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突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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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突變（1）
迤邐醒過來的時候，感到胸口一陣一陣鈍痛，但是張口卻發不出聲音。模模糊糊中，她發現只有秦雋在她的身邊坐著。看到她醒來，碧色眸子中的擔憂變為一絲欣喜：“妹妹，你終於醒了，姑母她有事暫時離開了。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找她過來……”
“叔叔……”迤邐終於說出話來，但叫的既不是父王也不是母妃，而是叔叔。秦雋知道，迤邐叫風無雙其他的兄弟都稱為皇叔，以兄弟的排名區別。只有對她的親叔叔風顏謝不稱十皇叔而叫叔叔，以示親密。
秦雋頓了一下道：“十王爺為了你的病出門尋藥去了。但是捎信回來說，今晚就能到。稍晚些你就能看到他了。”
白緋並沒有走遠，只是她收了向驪珠求援的回信。但是信的內容讓她把信紙握成了一團，自從生下迤邐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動過武，更沒有動過內力，此時她卻不由自主的將那張薄薄的紙化成了粉末。
驪珠站在江南一座青瓦的四方小院的迴廊中，看著延綿不斷的陰雨，有些焦慮的皺著眉頭：“嵇然，你說緋兒到底有沒有收到我的信。以她急躁的性子，我真怕她沉不住氣。”
“那是否要我迎著天都的方向去迎接一下她們。”嵇然將一杯泡好的蓮子茶遞給驪珠：“只是你確定迤邐公主的病是因為大長公主和九王爺的結合？”
“不要去接他們，靠近天都，或許有人會認出你。畢竟你跟著秦舒取過天都。風顏謝的手下每次都會有讓我難以置信的效率。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想，為什麼風無雙那麼急著要一個孩子。以他幾乎超凡脫俗的性格，應當不結婚也是無所謂的。所以他要這個孩子一定是有目的的。我也是不久之前才在一本流落民間的璇璣道的古籍中看到這種情況的。風無雙和緋兒的生辰結婚後，生下的孩子能夠享受世間最多的寵愛，但是卻也註定早夭。因為這個孩子將替整個國家承受災難。如果沒有風色流雲，以現在的國運而言，迤邐根本活不了多久。往年這個時候早就山洪洩露，去年治水的銀子被貪汙，堤壩脆弱，如果此時山洪暴發必定死傷無數，但是今年遲遲未發，雨也只是這樣的小雨，但是迤邐卻幾乎去了半條命。還好，老師並沒有將玉心完全損毀。沒有整塊風色流雲的玉心需要一個吸引災禍化解的介質，只要緋兒將玉心給迤邐帶上，並帶著她離開風無雙，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
“但是，驪珠。你不覺得離開風無雙這件事才是最難的。她怎麼帶著還在生病的迤邐和現在正在天都滯留的秦雋衝破掌握在風顏謝手中的層層關卡，來到江南呢？”
“她會想辦法的。我如果此時前去天都，對她來說有害無益。我只要在這裡，她就會想盡辦法竭盡全力的趕來。我若是去了，她恐怕會讓我帶著孩子離開。以她的性格沒這麼容易和風無雙就這麼算了的。當年剛生下迤邐的時候，她說她想起了風無雙是她的神仙哥哥，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但是現在看來，風無雙從當年開始，就是為了這個孩子才要她的，這對緋兒來說是難以容忍的。而很顯然，她一向敬重的師傅風荀多半也知道這件事。”
“國家，對於風氏兄弟真的這麼重要嗎？重要到他們需要用自己的妻兒的性命來保全嗎？”
“那麼，嵇然，十年裡你認識的秦舒是這樣的人嗎？一個會用自己的妻兒換帝國的人。”
“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他不會用大長公主來換。雖然我從沒有見過大長公主。但是每個月我都會多次跟隨殿下去永泰寺，他總是費盡心機的蒐羅各種玩意給大長公主開心。公主去世的那個月他幾乎也去了半條命。若不是這樣悲哀過甚，也不至於在視察欒地的時候跌落山崖，被驪珠所救。”
驪珠看了他一眼：“那他把魚兒送到天朝去的用意，則讓我不解。雖然鶯孃的易容術當世罕有對手，但是秦舒不會真的就想要秦雋一輩子頂著那副樣子做皇帝吧。而且他心裡清楚，就算秦雋坐上了皇帝，他也生不出白髮碧眸的繼承人。”
“殿下說過，他從未想過驪珠以外的人誕下金沙的太子。如果不是驪珠的孩子，那麼不論保養那個兄弟的子嗣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想，他應當是想讓秦雋接替王位後，偷偷保養王室其他的孩子做子嗣吧。”
