欣喜,高懸著的心,總算有了片刻的鬆弛,幸好、幸好還有一息尚存,雖然此刻,看上去像死去一般。
淺兒曾經告訴過他,這應該是由於高空墜落,對腦部造成了重創,從而出現的休克狀態。
但是,這個時候,就已經很危險了,稍有不慎,她就會在休克中死去……
夜景雲立即取來水囊,從懷中拿出一顆續命的藥丸,掐喉讓夏微瀾服下。
可是,冷唯墨卻將微瀾摟得那麼緊,生怕別人搶走她一般,連他都不動扳動分毫。
他微微側目,看到冷唯墨封閉的表情,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大聲叫道:“冷唯墨,你清醒一點,如果想還讓微瀾平安無事,那就快放開她,我要立即對她進行救治!”
冷唯墨總算是聽到了夜景雲的話,從恍惚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他放開了夏微瀾,由於太過的痛苦,讓他失去了言語,他張了張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死死的扣著夜景雲的衣襟,望著他的眼神,濃烈而悲傷。
夜景雲見狀,心領神會的點點頭,沉聲說道:“你放心,就算是傾盡所有,我都會救活她,就算是……”
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上那個辦法。
說罷,他轉頭叫上身後的軍醫人員,讓他們端來單架,小心翼翼的將夏微瀾扶了上去。
順利將夏微瀾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夜景雲經過一番細緻的檢查,發現夏微瀾的情況真的很危險,全身多處骨折,五臟六腑受不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總棘手的是,倒致她昏迷不醒的原因,可能是腦內出現了淤血,而一方面,她心脈受損嚴重,撐不撐得過今晚,就是關鍵中的關鍵……
就算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神醫,就有何用,此刻,他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救不了。
夜景雲利落的幫夏微瀾矯正錯位的骨骼,只是骨頭的回位,讓原本小的傷口變大,血水很快從傷處,汩汩的流了出來……
見狀,夜景雲立即點了她身上的幾處穴道,可是,效果卻不太明顯。
當夏微瀾的鮮血,噴向冷唯墨的臉頰時,他感到一片炙灼,他的心,好痛、好痛,連著她身體上的痛楚,心,彷彿碎成了一片一片。
痛到連呼吸都成了一種痛時,他才驚覺,原來,那是一種感同深受,那駐紮在心裡的,是他對她的滿腔愛意。
然而,腥紅的鮮血,從她傷處汩汩的流出,彷彿沒有盡頭一般,要將整個床榻染盡,要從她的身體裡抽離,一點點的流逝……
隨著血液的流出,夏微瀾的小臉,更顯得蒼白如紙。
軍醫們精神緊繃,額際上滿頭大汗,驚恐的叫道:“大帥,止不住血!”
冷唯墨激動的捉住身邊的軍醫的衣襟,霸戾的怒吼道:“怎麼會止不住?!她若是有任何閃失,你們都別想活著離開!”
夜景雲皺了皺眉,眸中閃過一絲隱憂,低聲道:“晉王,你先冷靜點!”
儘管他的語調平和,但是,額際上的冷汗,召示出他的緊張,房裡的眾多軍醫,手忙腳亂的進行止血,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急切。
夜景雲蹙了蹙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開啟隨身攜帶的銀盒,從中拿出一根特製的銀針,穿上一根特別的細線,著手,就往夏微瀾的傷口扎去……
冷唯墨看著他的舉動,目光不由一震,立即制止了他的動作,驚訝的叫道:“夜景雲,你要幹什麼?!”
夜景雲直直的望著他,深邃的眸中一片澄澈,低聲道:“如果你相信我,就讓我繼續!”
