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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


官謀 迷醉香江 花開半夏 邪尊懶凰 大婚晚成之老婆別想逃 局中人 我的契約鬼丈夫 exo我的唯一 美人謀 至尊妖孽兵王

眼神

引子

初春的早晨,有微微的晨風帶著初升的太陽的溫暖溫柔的吹過臉頰,像是少女的纖手撩撥著青春的腳步,緩緩的滑過一縷淡淡的幽香。童暉習慣性的眯起眼睛做了一次那總是讓他有著無限幻想的深呼吸,深深的,貪婪的象是要把整個世界都吸進他的身體。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動作,彷彿那短暫的停留能包裹下他無數的支離破碎的思緒,他強迫自己在每一次張開眼睛的瞬間都能從他的靈魂深處崩發出他對生活的無限的**,他需要用這樣的方式喚醒自己,而他也必須用這樣的方式去喚醒他生命裡那個還在一直燃燒著的希望。

“爸爸,很香嗎?什麼味兒?”站在他身邊的小女孩臉上掛著很好奇的表情也學著他的樣子眯著眼,頭昂的高高,“嗯,是有點香,爸爸怎麼知道?”

“是啊,等瑤瑤長到像爸爸一樣大的時候就明白爸爸為什麼知道了。”

“那媽媽也和我們一樣大嗎?”

“小鬼頭,那時爸爸和媽媽就很老了。”童暉笑著用手輕揉著女兒的頭髮,他多麼希望她能夠象很多小朋友一樣無憂無慮的享受著成長的快樂。

“媽媽會和我們住在一起嗎?我能天天見到她嗎?”童瑤很天真的抬著頭張大她那雙充滿稚氣的大眼睛看著爸爸,“我想和媽媽在一起。”

童暉忍不住蹲下來抱住自己的女兒“會的,媽媽會回來的,會和我們一起長大,每天給瑤瑤講好聽的故事,送瑤瑤去上學。”

“爸爸,瑤兒聽話,瑤兒不要媽媽,爸爸不哭好嗎?”

“乖女兒,再過幾天媽媽就回來了,到時候瑤瑤和爸爸一塊兒去接媽媽回家好嗎?”

童暉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四年了,從童瑤出生那天他就掉進了這個無底的深淵,面對著一天天長大的女兒,他的心像是老紅的楓葉一片一片從秋風裡飄零,她的每一個成長的片段都讓他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甚至有的時候會不自覺的以為是瑤瑤的出生無情的佔據了她媽媽的位置,他對她又恨又愛,可他竟然沒有勇氣離開她遠一點兒,他做不到,因為她是他們的愛情的見證。他曾經發誓要把他的愛人從那可怕的死亡線上拉回來,給她一份即快樂又幸福的人生。

一、希望象是瞬間從夜空裡掠過的流星

“對不起!對不起!請等等!”

陽頤很自然的伸手按住了兩個三角向外的按鈕,門開了,一位年輕人很禮貌的對她說了聲“謝謝!”

其實整幢大廈裡她上班雖然不算是最早的也差不多了,原本也沒多少人在這裡面上班,可她註定了是要遲到的,因為那個比她早的人就是她隔壁的老闆。這個是她也無能為力的事,不管她怎麼把時間提前再提前,老闆的門永遠都是開著的。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那就是她的老闆出差。

年輕人很禮貌的對著她笑了笑,那笑是友好的,當然也很職業,這讓陽頤覺得很熟悉,因為她就是每天很機械的把這樣的笑掛在臉上,掛到整個面容都僵硬了才好不容易捱到下班的時間,很慘。

“不客氣!”陽頤知道這位年輕人是她老闆的客人甚至也有可能是她的客人。因為在這個時間裡出現的人再也沒有可能是找其他人的。她心裡是這樣想的,自然臉上就更是把那個很職業的笑容擺得看上去有了三分的親切感。

電梯到十二樓的的時候,陽頤很習慣的站在電梯間裡用**了個向外的“請”的姿勢,碰巧這位年輕的男士也和她一樣擺了個相同的造型,這反而讓陽頤有點很不自在的感覺。他們相視而笑,但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陽頤欠了欠身,以示客人先請。這才算是度過了這個不算是很尷尬的場面。好在電梯只是到十二樓,若是到二十樓的話,恐怕這段時間就不是那麼容易度過了。

當然也就是這短短的差不多十秒鐘的時間讓他們相識了,或者應該說是有了一面之緣吧。如果把這樣的會面歸結成偶然也算不得很過分,因為離緣份的距離好象有點遠了,扯不上關係。而這個偶然在以後的一段不是很長的日子裡也還保持著平淡和無味,沒能給他們的生活添姿加彩,一切也都還是如故。

後來因為工作上的關係陽頤和這位曾在電梯裡有過一面之緣的後來才知道名字叫童暉的年輕人有過不少次的合作,每次都還順利,老闆和客戶對他們的合作也是相當滿意的。

那段日子他們經常把第一次見面那個偶然不斷的重複上演,看上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而每次他們也都像最初的陌生感一樣,客氣得讓人受不了。

好像客氣的本身就能夠很容易的讓人產生一種距離,哪怕是面對面的相視,那種距離感也會讓你覺得你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切斷了視線的某一種東西,但我們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客氣會在不經意間表達一種心理上對潛意識的抑制,因為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喜歡他了。

是的,陽頤有點喜歡這個年輕人,因為自從凱凱離開以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像這樣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個女人的男人了。他雖然看上去不如凱凱英俊也不像凱凱那麼安靜,但他那雙深遂的眼睛有種想要穿越你的慾望,不知為什麼她常常會在看不到他的時候想到它,而不是想到凱凱,為這,她有的時候會責備自己那顆正在隨時準備蠢蠢欲動的心。直到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她才知道距離已經毫不留情的把她從往事里拉回來了。

那一次童暉不小心把他自己的客戶帶來陽頤的公司親自提貨,在程式上,這是不符合規定的,結果他們第一次發生了爭執,問題嚴重的並不是他們的口角而是這位第三方的客戶竟然違約把貨物在本地實時銷售,這可給陽頤的公司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和損失。也就是因為這件事的發生,童暉覺得很是對不起陽頤,他在那之後的日子裡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而他的變象失蹤反倒讓陽頤覺得他當初的過失是有心的。誤會不小呢。

這應該算是個插曲吧。發生過的事情總是不可能象黑板上的字說擦掉就可以毫不費力的抹得一乾二淨,可過去的事情總不至於要一直影響今後的合作吧,他們當然都明白這個道理。特別是陽頤,她後來也想通了,那件事根本是沒有理由去責怪暉的,就算有錯也不能把全部的錯誤都歸結到他一個人身上。所以隨著時間的流失,陽頤也漸漸的把它忘到腦後去了。有了這意外的發生和童暉不無有意的失蹤讓陽頤在那段時間裡時常想起這個曾經一度讓她很頭疼的人,那想說不來是怎麼就跑到她心裡去的。

當然,有些事情是完全沒有理由的,感情就是。它會在不知不覺的時候突然跑到人的心裡,讓你一點也覺察不出它的根源。童暉幾乎是與陽頤同樣的時間裡對這個讓他第一次見了就有點動心的女人開始有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的。他知道,雖然這個陽頤不是象他心目想的那麼完美,但她沉默、理智、精煉而且讓人信服,像這樣的女人唯一缺少的就是女人味,但也就是少了這一點點女人味反倒更是吸引了他的痴心。因為他在心裡希望她是個極有女人味的女人。他這樣想。

這一點直到後來陽頤做了他的老婆的時候他才真正體驗到,新婚之夜他對她說:“到現在我才知道你是真正的女人。”

“難道你以前不把我當女人看?”

“怎麼會呢?只是不知道那張臉的背後會是什麼樣子,所以一直想知道。”

“現在知道了?”

“當然。”

“然後呢?”

