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三章公子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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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四十三章公子如玉
傍晚時分，藥廬來了位不速之客。是一向無所事事的黎晏殊。
趙璟之正在草廬製藥，聽得佑寧稟報，只得放下手中之事，剛到院子，便見黎晏殊已笑眯眯的高聲道：“瑢表弟！你果然在這裡，害我好找！”
說罷無視趙璟之一臉不豫，猶自贊道：“果然好地方，比府中景緻有趣的多！”
“你來做什麼？”趙璟之皺眉，語氣有些冷淡。這裡為王府禁地，旁人嚴禁入內，趙璟之不在建康時此處外圍也有護衛看守。未料今日他這位表哥卻不顧他的忌諱，不請自來，這讓他多少有些不快。
“嘖嘖，你看你板著臉做什麼？就那麼不歡迎我？”黎晏殊無懼他難看的面色，嬉笑道。
望著他身後耷拉著腦袋的佑安，趙璟之沉聲喝道：“還不將飯菜放好，愣杵在那裡做什麼？”
佑安得令，忙拎著食盒匆匆向屋內奔去。
“瑢表弟，你說你衝下人發哪門子火？”黎晏殊撇嘴道，拖長話音懶懶道：“不怪小安子，是我強迫他帶我來的！”
“你！”趙璟之氣道。
“你怎麼越來越小氣了！再怎麼說來者亦是客，你讓我站在院內吹冷風，豈不是有悖待客之道？”
從小到大他總是歪理一大堆，趙璟之懶得與他辯解，卻又不好當真將他趕走，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屋，黎晏殊狡黠一笑，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人参、鹿茸、麝香、何首烏、天山雪蓮……不錯嘛，名貴藥材應有盡有，都快趕上老字號的大藥鋪了！”
“這個是什麼玩意？光滑剔透還挺悅目，哎呀，怎麼輕輕一捻就成粉末了……”
“瑢表弟，你那陶缽裡綠乎乎一團又是什麼？莫非你在研製強腎壯骨的祕藥不成？”黎晏殊眼睛一亮，向趙璟之奔去。
終於，趙璟之忍無可忍，衝鴰噪不止的黎晏殊低吼道：“你能不能安靜一點？我已經夠忙了！”
黎晏殊無視他的不滿，繼續在屋子裡東瞧西看，饒有興致的樣子。
“你說我們到底是不是兄弟?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次來你的藥廬！要不是方才見佑安拎著食盒鬼鬼祟祟，我還遍尋不著你……咦，你這裡還有客人？”他絮絮叨叨一通埋怨，突然提高嗓音嚷道。
趙璟之心猛地一跳，循聲望去，黎晏殊所指的客人便是對面客房一身著素色衣裙，長髮披肩的沈沫霜，她此刻正依在視窗舉目遠眺，因身體尚未復原，整個人多了分柔弱之態，人見猶憐。
“如此佳人，堪稱絕色！”黎晏殊雙眼裡滿是驚豔，讚不絕口。驀地回神，望向依舊忙活不停的趙璟之急急道：“那位姑娘是你什麼人？”
“客人。”趙璟之頭也不回道。
“當真不是你的侍妾？”黎晏殊聞言一喜，雙眼燃燒著熾熱的火苗，不放心的追問道。
“說了是我的客人，你怎麼那麼囉嗦！”趙璟之不耐的皺眉，他這個表哥他太瞭解，眼下存什麼心思他也一清二楚，於是出言警告道：“沈姑娘是好姑娘，你可不要打她主意……”
“既然沈姑娘跟你沒有關係，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了！”黎晏殊衝他眨眨眼，摺扇“啪”的一合別在腰間，樂顛顛離去。
“黎晏殊！”趙璟之沉聲喝道，掀眸一瞧，草廬哪裡還有表哥的影子？
趙璟之蹙眉，喚來佑安接手。他儘管對沈沫霜無意，卻深知她是個好姑娘，他不願表哥這樣風流成性的公子哥去招惹她，畢竟她跟自己一樣，在情愛的沼澤裡，亦早已滿心傷痕了。