驪珠怔了一下，迴避了這個話題道：“你呢？嵇然，你已經三十三歲了，年齡不小了。難道不想娶妻嗎？”
“我連父母是誰都不記得，本來的姓氏也不知道，所以不急著傳宗接代。”
驪珠被他這句話說的皺著的眉頭略微舒展道：“你這話說的不對，總要有個瞭解你的女子能與你過一生，攜手相伴。”
“那驪珠為什麼不結婚呢？驪珠是女子，應當比我更需要這樣一個人吧。”
“我已經結婚了。”驪珠搖搖手腕上的鐲子：“你忘了嗎，我可是當朝的十王妃啊。”
“那，如果不用孕育子嗣的話，我認為驪珠現在和我的妻子沒有任何區別，我為何還要再娶一個妻子呢？”嵇然剛說完，驪珠就將口中的茶全部噴了出來，嵇然淡定的從袖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方帕，他習慣了驪珠經常性突然地噴水。驪珠接過帕子，擦了擦道：“抱歉，這次確實是你講的太過分。”驪珠略微遲疑了一下問道：“嵇然，你確定你失憶的時候沒有把一部分功能也失去了？要不要我替你診治一下？”
嵇然有些無辜的看著驪珠問道：“我覺得我很好。以你的醫術我若是有毛病，你會看不出來嗎？”
“我想還是搭一下脈比較保險吧。”驪珠說著真的要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被嵇然哭笑不得的閃過：“驪珠，難道男女非要睡在一起，才能叫做夫妻嗎？”
驪珠非常嚴肅的搖搖頭：“當然不是。”嵇然點頭道：“那你還問我這個做什麼？”
“”當然要問了。
驪珠爭辯道：“必須睡在一起還做點什麼才成。”
嵇然看她臉不紅的正大光明的討論這個問題有點挫敗的捂住自己的臉：“驪珠……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捂臉做什麼，我是醫生，說這種事情有什麼奇怪的。我們不能叫做夫妻，我們時好朋友。”驪珠比劃了一下：“我和風顏謝才是夫妻。”
“那如果非要做些什麼才是夫妻，妓院的女子又有多少丈夫呢？”嵇然反問道。驪珠依然有話說：“所以才叫露水夫妻嘛。”
“才不是。我認為夫妻就是那種即便遠隔天涯，他們之間依舊互相能感受到對方的情誼，即使天天在一起，也不會厭倦對方做的任何事情。兩個人能互相理解，包容，並不是只要一方付出愛意就夠了的。”
“沒有那樣的兩個人，嵇然。”
“我們現在不就是這樣嗎？”嵇然並不罷休：“十王爺也好，殿下也好，他們都想完全擁有驪珠。但是我認為，驪珠只有自由的時候才最美。他們雖然都知道，但是他們都想擁有一個和驪珠的孩子，因為他們認為這邊是愛情的結果。我不這麼認為，我知道，我身份低賤……”
“嵇然，我說過，不要再說這個詞。”
“但是這是不爭的事實。在這個世界，只有驪珠願意尊重我，和十王爺，和殿下爭驪珠這件事，我是如何也做不來的。我更知道驪珠喜歡的並不是我，可是我還只覺得只要我珍惜和驪珠在一起的每一刻，幫助驪珠療救更多的人，讓驪珠開心，我就可以在心中把驪珠當做妻子一樣的人。如果是這樣的妻子，驪珠也要拒絕我嗎？”
“這是朋友。”驪珠嘆了口氣：“愛情本身就是自私而又充滿佔有的。從某個方面來說，若是夫妻能達到你所說的這樣，到也好了。正如你說的，就算我現在回到風顏謝身邊，你也只是默默地看著。但是任何一個深愛著妻子的丈夫都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妻子走向別人的懷抱的。”
“那是因為這是驪珠的選擇，驪珠尊重我，我也想尊重驪珠的選擇。無論驪珠離開我走向誰，我都會難過不已，甚至想阻止，想殺死對方。可是隻要是驪珠的選擇，我就願意遵守。是驪珠教會我什麼事平等，我不能以此不平等來報答驪珠。”
驪珠看他一臉嚴肅的說著這麼多話，突然笑了一下：“好吧，你這個死腦筋我看是說不通了。你若願意將這看成是夫妻，我也沒法子。只是你若敢動我一下，我就當真把你的爪子切下來餵給對門李大爺家的二黃。”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對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和著院內淅淅瀝瀝的雨聲，在空中打了個旋，消散在院子的上空。
白緋回到屋中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她讓侍女們都退下後，看到秦雋上前握住自己的手道：“姑母，妹妹剛剛醒了。但是這會又乏了，剛才合上眼，睡著了。”
白緋看了一眼呼吸已經平穩的女兒，取下頸間的玉心，戴在女兒的脖子上，看著玉心頓時光暈流動，煞是好看的樣子。而本來皺著眉的迤邐則眉頭微微舒展開，睡得更沉的樣子。
白緋蹲下身，看著雖然還小但是已然像個小大人似的秦雋道：“雋兒，我要帶你離開這裡。”
“那妹妹怎麼辦？”