兩人對視了一瞬,冷唯墨挪開了自己的手,夜景雲立刻對傷口進行縫合,雖然,以前對受傷的動物進行過實驗,止血的效果非常好。
但是,這畢竟是第一次對人體實施,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不好的後遺症,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經過一番緊急縫合,終於,血流的速度,變緩了許多,眾人額際的汗水,不再密佈,明顯的能聽到,眾人鬆了一口氣的聲音,卻仍然不敢怠慢。
夜景雲眉頭緊擰,考慮了半晌,才慎重開口道:“微瀾失血過多,生命垂危,如果能撐過今晚,那麼,她活下來的機會,會多三成……”
聞言,冷唯墨心中一喜,緊緊的握住雲輕雪冰涼的手,斑駁的淚水,在頰上恣意的流下,沙啞的喊道:“瀾兒,你說過,會陪我走完這一生的,所以,你要堅強的活下去,你不可以走,絕對不可以……”
他狠狠地在她耳畔重複說著,試圖傳進她的心裡,他絕不允許她先走……
與此同時,景陵國軍隊在冷唯墨所屬軍隊的攻打下,節節敗退,冷昊挈一路撤逃,在慌亂和不安中,他驚恐得如無頭蒼蠅般,雖然不甘心,但還是失去了最後的堅持。
一連七座城池,僅在半個月內,就被冷唯墨的軍隊攻佔下來,光是聽見這些訊息,冷昊挈就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好兵行險招,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搜索夏微瀾的下落,結果卻是一無所獲,顯然,冷唯墨早他一步,封鎖了那個女人的訊息。
就在他打算,另尋辦法攻克冷唯墨時,他卻在偶然的情況下,收到一封密信,道出了晉王妃的真正所在,真是天助他也!
他立刻派出一隊鐵騎兵,成功的將她擄來,他以為,自己已是勝券在握,卻沒想到,這個女人,寧可選擇死,也不願冷唯墨受到威脅,但是,正是這枚棋子的舉措,讓冷唯墨的攻勢,越加瘋狂殘忍,也讓他僅存的大軍,迅速的消減。
守城的將領神色黯然的跪在冷昊挈的面前,沉聲道:“皇上,恕微臣無能!”
冷昊挈鐵青著面容,銳利的眸中噴出憤怒的火焰,厲聲喝斥道:“你不要告訴朕,你連最後的一道防線,都守不住了!”
守城的將領面色蒼白到了極點,戰戰兢兢地道:“本來依雙軍的兵力,我方取勝的機會,要大得多,可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還留有後招,突然出現一隊訓練有素的精兵,在兩軍僵持不下之時,相助於敵軍,將我軍重創,傷亡慘重!”
冷昊挈聞言,腦中浮現冷唯墨囂張的面容,咬牙切齒的暗咒:這個孽種,有什麼資格登上帝位,他絕不允許,這景陵的天下是他的,誰也不能搶走!
他咬牙切齒恨恨的說道:“告訴朕,你還能堅持多久?”
守城的將領面色沉重,身體抖如風中落葉,吱唔了片刻,方才低聲道:“回皇上,臣最多能堅持半個時辰!”
冷昊挈冷冷的拂袖,將對方一腳踹開,憤恨的罵道:“一群廢物!”
半個時辰,他都來不及撤離皇城,他不禁回望著身後的金碧輝煌,窮其半生的努力,難道,到頭來,還抵過一紙詔書?
整整一夜,城池在血和淚的揮灑下,攻佔了下來,沒有使用任何戰術,只有硬碰硬的較量,而代價,就是不計其數的生命消殆。
不管是冷唯墨所屬的將士,還是冷昊挈那邊的將士,皆是一個個的倒下。
與此同時,夏微瀾所在的房間,徹夜燈火通明,只看見夜景雲的忙碌不停的身影,從燭火中晃盪,而秋兒和春兒,就在一旁幫忙遞著物品。
她們只能儘自己微薄的力量,幫助王妃,度過這次的劫難。
夜景雲神情專注,精神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每一個清洗傷口的動作,都做得小心翼翼,每一個為傷口消毒的動作,都是那般的全神貫注。
上藥的時候,他努力的抑制自己顫動著的雙手,輕柔的將藥上好,包紮好她的傷口。
而冷唯墨就在一旁,緊緊的握著夏微瀾的手,不斷的跟她說著話,希望她能聽到,不要輕易的放棄生命,希望她能知道。
這個世界,還有一個人,是那麼的深愛著她,捨不得她……
冷唯墨貼著她的面頰,眸中滿是憂傷之色,沙啞的說道:“瀾兒,你要記住,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別想甩開我,永遠別想……”
秋兒輕輕的扶著夏微瀾的頰側,瓷碗和脣瓣相貼,苦澀的藥汁,些許灌入口中,但是,全部都吐出來,順著嘴角,緩緩流到下頷,滴滴墜落在被褥上。
冷唯墨看到秋兒拭擦的動作,冷聲問道:“怎麼回事?”