哪知剛上木梯，走廊那頭便傳來幾聲慘呼，細細一聽，正是表哥黎晏殊的聲音。趙璟之心中一驚，不由加快步伐，而左側客房的青鸞和凌天霽聞聲也急急奔了過來。
三人一見，均是一愣。只見一向風流倜儻的黎晏殊正捂著額頭，口中
不住叫疼，樣子很是狼狽。
這是什麼情況？大家不解的望向房內的沈沫霜，只見她一臉無辜的拂了拂口，淡淡道：“我正要更衣，誰知他竟想偷看，於是我只好給他點小小的教訓了！”
三人聞罷均是忍俊不禁，卻又不好表現出來。趙璟之輕咳一聲忙扯過黎晏殊道：“沈姑娘不要生氣，這其中定有誤會。這位是戶部尚書黎大人的獨子，也是我的表哥，沒有及時跟大家介紹，是我的疏忽……”說罷又將三人一一向黎晏殊做了介紹。
沈沫霜恍然的點點頭，手指夾著一枚鮮棗衝黎晏殊晃了晃道：“原來是王爺的表哥！黎公子，方才多有得罪！”
黎晏殊揉了揉額頭的大包，滿心委屈，卻又無從辯解，只得齜牙咧嘴道：“無妨，無妨！”他方才來找沈沫霜搭訕時，見門窗緊閉，因心中惦記佳人，不由踮腳在窗外張望，其實什麼都不曾看見，便被當成登徒浪子，被呼嘯而來的“暗器”所傷。
他俊美的玉面上赫然掛著紅紅的大包，樣子十分滑稽，青鸞忍住笑，輕輕走至沈沫霜跟前道：“沈姑娘，你的傷好些了麼？”
見青鸞言語誠摯，十分關心自己的傷勢，沈沫霜眼下對她最後幾分成見也拋開了，是以衝她友善笑道：“好多了！這幾天多虧你們悉心照料……”說罷略過趙璟之，衝凌天霽友好的點頭致意。
“沈姑娘俠肝義膽不輸男兒，凌某著實欽佩！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與映月將難脫險境。”凌天霽衝他抱拳謝道。
沈沫霜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凌捕頭何須這般客氣！”
她的聲音清脆中帶著爽朗，這一笑，更猶如百花盛開般令人迷醉。連同為女兒家的青鸞，也不禁暗暗讚歎她的美麗。
一側一直插不上話的黎晏殊更是被她的美貌驚呆了，想他也是建康城有名的風月高手，自嘆見過不少環肥燕瘦人間絕色，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美豔而潑辣，豪爽而獨特。
見他一臉痴迷的模樣，趙璟之正欲喚他，佑寧已從外間進來，向他請示道：“王爺，飯菜已備好，可以用晚膳了！”
“看你們聊的那麼開心，走吧，我們便吃邊聊。”趙璟之無聲掃過青鸞，笑著提議道。
黎晏殊聞罷一臉雀躍，一雙俊目緊緊黏在沈沫霜身上。趙璟之見狀故意道：“天色不早了，表哥可以打道回府了，我讓佑寧送你回去罷！”
“趙瑢！”黎晏殊聞言氣得大吼，就差沒跳起來了。
“表哥，別忘了你玉面小飛龍的稱號，要注意你的形象，形象……”趙璟之難得玩心大起，輕捂了捂耳朵淡淡提醒道。
黎晏殊恨恨地白了他一眼，回首對沈沫霜殷勤道：“沈姑娘，請！”
見他狗腿樣十足，趙璟之無奈的搖了搖頭。倒是凌天霽一直笑呵呵的看著兩人鬥嘴，覺得十分有趣。
“我沒什麼胃口，就不去了，你們吃罷！”青鸞一見趙璟之就渾身不自在，凌天霽在場的時候她更覺心慌意亂，心頭冒出的那種負罪感讓她只想逃避。
“映月……”凌天霽一臉憂心的喚道。明明方才還跟沈沫霜有說有笑，怎麼一提到吃飯就沒了胃口，這到底是什麼病症？
趙璟之聽罷笑容一收，眸色暗了暗。悄悄睇向一側青鸞，只見她埋首欲走，雖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從她的言辭間卻感覺到了深深的抗拒。
她依舊不願與自己相處，哪怕短短一瞬也不願。心，驀的一陣鈍痛。
趙璟之強自笑道：“映月姑娘有孕在身，老不吃飯怎麼行！不如飯後我替你號號脈，為你開些健脾開胃的藥罷。”
