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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才話別已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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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才話別已深秋

1

漓歌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上官黯睡在她身邊,零零散散的銀絲有的還沾在她肩上。

他呼吸均勻,緊閉的雙眼上睫毛又長有密。雙手抓著蓋在胸前絲綢被子,被子都被他抓的皺皺的。

這個樣子的上官黯,就好像十年前,初遇他時,少許孩子氣,多是沉穩老練。他在戰馬上,衣服微破也難掩面料華貴,倨傲的向她伸出手。

就像一位高傲的天神,把手伸到她面前般的不可思議

她呆呆的看著他,像中了魔咒似地,把髒髒的小手遞了過去。

他只輕輕一提,她便被他拉到馬上,圈在懷裡。

那是完全佔有的姿態......

那時的懷抱,連她現在都不禁懷戀。

“名字。”他問。

“漓歌。”她答。

聽到她的名字他眉頭一皺,“離別之歌麼?”

“不是,我出生在桂江上源,此江名曰‘漓’,我爹常說此江‘風景如畫,煙霞如歌’所以取作‘漓歌’。”漓歌靠在他懷裡糾正他的錯誤理解。

“你父母呢?”他又問。

“被奸臣所害,剛遭滅門。”她埋下頭,小聲說。

不哭不鬧,只是安靜。

當時的他也許在好奇那麼小小的一個人兒怎能不悲傷。

“那以後跟我,你想要的都會有,但必忠心。”

“好。”她毫不猶豫的答應。

從那以後,她的生活邊完全圍繞上官黯展開。

直到現在,亦是如此。

“醒了?”上官黯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睛,看漓歌若有所思的盯著他,感到有些奇怪。“在想什麼?”

“沒。”漓歌收回視線,不自然的側過頭。

上官黯迅速從**坐起,完全沒有留戀被窩的溫暖,走到軟榻上,拿過衣服慢悠悠的穿了起來,“昨日不是叫你想一種媲美蝕心毒的藥麼,過了一夜想到了麼?”

“漓歌愚笨。連蝕心毒也不能自己煉製。”漓歌如實的說。像這種高等毒藥只有她師傅會用,無色無味。

小白雖然從小就比她資質好,不過他會用這種毒都著實奇了,恐怕是師傅傳授給他的。

更何況她還沒有師傅傳授。

“是麼?那你說說世上的毒物有哪些?”言語間,上官黯已經扣起了衣袍上的最後一顆釦子,如果華麗的衣服讓他顯得雍容高貴,那麼頭髮的顏色更是點睛之筆。

公子無雙。

“金蠶,毒蜘蛛,毒蜈蚣,毒蠍子,毒蛇,毒蟾蜍。”漓歌開口,吐字輕緩。

手指白皙修長穿插入銀色的髮絲裡,熟練的綰好一個髮髻,露飽滿的額頭。

“那就只好麻煩你去配製了,既然你記得這麼清楚,我也要相信你的能力才是,畢竟在藥王谷的那五年,你肯定獲益良多。”整理完儀容,對著還斜倚在**的漓歌夠了勾嘴角,“好好表現。”

難道他要她......

漓歌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面帶懼色,下床走到他面前,抓住他衣袍一角,卑微的求他,“不要,求求你。”她望著他,第一次以這種姿態,以前不論他要她做什麼她都從容淡定,可是這次,她真的亂了,“求求你,不要。你知道我害怕。”

然而上官黯並沒有理會她的請求,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自言自語的上早朝的時間到了。便拂袖離去。

漓歌癱軟在地上,四面八方湧來的恐懼將她包圍。

2

皇宮,金鑾殿上

朝上已經行成很明顯的對立局面。

趙丞相在左,安王爺在右。

左右兩邊文臣武將各有千秋。

而皇上

則威嚴的坐在龍椅上,目光悠遠。看清楚朝上的局面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況且趙弒身邊的臣子,全都是奮力向他。

所以目前局勢,他略佔優勢。

“皇上,”右方一派的江南巡撫率先開口,“這次江南賑災光是以老夫一人之力,在民間頗有微詞啊。”說完便看了站在身旁的上官黯一眼,又埋下頭去。

上官珏自然看到了這一幕,眯起狹長的眼睛,盯著他,不說話。

呵,這麼快就把江南巡撫也收入囊下,看來上官黯手下的辦事效果可見一斑。

“那麼巡撫以為如何?”淡淡的問,親切得如同在聊家常。

可是這種聲音卻讓江南巡撫感到不寒而慄。

“微臣以為,皇上應該開庫輸財,由親王親自前去。”江南巡撫聲音顫巍巍的。

上官黯眉頭一蹙,十分不悅。

江南巡撫怎會如此膽小沒用。被上官珏看了一眼就嚇到一副快要倒在地上的樣子,若日後嚴刑拷打,他不尋求自保獨善其身才怪!這種人用完就除。

“噢?”手指摩挲著下巴神情悠然,轉頭看著趙弒,“那丞相意下如何?”

趙弒輕笑,白皙的面容完美邪魅,“臣以為自此江南之行,由安親王前去再合適不過了。”

上官珏聽了趙弒的回答,沒體會到到底是何用意,難道將計就計麼?

那麼就將計就計吧。

“好。”他漠然若霧,雲淡清風的下旨,“安親王上官黯領旨。”

“臣在。”

“取國庫三萬黃金,三日後立即起程前往江南賑災。”

“臣遵旨。”

上官黯也有些奇怪,先是沒想到趙弒會欣然同意他去江南,後更沒想到上官珏如此爽快。

還在演戲麼?

