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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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青梅
等到沈樹玉小心地將一顆青梅放到了凌貴妃的嘴中，凌貴妃才知道段墨舒的意思，原來這青梅子不但有些酸澀，更重要的是酸澀過後便是一股股的甜味，心中還是寬慰。
太子終究還是懂得周全她的心思的，這青梅子吃到了最後竟然還有一些甘甜呢，很是解渴，足見用心。
沈樹玉看到凌貴妃的臉頰上浮現了笑容，心中的忐忑也放下了一半，笑著說：“奴婢就說了，太子這麼懂事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就會選了這一罐子的青梅子來，果然還是有些巧宗在裡頭的。”
那凌貴妃只是微微地起身，說道：“太子這樣懂事，本宮這個做額孃的也不能不有一些迴應，明天吩咐了小廚房，準備好上好的鴨子，本宮要親自下廚。”
凌貴妃的廚藝可是京城一絕，自從蕭皇后去世之後，就沒再為誰下廚過，如今太子能以一盒青梅換了來，可見凌貴妃對太子殿下的情意非常人所能理解。
沈樹玉莞爾一笑，一切都看得明白。
“如今皇上的身邊奸臣當道，多少人在對太子指指點點的，若是本宮再不表現出一點態度來，只怕皇上更是要看輕這個太子了。”凌貴妃嘆息說道。
沈樹玉聽著，心中縱然覺得憋屈，可是終究還是不敢問出口，她一直覺得很奇怪的是，太子分明是由凌貴妃娘娘親生的，而且是個德才兼備的，在朝堂之上又多有口碑建樹，為什麼就這麼不得寵，如今看來，自己的這些困惑，凌貴妃恐怕早就有了定論。
“正是了，貴妃娘娘深謀遠慮，這一點的東西就是讓別人看到了也不算什麼，最重要的是要讓闔宮上下看一看什麼才是正統。”說話之間便是輕輕地聽到了凌貴妃的一聲嘆息，“好了，這青梅子縱然很是解渴，可是吃得多了也還是牙疼，不如就先停了吧。”
沈樹玉這才輕輕地收了起來。
沈樹玉突然想起一件事，剛才聽內務府的小太監說，佳貴人的宮中去了內務府一趟，是在打探誰往自己的宮中送了那一盆花呢。
可見佳貴人也坐不住了，便向凌貴妃悄聲說道。
凌貴妃將瓔珞一疊，小心地放在一邊，果然不出所料，這個佳貴人怎麼可能是表現出來的這麼柔弱，好歹也是在這深宮中鍛煉出來的人，若是被被人害了還不懂得怎麼自救的話，可不就是真真的愚蠢了？
想著便換了一個方式好好地側臥下，沈樹玉連忙上前幫凌貴妃蓋好被子。
訕笑聲過後，便是沈樹玉的的清冷嘲諷，“估計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訊息，那佳貴人身邊的袁彩英的時候，臉上掛著陰沉的臉色呢。”
“本宮已經是在提醒她了，她當然懂得怎麼表現了，只是這件事情如今還不明朗。”凌貴妃說著，想起了宮中唯一在實力上可以與自己匹敵的韓妃。
可惜韓妃沒有必要與她對著幹，這個節骨眼兒上，前朝的鬥爭越是激烈，就越是要在後宮中懂得怎麼保全自己的勢力。
更何況，韓妃始終是忌憚她的，若是這麼容易就將佳貴人害了被自己抓住了把柄，可不就是難辭其咎了嗎？那老三可是她的心窩子，她可不敢這麼草率地就與她敵對了去。
看來幕後的那個人揣著一個大心機啊。
“說起來那七阿哥的養母文妃娘娘也是個文弱的，斷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與貴妃娘娘您這樣對抗，看起來這件事情倒是值得細細地玩味了去。”說著便是垂手等候在一旁，那凌貴妃想了一下，問道：“這小桂子從前是在哪個宮裡頭當差的。”
“從前好像是在上書房裡頭當差的，從前主要的事務是幫著阿哥們擺弄詩書，後來才因為活兒幹得不錯，才去的內務府，在那裡也有幾年了，所以從一定的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可以接觸各方的勢力了，而且這個小桂子奴婢是接觸過幾次的，看起來是個極其圓滑的人，若是要為了什麼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也是很正常的。”
凌貴妃冷冷笑著，這後宮中，誰又是省油的燈了，那些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人，往往說不定就是最有可能產了叛亂之心的人呢。
思緒之間只是聽得窗櫺發出了沉悶的響聲。
咣噹——咣噹——
沈樹玉連忙起身將窗櫺上的鐵環扣緊，背後卻傳來凌貴妃吩咐的聲音。
“將這個小桂子最近接觸的人都給本宮細細地調查來，本宮就不相信了，什麼事情能夠瞞了本宮的眼睛去。”
沈樹玉連忙欠身說道：“是，”
凌貴妃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只讓那日暮的天光慢慢地照射在自己慵懶的身子上，在這後宮中，每天除了百無聊賴地等著皇上的來臨，就是與那些後宮中的千嬌百媚們爭奪一些榮寵了吧，除了這些意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了。
