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本草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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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本草野史
小喜在正殿已經備好晚宴，我旅途勞頓，只簡單的吃了一點便回了寢殿。
再無聲的辦事效率果然很高，第二日清晨有人便來報，說是有人拿著我給的信物求見。我隔著厚重的紗帳，聽得前面的人字字清晰的開口，“雅公子君軒清與官氏匿在五洲之邊，娘娘請放心，再無聲定準時交人。”
我揮了揮手，他便恭敬的退下。
近兩年來天下太平，除卻邊關偶有小族動亂，中原三國之間卻是相處融洽。
回到上陵不到十日，楊世遺廣發國書，邀請四海五洲之內的掌權人赴宴上陵，名義之上是為皇妹十三公主挑選夫郎，暗中卻是想要一探虛實。
我著了皇后黑紅相間的長袍正裝，頭頂鳳冠。宴席一片歌舞昇平，底下百官齊坐，到處都是喜笑顏顏。
帝位之下，左南國，右夏國，再下是中原之外各小族。南國來的人是宿將，而夏國來的依舊是甘羅。
同算是舊識，甘羅先開了口，神色溫和賢良，“拜見北帝，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經年不見，風采不減當年。”
當年到夏國，我見到他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疤痕，他如今這般說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如此也只好遙遙的端了酒杯敬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丞相過獎，如何都不及你，保養得當，多年來都是一副童顏。”
瞬時，我聽的現場都嗤笑聲，甘羅卻也不惱，只淡淡的笑，“娘娘也如當年，甚愛說笑。”
楊世遺的眼神一抬便掃向了他，同樣笑的溫和儒雅，“皇后隨性慣了，丞相勿怪便好。”
一旁的宿將適時的便開了口，“聽聞北國十三公主明豔動人，舞技出眾，曾一舞驚天下，讓北國附近小族甘心歸附。今聞北帝為十三公主選婿，宿將奉我國主之名，前來求娶。”
甘羅的眼神從杯中酒移到我的身上，“不知十三公主在何處，好讓我等一睹芳容。”
我目不斜視，只當看不到他探索的目光。如何都不能忘記，他那副無害的面容之下，是藏著怎樣的狐狸心腸，百般算計。
楊世遺便也看向了我，我朝著一旁的禮官微微一點頭，他便一仰脖子高聲的喊道，“北國十三公主獻舞！”聲傳整座宮殿，迴音不斷。
樂音先起，十三公主蒙著面紗從高空而降。
這是我第二次見她起舞，這次楊世遺為她招婿，我本以為她會不答應的，但是出乎意料她點了頭。
身輕如燕，翩躚旋轉，眼含情，樂如泣，一支舞足以讓整個天下為之動容，一舞完畢，我抬眼在底下諸人身上掃過，卻見所有人都神色各異。有小國的使臣率先站了起來，“好！好！好！”
連著三個擲地有聲的好，所有人俱都接著叫喊起來，“十三公主才貌驚天下！”“琉璃國國主願求娶十三公主！”“蒙古部落願求娶十三公主！”
這是一場國宴，更像是一場相親大宴。所有人都急需和北國聯姻，而北國也需由此鞏固自己的地位。我不忍，卻不能插手國事。
人人皆知，先帝楊簡是如何的寵著這位十三公主，而今的北帝楊世遺也直接將十三公主封為德碩和公主。有封位的公主身份，其代表的意義自然不是一般的公主可以比擬的。
甘羅和宿將一直沒有開口，一個嘴角含笑品著酒，另一個依然帶著半張面具，看不到表情。
楊世遺不怒自威，身上自有帝王之氣，他未開口，我便知他在觀察。
十三公主向著諸人施禮，提步便向著我走來，她的位置在我的身後。所有人都在笑，她的眼中卻並未絲毫的暖意。絲竹樂器之下，我聽得她跪坐在我背後低聲開口，“皇后娘娘，我今生本非他不嫁，可你親手殺了他，十三近日夜夜驚醒，每每驚醒便想衝進你的宮殿，殺了你。”
