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086 怪病(一)

086 怪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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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怪病(一)

“你去請太醫過來替我把一下平安脈。”張嫿慢慢地坐直身子,神色凝重。

小環忙點點頭,一溜煙兒跑出去。

約莫過了一刻鐘,太醫院院正徐康海趕到,行禮請安後,小環將一方絲帕覆在張嫿腕上,徐康海隔著絲帕凝神診脈,不過片刻,已是汗流浹背,悶熱難言,額上滾落黃豆般的汗水,又不敢當著張嫿的面解開衣領透透氣,熬得委實辛苦,半晌,眉頭緊皺,疑惑地說道:“太子妃的脈像浮而無力,似乎是陽氣不足,氣血兩虛,因而畏寒,四肢冰冷。”

“什麼似乎陽氣不足,氣血兩虛?”小環聽得一頭霧水,說道,“徐太醫,您就別掉書袋了,太子妃究竟得了什麼病?”

徐康海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太熱,額頭又滲出大片的汗珠,山羊鬍子微微顫抖,慚愧地說道:“從太子妃脈像來看,似乎是血虛症又似不是。”

“什麼似乎是又不是。?”小環更是糊塗,口無遮攔地說道:“徐太醫,您不是太醫院的泰山北斗麼?為何連個脈像都斷不清楚?”

張嫿輕斥道:“小環,不得無禮。快向徐太醫陪個不是。”

徐康海忙連連擺手,誠惶誠恐地說道:“小環姑娘說得對,是微臣無能。”

小環撅著嘴,不情不願地行禮:“徐太醫,奴婢適才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大量,原諒奴婢。”

徐康海忙道:“不敢。不敢。”

張嫿沉思了一會兒,問道:“徐太醫,本宮會不會因為中毒,才這般畏寒。”

徐康海恭敬地道:“太子妃身上並沒有任何中毒的跡像。”

張嫿心下困惑,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不可能啊!第一次遇見朱佑樘時,曾被他強迫吞了一顆毒丸,至今每月仍按時服用他給的解藥。

難道這毒藥太厲害了,連號稱杏林高手的徐康海都查不出來?

徐康海躬身稟道:“微臣先開一副滋陰補血的藥方,娘娘按時服用,對病情應該有所幫助。待微臣回去後,翻閱古籍,好好研究一下太子妃的病症。”

張嫿頷首:“有勞徐太醫。”賞了他一錠銀子,又命小環送他出去。

片刻,小環回來,撅著嘴道:“還太醫呢?奴婢覺得庸醫還差不多!”

張嫿無力地倚在大紅金繡折枝花引枕上,眉宇間流露幾分倦色。綠翹從司制司領了春衣回來,見張嫿臉色蒼白,神色憔悴懶怠,皺眉道:“太子妃,您這病來得很奇怪,彷彿是從行宮回來後,您身子才開始變得畏寒,而且一日嚴重一日。”

金蓮端著一盞血燕挑簾進來,說道:“會不會是有人行巫蠱之術暗害太子妃?”跟在她身後的碧桃附和道:“宮中的女人最喜歡用巫蠱之術害人,不如下令搜宮,準能找到證據。”

“不可。”張嫿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斜倚在榻上,皺眉道,“巫蠱之術是誅九族的死罪。若僅僅憑著猜測,便貿然下令搜宮,弄得人心惶惶,到時若無功而返,皇上必會不悅,說不定還會訓斥太子。”

事實上她根本不相信巫蠱之術能害死人,若真的靈驗,萬貴妃估計早死了千百次了。

金蓮坐在榻邊的錦杌上,一口口地喂她喝血燕。

綠翹滿臉擔憂,欲言又止。張嫿喝完血燕,拿絲帕擦拭嘴角,問道:“綠翹,你有事麼?”

“奴婢只是想起了一件事。”綠翹猶豫著說道。

“何事?”張嫿臉色頗為疲倦,整個人裹在白狐氅中,越發襯得嬌弱瘦小。

綠翹神色凝重,抿了抿脣,說道:“奴婢剛入宮時,曾聽宮中的老人說起過宣宗帝有位寵妃,豔冠群芳,且能歌善舞,可惜入宮不到一年,得了一種怪病死了,宣宗帝為她傷心了很久。”

張嫿隱隱猜到,仍問道:“什麼怪病?”