“妹妹，本宮的這個孩子便是給你了，還請你能好好地輔佐他長大成人。”二十年前，蕭皇后臨產之時卻遇難產之事，便是在萬分危急之下將其中的一個孩子給了失了孩子的凌貴妃，凌貴妃從前不過是一介末流宮女，若不是蕭皇后不斷地提拔，自己也不可能與皇上之間有了交好，並在後宮之中存了一席容身之地。
“姐姐，你何必如此自苦呢。”凌貴妃便是拖著自己尚在病中的身體，哭泣著說。
隱逸閣一戰中，丞相秋德參隱逸閣閣主頻繁出入梁國，當時的梁國日益壯大，皇帝早就有了估計，再加上秋德將所有的事端都直指當年的梁宣邊境之戰，稱宣國敗都是因為有隱逸閣通風報信。
宣文帝原本就是個極其多疑多心之人，更加明白，隱逸閣看似是一些大隱隱於市的閒仕聚集地，這些人不入仕不為官，閣人親同一家，逍遙於世，暗中卻是藏著對朝廷的大禍害，若非有著尋常之人聚集，這樣的機構如何能運轉下去。
隱逸閣中多能人，這便是宣文帝真正的心口之痛。
當年便是秋德參這些人投靠梁國，做了出賣本國的事情，於是宣文帝一怒之下滿閣誅殺。
千不該萬不該，牽連到了蕭皇后的身上——蕭皇后當年是隱逸閣中的人，在隱逸閣遭了滿門屠殺的時候，皇帝原本是動了誅殺蕭皇后的心思，若不是掛念著蕭皇后腹中的孩兒與凌貴妃的苦苦求饒，恐怕當時的蕭皇后連生下兩子的能力都沒有。
那個晚上，在蕭皇后隱忍的呻吟聲過後，一對雙胞胎誕育了。
蕭皇后的臉頰上透著亮晶晶的汗珠，眼神中卻是疲憊與不捨。
那時的她已決定要捨棄掉其中一個孩子了吧——
“妹妹，我知道自己終究是個福薄的人，只是我的孩子斷然不能走了我的老路了，我要的是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
說話之間便是選了其中的一個孩子，放在了凌貴妃的懷中。
“姐姐，那你又該何去何從呢。”凌貴妃淚眼朦朧地看著蕭皇后心如死灰的樣子，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蕭皇后微微閉上了眼睛，只要活命，大概沒有什麼可怕的。
蕭皇后的心中覆上了層層的波濤，天地這般大，應該有自己和這個孩子的容身之處吧，她原是個吃齋唸佛的人，普天之下，有佛的地方便是有她了，如今她沒有什麼可牽絆的，只希望凌貴妃能夠珍重自己，她已經打點好人將她送出宮去。
蕭皇后看了一眼凌貴妃，她走了之後，凌貴妃便是後宮中最有權勢的人，將她的孩子交到了凌貴妃的手上，賭一次凌貴妃會真心相待吧。
至於她母后的身份，只希望這個孩子永遠不要知道，想到從前剛剛入宮的場景，一時悲從中來。
這麼多年不離不棄的姐妹情，就算是她這個姐姐送給凌貴妃的禮物吧。
思緒之間已輕輕地撫去了臉上的淚珠子，說道：“好了，如今你自己也是在病中的，何必在這裡與我說了這麼多的話呢，你快點回去吧，這孩子便是我們之間唯一的牽連了。
看到蕭皇后將另外一個孩子攬在懷中，知道為人母親的，是多麼希望能夠擁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呢，便是要將他帶在自己的身邊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此去便是艱難險阻了，若不是有著倔強的心性，恐怕就要面對著讓人絕望的僵局了，擔憂脫口而出——
“姐姐，你若是要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可要妹妹的幫忙，不然你一個弱女子，以後可該怎麼辦啊。”
呵——
蕭皇后輕輕吸了一口氣。
這個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能保住的，若是有本事，她自然會好好地將他撫養成人，若是沒有這樣的本事，便是他自己的命數了，她也是什麼都不能怪的，若是將來他們兄弟有能相認的一天，只希望凌貴妃能夠為她周全了。
表露此間心跡之後，蕭皇后輕輕地推了凌貴妃一把，：“你快點回去吧，我們的姐妹緣分只能在下半輩子再續了。”凌貴妃便是滿臉淚水地轉身而走，只留下蕭皇后在黑夜中沉思著，看著自己懷中的嬰孩陷入了沉思。
“姐姐，如今看來你早一點離開皇宮這樣的是非之地真是一個好的選擇。”凌貴妃喃喃自語道。
這些年來所有的如履薄冰，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風景中，只好好地照拂著墨舒了，他是凌貴妃我這輩子最後的依靠。
窗外的風鈴在風中吟唱著什麼，卻是再也不能回到從前的那個時候去了。凌貴妃只覺得有淚水慢慢地滑落下來。
在太子的承恩殿中，太監王進跪在殿下，恭恭敬敬地說，“太子殿下，青梅子已經送到了正陽宮中了。”
這王進原本是段墨舒身邊的大太監，是被皇上親自指了過來的，也未必是什麼真心對太子的人，而此時，段墨淵只裝著自己還在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