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十五章 窗間月夕夕成訣

十五章 窗間月夕夕成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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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窗間月夕夕成訣

1

下雪了。

漓歌拉著於瞳高興得在後院那一塊不大不小的壩子裡打雪仗。

雪花紛紛揚揚的,肆無忌憚的落在光禿禿的樹丫上,青青光亮的石板上,爬滿青苔的老井邊,和一少一小的的青絲上。

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於瞳捧了一把在手裡捏得緊實了,用力的向漓歌置去。

雪球不偏不倚正中漓歌的臉上。

於瞳萬惡的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漓歌鬱悶的甩甩頭,抖落面上沾的雪粒,捧了一大把雪在手裡,準備報仇。

可是......

二樓窗子打開了一條小縫。

雖然迎著寒風瑟瑟不過那個聲音一如既往的囂張,怒吼道,“你們兩個作死啊。打個沒完,還要老子睡覺麼?不許打了!不許打了!”

於瞳聽見主人的怒吼,仰起頭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臉上,盯著他開心的揮了揮手,“主人,快點下來我們一起玩啊。快點,不要睡覺了。”

少年還來得及沒說話,一個雪球就已經砸上了他自詡完美無瑕的臉。

漓歌拍了拍手上的雪塵,和於瞳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少年不動聲色,果斷的關了窗子。

隨即風一般的衝了下來。身上還穿著裡衣,連貂毛外衣都沒來得及套上。

腳還沒踩進院子,先就捧起一把雪向於瞳砸去......

於瞳顯然被突如其來的一下砸傻了,在當場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反擊。

這回是少年笑得坐在了地上。

漓歌無語......

......

這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最後以三人在後院裡堆了個碩大的雪人作為結束。

當葉翼涼進來的時候,看見師徒三人正在後院圍成一個大雪人指指點點,還不時笑聲陣陣。

“綺胤先生。”站在裡屋,恭敬的喚了少年一聲,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少年當然沒聽見。

不過眼尖的漓歌倒是看見了他,扯了扯少年的袖子。

少年的軟玉在雪地裡映襯出了不一樣的感覺,好像更加明亮了,把少年的臉頰也託落得如琉璃般透明。可是,漫天白雪裡卻因一個女子黯然失色。

女子安靜的佇立在雪地裡,單薄的身材彷彿風一吹來她就會化成無數碎片飄走。清麗雅媚的臉上映射出溫暖的神韻,黑色的秀髮中分,不綰任何髮髻,一隻垂到腰際。

只那麼一眼,葉翼涼以為自己看到了才下凡來不士人間煙火的仙子。

“姓葉的,你孃的病不是好了麼?”少年盯著葉翼涼,奇怪的問。

這一個月裡,這姓葉的幾乎每天都來。藉口總是稀奇古怪的,少年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讓漓歌多備了份碗筷,倒也沒說什麼。

“主人,你怎麼這麼笨,葉哥哥是看上漓歌姐姐了。”葉翼涼還沒回答,於瞳就在一旁忙不遲迭的插嘴。

漓歌差點一口氣沒緩上來。

葉翼涼被於瞳這麼一說,也不知所措起來。

“哎呀先進去,冷死了冷死了。”少年看著幾人都僵在雪地裡,推了推身旁的小男孩和女子,急躁的進屋爬上二樓,在暖爐旁邊一蹲就是半天。

漓歌也拉著於瞳跟著師傅上了樓,雙手貼在火爐邊上取暖。

葉翼涼走在最後,上了樓,坐在一邊的榻椅上。

漓歌給他倒了杯熱茶。

“謝謝。”葉翼涼輕輕的說。

漓歌笑著搖了搖頭,又回到火爐旁暖起手來。

“我說姓葉的,你家還在杭州開茶樓沒?”一直不語的少年,突然發話,搞得葉翼涼一驚。

然後平靜的回答,“是的,先生。”

“那經營的如何了?”少年接著問。

漓歌和於瞳有些搞不懂了,那老不死的突然問這些幹什麼?

