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三章 逃亡旅途

第三章 逃亡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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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旅途

司機三四十歲年紀,嘴角邊也吸著條煙,靜靜的開著車,張永弟拆開信封,裡面裝了一千五百塊錢。小揹包裡放了一頂帽子,一副墨鏡,想是給張永弟遮醜用的,他們想得還是很周到,風呼呼的吹著張永弟搭在窗邊的手臂,手指上香菸灰不斷被吹散,隨著車子的前進而飄向後方,癮沒在蒼茫的夜sè中。張永弟眯上眼,沒有說話,似乎還沉浸在與康哥別離的愁悶中。

青仔就坐在車座的中間,看到張永弟閉目養神,用手拍了拍嘴,打了一個哈欠,就對著司機說:“老劉,我有點困了,先躺一下,到了再叫我。”說完就眯上了眼睛。

張永弟的手指上傳來一陣灼熱,菸絲已燃完,而他的兩指恰夾在過濾嘴頭上,菸頭從兩根手指中滑落,他眯著雙眼,卻一點睡意也沒有,雖然剛才只睡了半個小時,但一個澡讓他現在整個腦子都覺得清醒,一幅幅記憶中圖畫在腦子裡翻騰。

一九八二年四月一ri,張永弟在農場一間茅草房裡出生。那一年他父親三十七歲,可以說是中年得子,自然是喜不攏嘴。父親叫張五,很俗的名字,是cs省人,雖不識字,但會做加減乘除,會算一些數,說起來也是很奇怪,不識漢字卻會算數,這種現象在現實中也確實是存在。

至於張五是怎麼來到農場定居的,沒有人知道,農場人只知道張五和他老婆在八一年推著木車來的,隨後就是在基建隊附近找了個空地,夫妻倆花上五天的時間去找木樁,割茅草,挖紅泥,劈竹條,建好了兩間茅草房,一間廚房,一間臥房。他們沒有鄰居,最近的住戶也離張永弟家有六七十米,他們農場的生活就此開始了。

由於張五不是本地人,沒有戶口,又沒有親戚和朋友,就沒有像農場職工那樣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而是天天推著木車出去收破爛了,傍晚就到大的廢品站那換些錢來做生活費。別看是在八十年代初期,農場裡靠收破爛過生活的都有十來戶,基本上都是像張五一樣的外省人,還不包括別的地方過農場來收的,僧多粥少,收入並不多。而張永弟的母親就在屋後開荒添土,種上了一些菜,有時還挑去賣,每月下來,也只是剛剛好夠溫飽而已。

張永弟曾聽父親說過母親在生自己時難產,留了好多血,雖然最後是母子平安,但也給母親留下一些後遺症,身體總是虛弱的很。而家裡又沒什麼錢買些好的給母親補補,在張永弟三歲時,他的母親就因病過逝了。

母親的樣子在隨著張永弟的年齡增長而逐漸模糊,看著別人的孩子在自己的母親懷裡撒嬌,或者是因為調皮而被母親拿著小棍子追趕時,張永弟的心底處總會泛起一種深層的悲涼之意,年齡越大,悲涼之意越重,臉上的yin鬱也越沉,直到父親過逝後,這悲涼之意才變成了一種麻木,一種隱匿在悲哀下的麻木。

張永弟的母親逝世,不僅讓張五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痛,還讓張五為了麻痺自己而染上酗酒,每次一喝醉,張五那泛紅的眼睛看張永弟就像一條毒蛇盯著獵物一樣可怕,好像張永弟就是他的獵物一般,然後就會在張永弟的身上留下幾個巴掌,那時張永弟才四歲呀,想起來就感到不寒而慄,張五醒來後又會抱著張永弟痛哭,捶胸頓足。可是下趟喝醉了,又會罵張永弟打張永弟,週而復始。

那時張永弟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是常見的,最重的一次是扇掉了張永弟兩顆柱牙,嘴裡都是血,那一次的後果是讓張五戒酒了兩天,還奢侈的買了三個蘋果給張永弟。張永弟被打多次後就開始懂逃了,每次張五一喝酒,張永弟就先跑到外頭去找朋友玩,過兩個鍾後才躡手躡腳的回來,因為這樣才能免去皮肉之苦。