“愛你呀。傻瓜。”

二、當人生的選擇題擺在面前,我們必須用整個生命的代價作為賭注

他們真的很恩愛,算是最平常的婚姻吧。白天各自上班,偶爾也象從前一樣美美的合作一次然後讓其他人讚不絕口,若不然,他們也會在每天下班回到家裡把各自一天的經歷相互交流一番。他們一起看書、看電視、上網,有的時候童暉還要讓陽頤為他彈琴。她的鋼琴彈得不錯,雖然沒有什麼級別,那是因為她一直以來只是把它當成是業餘的愛好,而並沒有去想過要在它上面給自己找個什麼出頭之日,若不然,她可以做到,因為她有這樣的遺傳基因。或者可以說是因為有了凱凱,而她是站在凱凱身後的人,她希望溫暖的陽光照射到的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

說到鋼琴,其實它可是他們兩個人的大媒人呢。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童暉第一次聽到陽頤的琴聲就被她深深的迷住了。

那是在他們自電梯的偶然事件後的五個月的事吧,他們同時被邀請參加天樂集團總部的啟用典禮,被邀請的有政府官員、商界名流、律師和幾家房地產公司的老闆,還有很多她叫不出名字甚至見也沒有見過的什麼人,而這其中也有偷吃她父親那家房地產公司的宋以明,他原本是父親最好的朋友又在公司裡兼做父親的助理,可他竟然在父親因為凱凱的事而突然中風住院期間利用下作的手段把公司據為己有,她恨這個乘人之危的人,恨她把父親用一輩子的心血打下的江山毀於一旦。當父親後來終於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知道這一切以後,他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他說這是老天給他的報應,他說“終究不是你的”。

那天的酒會很是熱鬧,人又出奇的多,陽頤很不耐承受這樣的應酬,何況還有那個她見了就會渾身不自在的宋某人。她曾經想過要走到他的身邊去和他說點什麼,但她不屑看到他那副嘴臉,想到父親說過的“讓一切都結束吧”她還是忍住了,一個人躲到角落裡看著眼前那些忙忙碌碌的人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也許這也是種享受吧,只是很少有人享入其中。她看到童暉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頻頻點頭,但又好像精神總也不能集中的樣子四處搜尋著什麼,她希望他要找的人是她,但她這樣想的時候她嘲笑自己是在做白日夢。

鋼琴就在她不遠的地方,像她一樣,被人擺在角落裡發著呆。不知為什麼她忽然想到了凱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她也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但想到他的時候還是會很心痛。而鋼琴特別能感染她的情緒,自從從家裡搬出來以後她都沒有碰過它,那是個會痛的地方,最好是把它收藏,但鋼琴真的能讓他想起凱凱,而且很想。於是她不自覺的走過去,輕輕的彈起。

她彈的是她最喜歡的那首《愛情故事》,她能感覺到有很多雙眼睛都在不約而同的注視著她,但她卻沒有想到這很多雙眼睛中就有一雙是來自即將要成為她丈夫的暉。

暉簡直是被她的琴聲迷倒了,不,不如說是她的表情、她的手指還有那雙有著淡淡的憂愁的眼睛,真的很迷人,在燈光裡她更像是一朵憂傷的百合花,那樣子讓他不由得想要走過去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他笑了,但他更想看到她笑的樣子。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位讓他一次又一次吃驚不小的女人,他想象不出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感覺就再也沒有靈過的。琴聲和這位彈琴的女子最終讓他墜入情網。

“嫁給我好嗎?”童暉在幾天後的晚飯上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句話。甚至有點不經大腦。

“你開什麼玩笑,我們才認識。”

“才認識?都半年了怎麼還叫‘才’?”

“那怎麼叫‘才’?”

“好好好,不和你咬文嚼字。”童暉一本正經的又說一次“嫁給我好嗎?”

“可我們才認識而已。”陽頤真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出頭腦的感覺。雖然在她心裡也對暉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好感,但她不能肯定自己愛上他了,或者他真的愛上了自己。

“不對,你嫁給我好嗎?”他又請求,根本不理她的話。

“……你是說真的,不是開玩笑?”陽頤覺得他是認真的。“你確定?”

他點頭。

“你瞭解我?”

“不,不想了解。”

“我也不瞭解你?”

“不,不需要了解。”童暉的話根本象是在打啞謎。

“那,你要我說什麼?”

“答應我,答應嫁給我,我是認真的。”

陽頤不想拒絕他的,在她心裡,她是不想拒絕的,可她知道他們連開始都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在談婚論嫁,這似乎有點不是很嚴肅,她能接受嗎?可她必須接受,因為她不想放過眼前這個男人,因為她已經喜歡上他了,雖然不知道那是不是愛,但她知道她喜歡他,看不見他的時候,他是她心裡會一直想著的人。

“是真的?”陽頤頓了頓,“你確定?”

“是的。”他肯定的回答。

“我答應了。”

瞧,他們就是這樣步入婚姻的殿堂的,不是他們不嚴肅,而是他們都害怕失去,失去心中所想所要的人。他們沒有戀愛,更沒有馬拉松似的戀愛。他們結婚了。象是童話又象是小說,更象是痴人說夢,不是嗎?這怎麼讓人相信呢?不談戀愛就結婚,這可是隻有舊社會的婚嫁才會發生的事,在現今社會,這怎麼可能?就是這樣不可能的事就發生在了我們身邊,難道不相信眼睛看到的事情而去憑空想象,現實有時候並不是真實的對嗎?

“喂,你知道**公司的陽頤嗎?”童暉的一位剛回國的老同學杜天問他。

“怎麼了,你不會是知道陽頤而不知道我是她老公吧?”

“得,你開什麼玩笑,她哪兒能看上你呀。”杜天有點冷笑的口氣,“她可不會看上你這樣花心的公子哥兒。”也許他是想激怒童暉才故意這麼說吧?

“你還別不相信,她怎麼就會看不上我?你倒說說看。”童暉在心裡暗暗的覺得很是好笑。

“你知道他以前的男朋友是怎麼死的?”杜問。

“你……是從哪兒聽來的,瞎說?”童暉聽到這話時,整個人傻住了。

“自殺!我的天啊,我聽說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可他真的死了。”杜說得好象很是一本正經,象是很真的樣子。

童暉聽了這話,剛喝進嘴裡的一口酒全倒了出來,“你說什麼?誰自殺了?”

“陽頤以前的男朋友呀。”

“什麼時候的事?”童暉又問。

“好幾年了。”

“天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現在。”童暉這才鬆了一口氣“死都死了,你現在又來說他幹嘛?”

“可他是自殺的。”表情很是誇張的杜又說。

“可我現在是她的老公。”

童暉雖然嘴上是這麼說的,然而在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股子不自在,他想要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好好的一個人會自殺。他想知道那個死去的人在陽頤心裡是個什麼位置?她還愛他嗎?或者為什麼不愛?

“我是她老公。請你不要在我面前說這些事了。”童暉大聲的對著他的老朋友嚷了起來,很明顯是喝多了酒。

三、你不想要的變故

童暉在認識陽頤以前在大多數人眼裡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雖然在陽頤眼裡他算不得是個英俊的男士,那是因為陽頤心裡一直有一個和她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凱凱,而實際上,童暉真的就是那種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男人。他有運動員一樣健美的身體,有生就是電影明星一般的面孔,還有那雙在陽頤眼裡讓人有想要看穿的慾望的眼睛,怎麼能不討女孩子喜歡呢?