“那位寵妃一入宮便獨佔聖寵,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身子變得十分虛弱,又極畏寒,到了最後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每日只能躺在**,可不管灌了多少珍貴的湯藥進去,她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折騰了幾個月便死了。”綠翹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聽說死狀極其可怖,全身的血液彷彿被人吸乾,只剩下一副骨架,凡見過她屍體的宮人無不嚇得大哭。”

張嫿臉色發白,右手緊緊地抓著榻沿,指節微微發白。她現在還只是初期症狀,也許過不了多久,她便會像那個寵妃一樣可怕地死去。

金蓮等人聞言俱是驚駭不已,臉色雪白,眼中滿是恐懼.小環哭道:“姑姑,您別嚇我。徐太醫說小姐是氣血虧虛,陽氣不足。小姐絕不可能是得了那種可怕的怪病。”

綠翹慌忙道:“太子妃恕罪,奴婢並非存心詛咒您。”

張嫿強笑道:“我命大著呢,沒那麼容易死的。你們都下去吧。”綠翹等人答應著退了出去。

燭火搖曳,地上紫金鼎焚著百合香,一縷縷輕煙從鏤空的鼎蓋上逸出,香氣清甜綿軟。

張嫿雙眸微闔,不知不覺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之際似有人輕輕地抱起她,那個懷抱很溫暖很溫暖,她忍不住拼命地往他懷裡鑽。

耳畔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你只有睡著了才不會躲著我。”

那人又動手解開她身上的狐氅,自言自語地說道:“穿這麼多睡覺不難受麼?”

張嫿只覺得身子陡得一冷,立即驚醒,只見自己縮在朱佑樘懷裡,雙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兩人的姿勢要多暖昩便多暖昩,不由大窘,忙從他身上跳下來,跪在榻上,行禮道:“殿下萬安。”

朱佑樘眉頭微皺,攙她起來,淡淡道:“沒有外人在,不必行禮。”

張嫿笑盈盈地說道:“不行。臣妾可不能壞了規距。”

朱佑樘盯著她,默然不語,過了片刻,脫下靴子,躺在榻上,柔聲道:“不早了,快睡吧。”

張嫿驚悚了,不是說他今晚召了蘇選侍侍寢?她可沒有被人強抱著入睡的嗜好。想了想,結結巴巴地道:“臣妾身上還是不方便,不能伺候殿下,麻煩殿下去其他妹妹那裡吧。”

朱佑樘拉著她躺下,說道:“不必,今晚我歇在這裡,哪也不去。”

張嫿裝作十分體貼地說道:“臣妾可不能委屈了殿下……不如臣妾去安排……”卻見朱佑樘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喜怒莫辨,心頭一跳,硬生生地咽回了下半句話。

朱佑樘脣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湊過身,在她耳畔低笑道,“若真不想委屈我……你可以用……”下面的話幾不可聞,張嫿羞得雙頰暈紅,扭過頭不理他,決定裝糊塗到底。

朱佑樘低低地笑了一下,拉著她的手慢慢地往他小腹下面移動,忽皺眉道:“你的手為何這麼冷?我已經握了很久了,為何還像冰塊似的冷。”

張嫿身上的狐氅被他脫去,雖然蓋著被子,卻仍冷得直打戰,哆嗦地想收回手,卻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中,掙脫不開,無奈地說道:“臣妾這幾日生病了,殿下請到別處歇息吧,免得臣妾將病氣過給您!”

朱佑樘進來時已覺到寢殿十分悶熱,他身患寒疾,比常人畏寒,可也忍受不了殿內的熱度,翻身下榻,將狐氅裹在張嫿身上,又用被子將她捂得嚴嚴實實,她慘白的臉色方稍微恢復了幾分血色,忽鼻子湧出血,嫣紅的**嘀嘀嗒嗒地往下淌,錦被立即染了一片紅色,似一簇簇梅花恣意怒放。

朱佑樘臉色大變,抓起旁邊的巾帕捂著她鼻子,揚聲道:“來人。”

綠翹忙掀簾進來,見到張嫿不停地流著鼻血,亦是嚇了一跳,躬身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妃究竟得了何病?”朱佑樘臉色鐵青,沉聲問道。

綠翹轉述了徐太醫的話,猶豫了一下,又將宣宗寵妃之事說了一遍。

朱佑樘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說道:“速去太醫院請周謹過來!”

綠翹微微一愣,周謹是太醫院最不起眼的太醫,不僅醫術不佳,脾氣還很大,平日沒有哪個主子會去請他把平安脈,連宮女太監生病了,也不願找他。但既然太子指名要找周謹,必有他的道理。

綠翹答應一聲,轉身出去。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周謹才慢吞吞地趕到,行了一禮,隨口說道:“殿下恕罪。微臣適才肚子疼得厲害,去了一趟茅房,耽誤了一些時間。”

綠翹無語,這人膽子不是一般地大,在太子面前也敢睜著眼說瞎話,明明是與人下棋賴著不肯走,卻敢騙太子說肚子疼耽誤了時間,。

朱佑樘不以為意,焦急地道:“你快替太子妃把一脈,看看她究竟得了什麼病?”又將適才綠翹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

綠翹取了一塊絲帕覆在張嫿腕上,周謹隔著絲帕把脈,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沉思什麼,片刻,說道:“微臣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類似的病症。”

朱佑樘鬆了一口氣,忙問道:“可有醫治的方法?”

“微臣需要證實一下。”周謹躬身稟道,又向綠翹道:“麻煩這位姑姑取一盆乾淨的清水來。”綠翹點頭,忙轉身出去,須臾,端著一盆清水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