秋兒眉心緊擰,看到冷唯墨的焦急眼神,趕緊回道:“回王爺,藥喂不進去,喂下一點,全被王妃吐出來了……”
話沒說完,冷唯墨就接過藥碗,喝下一口藥汁,薄脣輕輕的覆了上去,用力撬開她的貝齒,將藥汁直接喂入。
可是,藥汁並未如意料中的那般,落入夏微瀾的喉間,而是,緩緩的溢滿她的口中,而後,一點點的流了出來。
見她不肯飲下,冷唯墨閉上眼,不願去看她的毫無生息的模樣,覆上她的脣瓣,哽咽的開口:“瀾兒,嚥下去,求你……”
企求的話語,在她耳畔纏纏相繞,像是魔咒一般,驅之不散……
就這樣,努力了好久,當夏微瀾無意識的嚥下藥汁時,冷唯墨激動的淚水,滑落在了她的臉頰,她終於聽到他的聲音了……
緊接著,他又抿下一口藥汁,繼續喂她喝藥,這種喂法,其實很費時間,不過,儘管過程艱難,見她肯喝下藥,他心中也安慰了不少。
然而,看著這一切,夜景雲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輕鬆,長舒了一口氣,低聲道:“晉王,我去尋幾味藥,為微瀾續命,我會盡快趕回來,就此拜別!”
冷唯墨點了點頭,眸中浮現一絲感激,低聲道:“謝謝……”
燭火輕輕的燃燒著,一滴滴的淚珠,落於燭臺,好似紅色的琥珀般,在晶瑩的在燭光下,綻放柔和的光芒,映射出床榻上的兩個人影。
冷唯墨看著懷裡的人兒,臉色不若昨日那般蒼白,已經好了許多,滿足的吻了吻她的臉頰,不禁欣慰的笑了起來。
他多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希望明天清晨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的笑臉,希望一切的苦難,都將過去……
深吸一口氣,擁著她的手愈發收緊,喃喃低語:“瀾兒,你不可以這麼自私,不要讓我後悔,把心給了你這麼狠心的女人……”
※
房內,一名侍從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他手中端著一個木盆,隱約能看出此人的緊張與害怕,他慢慢走到夜景雲的面前,顫聲道:“公子,您要的東西,小的拿來了……”
夜景雲眸中漸漸深沉,揮了揮手,淡淡道:“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侍從連忙點了點頭,隨即,躬身退了下去……
夜景雲緩步走到木盆前,目光深幽的看著一盆絨白色的東西,在盆底慢慢的蠕動,而四周,還散發著淡淡的白氣,他伸手拿出一隻,只覺寒冷如冰,冷不可言。
不由皺了皺眉,他驀地掀起衣袖,將這個雪白的東西,放到指尖上。
它似乎被什麼迷人的味道刺激,突然,死死的咬住夜景雲的指尖,雪白的身體,漸漸變得通紅,身體也變得圓潤起來,近乎透明,在薄如蟬翼的外殼之下,可見其中湧動的血液。
最後,由於過多的吸食,直挺挺的從他的手上掉落下來。
夜景雲打算依照這樣的方法,用自己的血,來飼餵這些含有劇痛,但是,卻有著奇妙功效的雪山寒蠶,就在這時,門呯的一聲,被人撞了開來。
夜辰衝了進來,看到滿滿一盆的寒蠶,目光不由一震,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驚恐的叫道:‘“公子,你在做什麼?”
夜景雲用力抽回手,面無表情的說道:“夜辰,放手!”
夜辰看了看已經餵養過的雪山寒蠶,憤怒的叫道:“為了救夏姑娘,你竟然會餵養這些邪物,你知不知道,這是有劇痛的!就算你醫術高超,但你也會死,要是夏姑娘知道,你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的命,你認為,她會心安嗎?”