童暉是學建築的,可他偏偏不聽父親的話,畢了業竟然自己跑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小城市去開了一家廣告公司,雖然他父親原是打算讓他在商界站穩了腳,再憑藉著他的一點點的名聲進軍政界做一個像他一樣有霸氣的男人。可他卻硬是不讓父親稱心如意,就在廣告公司做得有一點點名氣的時候把它出手轉讓給了他的同學杜天。老爸那時差點被他氣得心臟病復發。

杜天后來回國的時候對童暉說:“臭小子,你別總是打著我的旗號在你爸爸面前矇混過關。做得好好的,幹嘛……”杜天原是想說他幹嘛不聽老爸的話,可話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麼又咽了回去。

童暉不希望有人在他面前提到父親,在他心裡父親做多大的官兒有多大的權勢這與他個人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他也從來沒想過要依仗父親的名聲在上流社會爭得一席之地,他要憑自己的本事去打天下,打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所以在他心裡他從來都不願意聽從父親給他的任何安排,而且還事事都要和他針鋒相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心裡稍稍有一點點的平衡。也許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叛逆心理所以才使得他看上去像極了一個無所事事、整天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兒,可在骨子裡,那是他最討厭的形象。

其實如果說他的臉長得討女人喜歡還不如更直接點說是他的背景家世更引人注目,現今社會不就是這個樣子麼,人人都把眼睛抬得高高的,只能看到高山根本看不到平原,或者更直接點說就是虛榮心在做怪,好象錢真的變成了萬能的,而權勢和地位則是錢的向徵。

從父親當上省委書記那天,他就成了一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寵兒,那時他還在讀高中,一向只知道整天埋頭書本的他還來不及去弄懂官場裡的人情世故,就已經成為了某些人的過橋梯。說心裡話他恨他們,恨那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恨他們把他當成向上爬的工具,恨他們像沒頭蒼蠅一樣圍著他嗡嗡嗡的亂轉。他的叛逆心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形成的,但對於他來說一下子身邊多了很多女孩子也不是件什麼壞事,他喜歡她們,喜歡她們婀娜多姿的身材,喜歡她們略施粉黛的模樣,喜歡她們為了他而互相爭風吃醋的嘴臉。那是一道美麗的風景,但他知道那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未來。

廣告公司真正脫手是在他大學畢業後的第四年,那時杜天又出國了,唯一一個能明白他心事的人也走了,他更加煩透了那種整天泡在脂粉堆兒裡的日子,他沒有知心的朋友也沒有一個紅顏知己,雖然追她的女人多得讓他數不過來,可這些人就沒有一個讓他看得上眼的,他從骨子討厭她們的虛榮心和惟錢是從,他要徹底的擺脫,所以他賣掉公司離開了那座小城。但他也沒有回家,而是去做他一直以來想做的事,那就是流浪,而這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的流浪生活把他這個富家公子身上的惡習通通的粉飾一新,他成熟了,再也不是那個像從前一樣動不動就發威動氣的少爺,他想念和父親母親一起生活的日子,甚至懷念因為年少的無知而整天和他們刀兵相接的那段青春歲月,那些飄零的歲月讓他從骨子裡想念著父親。

他已經三十一歲了,有一天他忽然覺得一種莫明其妙的孤單象長春藤一樣從心底裡慢慢的滋生起來。是呀,他已經三十一歲了,還一事無成,遠離雙親,他感覺到的孤單難道不是很久以前就在他心裡紮了根嗎?只是他不願意去承認,不願意承認他是個懶散的人,無所事事。也許是那種莫明其妙的孤單喚醒了他,告訴他在那個很遠的地方有日日夜夜想念他的父母雙親,有一個不知是上個世紀或者是上上個世紀就註定了會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等待著他的女人正在等待著他的出現。是的,應該是這樣的,因為他也在漫長的等待中渡過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錯過了的無數個日出日落。

“老婆,我們要個孩子好嗎?”一天,童暉突然拉著陽頤的手懇求著。他真的好希望有個孩子,因為這孩子的存在可以讓他放心安心,進而不再胡思亂想,想起陽頤為什麼答應嫁給他。他有的時候也奇怪自己為什麼那麼在意她毫不考慮就一口答應了他的求婚,而在自己內心深處不是正希望她能夠做自己的妻子嗎?他愛她,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你這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只是你每天太忙了,我悶得慌。”童暉心不在焉的說著。

“老公,你怎麼了?是不是公司有什麼事?”陽頤覺得不對。

“頤兒,你不能整天忙著公司裡的事,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你不能當我是不存在的。”

“當你不存在,那我還回家幹嘛,看你說的。”陽頤覺得他的話有的孩子氣,乾脆不理他,起身去廚房切水果去了。

“那你每天回這麼晚,我一個人多無聊呀。”童暉大聲對著廚房的方向喊話。

“你以前也是知道我有多忙的,怎麼現在說這樣的話,你不也是一樣工作起來就不管我了。”

“我哪兒有不管你呀,每次約你出來吃飯你都千篇一律的沒空,這怎麼能怪到我頭上?”

其實陽頤心裡也覺得挺對不起老公的,就連週末他想陪她逛街,她也會毫不留情的推辭。她有的時候也感覺到自己對他的態度有點過分,可她心裡明白那些思想有時候是逆向的,而實際上嘴上說出來的話並不是她心裡想說的。她討厭自己這樣,可她越是這樣想,心就越發的煩躁不安。

“那你說怎麼辦,你想讓我整天呆在家裡,把工作辭了?”

“……”

“你真是這麼想的?你這是剝削。”陽頤有點火了。“你不要想試圖控制我,那是沒有用的。”

“我知道,我不是想控制你,我只是覺得我被冷落了。你經常冷落我。”

“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我幾時冷落你了?”

“可我想要個孩子。我不是想要孩子,不是,我想要個我們的孩子。”

“老公,你怎麼了?”陽頤覺得他的話有問題。

“你會不會不愛我?”

“不相信我幹嘛娶我回來。我討厭你這麼說話。”陽頤哭了。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老公怎麼了,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因為她討厭不信任。那是背叛。

童暉一言不發,一下把陽頤摟在懷裡,緊緊的,緊緊的。好像一鬆手,她就會像蒸汽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他們剛剛結婚兩個月,兩個月童暉開始有了危機感,或者這危機感是他的杜天帶給他的,他說不清楚,可他知道這根已經紮在了他的心裡。

四、如果沒有回憶,也許就不會有痛苦;如果沒有幻想,也許就不會有幸福

陽頤的初戀情人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凱凱。

凱凱是從陽頤爸爸老家的地方出來借讀的,他們的爸爸是生死之交,再加上凱凱是個很懂事的孩子,陽頤父親一直想把他從農村帶出來,後來終於說服了妻子,這才落實到了行動,再後來凱凱就住到陽頤家裡了。天知道人生裡究竟會有多少不如意的事情正在悄悄的等待著發生,如果可以預知未來,可能這世界上就不會發生任何悲劇。很多時候我們都在為自己規劃未來,也就是這樣我們才會走進自己的圈套,只是到那時,我們已經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去改寫歷史了。

陽頤媽媽剛開始的時候並不是太喜歡這個農村來的小子,傻里傻氣的,看著也不象是有什麼出息的人,可他後來慢慢發現凱凱很喜歡自已家裡的鋼琴,而那種痴迷的程度遠勝於女兒,這倒是讓她多少有了些心裡安慰吧。因為她太愛鋼琴了。那時的凱凱才只有六歲。

是呀,凱凱六歲就住到陽頤家裡了,可以說他們是一家人。而陽頤從小到大都把他當成是自己守護天使,雖然他們才只差了一歲,可不知道為什麼陽頤一直覺得這位只大一歲的凱凱好象比自己大了好多年。而她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愛上這位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守護天使。

也許是窮人孩子早當家,他很懂事,他知道住在別人家裡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當然這是他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父親千叮嚀萬囑咐的話,他怎麼忘得了呢。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享受著母愛,享受家庭的溫暖,享受青春的愉悅。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在凱凱心裡卻已經老早就種下了罪孽的種子,這罪孽不是別的,就是感情,最終要了他的命的感情。

自從凱凱第一天住進這個家他就一直叫陽頤的父母爸爸媽媽,這是兩孩子的父親的決定,說這樣比較好養活。也許吧。凱凱當然沒有反抗的份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這是他離開自己父親時所聆聽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聽爸爸的話”,這個爸爸就是陽頤的爸爸。他那時候還不知道新爸爸家裡有一個小妹妹,他只知道自己今後都將和這位新爸爸一起生活,和他的家人一起。