“目前雖不能說獨霸一方,但也算家底豐厚。”

明顯是謙虛的口氣嘛。

“那還不錯嘛。”少年側頭看向漓歌,出乎意料的來了一句,“丫頭,你跟著他。”

漓歌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少年。

“這就是心藥。”

2

西湖。斷橋殘

雪。

今天天氣難得緩和,沒有下雪,東邊還露出了一絲太陽的痕跡。這完全是出遊的最佳時候,沒有冰天雪地的寒冷,還能看看久負盛名的斷橋殘雪,實在是美妙絕倫。所以,當一艘精緻的畫舫悠閒的飄蕩在西子湖上時,在這冬日裡顯現出的完全是幾分不招搖的灑脫。

船里正擺著酒宴,幾個人相對而飲。

姜易笑呵呵的摟過坐在旁邊的嬌小女子,豪氣的對趙挽月說道,“那日吾家小女冒昧闖入王爺的房間完全是無心之失,還請王妃寬心。來,我先敬王妃一杯。”說罷,端起酒杯就把那麼大一杯烈酒吞入喉中。

趙挽月斜睨了悶不做聲的嬌小女子一眼,黑著臉,也小小喝了口杯中的酒。

“呵呵,”姜易毫不介意趙挽月的態度,話鋒轉向上官黯,“小女名叫姜鏡一,自幼被我深鎖閨中,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可那天見到王爺真是......”

“爹......”嬌小女子羞答答的瞪了姜易一眼,臉迅速的紅了起來。

這回趙弒趙挽月愣在了當場。

姜易這是什麼意思?

偏偏上官黯還一臉茫然的盯著姜易認真的問道,“那天見到我怎麼?”

“呵呵。”姜易饒有深意的看了上官黯一眼,訕笑著說“王爺心裡懂得就好了,何必要老夫說明嘛,小女臉薄。”

姜鏡一也紅著臉飛快的看了上官黯一眼,見他沒有什麼表情,又默默的低下了頭。

臉薄?

臉真夠厚。

趙挽月快被那兩父女的嬌捏做作氣死了,心裡暗罵了兩句,看著一桌子的菜也提不起精神,小小的對眾人說了一聲,“你們先吃,我出去透透氣。”便離開了席間。

趙弒看著自己妹妹受了氣,當然不高興,正欲說什麼,卻看見上官黯對自己搖了搖頭。

怒火便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埋著頭灌了一杯酒。

酒還沒下肚,就聽見趙挽月的驚叫。

那聲音在寒風中彷彿被撕裂......

“哥,快!快!我看見漓歌姑娘了。”

3

這是漓歌到杭州的第二天。

昨天落腳時天色已晚,就匆匆睡去,可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葉翼涼喊醒,說什麼今天天氣甚好,適合出行云云,就把她拉了出來。

一艘精緻華美的暗紅色畫舫。

載著漓歌悠悠的劃想湖心中央。

漓歌和葉翼涼並肩站在船頭上,目光悠遠。

“很漂亮吧,西湖?”葉翼涼笑了笑,溫柔的幫漓歌拉緊了肩上的毛裘。

漓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經過瑞雪洗禮過的山,水。以及斷橋山殘留的雪,不遠處微微聳立的雷峰塔,都是讓她震撼著。

她無法想象,有個地方,竟然美成這樣。

“西湖一年四季的美都各有不同,春夏秋又是另外一番風味。”葉翼涼攬過漓歌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以後我們久居杭州,你想來,我們隨時都可以遊湖。”

漓歌有些不習慣的在他懷裡小小的掙扎了一下,還是靠近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也許是從小缺乏,她對溫暖一類的東西都特別珍惜。

想起昨日離別師傅和小於瞳,眼角又微微溼潤起來。雖然那個老不死的還是一如既往瘋瘋癲癲的揮舞著大手祝漓歌幸福,相比之下於瞳要冷靜得多,告訴漓歌如果葉翼涼對她不好,就回藥王谷找自己。但是漓歌還是不捨,也許是大家都跟親人一樣。

“想綺胤先生和於瞳了?沒關係,按照先生所開的藥方,你先在這把身子養好,我們再去藥王谷探望他老人家,你說好不好?”葉翼涼柔和的嗓音如同陣陣蠱惑,讓人情不自禁想陷進去。

漓歌點頭。

目光又看向湖面去。

在裡自己畫舫不遠的地方,還飄著一葉小舫。那艘畫舫比自己這艘來得更加精緻炫目。船周身都是以絲綢裹身,船簾則是以水晶瑪瑙吊墜著,甚是華麗貴氣。

想必是官家人的船吧。

葉翼涼也看到了湖上的另一艘畫舫,也有些驚奇,想不到這種稍微緩和的天氣裡,也有志同道合遊湖的人。看著那艘畫舫的富貴華美,一下想到了什麼,興奮的對漓歌說,“前段時間聽人家說皇上派出安親王上官黯和丞相趙弒同來這地賑災,按時間推算那兩位也應該到了。你看那艘畫舫如此華美精緻,不像出自平常富貴人家,船裡坐的,該不會就是丞相和王爺吧。”