“丞相趙弒領旨。”

趙弒疑惑的抬起頭,望著上官珏,看他依然從容,便還是不情願的跪下,“臣在。”

“朕封你為欽差大臣,隨安親王一同前往江南賑災,體恤民情。”

“臣遵旨。”

接著懶懶環顧堂上群臣,雖議論紛紛又不敢上奏。

“還有愛卿有事稟告麼?”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

“無事稟告,還請皇上退朝。”上官黯冷漠的聲音傳來。

剛才還鬧哄哄的金鑾殿,頓時鴉雀無聲。

安親王竟然目無聖上?在早朝上公然指喚皇上退朝。

看來,鬥爭快要搬上桌面了。

上官珏也不生氣,說,“那就遂了安親王的意思,退朝。”

“吾皇萬歲。”

剛下早朝,上官珏就邀趙弒御花園密談。

剛步入初冬的天氣,御花園的臘梅都悄然半綻,花瓣包著小蕾,也分外漂亮。銀杏已經只剩樹幹,金黃色的葉子散落在地上,有的全然乾枯。

一池子的蓮花全部凋零,一片頹唐。

依著池子有一小榭,有桌有椅,一壺熱酒。

上官珏坐著,而趙弒斜斜的依在石欄上,看著池子。

“是,漓歌不見了。”上官珏斟上一杯酒,自顧自的抿起來。

趙弒嘆了口氣,坐到他身邊,給自己特倒上一杯,“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是我不告訴你,”上官珏聲音平淡,目光裡有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目前朝中局勢你也看在眼裡,上官黯已經按捺不住了,隨時準備進攻。這番江南之行,我雖不知你為何會同意上官黯去賑災,不過我知道你用你的用意。我派你與他一同前去,你也明白。限制他,他才不會有太大的動作。阿弒,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我不希望你因為漓歌分心。”

“那麼,你一開始就知道是上官黯擄走漓歌的?”趙弒捏緊手中的酒杯,“上官黯為什麼會突然擄走漓歌,你我再清楚不過。以上官黯的性子,不折磨死她不會罷休。”

“......”上官珏無言的看著趙弒,不知如何開口。

“我忠心為你,你可否也適當的顧慮一下我的感受。”趙弒諷刺一笑,目光慢慢轉向身邊的人,“上官珏,我覺得你變了很多。是全完杯仇恨所衝昏了頭腦,沒了分寸。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恨。”

“你吩咐的事情我會盡心效勞。微臣告退了,皇上。”一口飲下杯中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留下上官珏一個人獨自坐在原地,望著一池子枯萎的蓮花。

一句皇上,他怎麼覺得他離阿弒越來越遠了呢。

是因為漓歌麼?

那個女人必須死!

上官珏看著趙弒離去的身影憤憤的想。

3

那是一間陰暗潮溼的屋子。長滿青苔的牆壁上掛著幾盞忽明忽暗的油燈。屋裡的右上角隱隱約約又一小天窗,卻也不見陽光射入。

地板散落著乾枯的稻草,上面有花蛇吐著信子在裡面竄進竄出,蟾蜍不安分的跳動,鼓起的眼睛警惕的盯著牆角豎起尾巴的蠍子。金蠶在牆上緩緩的蠕動著,手掌大的蜘蛛慢悠悠的在金蠶旁邊晃來晃去,像是在找最佳的進攻時間。

這種情景,恐怕一個熊彪大漢都會毛骨悚然。

更何況......

當開清楚屋裡的一切時,漓歌崩潰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瘋狂的怕打關得牢牢的木門,“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我出去,求求你們,放我出去。”

屋裡的毒物們這這突如其來的喊聲都嚇了一跳,紛紛好奇的向漓歌靠了過來。

漓歌呆住,淚水洶湧,語無倫次,“求求你們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求求你們......”

無力的跪在地上,看著花蛇一點一點向她靠近。

頭頂上的蜘蛛緩緩吐著絲降落,她全然不知。

身後的那隻最大的蟾蜍都快要跳到她腳邊了。

不要過來......

求求你們......

不要過來......

恐懼一點一點逼近,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爆炸了。

漓歌萬念俱灰。

一把奪過牆上那盞離她最近的煤油燈,扔在乾草上面,火,開始蔓延。

火勢的開始,讓屋子裡面的毒物畏懼萬分。

在狹小的屋子裡四處亂躲,看著蜘蛛爬上她的肩膀也不拍打也只是麻木且絕望的看著。

慢慢的,看著大火越燒越烈。

眼淚一滴一滴還沒流出,就被熊熊烈火烤乾。

她聞到那些東西熔化掉的味道,自嘲一笑,馬上自己也要被熔化了。

再也不用,在這個世界上受苦了。

終於要解脫了。

突然,那條花蛇像是受了大火的刺激,猛的竄到漓歌面前,朝她的腳腕狠狠咬去。

漓歌也不躲。

看著有黑血浸出。

眼前開始模糊。

意識也開始凌亂。

好像回到了小的時候,爹爹還沒入朝為官。他們一家還生活在灕江邊上,看著日起日落,煙霞如歌。爹爹教她寫字作畫,娘教織布繡花。

從沒遇見上官黯。

要是,時光倒流就好了。

她真的好想回家......

就在這時,門被撞開。

一個黑衣人抗起昏迷不醒的漓歌,快速走出屋外,消失在濃濃的夜霧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