凱凱很乖,每天放學回家,都幫“媽媽”做家務活兒,這是他的習慣,在鄉下的時候就做慣了,如果不做倒還覺得閒得慌呢。可媽媽從來都不喜歡這樣,她甚至只叫頤兒幫她一些小忙,而讓凱凱坐到鋼琴邊上一直彈個不停。凱凱這一點還是讓媽媽滿意的,因為他從不需要督促就會很自覺的練琴,這點恰恰和頤兒是相反的,頤兒總是偷懶,可她就是偷懶也還是和凱凱的進度不相上下,這叫凱凱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所以他只要一有時間就拼命練琴。為此頤兒有時會取笑他,結果是他還是繼續練琴,而她則被小罵一頓。

陽頤一直沒有參加鋼琴進級考試,也許是因為凱凱的緣故吧,不知道為什麼,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她就能夠讀懂凱凱臉上寫著的那份無奈,所以她不忍心傷害他,哪怕那傷害是無心她也是極不情願的。所以她拒絕所有的考試,而她媽媽也並不強求,因為她瞭解自己的女兒。

頤兒就是這樣,人小鬼大,她總是很有主意的,不管別人為她安排怎麼樣的人生,她只堅信自己腳下的路。因為她知道他是個妒忌心極強的人,當然陽頤的琴彈得好,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可她彈得好自然是可以說得過去的,因為她有個教授媽媽,這是別人所不能取代的。而她媽媽也從來沒有因為陽頤是女兒就另眼看待過凱凱,反倒是對凱凱的期望要比陽頤大得多。其實在她心裡是不想讓女兒和自己一樣的,沒辦法,她就是有天分。但她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註定了不可能當上鋼琴家的。因為她的性格。從這點上看,她倒是象極了她的父親,他是個有名的大商業家。

陽頤是個漂亮的女孩,嬌小玲瓏,大眼睛小嘴巴,很可人的樣子。她琴彈得好,歌唱得好,還象極了她的父親,滿腦子的商業資訊。所以人也商業得多了。

陽頤決定不再吃避孕藥了,順其自然。命運總是會給每個人安排一份不同的人生經歷,她多麼希望這一次的命運是個重生,能嫁給童暉,能和他在一起對她來說就是人生的一份厚禮,她必須好好珍惜,認真的去珍惜才能讓這幸福不再與她擦肩而過。

雖然她當初決定嫁給他的時候是有點草率的,可認真了又如何,她和凱凱一起相處十五年,到頭來又怎麼樣了?還不是曲終人散,她再也不要那樣的結局了。

其實這也是她當初為什麼答應嫁給童暉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們沒有相互間的瞭解,也沒有更多相處相知的時間,也許這在某個方面來講是個缺憾,可對於當時的陽頤來說,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優勢,她就是要這種陌生的感覺。就算有那短短的半年的相處時光,可對於她來說只能算是個空白,他們沒有共同的時間也沒有共同的經歷,要說有的話,可能童暉會認為他和她的每一次碰面都是一次驚喜。

“老婆,怎麼了?最近總是吐,飯也不好好吃?”童暉和陽頤一塊兒衝進衛生間裡,看著趴在水池上吐的陽頤,他一頭霧水。

“都是你,還裝傻。”陽頤一邊說一邊流眼淚。她這一吐呀,眼淚也一起流了起來。

“這又幹我什麼事了,你總是往我身上懶。”

“不懶你懶誰。你跑不了。”

“好了,不和你抬,說正經的,你到底怎麼了?”童暉正色。

他們經常這樣,說話象打架又象是打情罵俏。這是他們相處的方式,只要說話就是這樣的,感覺很輕鬆,若是不說話,兩個人都靜靜的待著,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干擾。但他們都在心裡想著對方,哪怕另一個人就在身邊,那心裡的想也是蠢蠢欲動的。

“你不想做爸爸嗎?現在還想嗎?”頤兒問他。

“老婆,你是說真的吧,我真的要做爸爸了?真的?”童暉簡直樂瘋了,他一下把頤兒抱起來就地旋轉。

“這是在衛生間,你以為在拍戲呀,放我下來。”

“不,不放,我得小心你跑了。我的孩子可怎麼辦呀!”

“你抱得這麼緊我跑得了嗎?別鬧,我難受著呢。”

“老婆,別上班了,留在家裡養胎好吧?”童暉忽然昌出這句話來。

頤兒聽了這話先是呆住了,繼而大發雷霆“你想把我關在家裡,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上班有什麼不好,你休想把我關在家裡。我不同意。”頤兒說話的聲音很大,而且說這話的時候她還偎在他的懷裡,誰知道一下子就發起脾氣來。

頤兒是這樣的,她脾氣是有點不一樣的,從前倒還溫順,也不懂得發脾氣。可自從凱凱離開她以後,她的這種情緒就不能控制了,她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忽然毫無徵兆的發作。以至後來她的這種情緒演變成疾病的時候也是毫無徵兆的。

“瞧你,我只是說說的。你還當真了。”他想要挽回局勢。

“你不信任我。”頤兒說著,從他懷裡掙脫出去。

那時已經是第二年的春天,春暖花開,正是孕育生命的季節。他們都很開心,因為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在童暉心裡還有那個解不開的謎,可他深深的愛著這個女人,愛她的一切,只是他那要命的危機感,時常會讓他覺得不安,也時常會有些莫名其妙的話破口而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頤兒其實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她寧願安靜的坐在那兒發呆也不願意把時間用來胡思亂想,可她已經不由自主的把原本那些是用來發呆的時間用在了發脾氣上,甚至有的時候眼淚也會情不自禁的衝進她的眼眶,因為童暉不回家,所以不滿的情緒慢慢的都蓄結成了淚水。

凱凱剛去逝的時候陽頤傷心極了,她沒日沒夜的哭,那時她才二十歲,她已經習慣了凱凱的殷勤,習慣了他在自己身邊,更習慣了他對自己那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離開她,更想不通他為什麼要用這麼極端的方式離開,難道真的象他說的那樣,要讓她永遠都把他記在心裡?是呀,這樣的方式是永遠讓人難以忘懷的。可他為什麼不想想這麼做很有可能把愛變成一種傷害,他這麼做讓陽頤如何面對今後的生活,面對人生的漫漫長路。畢竟她才剛剛二十歲,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是凱凱的二十一歲生日,爸爸媽媽已經提前一個星期就說過要給凱凱慶祝生日。因為凱凱不在自己媽媽身邊,所以每年他的生日都是最隆重的,他們不想讓他覺得在這個家裡是孤單的。

“明天是你生日,你想怎麼慶祝?”頤兒一出校門就問凱凱。

“還不到明天,先說今天吧。”

“今天?哦,我們回家吧,爸爸媽媽一定等急了。”頤兒說著,很自然的把手伸進凱凱手裡。那手很大也很長,比她的更合適彈琴。

“走路好嗎?”

“嗯!”

他們一直在一所學校裡讀書,雖然頤兒小一歲,可她在初二的時候跳了一級,就是為了和凱凱同年,後來他們就一起讀的高中大學,同時進修音樂學院的所有科目,但頤兒只是學院的旁聽生而已,這是當初她自己做的決定。凱凱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他。

“頤兒,你願意和我回家嗎?”凱凱忽然問。

“這就回家了。”

“不是,我是說回我的家。”

“你想家了?我媽對你不好?你媽不是才來看過你嗎?”頤兒好象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不是……我是說你願意和我回去看看嗎?”

“我,可我們還沒畢業。”

“那畢了業呢?”凱凱又問。

“好,陪你去,可你不怕媽媽傷心?”

“我只是想看看那個地方。”

“那好吧。去就去。我想吃冰淇淋。”

“你等著。”凱凱用跑的,很快從麥當勞裡跑出來,手裡拿了一大杯的冰淇淋。

“我想要星星你會給我摘嗎?”頤兒擺明是在難為他。

“如果我能去的話一定摘給你。”

“盡說傻話。”

“頤兒,我喜歡你。”

“知道呀。怎麼了?”

“你,喜歡我嗎?”