夜景雲沉下面容,拂手揮開夜辰的鉗制,冷聲道:“我意已決,你們不要阻止我,這件事,你和夜寧不說,沒人會知道……”
夜辰焦急的回頭,看著袖手旁觀的夜寧,不悅的叫道:“公子,你真是個呆子……夜寧,你別光看著,過來勸勸公子啊!”
夜景雲面色冷沉,掙扎之間,一串鮮血從手中帶出,恰巧落到了身邊的冰盒之上。
置於冰塊當中的那朵白蓮,有了鮮血的滋潤,竟在一瞬間,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它慢慢舒展開來,晶瑩剔透的花瓣中,密集著像血管一樣紋路。
夜景雲眸中閃過一絲驚喜,迅速的走了過去,忍不住笑了起來,微瀾終於有救了……
一個月多前,當他發現這朵雪蓮的時候,它還沒有開花,要知道,沒開花的雪蓮,是沒有讓人起死復生的奇效的!
這段日子,他想盡了辦法,促使它花開,可是,無論怎樣,它都沒有任何變化……
原來,它也需要人血的灌溉,雪蓮……血蓮,原來如此!
不過,似乎這麼一點血,還不足以讓它完全開放,他舉起右手,劃開手腕,汩汩的鮮血,似小溪一般,淋在那白蓮之上,讓那朵聖潔的蓮花,染上了血的緋色……
夜辰抓回了夜景雲的手,趕緊用紗布將傷口一圈圈圍住,大聲叫道:“公子,夠了!”
直到意識迷離之際,夜景雲這才緩緩睜開眼,輕聲交待道:“夜辰,我不要緊,你快將這朵雪蓮還有寒蠶,送去給她服下……”
說罷,他因為失血過多,加上一夜沒睡,體力不支,整個人昏了過去。
夜辰看著那朵被鮮血染紅的雪蓮,望著夜景雲那蒼白的臉,心中湧起一股氣惱,叫道:“公子,你怎麼這麼傻……”
就在這時,夜寧走了過來,將夜景雲扶到了榻上,淡淡的道:“夜辰,你快去吧!公子的身體,本來就是百毒不侵,會沒事的……”
夜辰緊皺著眉,沉聲問道:“夜寧,你就不會覺得不甘麼?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公子,為何公子這般執著於她……?”
夜寧面無表情的看了夜辰一眼,淡淡的道:“我不會覺得不甘,只要是公子的希望,我能做的,就是幫公子去達成,倒是你,不要再過分干涉公子的決定……”
夜辰俊秀的臉上浮現淡淡的愁緒,喃喃道:“我只是……為公子不值……”
他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他也知道,一旦付出的感情,是不容易收回的,若不然,天底下,就沒有那麼多為情所困的人了,只不過,公子也太痴情了!
夜寧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你還去把公子交侍的事做好,這裡,讓我來處理好了!”
夜辰眉心緊擰,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
※
午夜夢迴,冷唯墨總是會忽然驚醒,當看到一旁躺著的她時,他的心,又會稍稍的安定下來,能看到她,能碰觸到她,知道她還活著。
他才會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才有意義……
當天夜裡,他收到了夜景雲送來的天山雪蓮,以及雪山寒蠶,他心知,這倆樣,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貴之物,心中感激的同時,又隱約有些不甘……
如果,不是連日來的戰事,他一定會親自去為瀾兒尋得此物。
儘管如此,夏微瀾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趕緊喂瀾兒服下,當天,她的臉色,就變得好看了許多,可是,依舊沒有醒過來,可是,他的心情,已經變得平和了許多。
這日,冷唯墨坐到榻邊,細細的為夏微瀾梳洗了一番,笑看著她漸漸紅潤的臉頰,低聲道:“瀾兒,我想要個孩子,你為我生的孩子,你答應過我的,不能食言……”
見她毫無反應,他失落的笑了笑,正打算離開之時,只覺一個柔軟的小手,緊緊的勾住了他的指,抬眸看去,望進那一汪秋水的眼眸中。
冷唯墨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激動的回握住她的手,眼眶漸漸發燙,隱隱有炙熱的**滑落下來,“瀾兒,你醒了?真的醒了麼?”