“留給風無雙。”白緋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忍痛別過頭，她知道想要說服迤邐走是不可能的，她不但捨不得風無雙還會捨不得風顏謝，而錦衣玉食長大的她沒有必
要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放棄本來屬於她的榮華富貴。自己走了，有了這個女兒，風無雙不用再要子嗣，多著是賢良淑德的官家小姐供他選擇，迤邐會有新的母親，而跟著自己她將永遠不再會有新的父親：“我們必須趕在風顏謝回來之前找一個好一點的藉口出門，然後先把你送回金沙，我再繞道回江南。去見你的珠兒姨娘。”
“姑母和珠兒姨娘都來金沙不好嗎？父親做王，雋兒做王都會照顧姑母和姨娘的。姑母如果舍不下妹妹，等到雋兒做了太子，能娶親了，就娶妹妹做王后。”
白緋搖搖頭：“但是她的父親和叔叔不會善罷甘休的。”白緋撫著秦雋的頭髮道：“你母親教你易容術，想必你也知道為什麼，孩子，你真正的父親就是那天迎接你時，站在風顏謝後面的那個男子，在天朝也是舉足輕重的權臣。若是被他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必然將在兩國之間掀起戰爭。無論如何，這都不行。雋兒，你要記得，天朝按照新帝時的訓誡，不能侵犯周邊的國家，所以你和你的父親都不要主動向天朝宣戰，以防他們以自衛之名行不義之戰。你珠兒姨娘在江南已經五年，那裡天高皇帝遠，又是她熟悉的故鄉。就算他們尋來也並不愁躲藏。所以我們在天朝境內比在金沙更不容易被抓住，也不會惹起戰火。只是我要先想辦法帶你離開。”
正說著，驪珠警惕的站了起來，聽到外面的侍女問好的聲音：“殿下。”
風無雙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們不進去伺候，在這裡做什麼？”
“娘娘和小世子在裡面，公主剛剛醒來過。”
“是嗎？”風無雙的聲音明顯帶著欣喜，隨即就有了敲門聲：“緋兒，你在嗎？”
“在。”白緋上前開了門，風無雙看到她的臉色微微一愣道：“緋兒，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可能是這兩日為迤邐擔心，見她醒了放下心來，便有了疲態。”白緋笑著道：“珠兒姐姐說迤邐這情況，書上有記載。她來也無法，但是當年我身上這項鍊可以保護迤邐。迤邐只要不拿下這項鍊，身上的病不但不會再犯，反而會終身康泰。”
風無雙淡紫色的眸子染上喜色：“果然如此？”
“是的。”白緋隨即壓低聲音道：“當年這項鍊就是為了治療真正的秦紋的病留下的，你忘了嗎？我本身沒有惡疾，戴著不過為了掩人耳目，現在給了迤邐也是無所謂。正是皆大歡喜。”
風無雙多日來鬱結在心頭的擔心略有舒緩，便道：“如此這樣，便好。”
白緋拉過他的手道：“你看，我剛剛給迤邐帶戴上，她這回臉色便好了很多。等十弟帶回雪蓮魄的母體雪蓮魂再服下，應當便與之前無異。”
風無雙本想擁抱一下白緋，但是看到旁邊還站著秦雋，便只是握緊了白緋的手道：“真是謝天謝地，若是迤邐有個什麼萬一，莫說是我，可讓十弟也活不下去了。”
白緋看了秦雋一眼道：“我和雋兒想為了這次迤邐度過難關前去璇璣道在山上的道觀，感謝武神將對風氏子孫的保佑。”
風無雙略有些為難道：“你去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你知道的，除了皇室親眷，外姓不得入璇璣道觀是新帝建道以來的規矩，我也是沒有辦法的。”
“沒關係，我讓雋兒在外面等，他是有這個心意，能不能進去都無所謂。”白緋正等的就是他這危難。風無雙聽白緋這麼說，便點點頭：“好，那過兩日我處理完手頭上耽擱的工作陪你一起去。”
“我等不及這兩日，你讓我先去一次，過兩日我再陪你去。”白緋略微有些焦急引起風無雙的注意：“我想十兒也是要去的，你等兩日我們一起去不好嗎？”
“珠兒姐姐不來，我又每個商量依靠的人，只能去道觀排解。你若是不讓我去，我自己在這裡又徒生魔心。”
驪珠不來的訊息這下引起了風無雙的注意，他剛才只顧著迤邐脫離危險地訊息高興，卻忽略了驪珠不來的訊息。按照驪珠的個性，就算是有了這個法子，她也不會如此草率的不前來。她是一定要見到病人才放心的，更何況這是白緋的女兒，她也偷偷前來看過幾次。想到這裡，風無雙心中有了不好的推測，她不來還能這麼淡定那麼表示她胸有成竹能看到病人。也就是說她在告訴白緋項鍊的效果時很可能也讓白緋帶著迤邐離開，而能讓她做出這種事只有一種可能，他一開始想要一個孩子的目的被發現了。
風無雙想到這裡突然笑了，握住了白緋的手道：“好吧。也怪我不能提體察你的心情。也罷，今晚十兒回來，給迤邐喝了雪蓮魂，若是她好些了，你便上山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