頤兒沒有回答他,不是她不喜歡,而是她不想回答,喜歡是要放在心裡的,不能隨便說出來,那樣就不靈了。

“說了就不靈了,別說出來。”

“只說一次。”

“那也不行。”

五、生活的改變有如四季的輪迴,不知不覺地演繹著從繁華到陷落的每一個片段

陽頤懷孕以後,身體就大不如前了,原本她的身體也並不是很好,經常會鬧些個小毛病的,有了孩子以後常常會覺得很累,不管怎麼休息,那難纏的疲勞感都不能從她的靈魂深處抹去,也許肚子裡是個會磨孃的孩子?這樣想的話,她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安慰的,因為這孩子是她和童暉的,這一點讓她覺得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暉和從前不大一樣了,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就算很早回家了,也不象從前那樣懶在頤兒身邊無休無止的侃侃而談,更多的時間是沉默,要麼就是一個人坐在電視機旁邊搖控著每一個剎那從眼前掠過的畫面,看上一整個晚上也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麼。但他只要回到家裡看到頤兒臉上還是會露出那個很痴迷的笑臉的。只是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回家很晚的理由是他擔心回到家裡看不到自己心愛的老婆。

陽頤和從前沒什麼不同的地方,工作的忙碌還是佔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時間。其實這種敬業精神並不是不可取的,只是對於一個在男人眼裡的女人來說,是件很不容易接受得了的事情。女人再忙,應該忙在家裡。這可能是很多男人的想法。他們不喜歡自己的老婆在外面拋頭露面。特別是象陽頤現在的狀況,大著個肚子,這好象對於童暉是種恥辱。起碼他的潛意識裡是這樣想的,不然他何苦折磨自己。

“我們談談好嗎?”頤兒先開口。他們差不多有一個星期沒有說話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的。”童暉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心裡有好多的話想說說不出口,他真的好難受。他單腿跪在陽頤面前,那樣子好象比陽頤還委屈幾百倍。

“對不起老婆,我並不是不想理你。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你的。”

“是,我知道,是我冷落你是嗎?你是這樣想的。”頤兒問他。

“不,不是的,我知道你沒有,但是我在害怕,我不能失去你,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會突然離開我。”

“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不是嗎?我能去哪兒,我已經嫁給你了,是你童暉的老婆?”

“是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擔心。”

“老公,你有話對我說是嗎?”陽頤終於鼓起勇氣問了這句很久以來一直想問的話。

其實他們都很累,他們沒有對彼此的瞭解,沒有感情基礎。如果有,那是**,但日子不是靠**來維繫的。就算有再深的愛,可他們都沒有給各自去適應的時間和空間,他們有什麼辦法,只能躲在自己的心事裡度日如年。這不是他們的錯,愛情是沒有錯的。或者是時間,他們需要一些時間。

“你還要這個孩子嗎?”陽頤又問他。

“是的,我要,這是我們的孩子,我當然要。”童暉有點激動,說話帶著哭腔。陽頤知道他每天都在受著這種茅盾心理的煎熬,說實在的,她真的很心疼。

“那好,我們得讓他好好的出生,我們要一個健康的寶寶對嗎?”陽頤說這話的時候很冷靜。她知道,如果他不想要這個孩子的話,她會義無返顧的自己一個人來承受這一切,就算這是個代價又有什麼所謂呢,誰讓她那麼愛這個男人。“好吧,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問一些事情,而這事一定是和凱凱有關的。這是直覺。

“頤兒,我不瞭解你。但是我真的愛你,你相信嗎?”

“嗯,我相信。但是你懷疑我對你的愛?”

“不是懷疑。不知道為什麼,好象有人說你不會愛上我,我卻相信了。”童暉說這話時覺得有點慚愧。

“可我嫁給你了,而且心甘情願,你幹嘛不相信?”

“你為什麼嫁給我?當初你也說過你不瞭解我。而我也不瞭解你。”

“是你說的不需要,你忘了。”

“是,我是說過,可你真的答應了。”

“我答應是因為我愛你,暉。”陽頤真的覺得好委屈“愛是沒有理由的,我不想失去你,因為愛你所以不想失去你。也許我們跨越了時間的界限,可是人生的決定是不可以等待的,很多事情在做決定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有我的理由。”

“你能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嗎?”

“我知道你會問到這個問題的,本來我是想早告訴你的,可是你不給我機會。”

“是,對不起!是我自己不敢去面對。”

“好吧,我告訴你,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但是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可你不能懷疑我對你的愛。我不容許你這麼做。”陽頤說這話時,語氣很堅定。

六、揭開記憶的傷痕,象是要把整個人都撕裂的感覺,她找不到自己

已經過去的事隨著時間的流逝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變得淡漠,而已經不在的人雖然也會被時間的腳步追趕得越來越遙遠,但他卻會在記憶的深處漸漸變得清晰。那個凱凱離開的日子在頤兒的生命裡雖然已經過去整整四個年頭,但每當再想起那最後的一幕,她都會情不自禁的讓自己重新回到那個年代,只是為了多看他一眼,好讓靈魂深處對他的記憶的烙印更清晰可見。

凱凱生日那天,媽媽送了他一套運動裝,爸爸送他一隻表,而頤兒什麼也沒有送。她不知道有什麼禮物可以送給這位即是哥哥又是情人的人。當然她只是一直在心裡喜歡他,而這種喜歡她連媽媽也不曾透露過一個字。她不知道如果說出來父母會有怎麼樣的反映,在他們心裡兩個孩子就是兄妹關係,他們不可能成為戀人,那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

可是如果這樣的觀念或者是想法能夠早一點灌輸給孩子的話,也許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畢竟孩子們的思想並不是像大人心裡所想象的那樣遲鈍,或者他們總是以為時間不到,不是時機,可是在他們這麼想的時候,真的時機已經老早就被錯過了。不是嗎?

“凱凱,你過來。”陽頤很神祕的看著凱凱。

“幹嘛?”

“我送你禮物呀。我還沒送禮物呢。”

“不用送了,已經夠多了。”

陽頤可不管那麼多,他說不送,她倒是硬要送了。乾脆自己跑到凱凱面前,很自然的在凱凱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臉紅紅的跑開去切蛋糕了。

“頤兒,你?”媽媽和爸爸都大吃一驚。

“頤兒,他是你哥哥,你怎麼可以……”這個在頤兒心裡再平淡不過的吻其實並沒有五彩斑斕的色調,或許她的心底會有一種暗暗的祈盼,但在父母那有點過度緊張的愛心裡,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夠接受的界限。媽媽好象已經有點情緒失控了,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可她的意識似乎是慢了好多個拍子。

“哥哥怎麼了?”頤兒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嘴巴翹得高高的。

這時的凱凱也呆了,她也沒想到頤兒會送上這樣的禮物,雖然他心裡一直喜歡這個小妹妹,可他們都只是拉拉手而已,除了幾年前那一個吻以後,再沒有過什麼親密行為。雖然曾經有過偷吃禁果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罷了。如今在他生日能收到頤兒這突出其來的禮物對他來說真是件幸福的事。

“你們是兄妹不可以喜歡對方的。”媽媽很嚴肅的說。

“可我們不是兄妹,你騙人。”頤兒有點不高興了,臉紅得像個大蘋果。

“好了好了,不說了,吃蛋糕。”爸爸在一邊打圓場。

晚飯後,頤兒和凱凱在琴房裡練琴,媽媽站在房門口好久,後來把頤兒叫走了。這一切凱凱都看在眼裡,他知道會有事情發生,但那會是什麼他不清楚。所以他悄悄的跟了去,在頤兒的門外,他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聽到了媽媽和頤兒的談話。

“凱凱是你哥哥,你不能喜歡他。”

“可他不是,他是凱凱。”

頤兒不明白媽媽為什麼突然之間很在意她和凱凱的關係。她喜歡他這有什麼錯。

“不行,你就是不能喜歡他,你要記住這一點,不可以再對他有那種過分親密的行為,知道嗎?”媽媽的話像是在發號司令。

“可我就是喜歡他。喜歡他。”頤兒有點歇斯底里。

“啪”媽媽的右手重重的落在頤兒的臉上。打過之後,媽媽好好像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呆了。楞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而頤兒則是用手撫著半邊臉拼命的流著眼淚。

“你幹嘛打我,我就是喜歡他,怎麼就不可以,他明明不是我的哥哥,你騙人。”

“可……他在家裡住了這麼十幾年,外人眼裡可都是把他當成我們家的兒子,你們這樣子在一起不是要讓人家看笑話嗎?”媽媽的口氣好象因為動**了女兒而軟了下來。

“管他別人怎麼說,我們自己的事要他們管。”頤兒還是哭個不停。

“好孩子,別哭了,你不能喜歡他就是因為他是你的哥哥。是真的,媽媽沒騙你。”媽媽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個祕密,很無奈的感覺。

“什麼,你騙人,他是從鄉下來咱家借讀的,怎麼會是我的哥哥?”