夏微瀾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她,見他一臉的欣喜若狂,眸子卻藏著黑濛濛的哀傷,看得她的心都發疼了。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哭泣,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眸,竟會流下晶瑩的淚水。
夏微瀾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沙啞的呢喃:“亦寒,你怎麼哭了……”
這個剛硬又自尊心強的男人,會哭得這麼狼狽,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這一刻,冷唯墨滿腔的欣喜,不知該如何形容,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意:“瀾兒,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說著,一下下的吻著她的眉心、眼睛,漸漸的來到她的脣畔,喃喃道:“以後,不要再做那種傻事了!你真會折磨我,我的心,都快要被你搗碎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夏微瀾強忍著身上的痛疼,抿了抿脣,露出一抹微笑,但見到他瘦了一圈的臉頰,眸間激動的赤紅,波光粼粼的水光,心疼的說道:“亦寒,我醒了……”
她眯了眯眸,手輕輕的撫上他消瘦的臉龐,心疼著他的擔心,知道他的平安,自己那樣的傻事,做一次又何防呢?
冷唯墨親暱的吻了吻她的手心,心酸之極的說道:“瀾兒,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就這麼離開我,我會恨你到下輩子……”
夏微瀾心疼的看著他,聽著他在夢魘裡徘徊的聲音,心裡更是酸楚,話還沒說出口,眼中已是淚水連連,卻盡數落入他的掌心,“傻瓜……”
冷唯墨捧起她的臉,柔聲地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都怪我太粗魯,你身上那麼多傷,剛才只怕弄痛了你……”
夏微瀾搖了搖頭,膩在他的懷裡,這樣溫馨的時候,對他們來說,真的很少,她不是很會撒嬌的女人,只是這一次,她多想無理取鬧一回。
冷唯墨笑著吻住她的脣,連日來的驚慌失措,直到擁抱著活生生的她,心才踏實。
他溫柔地擁住她的身體,舌尖輕輕與她的相互追逐,輾轉之間,纏綿悱惻,鼻息相繞,絲絲入扣,那股令他魂牽夢縈的馨香,他貪婪的深嗅著。
夏微瀾感受到他的不安與害怕,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可是,那樣的情況下,她沒有更好的選擇,有時會想,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是否會選擇與他相遇,只因那不堪的一夜,卻成就了她一生的宿命。
他狂狷的情感,讓她無處可躲,他強悍的桎梏,讓她無路可逃,他霸道的佔有,連掙扎都是那麼無力,他用一片深情鑄成的枷鎖,把她困在名為愛情的牢籠中。
她徒勞掙扎,抵死抗拒,渴望擺脫他的束縛,無數個漆黑的夜晚,他那雙凝視她的眼睛,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可是,沒有人能抵得過生死離別的殘忍。
縱有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哽咽得難受,卻無法說出口,亦寒,告訴我,如果我離開了,你能否讓自己過得快樂?
夏微瀾輕輕的開口,聲音哽咽:“亦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冷唯墨面色蒼白,眸中盡是無助,沙啞的叫道:“我不要你說對不起,你說過,要陪我活到發白齒搖,你要是敢死,就算到了地府,我也要把你捉回來……”
夏微瀾點點頭,笑如春/光般燦爛,鄭重的說道:“好,永遠不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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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戰役後,景陵國易主,新帝冷唯墨繼位第一天,即刻頒詔,讓其四弟冷陵燁即位,以攝政王之名,把持朝政。
同月,冷昊挈在逃亡途中,染上急症,猝死在景陵國邊境。
冬末將至,天地萬物,都沉浸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當中。
清晨,冷唯墨含笑的看著夏微瀾,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瀾兒,早上的大雪一過,天就放睛了,我們去花園逛逛,如何?”
夏微瀾微笑著點點頭,冷唯墨淡淡一笑,輕柔的摟抱起她,眉頭不由蹙起,她的身體,越發輕了,這樣的瘦弱,懷上孩子時,也會很辛苦的!
