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九十七章 :雨露均沾是聖明

第九十七章 :雨露均沾是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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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雨露均沾是聖明

皇帝穿著藍江綢單袍,腳踏黑鍛涼裡尖靴,身姿偉岸,神清氣爽。他身後只跟著兩名親侍太監,見底下跪著淚砌似的人兒,微微一愣。青橙起身恭請皇帝入座,屈膝道:“皇上萬福金安。”皇帝一手扶住,溫和道:“你坐著便是,無須拘禮。”爾綺捧了茶來,她偷覦著皇帝臉色,心中疑惑,他到底會如此處置昔時寵妃。

採悠幸得面聖,豈容錯失?她伏地叩首,淚流滿面,泣道:“求求皇上,讓奴婢回純主子身邊伺候罷,以前的事都是奴婢鬼迷心竅,往後再也不敢了...”她哭得聲嘶力竭,顛三倒四,皇帝眉心微蹙,道:“你是何人?犯了什麼錯?”

青橙訝異,不想皇帝竟然如此不念舊情,心下隱隱覺得不安,今日他可以如此待旁人,往後便可以如此待自己。她帶著些許幽怨,重了口氣,惱道:“她是我在鍾粹宮的奴婢,皇上曾經的林常在!”海安聽出青橙語氣不善,唬得心驚肉跳。皇帝頓悟,望了青橙一眼,見她面露惆悵,只以為是林採悠惹了她心煩,便呵斥道:“一介辛者庫賤婢,竟敢在聖駕跟前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隨手一揮,道:“來人啊,給朕拖出去,御前失儀,杖十棍,若下回再敢來翊坤宮胡鬧,連著放她進來的當差宮人,朕一個都不饒!”

採悠聽得毛骨悚然,呼吸梗在喉口,不等她求饒,已有內侍進屋綁人。青橙越發覺得心中冰涼,怔忡著說不出話。皇帝屏退眾人,攢住她的雙手,淺笑道:“別悶悶不樂,孩子會跟著難過。”青橙不動聲色的掙脫開,挺著肚轉身往東間,坐在炕沿,定定望著案几上擺的和田白玉獸面紋雙耳薰爐,微微一晒,呢喃道:“辛者庫賤婢...”頓了頓,又抬眼看向皇帝,冷冷道:“皇上可曾念起過,採悠也曾在你床畔承歡?”

皇帝神情一凜,面露寒意,慍聲道:“你是怪朕無情?”

屋裡沉靜,兩人呼吸可聞。青橙脣角恍惚泛起絲絲笑意,可眼底卻是憂心忡忡,執拗道:“我算什麼,豈敢責怪皇上。”她原還想接著說:“我是怕自己會像採悠一般,終有一日,被皇上遺忘。”可話還沒開口,皇帝已是不耐煩,道:“你別無理取鬧,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坐到她身側,想要握她的手,她卻驀地起了身,正要說什麼,寬袖拂過炕幾,手邊的碧玉雙擎燭臺被勾住,咣噹一響,在地上摔成四五節,驚得外頭伺候的宮人渾身顫慄。

皇帝面色緩緩凝重,靜了半會,方道:“朕早就警戒過你,不可恃寵而驕!”青橙亦被嚇得呆住,聽到“警戒”二字,心想自己不過和三宮六院裡的眾多女子一樣,揮之即來棄之如敝履,不禁雙淚滾落,道:“我待你以赤誠,你卻說我恃寵而驕,一腔心思到底被你辜負...”心裡明明是傷心極了,卻反而笑道:“是了,是我太傻了,早就知道你辜負的人那樣多,我卻還在痴心妄想,以為...以為你待我是與旁人不同的,原來不過如此罷!”

吳書來豎耳聽著,並不知道到底是誰摔了東西,總歸皇帝要不痛快了,他要是不痛快,底下的人就甭想有好日子過。如此唸叨著,一顆心懸在半空,駭得腿上發軟。屋裡又靜了下來,隱隱可聞抽泣之聲,海安等人不敢進去收拾,立在廊簷驚得面無人色。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才款款出來,吳書來偷偷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淡淡,脣角微沉,滿臉肅容,知道是怒極了,謹慎道:“萬歲爺想去哪裡?”

皇帝卻是反手一巴掌,道:“朕去哪裡,犯得著向你稟告麼?”吳書來驚懼萬分,心裡叫苦不迭,跪下道:“奴才失禮,請萬歲爺恕罪。”待抬頭,皇帝已徑自去了,他骨碌爬起,朝兩側的宮人甩手,示意眾人疾步跟上。

才半柱香功夫,皇帝在慶雲齋置氣之事便已傳遍闔宮。聖上惱怒,禍及夜裡軍機處奏報的大臣,無一例外,訓斥個遍。張廷玉懷裡抱著紅頂官帽,耷拉著臉退出,鄂爾泰正要進殿面聖,卻被張廷玉拉住,兩人鬼祟行至偏僻暗處。

鄂爾泰急急問:“這是為何?我稟了事還想趕回家換身衣呢?在軍機處當了幾天幾夜的值,身上都要臭了。”張廷玉挑眉道:“正巧,安心回去換衣吧,天大的事等明兒天亮了再說。”乍聞此言,鄂爾泰一怔,低聲道:“萬歲爺不高興?”