“傻孩子,這是真的,我有什麼辦法。他是你爸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媽媽,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可我真的喜歡他喜歡他呀。”

多麼無情的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不僅讓頤兒無法承受,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是站在門外的凱凱,他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喊了這麼許多年的爸爸才是自己親生的父親,這怎麼能讓他接受得了呢。他徹底的崩潰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從眼框裡流淌下來,像是絕堤的洪水,在臉頰上肆意奔瀉。而那張滿是稚氣而英俊的臉則是毫無表情的。

凱凱一直是個只會悶著頭做事卻很少說話的人,在學校裡他是老師的好學生,在家裡他是父母的乖兒子,他可以門門功課都拿滿分,也可以把鋼琴練得讓媽媽瞠目結舌。他對媽媽的言聽計從,好像是一種天定的償還,償還爸爸對發媽媽的感情,就這一點來說,媽媽還是有一點點安慰的,她習慣了這個男孩,當然更習慣了她有這樣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

其實凱凱是很像父親的,他們都不是太說話,但都很有自己的見解和主意,更相象的是他們都對媽媽有種很特別的依賴感。當然爸爸對媽媽的愛和他行為上對媽媽的背叛看上去是有茅盾的,但他們真的很相愛,那是一種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感覺,沒有什麼語言或者是文字可以作為代表,沒有。

那天,當凱凱聽到母女倆的談話時,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冰封的狀態,他不能相信他聽到的那些話是真的,可它們真真切切的佔據著他的大腦,並肆意的蔓延著。他甚至不能相信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委曲求全和寄人籬下實際上都是一場空,他什麼也沒得到,只得到了一個即殘酷又荒唐的真實,他將如何面對?怎麼去面對著這一切呢?

凱凱哭的時候像個孩子,他悄悄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頭,然後像女孩子那樣把自己摔在**,用枕頭蒙著頭默默的流著眼淚,那麼靜悄悄的,好像整個世界在那一瞬間都是靜止的,可它不是,它無情的將一個又一個曾經的畫面再現在腦海裡,像是電影中的某一個片段,又像是一頁頁已經泛黃的日記。他清楚的記得他第一次親吻頤兒時他才15歲,可她是自己的妹妹,他還無數次幻想過她美麗的身體,雖然她可以毫不費力的看到她每一次出水芙蓉般的出浴也可以嗅到她那雪嫩的肌膚散發出來的清雅的淡香,可她是他的妹妹這叫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她竟然用了十年的時間愛上了自己妹妹,這是一件多麼荒唐可恥的事情,他不敢再想下去,那一刻他真的在詛咒自己,希望自己立刻死去。是的,死去,也許只有死了才可以真正的解脫。

凱凱很安靜的躺在他自己的**,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一點血色。

是的,他死了,在他生日的第二天早晨,他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看到他的時候頤兒以為他還在睡覺,若不是那隻不再流血的左手,他真的就像是一個熟睡的人,只是少了夢中人臉上的紅潤。

凱凱的左手整個前臂都垂在床沿以外,**沒有一丁點兒的血跡,他是不忍心弄髒了床單還是不忍心讓媽媽去洗染了他鮮血的床單?這恐怕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但他再也不會開口把這個祕密說給任何人聽,即便是他深深愛著的妹妹。那隻已經凝了血的手腕血肉模糊,看上去不知道他在那裡劃過多少刀,而那每一刀的疼痛也似乎真的及不上他所知道的真相更椎心刺骨,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把那麼美麗的手劃成那個樣子,讓人看了不自覺的直打冷顫。

陽頤看到了,看到了凱凱躺在**的樣子,但在她眼裡,他看到的不再是床,而是一個漆黑的深淵,這個深不見底的旋渦也正在把她的身體一寸一寸的吞噬。於是她再也感覺不到自己。

凱凱走了,他永遠的離開了陽頤,留給她的只是昔日那張滿是稚氣的臉在日復一日的歲月裡象清晨的溥霧慢慢地飄蕩在記憶的深處,他帶走了他全部的全部,沒有一句話也沒有一絲痛苦甚至沒有一點點對這個世界的留戀。也許也沒有恨吧,若不然他為什麼不寫幾個字,哪怕是對父親的指責對母親的不捨或者還應該有對她這個妹妹的手足之情?沒有,什麼都沒有,這空蕩蕩的房子裡唯一清晰的就是那張象紙一樣白而且不帶一絲表情的面孔。

那天當父親看到眼前這一幕時,他再也堅持不住像往日一樣的沉默,他流淚了,懷裡抱著暈死過去的女兒,嘴裡不停地叫著凱凱的名字。而媽媽就坐在凱凱的床邊,用她那隻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那張沒有顏色的面孔,好像那樣做就可以把他裝在眼睛裡也裝進她那顆溫暖的心房。她愛他,可以說她愛上了這個男孩,從她接納他住進這個家那天她就在心裡承認這個兒子了,即便他不是自己親生的,可他是她深愛著的丈夫的兒子,她怎能不愛。

七、我要放棄整個世界。她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陽頤分娩的時候碰巧童暉出差去了北京,這其實是場意外,因為分娩不是預產期到了而是一次車禍的結局。

車禍是肇事者由於酒後駕駛,追尾追到陽頤頭上的。那時她已經懷孕快八個月了,一切都很順利,偏巧這一天她要到醫院做定期檢查童暉又不在,她才自己駕車的,誰知道竟然會被一個酒鬼給追上,要不是她反映的快,突然加快速度並轉向,那她完全有可能被追到樹上去的。

也許是這樣的場面把她給嚇著了,她在看到那部車穩穩當當的撞在路邊的樹上以後,猛然感到一陣巨痛從腹部直衝進她的眼眶,於是眼前是一張掛滿星星的月夜。而她的孩子在她被送進醫院十一個小時後從那個瞬間掠過她眼前的夜裡走進這個世界。那是她和童暉的女兒。他們曾經在講完凱凱的故事以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給她取了名字叫童瑤。

陽頤是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以後被媽媽接回家裡的,自從失去了凱凱搬出那個家以後她就很少回去,就算是回去看父母她也是從來不在那兒留宿的。原本媽媽也是想帶了頤兒回她自己的小家,可老人家心裡想得多些,好像姑爺不在,她這樣住進去就不合了禮術似的,所以她寧願回自己的家。

生了孩子以後的陽頤雖然看上去有點憔悴,但身體還是滿好的,只是精神差得很,剛開始的時候大夫說是因為生產耗費了太多的體力,休養幾天就會好起來的,可直到出院的時候陽頤還是那個萎靡不振的樣子,不說話也不理人,看到媽媽象沒看到一樣,看到躺在保溫箱的童瑤小小的身體也是毫無一點表情,臨出院的時候,大夫又說她怕是因為車禍而驚嚇過度了,人還沒有徹底醒過來。可是不管怎麼說她這個人還是好好的擺在眼前,媽媽也就放心的把她接回家了。

童暉是在陽頤入院的當天就接到訊息了,聽說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他樂得嘴都合不隴。可一想起陽頤是因為車禍才入院提前生產他又擔起心來,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恨不能馬上生出一雙翅膀飛到他心愛的人身邊,但因為公務纏身他還是沒能及時趕回來,直到陽頤出院的第二天他才出現。再次見到頤兒,他整個人都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把頤兒緊緊的抱在懷裡,嘴裡不停的說著一些莫明其妙的話,他說這短短的七天好像一個世紀那麼長,長得讓他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眼前這個讓他愛得死去活來的人。他說自己沒出息,因為他已經感覺到有淚在眼眶裡橫衝直撞,就快要決堤了。可頤兒甚至連一個表情也沒有給他,他只好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希望她不要怪自己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

