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4章

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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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第174章

";瞧瞧,別這麼愁眉苦臉的了,把那些事兒都扔到腦勺子後頭去!";她反過來又安慰丈夫,臉上泛出賢淑溫存的笑容,端起了書案上的燈,";睡去吧,都到這時候了,剛回來就熬夜!快睡去,好好兒地歇一宿,明兒早晨晚點兒起,我叫大姐買牛肉去,包好了餃子等你!";

一團熒熒的光亮往東間臥室走去,韓子奇默默地跟著她,遊魂似的。

臥室裡,還是十年前的老樣子,照原樣擺著榆木擦漆的大立櫃、衣箱、床頭櫃、錢櫃、茶几和靠背椅,還有那張帶雕花欄杆的大銅床。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但一切又都隔絕十年了。

韓太太把煤油燈擱到床頭櫃上,轉身抄起掃炕笤帚,打掃著床單。其實,那床單她剛才已經掃得纖塵不染了,靠北牆整整齊齊地疊著兩床棉被,東頭床欄邊,並排擺著一對兒枕頭,比翼雙飛的鳥兒似的。

";快躺下吧,哪兒也不如自個兒的家好啊,在外頭,誰給你鋪床疊被?";韓太太扔下炕笤帚,脫鞋上床,跪在那兒把被子攤開,並排鋪好,轉過身來瞅著韓子奇,";還耗什麼?你不困?";

";我不困,你先睡吧,";韓子奇說。那神色懵懵怔怔,如在夢中。煤油燈下的臥室,朦朧中有一種溫馨的氣息,像是新婚夫婦的洞房。人說小別如新婚,何況是十年的長別?天涯倦容,萬里歸來,故園應是溫柔鄉!但是,置身於自己的床前,面對著溫存的妻子,韓子奇卻惶然悚然,彷彿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他隔開了,";你先睡吧,我......我坐一會兒。";

";怎麼的了,你?";韓太太好笑地瞅著丈夫,";是不是睡外邊的地窨子睡慣了,回到家裡倒擇席了?賤骨頭不是?";

";不,我......反正是睡不著,";韓子奇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睡不著,還不如在這兒坐一宿......";

";你......怎麼回事兒?";韓太太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突然也意識到了有一道無形的屏障,把夫妻之間的情感一下子拉得老遠老遠。對男人最**的是他的妻子,韓子奇這異常的神色,不近情理的言語,使韓太太的心從滾熱驟然降成冰涼,一股被冷落、被委屈的幽怨之情油然而生,";怎麼著?我熱腸子熱肺地對待你,你倒嫌棄我了?你十年不著家,我是怎麼樣兒等你來著?是沾上什麼灰星兒了,惹下什麼話把兒了?街坊四鄰有什麼閒言碎語了?你打聽打聽去!韓子奇的媳婦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世人有眼,為主的有眼!......";

韓太太珠淚垂落。烏愛自己的羽毛,人愛自己的名聲,良家婦女珍惜自己的貞潔甚於生命。丈夫歸來不同席,等於宣判她有";七出";罪!可是,她是乾淨的啊,她不能承擔莫須有的罪名,";你說啊,捏我什麼短兒?";

";我......我什麼也沒說啊,";韓子奇躲開她的視線,轉過身去,把頭埋在燈光的陰影裡,";我知道,你是個自重的人......";

";那你耷拉著臉,裝什麼蒜?拿什麼勁兒?在那兒坐一宿,瘋了?";韓太太得理不讓人,氣呼呼地下了床,走到韓子奇的跟前,狠狠地伸出一個手指頭,點著他的額頭,";說話呀,你!";

韓子奇一言不發。他不是沒有話說,他心裡有許許多多的話,非說不可,卻又沒法兒說。進家之前,他把那些話掂量來,掂量去,像作文章似地變換了千萬種章法,也找不到一套最合適的起承轉合。不說,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根本不進這個家;說,是真難,進了家他就覺得自己的嘴不受頭腦的支配了,幾次要開口,又都嚥了回去。正因為如此,他聽到奇珍齋倒閉的晴天霹靂也沒有發火,看到那剜心刺目的牌匾也只有黯然垂淚。他心裡有比這還大還難的事兒,瞞著妻子和告訴妻子對他來說都是同樣的難。此刻,烏雲在他眼前翻滾,雷霆在他頭腦中轟鳴,刀槍劍戟在他五臟六腑亂攪一鍋粥,有生以來的四十三年他沒有陷入過這樣的困境,完全自作自受、自我毀滅的困境,他甚至恨自己為什麼沒在倫敦的大轟炸中粉身碎骨。那樣,留給別人的是恩、是怨、是思、是忘,他全然不知道了,也不必清理這一團亂麻了!

韓太太進了迷魂陣。三刀子攮不出一句話來,韓子奇從不是這樣的人,這是怎麼了?十年不見,他變了,那個胸有成竹、出口成章、處事果斷的韓子奇哪兒去了?變成了這麼個優柔寡斷、吞吞吐吐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聽見?聾了?啞巴了?";韓太太氣得咬著牙,兩手攥拳直哆嗦。她是個急性子人,容不得這種軟磨硬泡。

";我......心裡煩......";韓子奇不得已抬頭看看她,話說了半句,又停住了,那雙陷在眉弓下的眼睛,竟然黯淡無光,像個半死不活的人。

";煩?煩什麼?有話就跟我說,是不是在外邊兒惹了什麼爛兒了?";韓太太心裡直打鼓,又為丈夫著急了,頭腦裡冒出一串但凡她能想得到的惡話,一個個地試著問,";是那個洋人亨特坑了你了吧?把東西昧下了?你不敢告訴我?";

";路上遭了搶了?";

";外頭該著人家的賬?";

";不,要是這些事兒就好了!";韓子奇失神地望著發黃的高麗紙頂棚,煤油燈把他的影子投射上去,腦袋像鍋蓋似的,黑幢幢猶如追蹤著自己的一個魔影,使他毛骨悚然,在陰冷的春夜,脊背和額頭上卻在冒汗,";我該怎麼跟你說呢?我......";

猜謎語似的一次次都落了空,韓太太慌了,在她的心裡,閃過了一個女人最不願意想到的念頭,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心跳:";你......是不是在外頭靠上什麼女人了?";

韓子奇頹然垂下了頭,頂棚上的那個魔影猛地撲下來!

最壞的謎底,卻不幸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