張廷玉聲音越發低了半分,道:“豈止是不高興,簡直是龍顏大怒,我說什麼錯什麼,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又湊到耳側,微不可聞道:“聽說是傍晚時在後宮裡受了純主子的氣,連吳公公都被甩了一巴掌。”鄂爾泰橫了張廷玉一眼,道:“你倒打聽得清楚,像是軍機處顧命大臣乾的事麼?”張廷玉揶揄道:“你不打聽,你衝上去試試?”

鄂爾泰咧嘴一笑,作了個揖,道:“謝張大人指點,免了一頓罵。我這就回家換衣去,天大的事,明兒再說,哈哈哈。”兩人邊玩笑,邊暗自較勁,一齊出宮回府。

接連大半月,皇帝除去給太后請安,連後宮也甚少入,又復寵了先前在皇后跟前伺候茶水的林常在。林常在有皇后做倚靠,侍寢數日,便晉了林貴人。嫻妃倒好,自從冷宮出來,似乎不再理會世事,日日只知道伺候老佛爺,見了皇帝也是淡淡的,並不邀寵。高妃、順妃交出了協理六宮之權,後宮諸事依舊由皇后統領。剛開始時,誰都以為皇帝只是一時生氣,好歹得顧著純嬪肚中的子嗣。卻不想,竟是實實在在的冷落。內務府的人立時轉了風向,連素日供與慶雲齋的花兒葉兒都時常短了,不似先前殷勤。

眼瞧著青橙要臨盆了,海安急得手腳發慌,使了許多銀子四處打點,生怕到時突發了什麼事,沒人幫襯。天氣愈熱,內務府每日送來的冰磚也少了,爾綺去鬧了兩回,王進保臉上笑笑,滿嘴推脫道:“我的姑奶奶噯,地窖裡的冰總共就那麼多,今年又熱得早,熱得久,我要是不緊著點用,後頭若是沒了,上頭怪罪,我找誰去!您鬧是沒用的,皇后那裡限著數額呢,我又做不得主。”

爾綺啐了一口,道:“皇后娘娘自然是好主子,事事為底下人著想,從不小氣。你當

我不知道,上頭將東西分下來,都被你們攢在手裡,拿著去做了人情!”

王進保聽她說得直白,頓時沉下臉,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冰塊就這些,再多也沒有,你若是要,我就叫人給慶雲齋抬去,不要拉倒!”

爾綺氣得七竅生煙,手指著王進保,尖著嗓門道:“好個王進保,前頭我家主子得寵,你哈巴狗似的纏著我說好話,今兒才幾天,就變了臉色,氣死姑奶奶了,看我不去長春宮告你一狀!”說著,作勢往外頭去,王進保心底一咯噔,便伸手拉住,道:“姑奶奶,您看,咱們做事都難,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頓了頓,又道:“您看這樣好不好,我每日從內務府自用的冰磚裡頭分半簍子給您,再多是真的沒有了...”爾綺其實心虛得很,只是窩著一口氣,見他退了步,便順著臺階往下走,道:“我知道你們為難,但純主子身上有孕,要用冰的地方實在是多,你既然勻出半簍子來,我便替主子謝你一聲。”罷了,便屈了屈膝。

回到慶雲齋,青橙歇過午覺起身,正在用晚膳。膳食上有景桃在,倒無人敢苛扣,人参雞湯天天供著,青橙想吃什麼,景桃皆能辦足。爾綺在廊下將冰塊的事與海安悄聲說了,海安面露難色,領著宮婢端了巾櫛盆盂進屋,伺候青橙漱口。

青橙往大案桌上撲了宣紙,她坐著難受,便立在窗下寫字,問:“要到冰了麼?”海安心不在焉的研著墨,勉強笑道:“多要了半簍子。”青橙知道並不抵用,竟也無話,道:“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

海安道:“主子言重了,什麼委屈不委屈,都是奴婢的本分。”稍稍一頓,遲疑片刻,方道:“主子,咱們去養心殿給皇上認個錯吧。奴婢心想,您肚中懷著子嗣,只要認了錯,皇上一定會心軟...”話猶未落,青橙忽而停了筆,烏黑的墨汁一滴一滴的垂落在宣紙上,渲染開去,越來越大,如同她心底巨大的空洞。

她道:“我去了又能如何,這一次他能心軟,待下回呢?下下回呢?以色侍人豈會長久,他是帝王,雨露均沾是聖明,始亂終棄是天理,我贏不過還躲不過麼?待生了孩子,我在宮裡也有了倚靠,雖不能自己養著,但旁人也奈何不得我。比起得寵,被眾人嫉恨,還時刻擔憂著失寵,倒不如,平平淡淡的自處,終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