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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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藥王谷地處離國邊遠之地,當真是與世隔絕一方淨土,碧波暗浪的十里竹林,溪水蜿蜿,穀風幽幽,蒼蒼蒹葭。但凡這種世外仙境裡頭都要住著位俊逸出塵宛若謫仙的人物,同藥王谷配對的這位喚作週三公。

週三公很謫仙,仙在誰也說不清他活了多少歲。我三年前來藥王谷之時,他捋著鬍子很慈祥地看著我,同我心中土地公公的模樣不謀而合,讓我不由地驚為天人。那個時候,週三公就已經白了頭髮,白了鬍子,白了眉毛,白得斗轉星移相當地徹底。我曾經在三公頭上翻來覆去撥亂反正想找到一根青絲。結果是,我焦灼得白了自己一搓頭髮,也沒尋到三公的黑髮。只能說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白了三公。

白得徹底有兩個好處。其一,現在的三公同三年前的三公一模一樣,白頭髮半點沒多,這便是三公諦造謫仙傳說的原因,他容顏永駐了。其二,下雪天裡,一襲白衫的三公常常被我當作一尊雪人,走過路過之時偶爾手癢便折根樹枝插在他頭上。

許多人都說藥王谷的神話源於我師傅,我不以為然。三公身體力行地告訴世人在藥王谷中能夠長命百歲,立地成妖。

三公在我心底,是個雪一樣的謫仙,他眉發似雪,白衣勝雪,寂寞如雪,遺世而獨立。為了讓他不那麼寂寞,師傅煉藥的時候,素來好善樂施的我會尋把凳子陪在三公身旁。三公會和藹可親地同我追溯很久很久的那些故事。

三公說:很久很久以前,藥王谷是一片小橋流水人家,飛鳥在天,晚風徐徐,姑娘們浣衣洗沙,低吟淺唱。

我問三公:那為何現在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了?

三公答:斗轉星移啊斗轉星移。

三公還說:那時候有個小娘子扎一方青花頭巾,總是要路過我的窗前。

我問三公:然後那小娘子嫁做他人婦了?

三公答:斗轉星移啊斗轉星移。

此後三公講故事的時候,我大多都閉眼睡覺。

三年的睜眼閉眼間,我從三公的斗轉星移裡摸出了藥王谷的來龍去脈。藥王谷原先是個民風淳樸的小村莊,藍天白雲,青草芳香,炊煙裊裊。莊中的姑娘小夥男耕女織,束髮畫眉。可是斗轉星移啊斗轉星移,這村莊裡的人漸漸都白了頭。當時扎著青花頭巾在三公窗前路過的小娘子,也已經眼角爬上了細紋。人煙逐漸稀少,村莊沒落了,只剩下三公守著竹林旁的一處宅院寂寞如雪地度日如年。

很久很久之後,來了一位公子。這位公子在宅院旁種種小花栽栽小草,每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不少人慕名而來,最開始的時候,都是些姑娘,週三公又一次見到了許多扎著青花頭巾,還有扎著紅花、黃花頭巾、不扎頭巾的小娘子。不同於往日的“路過窗前”,這次是“在窗前痴痴地等,痴痴地等啊,等得花兒開了謝了再化做春泥”。後頭漸添了不少形形色/色之人。人來人往,這麼許多的人走過來走過去,一不小心,就將當時的村莊踏凹下去一塊。這方淨土就出來這麼個雛形。

踏著踏著,越來越凹,於是形成了谷。

這位讓山河變幻、滄海桑田的公子,在下不才,正是我的師傅。

我的師傅,夏景南,藥王谷谷主,是個高人。他比華佗還華佗,比觀音還菩薩,是江湖上響譽一方的神醫。往日裡我與三公談古論今,煮酒數風流人物,會有不懂之處向三公請教,因為三公活得比我長,見識跨越了千秋萬代。

我問三公:諸葛孔明真乃奇人也,他娘子長得可是媚惑江山?