媽媽還是很心慰的,雖然女兒草草結婚,和一個可以說是陌生人的人組成家庭,但現在看來他真的很愛頤兒,他那麼疼自己的女兒,她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呢?可眼前頤兒這樣子又怎能不讓人擔心,她不自覺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失去了凱凱以後,陽頤媽媽其實一下子失去了三個親人,兒子自殺、女兒離家出走、丈夫中風在醫院一住就是三個多月。這樣的打擊有什麼樣的人能夠承受得來,可她沒有倒下去,雖然曾有一度萎靡不振,可她最終戰勝了自己也戰勝了命運對她的挑戰,她堅強的挺過來了。

“老陽,振作點兒,你會好的。”就是這句話她不知道自己一天要說多少遍,她數不清也沒有一點心情想要去計算對丈夫的鼓勵,雖然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話,可這其中又蘊含了多少她對他的感情。

而他只能用他的眼睛痴痴的看著這個女人,他心裡有一千一萬個對不起想要脫口而出,可他卻有心無力,嘴巴已經不能夠完整的表達他內心想要表達的感情。看著她為自己日夜操勞,他的心真的好像在滴血,他知道今天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對不起她。

“老陽,凱凱的後世已經辦好了。”

“老陽,頤兒出去學習了,她不想呆在家裡。”她瞞著女兒離家出走的事實。怕他傷心。

“老陽,公司裡的事兒老宋會打點好,你別放在心上。”

“老陽……”

她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有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可她不能那麼做,因為現在她是他的天,她不能倒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頤兒很好,你別為他擔心。”每次當老陽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門口看到發呆的時候,清格都有點不知所措似的為女兒遮遮掩掩,但為了讓語氣聽起來更和藹些,她都必須讓掛在臉上的那個笑容不給病**的丈夫留下一丁點兒的蹤跡。

“清格”。這一天,老陽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在他聽到老婆一次又一次欺騙他的謊言之後,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看到他那脹得發紅的臉,就知道從他嘴裡說出這兩字有多麼的不容易。清格是他最愛最愛的妻子,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過她了,從前沒生病的時候都是喊她“老婆”,如今再次叫起這個即熟悉又有點生硬的名字,他的眼眶忽然感覺到了一陣燒灼感,是淚水還是心疼,他已經無從分辨。

“啊——我在,在這兒呢。”清格流淚了,她不敢想自己的名字還能從老公的嘴裡喊出來,而且聽上那麼的親切和溫暖,她怎能不流淚,那是高興的淚水,也是她長久以來對老公的深情,“你真的能開口說話了,你是叫我對嗎?是真的?你想說什麼?”她看上去有點激動,有點不知所言。

老陽看到他深愛的妻子這樣激動,他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淚,他本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儘量壓制一下他那就要呼之欲出的衝動,或者是他不想給她太多的希望,只是因為他在心裡暗暗的害怕,怕自己從此就不能恢復如往日的健康和活力,怕希望之後的失望會是一場滅頂之災。他輕輕的點著頭,“你,還好嗎?”

“好,好——”她拼命的點著頭,生怕自己不能夠完整的表達,生怕自己打斷他的話,他就從此再不開口,“我很好,只是你……你覺得怎麼樣?”

“我,沒事了,真的……”他的眼神是自信的,這同時也給了她更勇敢的自信。

這時醫生已經越聚越多,好像要把整個房間都撐破一樣,有兩位看上去和陽頤差不多大的護士無情地把她從他身邊託走了,說她留在那兒會影響大夫,會對他不利。天啊,怎麼會是這樣,她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沒有哪個人會像她一樣是他最希望留在身邊的人,哪怕是醫生,她在心裡一廂情願的以為她才是他最最需要的人,而事實上在他心裡她也確確實實是他最需要也最深愛的人。

她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不安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從來不及關緊的門縫向裡面張望,在她看上去像是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醫生和護士都陸續走了出來,有的人臉上露著喜悅,有的人臉上緊繃著冷漠,好像那根本就是兩個極端,是希望和失望的分界,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偏向哪一方。

“我能看看他嗎?”她有點小心翼翼的問他的主治醫生汪大夫,“他還好嗎?他還能站起來嗎?”

“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他會好起來的,別擔心。”汪大夫的臉從出現在那張門前開始就一直是緊繃著的,看不到一絲表情,就連說出來的話聽上去也有點三九嚴寒的味道,但他卻真的給了她最好的安慰,他說他會好起來的,這對於她已經足夠了。她知道她再也不會失去她的丈夫,她會重新擁有他,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謝謝您,大夫。感謝您讓他重生一次,我們會感激您一輩子的。”她說的是真心話,發自內心的。

汪大夫沒有回答,和剛才一樣還是沒有一絲的表情,當然他也不是個看上去像他的表情一樣冷漠無情的人,只是他的嚴肅從他走過去的背影裡透過一陣又一陣的溫暖,讓人情不自禁的油然而生對他的敬慕。

她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呆滯的站在原地,甚至忘記了那些從她身邊走過的醫生和護士,忘記了他們的臉上也有一種欣慰。

陽頤有好久沒有回家了,說心裡話,她想爸爸媽媽,甚至有的時候在半夜的夢中醒來時臉上掛的都是想念的淚珠。她想他們,但她就是鼓不起勇氣面對他們,再和他們一起住在那間有過凱凱無數身影的屋子裡面,她受不了黑暗裡那雙默默的注視著她的凱凱的眼睛。所以她經常是很久很久才回家一次,她話少了,沒以前那麼孩子氣了,經常是一個人坐在凱凱的房間裡發呆,想那些已經過去了的遙遠得像是前世的一幕又一幕,然後有淚水不知不覺的從眼眶裡悄然而下,而她卻全然不知。當意識忽然衝破時間回到眼前,凱凱早已不知去向。

頤兒和童瑤回家了,爸爸和媽媽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手足無措,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滄桑。爸爸已經完全恢復了,雖然不能說和他年輕時一樣的健壯,但起碼在媽媽心裡他還是那個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他再也不用象以前那樣為了公司的事忙得幾天不見人影兒,因為在他住院期間那位宋以明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曾有一度清格非常擔心他在知道了真相以後會再次發病而不敢告訴他,但他還是知道了,從宋以明再也不來家裡給他看那些帳目和記劃書他就知道他失去了什麼,可這和失去凱凱相比起來已經不足掛齒也不可能把他擊倒了。他告訴清格說他已經不在乎再失去什麼,只要他能擁有她和他們的女兒,就是他這輩子最最幸福的事。

爸爸把原先凱凱住的房間改成了嬰兒室,頤兒還住她自己的房間,這樣的安排雖然也不另他自己滿意,但這個家看上去已經再也無能為力了,他們能夠保住這套住宅已經是宋以明對他手下留情了,何況他怎麼忍心扔下凱凱。

他原本以為他這樣的安排頤兒肯定會大發雷霆,可當她看到女兒那很安靜的樣子時,他的心才真正的落下來了。

八、

其實生活中的每一次災難都意味著危險,但必須慶幸的是我們不知不覺的已經習慣回過頭去看它們,即便那裡的表情是平淡而無味的。

時間過得很快,頤兒躺在**的日子很快就過去了,她那出奇的安靜反倒讓父母感覺心裡沒有當初想象到的沉重,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應該看看那個讓她痛得死去活來的小寶寶,更別說要每天想著給他衝幾次奶粉。有的時候媽媽會在陽頤不睡覺的時候把小童瑤抱過來和她親近親近,可她的反映只是看著她傻笑,抱在懷裡的時候也經常會忘了嬰兒的頭要比腳高一點點的傾斜,而寶寶睡覺的時候她也會忘記要把她的頭留在被子外面才好方便呼吸,有很多次她都連同頭一塊兒蓋在被子裡面,如果不是媽媽發現的及時,恐怕這孩子已經沒命活著了。

