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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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壓線
第14章 高壓線
“張礦長，是你在教訓我吧？如果我哪點不對，你可以教訓我。是我的父輩，教訓我我也不會說什麼。安全生產檢查是我的工作，請您騰出時間，協助完成這項工作！”左睿的話，仍然不疾不徐，臉色也從慍怒轉為平靜。
張玉山冷冷一笑，道，“喲？！年輕人，牙尖嘴利。你想檢查，自己去看吧！”張玉山的手指了指山上，目光帶著挑釁，“你上去吧。這個立面就是採石場。你好好查！認真查！要是查出問題來，該怎麼處置，隨你便！”
說完，張玉山對一直站在旁邊的女人說道，“小顧，你把那人帶到我辦公室去。我先去小個解，馬上就回來！”
左睿又被晾了起來。他在辦公室前站了一會兒，他就不信了，這個玉山石礦，真的是塊硬骨頭？不存在安全隱患也就罷了，如果真地存在安全隱患，他倒要看看，張玉山要怎麼跟他說！
沿著上山的路，左睿一步步向作業區走了過去。正往上走的時候，山上下來一個人，頭上戴著安全帽兒，見到左睿，高聲喊道：“哎！那個人，說你呢！別再往上走了，一會兒要放炮了！”
左睿抬頭看了看那人，胳膊上戴著一個紅袖箍，上面寫的是什麼字，看不清楚。
“大哥，你是這石礦的安全員嗎？”左睿費了好大勁，才看到一個“安”字，他估計那人應該是安全員。
“我是！你是哪兒來的？”
左睿聽到肯定的回答，連忙手腳並用爬了上來，站在那人身邊，掏出一顆煙來，“大哥，來抽支菸。我是鎮經委的，來這兒進行安全檢查。您不會沒聽說吧？煙花廠爆炸那事兒？”
“那怎麼沒聽說！死了那麼多人，都是大姑娘啊。不瞞你說，我從那兒過，都覺得瘮得慌。聽人說，半夜能聽到有人在哭呢。一邊哭還一邊喊‘救救我！’‘給我的腿！’……哎喲，我的媽，能把人嚇死。”
安全員一個激靈，左睿的汗毛也豎了起來，這個安全員天生就是個說書的，太有現場感了。
“所以嗎，安全第一！咱這礦山企業更得把安全放在第一位，整天跟石頭炸藥打交道，不出事更好，一出事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左睿吸了一口煙，嚴肅地說道。
“咱這沒事兒！老張那人，對這方面抓得特別緊。我們這裡安全檢查不是一次兩次了，一次也沒出過事！你看看，這裡好幾家採石場，哪家像我們這裡，配備了安全員？我的責任，就是抓不戴安全帽、不按規定操作的，逮著了就罰款。罰款還犯的，直接就讓他回家了！”安全員蹲在地上，眼睛不時朝山上的作業區看，看起來沒說假話。
“大哥，怎麼稱呼？”左睿順著他目光的方向，也跟著向作業面上看。幾個人腰間綁著安全繩，手裡拿著風槍鑽炮眼兒。風槍傳出的響聲，“嘟——嘟——”地震耳欲聾。
“我姓杜，叫我老杜好了！”安全員回答道。
“杜哥，啥時候放炮？我四處走走看看行嗎？”左睿的腦子裡，想著礦山安全要點，問道。
“就剩下半個鐘點了。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們這兒是免檢單位！一會兒到食堂吃點飯，吃完飯回去彙報說沒事就行了！”老杜說道。
“我還是看看吧，半個鐘頭夠了。”左睿見採區的作業面不是特別大，來回巡視一下半個小時足夠了。
老杜把自己的安全帽塞到他手裡，“你小心點，11點40準點放炮，風槍一停，你就趕緊回來，聽到沒有？”
左睿謝過老杜，向採區深處走去。還別說，這裡的管理真是規範，工人的頭上都戴著安全帽，勞保防護用品都是統一配置的，比較規範。
走了一圈，左睿也沒看出違反規定的地方。看到半山腰作業面上有的工人已經把風槍停了下來，正放鬆安全繩向下走，知道放炮的時間到了，趕緊往回走。
“怎麼樣？不錯嗎？老礦長那人，較真兒著呢。我們這礦上，原來死過人，老礦長就下了死命令，想在這兒幹，就得聽他的。犯別的錯都可以原諒，違反安全規定不行！”
老杜是個特別健談的人，聊了一會兒，左睿便聽出了問題，老杜的話，句句不離老礦長。——在他的心裡，張玉山是他最佩服的人吧，左睿暗忖。
兩人一邊走到安全區躲炮，一邊聊天。左睿一抬頭，猛然看到離採石區不遠處的高壓線，高壓線離採區作業面超不過一百米。
“杜哥，這高壓線在這兒，對採石場的安全有影響嗎？”
老杜看了一眼左睿，“你這個小夥子，有點本事，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高壓線對採石場當然有影響了。算了……跟你說你也整不了。”
左睿一聽，便知這裡面有故事。不過，正如老杜所說，恐怕這事兒他真地解決不了。可他還是想抗爭一下，“杜哥，這是一次好機會！你想想，煙花廠出了那麼大的事，縣裡對安全工作肯定抓的緊了……”
老杜眼珠一轉，明白了左睿的意思，“好，咱們下去，趕緊找老礦長，把這事兒跟他說一下，這也是安全問題！”
再見到張玉山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冰塊臉。
左睿和老杜兩人一個說，一個補充，很快便把高壓線的問題說了個清楚。張玉山當然知道高壓線對採石場的威脅，幾次向鎮、縣反映，協調個電力局就這麼費勁，不是這個藉口就是那個藉口，把他氣了個半死。
左睿拿著已經寫好的“安全檢查回執單”，請張玉山簽字。張玉山瞟了一眼，“我不籤！高壓線不是礦上造成的，是你們的事，憑什麼讓我籤這個字？他們立高壓線的時候，我這礦就存在了！這個字，應該由電力局去籤！”
這老頭兒，犟上了。左睿拿著回執單，看著固執的張玉山，不怒反笑，道：“張礦長，這個字你必須籤。”
張玉山冷眼看著他，掏出一個很奇怪的大煙鬥來，又從兜裡掏出藍色的用布縫製的菸袋，在裡面挖了又挖，裝滿菸絲後又把菸袋塞回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