他的一言一行全數落在沈沫霜的眼中，深深看了眼那個讓她心力交瘁的男人，此刻此刻，他滿心關懷的卻是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孽緣？他們為何會走
進這樣一個感情怪圈？他與自己一直追逐的、想靠近的，永遠都是一個觸不可及的夢境。
沈沫霜強忍淚意在一旁勸道：“蕭姑娘，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還是多少吃點吧。”說罷輕輕挽起她的手，緩緩向飯廳走去。青鸞心知推脫不過，只得作罷。
“璟之。”凌天霽望著青鸞心緒不佳的背影，沉聲喚道。
“怎麼了大哥？”趙璟之心陡然一跳，滿以為凌天霽察覺到了什麼，但又很快否定了這個推測，他已隱藏的那般深了，這些人當中除了沈沫霜和佑安，應該沒人察覺才是。
半響，凌天霽憂心忡忡道：“是不是所有孕婦都會情緒無常？映月這樣一直沒有胃口真令人擔憂……”
趙璟之暗暗鬆了口氣，笑道：“有些孕婦前三個月情緒的確會不穩定，多半是心情太過緊張所致。大哥還要多多開導，這樣才對胎兒有益。晚些我便給嫂嫂開副藥方，大哥勿用憂心。”
凌天霽點點頭，拍拍他的肩道：“聽你這麼一說，這十月懷胎委實不易……那就有勞璟之費心了。”
趙璟之笑道：“大哥哪裡話！走，去用飯吧。”
晚飯依然豐盛，有翡翠蝦仁、炒蝴蝶片、雪花蟹鬥、丁香排骨、雪耳冬瓜盅，樣樣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如此好菜，自然少不了好酒。佑安早已搬出“千日醉”挨個斟滿。
趙璟之端杯起身道：“今夜難得大家齊聚，按理應設接風宴才是，無奈情況特殊，在此我略備薄酒聊表寸心。這酒不是我府中窖藏，而是出自沈姑娘之手，在此我借花獻佛，敬大家一杯。”
“璟之，你太客氣了，我們此番打擾，甚是過意不去。”凌天霽忙舉杯道。
“就是嘛，都是自己人，你整那些做什麼。來來來，大家別客氣。”黎晏殊介面道，望向身側的沈沫霜，一臉熱情道：“這些都是我們建康府名菜，沈姑娘你多吃點。”
望著碗中似小山般高的菜餚，沈沫霜被他的熱情弄得哭笑不得，頻頻蹙眉。
趙璟之頗為頭疼的看了看黎晏殊，見他殷勤備至的模樣，哪有一丁點儒雅斯文的派頭。不由輕嘆了口氣，滿心只想與他劃清界線。
只有青鸞沒怎麼動筷，默默接過凌天霽為她盛的雪耳枸杞羹，淺嘗了幾口。
見她總算喝了點東西，趙璟之暗暗舒了口氣，不由介紹道：“此羹放有雪耳、紅棗、枸杞、、南北杏仁和百合加冰糖燉至，放入冬瓜內蒸熟而成，甜而不膩，清香撲鼻，映月姑娘覺得味道如何？”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青鸞便緩緩放下湯匙。
“怎麼了?”凌天霽關切問道，總覺她今日有些反常，至於哪裡不對勁，他又猜不透。
“沒什麼，我只是不喜甜食。我覺得有點悶，先出去走走。”青鸞垂眸淡淡道。
“那我陪你去。”凌天霽放下碗筷，急著起身道。
“沒事，你先吃飯，我只是去轉轉。”青鸞衝他淺笑道，按住他的手臂輕道。
“我吃好了，各位請慢用。”青鸞說罷便轉身向後院的藥圃走去。佑安是個有眼識的，早已手執燈籠跟了上去。
默默望向她消失的背影，趙璟之黯然飲盡，又兀自倒滿道：“沈姑娘的手藝在臨安城乃至大宋都堪稱一絕，各位可要好好品嚐！”說罷仰首飲盡，臨末不忘讚道：“好酒！”
“你這個傢伙，有這麼好的酒居然不告訴我，不夠意思。”黎晏殊小聲埋怨道，說罷扭頭對沈沫霜道：“沈姑娘的芳名在下早有耳聞，今日得見果然天姿國色，這酒更是對我胃口，今夜我們可要不醉不歸！”
沈沫霜一雙美眸一直停留在趙璟之身上，他面上的落寞不由讓她暗暗心疼。聽得黎晏殊在她旁邊滔滔不絕，忽地嫵媚一笑，對黎晏殊道：“好啊，不醉不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