將她放到自制的輪椅中,披上一層厚厚的絨毯,推著她走了出去……
遠遠的,就聽到冷陵燁不滿的控訴聲:“三哥,你真夠狠心的,為了自己逍遙快活,就把自己的親兄弟推入火堆,我不要做皇帝啊……”
冷唯墨不打算放棄手中的權力,但是,卻也不願,被皇帝這個位置束縛住,最後,他想到這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以攝政王之名,既能保護好瀾兒,又能讓瀾兒安心。
夏微瀾已經習慣了,他每天都來上府中來鬧一鬧,最後,總是會被冷唯墨說服。
見狀,冷唯墨快步走了出去,打算將他快點打發回皇宮,他可不想,讓他打擾自己和瀾兒的二人世界。
不過,與往日不遇的事,同行而來的人,還有夜景雲,依舊是一身白衣,長身玉立的站在她眼前,手中拿著幾個錦盒。
夏微瀾望著夜景雲的臉龐,擔心的問道:“景雲哥哥,為何你的臉色這麼蒼白?”
夜景雲淡淡一笑,低聲道:“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吧!對了,這是給你補身用的……”
說罷,將手中的錦盒,遞到夏微瀾的手裡。
夏微瀾微笑道謝,看到他手腕上纏繞的紗布,追問道:“你的手……”
夜景雲揚了揚手,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只是一點小傷,你不要擔心,看到你平安的醒過來,我就放心了……”
夏微瀾微笑的看著他,輕聲道:“景雲哥哥,有空就常來府上坐坐吧!”
走進來的冷唯墨聽到這話,一臉不爽的盯著夜景雲,眼神足以凍死人,夜景雲收到冷唯墨的殺、人目光,反而笑意更濃了,淡淡道:“好!微瀾,把手伸出來……”
讓情敵感覺到威脅,這也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吧!
夏微瀾微微一愣,不疑有它的把手伸向他,只是站在旁邊的冷唯墨,面色黑如包公。
夜景雲伸手握著她的手腕號脈,眸中浮現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長地說道:“可以了!也許要不了多久,府中會有喜事發生呢?”
雖然,夏微瀾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不過,既然他說是喜事,那就是該高興的事,不由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看到她如此幸福的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會試著慢慢放下。
也許,有一天,會有讓她再次心動的女子出現吧!
※
清晨時分,京城中,皆是鑼鼓喧天,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夏微瀾在這震天的鑼鼓聲中被吵醒,睜開朦朧的雙眼,有一剎那的混亂,因為,遠在尚雲國的母親,此刻,正一臉欣喜的笑意望著自己。
夏微瀾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詫異的喚道:“孃親,你怎麼會這……”
蕭晚清沒有回答,只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輕聲道:“既然醒了,就趕緊起身吧!時辰也不早了,要快快梳妝打扮呢!”
蕭晚清輕拍手掌,就見四個婢女一排進來,將她扶到了屏風後,只見木桶內,早已是熱氣蒸騰,梅花撒滿了水面,經熱氣一薰,正散出濃濃的寒香之氣。
沐浴過後,幾名丫鬟走了過來,認真的幫她梳妝起來,輕輕地描著那柳葉細眉,輕掃胭脂,讓雪白的容顏,更顯嬌豔,拿過脣紙,輕輕一抿,朱脣更添紅豔。
這時,管家已經在門口嚷嚷著,大嗓門響徹整間園子:“蕭夫人,新郎倌已經到了門外了,趕緊扶新娘子出來吧!”
孃親一聽,興奮得顧不得其他,拿起了紅蓋頭,蓋在了夏微瀾的頭上:“淺兒,快點,良辰吉時是不能耽誤的!”
說罷,迅速的將她扶上了輪椅,而門外的冷唯墨,卻是早已經站在門外翹首以盼。
今日的他,穿得十分得體,不再是一身黑袍在身,而是穿了一件精緻華麗的大紅喜袍,一頭烏黑如瀑的長髮,用鑲了玉如意的金冠盤起。
比平日少了一份冷酷暴戾之氣,卻依舊得俊美無鑄,一身紅袍洋溢著喜慶,神彩飛揚的臉龐,愈發尊貴優雅。
見夏微瀾被蕭晚清推了出來,他趕緊迎了上去,他顫抖著手,帶著激動與緊張,輕輕地,自岳母的手中,接過了夏微瀾的手,素潔如玉,一旦握住,就不願再放開……
這一刻,心中的一句話,他輕輕地說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短短八個字,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已經足矣,她緊緊地回握住了他的手,蓋頭下,美如白玉的臉龐,展現絕美的笑靨……
……
冷唯墨走了過來,揭開夏微瀾的紅蓋頭,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喜悅,柔聲道:“瀾兒,對不起,當初,我沒有珍惜我們的新婚之夜,那樣的對你,想來,你是記恨我的吧!”