漓歌震驚。

從葉翼涼的懷裡抬起頭來。

慌忙向那艘畫舫看去。這一看便看到了站在船頭的趙弒和趙挽月兩兄妹。

“漓歌——”趙弒在不遠處揮舞著手高興得大喊,“漓歌——阿漓——”

葉翼涼聽見那艘船上傳來的喊聲詫異無比,呆呆的問漓歌,“你認識他們麼?他們在叫你呢。”

這在這時,上官黯也從船裡出來,擠在了兩兄妹的中間,看不出喜怒的臉上神情淡然。一頭銀絲飄散在隱約薄霧的空氣裡,迷人得緊。

漓歌看到上官黯,心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徹心扉。

拉著身邊的葉翼涼逃似的跑回船艙,手忙腳亂的比劃著岸邊。示意葉翼涼快點讓船靠岸。

“好。”他也不問緣由,完全順著她的意思。

迅速的指揮著船伕靠岸。

另一條船上。

三人站在船頭上,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趙挽月和趙弒頭痛,雖然隔上了那麼一段距離,可是漓歌那絕世的容顏他們想認錯都難啊。但是第一,如果真的是漓歌的話為什麼要逃走裝著不認識他們?第二,現在這個時候漓歌不是應該因為在藥王谷麼?怎麼會出現在杭州還倒在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懷裡。

完全沒道理啊。

“不是漓歌。”上官黯默默注視著發生的一切,漠然的下結論,“進去吧。”轉身走進了船裡,沒有任何眷戀。

趙弒和趙挽月面面相覷。

真的不是漓歌嗎?

世界上除了漓歌難道還有第二個女子生得此般禍國殃民?

也許吧......

趙弒拉了拉來愣在一旁的趙挽月,柔和的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說,“走啦進去。”

趙挽月抬頭看了看天空,掃了一眼那艘已經停靠在岸邊的畫舫。

隨趙弒回了船裡。

姜易看見三人回來,不由得豪邁一笑,“是漓歌姑娘嗎?那位號稱鄴國第一美女的藝妓。若真是她,老夫也想見見她的美貌是否像傳說中的那樣閉月羞花。”

在一旁靜靜吃菜的姜鏡一聽到姜易的話,揚起頭,小聲問道,“漓歌姑娘有那麼漂亮麼?”

這一問,正中趙弒下懷。

深棕色的眸子狡黠的轉了轉,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對姜鏡一說,“漂亮?那能是漂亮兩個字就更概括的嗎?如果說漂亮就能說作是鄴國第一美女,那不是諷刺鄴國沒人才麼?是不是?小妹。”說著還碰了碰旁邊悶悶不樂的挽月。

趙挽月很配合的重重點頭。

聽了趙弒的話,姜鏡一才轉過一直落在上官黯身上的目光,仔細的打量趙弒。

論外貌,趙弒沒有上官黯的冷漠驚豔,氣勢也沒有上官黯那般要駕臨天下。細細打量下來,趙弒沒有一點輸給上官黯。黑色的青絲束起,額頭高聳,面容白皙的如同出水芙蓉,深棕色的眼睛隨時如孩童般明亮。身材削瘦得過分,卻更顯修長得好看。他隨時都是笑臉盈盈,卻無端的給人一種強勢的感覺。危險的男人,特別是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天真無邪的氣息。

“看夠了麼?姜小姐。”趙弒先是看見那個花痴女的一直盯著上官黯不放,接著他幾句話不知怎的又引得那個花痴女的目光,甚是惱火。看她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收回目光,立即毫不給面子的諷刺道,“我可不想等會兒你爹要來給我說你對我怎麼怎麼的。”

姜鏡一才知道自己失禮了,輕咳一聲,又埋下了頭。

“哈哈哈哈......”這一聲笑連姜易自己都覺得笑得萬分尷尬。“我剛才不是說過麼,小女被我久鎖深閨,沒見過什麼世面,丞相一面人才,小女多看幾眼乃人之常情嘛。”

說完看了看在一旁喝酒的上官黯,生怕他有所不悅。畢竟他是上官黯的人,剛剛也提出有把小女許給他的意思,所以剛剛女兒看趙弒,他怕上官黯介懷。

“讓船靠岸,我累了。”一杯酒盡,上官黯眼裡有些迷離。

剛剛那個,是她吧。

裝作不認識,大概也是不想見到他罷了。

畢竟他那樣傷害過她。

他也一味的告訴自己無所謂,她本來就是一個工具,他的屬下。為什麼要去介意她的想法,為什麼要介意她的看待。可是越是這樣,他發現她越來越想她。

想念她撫琴的樣子,想念倔強的沉默。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