我的脊背一時發了寒，無奇在和甘羅說話，其他人不是在聽樂聲，便是在互相寒暄，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忽而反應了過來，她說的是王郎。
稍頓，她卻是又開了口，“然則我知，我不能殺你，我是北國十三公主，德碩和公主，我願意為我的國家出嫁。可是，皇后，從今日起，十三會日日夜夜的詛咒你，讓你死生不得安寧！”
除了我，沒有人再聽到她的話，我本緊繃的身子卻漸漸的放了輕鬆，舉杯喝酒，酒香瀰漫，嘴角不禁便揚起一抹苦笑，王郎，竟還有人為了你想要殺了我，我是不是該開心？
公主選夫，自然不能隨便，接連幾日，諸國來使不論是在詩詞字畫上經過了一番比拼，便是在騎射打獵場上也互相不讓。
聽聞各國甚至已經將聘禮運送至上陵，只等北帝和十三公主一個點頭。
中秋月圓，十三公主上殿，當著四海五洲來使和百官的面親自請旨，請求皇兄恩准嫁給夏國丞相甘羅，大殿譁然。
她著的是公主的綵鳳官服，雙手高舉過頭頂，臉上的表情慎重。我望著她，她忽而也抬起了頭看向我，那目光裡，冷意森森。
甘羅起身，嘴角依舊是帶著一抹微笑，“娶妻如公主，甘羅求之不得！”
楊世遺淺酌杯中酒，轉首卻是望向了我，“皇后以為如何？”
我知這已是定局，便也是一笑，“如此，甚好。”
有禮官當即宣旨，“今中秋佳節，帝特賜北國德碩和公主與夏國丞相甘羅成婚，婚期定於八月十八。
特賜德碩和公主珍珠百顆，五彩錦雞九隻，四凰鳳冠一頂，華服百件，玉佩一副……”
賞賜多達百餘種，我觀著底下跪坐著聽旨的眾人，一時間心思有些飄遠，楊世遺坐在離我三尺遠，見到我這般模樣，忽而就當著大殿中數百人的面挪坐到了我的身邊，禮官還在高念賞賜，我卻聽得底下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不發一言的，他在案几之下牽起了我的手，緊緊的用力。
更甚至，禮官還在一旁宣旨，他偏過頭竟開始為我整理衣裳，一時間離他這麼近，我下意識的便靠了後。
心中有了隔閡，如何都不能再親近。
十三公主嫁的那天，甘羅騎馬到寧化門，換了北國的官服，又到了東華門，以大雁和梅花烙為聘禮，親自到了宮羽殿迎娶她。
梅花烙是他身份的象徵，他如今竟以此為聘。
宮中許久未辦喜事，此刻俱都是大紅大紅的一片，兩國聯姻，普天同慶。夜夜宮中都是笙歌起舞，各國使臣也俱都送上賀禮，這般熱鬧之中，我卻越發覺得孤涼。
甘羅娶親前一天曾求見我，他隔著紗帳望著我開口，“世事皆有定數，今時已不同往昔。甘羅此來是向皇后賠罪，昔年多有得罪。”
他指的是與南國勾結，讓官惜月將我擄走。皆因此，每逢冬季寒冷之時，我手上凍傷之處便會疼癢難耐。
我沒開口，他便是輕聲一笑，“君臣之禮已行過，如今可否請娘娘走出紗帳與我暖酒一壺？”
瞬時，我彎了彎脣角。
八月二十二，甘羅帶著十三公主離開上陵，上陵城百官送行。與此同時，再無聲終於傳回了訊息，君軒清和官惜月已回上陵，且此時正在殿外等候傳召。
麻姑正教著我做女紅，聽到通傳，手下的針一時間便扎到了手指。不大不小的血珠凝在指尖，麻姑小心的為我擦拭，我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便是一挑眉，“讓他們跪著。”
通傳的宮人出去，我卻發覺自己的手都有點抖，麻姑自然發現了我的異樣，只低聲的喚，“娘娘？”
一時間，我想笑，卻又想哭，抬頭看麻姑間便開了口，“聽聞麻姑做的桃花酥十分可口，麻姑可否為我下廚？”
她沒有再多問，只行了禮應道，“諾。”
麻姑製作的桃花酥需得整整三個時辰不離火爐，小喜第六次為我奉茶的時候，我揉了揉眉心便問道，“他們跪了多久了？”
“回娘娘話，近兩個時辰。”
稍一頓，我抬了眸，“如此，宣他們進來吧。”
小喜應聲退下，我低頭，手邊放著剛剛還在看的醫書，《本草野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