記得當初,在大喜的日子,他是如何的羞辱她,到了此刻,心內滿是內疚和喜悅夾雜,讓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夏微瀾微微一愣,當時的他,遠沒有現在的溫情,有的只是冷漠和殘暴,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她釋然一笑,道:“我不再恨你了……”
若是一直執著於恨,她只怕,也不會愛上他了!
冷唯墨愉悅一笑,將她抱坐了起來,揚聲道:“我早就想補給你一個新婚之夜,我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冷唯墨最愛的女人,是我唯一的妃子,是我唯一的妻!”
說罷,他掀開袍擺,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個紅色小盒子,將裡面的金戒指拿了出來,執起她柔軟的左手,將戒指套到了她的無名指上。
夏微瀾驚詫的望著他,眼中閃動著不可置信的光彩,喃喃道:“亦寒,你……”
冷唯墨眉頭深鎖,眸中閃過一絲遲疑,低聲道:“怎麼了,瀾兒,你不開心嗎?我問了夜景雲那小子,他說,如果我這樣做,你就會高興……”
夏微瀾注視著跪在她面前的冷唯墨,倏地,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龐滑落,伸手她輕輕撫摸著他臉龐,連連點頭道:“不,我很高興……”
從此之後,她不會再是孤單的一個人,有心愛的人相伴,想到此刻的幸福,她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如果,再有個可愛的孩子相伴,她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冷唯墨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既然高興,為什麼還要哭呢?”
聞言,夏微瀾的嘴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柔順的靠進他的懷裡,心頭溢滿了感動之情,緩緩閉上眼,她環抱住他的脖頸。
冷唯墨心中一動,微仰起頭,細密的吻,如雨點般落下,溫柔忘情的吻著她。
腰上的衣帶,突然一鬆,肩上衣衫半褪,肌膚細膩溫香,久違的感覺,讓她的身體忍不住猛地一顫。
冷唯墨停下手中的動作,親吻著她的耳垂,呢喃道:“可以嗎,瀾兒?”
夏微瀾羞澀的點點頭,得到她的鼓勵,他心中生出無限的憐愛,手肘支撐起身體,儘量不讓自己壓到她,他低啞的嗓音裡,夾雜著隱忍的渴、望,“瀾兒……”
夏微瀾羞澀的喚著他,一遍又一遍,“亦寒,亦寒……”
冷唯墨看著身下的她,氳氤的眸中浮現深深的喜悅, “瀾兒,瀾兒,我愛你……”
寒冷的夜裡,唯有這一方芙蓉暖帳中,春、色旖旎……
夏微瀾依偎在冷唯墨的懷中,遲疑片斷,輕輕的開口,“亦寒,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如果說,如果……我不是真正的夏微瀾……就連我……”
聞言,冷唯墨不由一怔,隨即笑了笑,緩緩伸出手,撫摸著她白晳細滑的臉龐,深邃的眼眸裡溢滿了深情,認真的說道:“你是誰!這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愛,不管你是什麼人,從哪裡來?我只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叫做夏微瀾的女子。”
他眼眸堅定的凝視著她的眼睛,真摯地說道:“今生,我愛上了你,就不會再放手,死都不會!為了得到你的心,哪怕用我的命去換,我都願意!”
夏微瀾微微一笑,凝視他深幽的眼,淡淡道:“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一樣東西就行。”
冷唯墨揚脣一笑,動容的問道:“那你要什麼?”
夏微瀾深深的嘆息後,緩緩的說道:“我要你的心上,永遠只能刻上我的名字,一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
冷唯墨聞言,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微微俯首,吻上她小蓉的脣,低聲輕喃:“一輩子太短,愛你生生世世如何?”
夏微瀾微笑著伸手右手,與他的右手十指相扣,輕聲迴應:“我願意……”
——本文完——
親們,終於完結了,後面還有一些婚後的甜蜜番外,包括生、子情節,有興趣的可以繼續看,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