對於張五的痛打,隨著年齡的增長,張永弟由開始的害怕到躲避,再由躲避到怨恨,最後由怨恨變成了痛苦而又無奈的理解,而這份理解到最後則永遠變成了懷念。

張永弟四歲半時,不知張五從哪收回了一輛破舊的五羊牌腳踏車,沒座包,沒剎車線,還鏽跡斑斑,但整體上的框架還是好的,經過張五的加工修理點上機油後,又變成了五成新的車,雖然踩起來會吱吱格格的響,但那份擁有車的自豪感也讓張五亢奮了一段時間,有了車,可以跑得更遠,生意自然比以前好了許多。

張五在前車杆上掛一個孩子坐的小藤椅,藤椅邊綁著一個裝了小石頭的鐵水壺,水壺口塞上了一條小棒。後座則平行綁上了兩條手臂粗的棍子,兩隻灰黑sè的麻袋分左右兩邊垂在棍下,那是用來裝破爛的。從那以後,張五就騎著車到處收購,告別了那推車步行的歷史,而張永弟就坐在藤椅上抓著小木棒搖晃著,好奇而又興奮,石子的撞擊聲陪襯著父親“收破爛嘍”的喲喝聲傳遍了整個農場。

坐了二年半的腳踏車,便到了張永弟上學的年齡,在五六歲時,看著別人揹著書包上學,張永弟是很羨慕的,那時便想讓父親送自己上學。

張五這幾年的積蓄都拿去找人辦戶口,再加上酗酒,家裡是拮据得很,而現在一個學期就要二十幾塊錢,一天收破爛也才三四塊錢,有時甚至是幾毛錢,除去每天必須的生活費(隨著母親的去世,菜園也就荒了,要吃的米和菜都得用錢買。)上學可以說是非常大的負擔。

張五雖然認識不少本地人,都是收破爛時認識的,卻沒有一個人會借錢給他,對農場的職工而言,他只能算是一個收破爛的外省人。但張五沒對張永弟說家裡很窮,而是對著五歲半的兒子眼睛說:“如果你能把1到100寫出來就給你上學。”到第二年開學前,張永弟不但能從1寫到100,還能算兩個十位數的加法,張五興奮的直誇張永弟聰明伶俐,以後一定是當大官的料。

其實這說起來,全是張五的功勞,每天都帶著張永弟接觸那些廢品的數字,這個鋁罐三分五,兩個就七分呀,那個酒瓶八分,鐵一毛一斤,鴨毛五毛一斤……數字接觸多,就熟悉了,再加上張五的間接的指導,耳濡目染的,想不會算數都難。這時的張永弟六歲半,符合了讀書的條件,父親也就實現他的承諾,咬著牙送他上學。

書包是用幾塊衣服布縫成的,粗製濫造,引得同學們嘲笑不堪,上學的興奮勁一下子冷到極點,強著淚接過老師發的書,回到家後痛哭,張五心痛的說不出什麼,思考再三,重新給他買了新書包,安慰了幼小的自尊。

雖說穿著上與其它同學相差甚遠,但絲毫不影響與同學們的嬉耍,最讓張永弟自豪的是打玻璃彈珠,一毛錢可買兩顆,在土地上挖一個拇指大的小洞,再劃上一個圈,幾個人就可開戰,打出圈外就算贏。

高年級玩的都是要彩頭,輸了就給一顆,便逐漸影響到低年級的,張永弟見到贏的人還可以把彈珠拿來賣,舊的一毛四顆,新的一毛兩顆,父親基本上不給零花錢,如果贏了不就有錢花了,張永弟心動,回到家後就是自練“槍法”,也不敢讓父親知道,功夫不負有心人,張永弟的“槍法”是十拿九穩,贏多輸少,每天都能賺上三四毛錢,買些零食吃,三個星期後,低年級(一,二,三年級)的沒有人願意跟他打。最後,他只好加入到高年級的行列中,這裡卻高手如雲,競爭激烈,打了一個星期後,發現才贏一兩毛錢,覺得不值得,也就不在參加了,不過他也打出了一點點的名聲,連老師們都知道他。