三公答:世事無常啊世事無常。

我再問三公:李世民的皇太子李承乾有兒子,但我聽說他有龍陽之好,斷袖之人也能正常取妻生子?

三公答:世事無常啊世事無常。

我問三公:三公,你知道師傅有心上人麼?

三公抬頭看了看我,長嘆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我之所以說我師傅是高人,從三公的反應便能知,其他的風流人物他都說“世事無常啊世事無常”,只有對著我師傅的事情,三公終於是說了回實話。

藥王谷很大,在樓西月入谷前,我是唯一的女人;在他入谷之後,這情況也沒得到實質性的改善。但他的入谷將我們藥王谷的人均名聲又提升了些。

我對樓西月很感興趣,江南樓家在離國的風流人物中佔了三位。玉羅門門主樓玉風,以樓家劍在江湖上負有盛名,十幾年前曾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紛爭,轉而打理樓家生意,現在成為江南數一數二的商賈人家。

青花娘子,樓玉風的夫人,一襲朦朧青衫、一隻妙音玉笛,多少江湖俠客前仆後繼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這二人金童玉女,情意綿綿,誕下了一二三四五六七隻子嗣。

裡頭猶以七公子最為養眼,採天地之靈氣,聚日月之精華;傳言中將他爹的風流倜儻、將他孃的顧盼生姿演繹地淋漓盡致惟妙惟肖。七公子最擅以那柄桃花竹扇打動世間女子芳心,在那女子心神盪漾之際,“持袂踏流雲”而去,深諳若離若即,半遮半掩之道。

當然,傳言總歸是傳言。見著了樓西月,我覺得他瀟灑是瀟灑,但是,不及某人。

我領著樓西月在谷中溜達,“西月,此處便是我藥王谷的花草苑。種了些常見的藥材,往後我一樁樁告訴你這些藥性。”

樓西月走走看看,指著一株紫莖草,“這棵草脈紋帶著血色,初看之下,倒是有些像人的經脈。”

“這是紫莖草,能解寒毒。初食之後,短期會心志紊亂,易入夢,且夢境極美,多是人心中埋藏至深的願景。所以說,此草既是毒藥也是解藥,若是沉於夢境中不肯醒來,便是生生奪人性命了。”天幕有些陰,遠處的蘆葦拍起一片雲海,我好似聽到我的心,動了一下,喃喃道,“紫莖草也喚作煙花醉。”

樓西月不經意道,“煙花醉麼,好名字。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

樓西月這詩將我那朦朦朧朧、牽腸掛肚的少女情懷全都勾出來了,我讚道,“嘖嘖,西月,果真不愧是風月場上的老手,這些對子信手拈來。”

樓西月,“……”

半晌,他謙虛道,“師傅謬讚了。”

繞了一圈下來,已近黃昏。我肚子餓了,同樓西月道,“今日晚飯,為師想吃野山菇燉雞。”

樓西月抬首望著我,有些猶豫道,“師傅,藥王谷中其實並未有雞。”

我奇道,“可是你入谷那日,我明明吃著了山藥雞湯啊。”

樓西月垂頭道,“那是我讓南雁出谷買的。”

南雁是樓西月的小廝,樓西月便是當今富家公子的典型代表。日日過著衣來伸手,食來張口的生活。樓西月來藥王谷拜師,南雁左手拎著一隻包袱裝著他樓七公子的錦衣華服,右肩揹著只錦盒裡頭裝著四方祥玉和一干金銀珠寶,懷裡抱著一隻淮陰暖玉笛同一把木琴,讓我不得不歎為觀止,扼腕感慨:樓西月,垮了的一代。