另一個賺錢的點子就是賭“公仔”(就是一毛錢一張的人物圖紙,每張可以剪出二十五張小人圖,兒童最經常玩。),一毛錢可買五十張舊的,玩小的就是用“公仔”拍牆,落下是正面圖的,就算贏,最多也就五人参加;玩大就是搞紙牌二十一點和轉動錢幣(一分,二分,五分),用手蓋住,猜壓正反面,二三十張一次的大有人在,張永弟都是去玩大的,幸運一向都好,贏多輸少。

張永弟的數學大多數都是考滿分,總被老師誇獎,然而語文成績卻總是差為人意,總是不及格,而父親也是大字不識一個,只會算一些數,張五自然也沒法教張永弟,但會看試卷上紅筆上的分數,反正每次分數不及格,張永弟就會被父親打罵。第二年期末考試數學滿分,語文四十,那時語文數學只要其中一科不及格是不給升級的,那意味著張永弟要留級,要重讀一年級。

張五看著小學生手冊上的分數憤怒了,抓著張永弟就狠狠按在他的大腿上,用力的拍著屁股,邊打邊罵:“你這不爭氣的東西,媽媽皮的,每天做生做死都是為了你,你還不及格,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呀,你說,你說……”每一掌拍下來,張永弟都痛得哭喊著:“下次不敢了,爸爸下次我不敢……”可這喊聲對張五沒用,張永弟痛得左右掙扎更是讓他火上加油,下手更是失去理智,啪啪聲直響,張永弟的悲悽的哭喊聲慢慢的變啞了,一陣陣的絞痛像是在撕裂張永弟的身體一樣,到了最後,張永弟感到眼前一黑,竟痛得昏死過去了。

事後張永弟聽父親說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昏了,還在用力打,但軟綿綿沒有反應的身體終於讓他發覺了,他一看張永弟整個臉都是發青的,身體癱軟,喊自己都沒有反應,他心裡直顫,嘴裡喃喃的又是自責又是祈禱著,手慌腳亂的抱著張永弟往醫院衝去,都忘記踩腳踏車了。

那時從張永弟家到醫院平時踩車需要十五分鐘,但那天父親跑到醫院只要了十分鐘,其實張永弟只是痛昏過去而已,除了屁股開花,澱成紫青sè外,也沒什麼,在醫生的“照顧”下,張永弟便醒了,聽說張永弟醒了,他整個人便癱坐在地方,想站起來去看張永弟,卻一點力也發不出,還是醫生扶他起來的,顫顫巍巍的走進張永弟的病房。

從醫院回來後,張五不再罵張永弟,而且還痛下心來買了四五個蘋果給張永弟。每天張五都幫張永弟擦藥,屁股上是一動就痛,張五輕輕的邊吹邊輕揉,但那粗糙的雙手還是給張永弟帶來疼痛。小便時,雙股雖然有些痠痛,但還挺得過去,一上大廁時那才叫苦不迭。兩腿一蹲下,兩邊屁股就痛得張永弟直冒冷汗,就好像有一個人用火烤著屁股,另一個人扒著兩邊屁股用力往外扯一樣,而且直腸裡的廢料一出,緊接著是肛門一縮,猶如被人揪著直腸絞動一般,真是鑽心的痛呀,張永弟是邊上邊流淚,沒想到上廁所對張永弟來說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那真是一個字形容——慘。

父親看得張永弟如此受罪,也是難過的流淚,他也說不出什麼,只是摸摸張永弟頭。每當張永弟趴在**,父親都會在母親的靈牌前發愣,有時甚至是流淚。就這樣,張永弟老實的趴在了**三天,三天後屁股就好了七八成,這三天裡父親都買些豬肝煮粥給張永弟吃,這都是平時吃不到的。

這三天裡,張五都沒有出去收破爛,而是細心的照顧張永弟。這三天裡,張五的眼眶深陷,充滿血絲,眼睛裡不只是溫柔,更多是愴然的哀愁,再加上凌亂而又枯燥的頭髮,彷彿老了許多,張永弟已經忘記父親今年已四十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