藥王谷雖然長了許多奇花異草,卻怪便怪在生畜難活,谷中鮮有蟲魚鳥獸。我初來藥王谷之時,不懂行情。經常出谷在集市上帶回來些小鴨小雞小鳥小貓,回來養著,但不足幾日,這些牲口一個個要麼口吐白沫、要麼渾身抽搐、要麼鬱鬱寡歡而死。荼毒了許多生靈之後,我痛心疾首,我悲天憫人,我覺得寂寞如雪,我含淚望著師傅。師傅轉身回屋,七天之後,我便發現谷中池內多了一尾生龍活虎的小魚。

師傅寫了張藥方與我,“小香,你將這些藥草混在魚食中,這魚便不會死了。”

我就知道,我的師傅,是萬能的。

在樓西月入谷之前,我已經足足有二十三日不知肉味。他入谷的第一日,我便體味到了久旱逢甘露的美好,並且在心中再一次對我收了這麼個弟子的行為給予了高度肯定。

我蹙了蹙眉心,迎風嘆道,“西月啊,為師近來在琢磨那起死還魂丹,有些心力交瘁。所以想喝雞湯補一補。”

樓西月為難道,“師傅,出谷要耽擱些時候,眼下已經要入夜了。南雁若是現在去,怕是明日才能回來。”

我托腮呢喃道,“我原先聽說過一句話‘樓七扇,持袂踏流雲。’西月你是不是輕功上好啊?”

“啪——”樓西月的扇子掉到了地上。

如此說來,自打第一日入谷看到樓西月風情萬千地展開那桃花扇之後,再沒有幸欣賞那枝開得夭夭灼灼的桃花。連日來,樓西月再沒“搖扇笑過桃花”,倒是這桃花扇,已經數次掉到了地上。我委實擔心:這麼一把有風骨的扇子,可千萬別摔壞了去啊。

“師傅,西月這便出谷去買些雞鴨,你且稍待。”

我滿意道,“嗯,快去快回。”末了,望著樓西月的背影,我再加了一句,“西月,昨日的飯菜稍淡了些。今日你多加些鹽。”

轉身之際,我好像又聽到了扇子落地的聲音。

回到屋中,我算了一算,這次師傅出谷已經去了七七四十九天,是他走得最久的一次。往日裡,都是別人登門造訪,師傅輕易不會出谷,即便出去,也不過數日便鳥倦知返。可是這次,他走了這麼多天,杳無音信。我不免有些擔心,提筆寫了封很長很長的信,大意是:

師傅不在的日子裡,我每日挑燈夜戰,頭懸樑,錐刺股,認真地抄寫醫書,並且將谷中的雜草拔得一乾二淨;且因為解了一個疑難之症,又一次提升了藥王谷的名聲;在未來的日子裡,我會再接再厲,將藥王谷發揚光大;在師傅回谷之日,必定能見到一個井然有序、蒸蒸日上的藥王谷;之前師傅交給我清掃藥池的任務,我那時候說完成不了,但現在發現“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敬請師傅放心,我一定會將藥池清理乾淨;週三公一切尚好,我也一切尚好,不知道師傅何日當歸?

除了最後一句,其他都是樓西月的活。

但其實我真正想寫的,只有最後一句話。

寫完這信,我將信摺好。心裡激動了一番,想了想,還夾了枚竹葉進去。我出門將信放到大風嘴裡,大風是師傅養的一隻白肩花雕。我前頭沒有把大風算到谷中的生畜裡,是因為大風太通人性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能心領神會。我想大風沒準是個人,或者算是隻人獸,反正在我心中,他和我是同類。

我們藥王谷素來都是豪情萬丈,別人送信用信鴿,我們大風比信鴿的身板要大上近百倍。

思到這,我很自豪地拍了拍大風。看到他撲哧了一下翅膀,接著一嘯入天,在半空中盤旋了片刻,旋即直上雲霄。

夜幕落,星光燦。

我突然後悔了,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師傅,日後或許會被師傅留下來偶爾翻翻,其實我應當更直白些,這樣才能有收藏價值,最後一句應當換成:師傅,我想死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