頤兒從醫院裡出來就沒有再回過她自己的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已經想不起來。她很少開口說話,就連童暉每天下班回家給她的那個不算是例行公事的吻都得不到她哪怕只是一個淺淺的微笑。

“頤兒,我回來了,今天好嗎?”童暉才一進門就迫不及待的走過去親他的老婆,“你想吃蘋果,我來幫你削。”他看到陽頤正坐在嬰兒床旁邊,手上拿了一隻削了一半的蘋果。

陽頤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又回到那隻蘋果上。

“頤兒,寶寶睡覺了嗎?”童暉一邊問一邊用手抓起那張蓋著寶寶的被子,因為他看到被子蓋得很嚴根本看不到寶寶的頭。“你瘋了,怎麼又忘記把頭露出來呀。”他這麼說的時候語氣已經和剛才進門時大不一樣了。

陽頤瞪大的眼睛吃驚的看著他,“她睡著了。”那眼神好象在指責她的老公對她的吼斥。

“她沒有,沒在這兒睡覺,天啊!你怎麼看孩子的。”他分明已經有點無奈了,他不知道他說的話她是不是能聽懂,或者她有沒有聽到。“媽——”

“她出去玩了。”頤兒又莫明其妙的說了一句,很低的聲音,低得他好像沒有聽到,或者他太著急去問媽媽,也許媽媽正在給寶寶餵奶粉,他心裡是這樣希望的,所以沒有理會陽頤的話,更來不及分辨。

“媽,媽,寶寶在你這兒嗎?”童暉的聲音有點急,而身體幾乎是衝進廚房去的,臉色白得象紙一樣沒有血色。

“沒有啊,頤兒在看著他睡覺,剛睡著我才來做飯的。”媽媽看著童暉的表情覺得很不可思議。

“沒有,寶寶根本不在房裡,頤兒在削蘋果……”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麼,有種很強烈的恐懼感好象忽然要把他吞噬一樣,他有點透不氣來,不顧一切的拉著媽媽向嬰兒房跑去。

陽頤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見他們兩個人跑著進來,她笑了笑。那笑真的很美,幾乎讓童暉忘了自己這麼緊張的跑過來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媽媽則不同,她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床邊,這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實:“寶寶不見了。”

“頤兒,你把寶寶抱哪兒去了?”她用得是命令的語氣,像是要吃人的樣子,兩隻手握緊頤兒的雙肩,“你醒醒,醒醒吧。”因為她看到頤兒手上的蘋果肉已經象果皮一樣被她削下來了,而手上的刀還在不停的繼續著她的動作。

“頤兒,寶寶在哪兒?”童暉又問。

“她,她出去了。”說著,她抬起頭看了門口的方向一眼,牽動了一下嘴角。

“媽,還是別問了,肯定在房間裡面,我們找找吧。”童暉忽然有種感覺,他的頤兒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陽頤了,雖然這看上去有點可怕,但他不能再讓陽頤這麼胡鬧下去,那樣的話,他有可能同時失去她和他們的寶寶。

有很多時候我們都是不太相信自己眼睛所能夠看到的事實的,或者說不能肯定,又或者是懷疑,那是因為我們都有太多的希望,這些希望讓我們有信心走下去,一直向前,因為希望是美好的、浪漫的、甜蜜的。但我們又必須時時警告自己,不能也不要有太多的希望,原因是希望的最後失望終要成為痛苦的根源,所以沒有希望也就沒有失望,沒有傷心和難過。我們都能有個很好的心態的嗎?如果有的話,我們還是會有很多的希望,只是在希望的同時我們要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結局,這是強者的表現。

童暉這時特別希望自己的眼睛花了,其實他更清醒的知道自己所希望的是他的童瑤會好好的出現在他的眼前,因為她是個很乖又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她很健康很可愛,她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老天不會那麼殘忍的想要在她還沒有長大的時候就奪去她的生命。無論如何他要找到她,要不然,有天頤兒從她的世界裡醒過來也會怪他沒能盡心盡力的做一個好父親沒能好好的愛護他們的孩子。他知道頤兒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所以他有責任要保護他們母女。

如果說命運常常是會捉弄人的,其實不如說命運只是偶爾會開一些小小的玩笑,那次的事不管是頤兒有心的還是無意的,最後都只能說是命運的一個小玩笑。只是這玩笑帶給人太多的恐懼和恐慌,似乎有點過火。這個發生在童瑤出生剛三個月的插曲最終還是以喜劇的結局而告終。當然是童暉找到了他們的孩子,他激動的淚流滿面,抱著陽頤放聲哭了起來。

童暉和媽媽翻遍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衣櫥、床頭櫃、書房的寫字檯、沙發的背後,甚至是擺在衛生間裡的洗衣機他們都翻了個遍,總之,只要是可以存放東西的地方通通找過了,就是不見寶定的影子。童暉那時已經急得滿頭是汗,眼睛佈滿了紅血絲,好象就要滴血一樣。但他還是不肯停下來,他怕會發生那種讓他無法接受的結局。好在爸爸那時剛好不在家,如果在的話恐怕他老人家又會再一次病倒的。

有嬰兒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盪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了,也許是寶寶很感激媽媽給他佈置了一個很舒服的睡覺的地方,所以睡得特別香甜而且睡得比往常更長時間。當童暉聽到哭聲的時候,眼淚一下子佔據了他的臉頰,喉嚨象是給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他看了媽媽一眼,媽媽笑了而他也笑了。

聲音是從陽頤的房間傳來的,很細也很微弱,當他們尋聲而去在頤兒房間的衣櫥前停下來,他們都不可思議的驚叫起來,衣櫥的底層明明擺了好多的衣服,對呀,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就是那下面。天啊,真的另人難以相信,一個剛剛出生三個月的嬰兒竟然睡在那裡兩個小時,這簡直就是個奇蹟,這是老天眷顧她,她是個幸運兒,有著堅強的生命力。

童暉把小童瑤抱出來了,頤兒忽然衝過來把孩子搶過去抱在懷裡,這下可把童暉和媽媽給嚇壞了,他們不知道頤兒又要做出什麼事來,擔心這個剛剛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的小生命會再度面臨危險。可他們都錯了,頤兒抱著孩子什麼也沒做,她一反常態的微笑著看著那張紅撲撲的小臉,慢慢的把嘴湊過去在那上面親了一下,也就是因為這樣,童暉才再也無法保持他那男子漢的風度,無所顧忌的抱著陽頤痛哭起來。

九、

你越是希望日子過得平凡而且平淡,生活就是越會給你經歷一些不同凡響。

童暉其實也不算是個花花公子,因為他會哭,他會在某個時候不由自主的流淚。而這個時候就是在他的生命裡出現了陽頤以後的事。

他總是在心裡默默的希望自己不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因為他不相信世間會有真情,在他看來,女人不是什麼感情動物,而是惟利是圖的小人,而“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也正是他內心深處痛恨感情的根源。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心理,完全是因為感情曾經受到了傷害,而那時候的他不過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那女孩是她的高中同學,家裡的條件真的是一塌糊塗,勉強交了學費以後,她的日常生活就成了最大的問題。可童暉不一樣,他一直是朵溫室裡的小花,打小就被人精心的呵護著,直到長成了大小夥子也從來不懂什麼柴米油鹽的事兒。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也不知怎麼的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起,雖然童暉身邊有數不盡的玫瑰和牡丹,可他就是偏愛這一朵狗尾草,因為她真的是太美了,只是她那一身的行頭使得她在萬花叢中竟是沒有一席之地。可童暉就是喜歡她。

也許真的是沒有原因的,他就是喜歡照顧著她。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有本事在他的包圍之下由醜小鴨變成白天鵝,行頭就不必說了,就是那張臉也由昔日的束面朝天變得濃妝豔抹了。當然,這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為他發現她再也不是往日那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就算只是穿梭在放學後的人群裡她也是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他受不了這個,他不明白是自己錯了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但他想知道,想弄弄清楚這一切的發生的根源。

後來事情終於大白天下,因為那個能夠給她這一切的人竟然是他的父親。當他看到她坐在父親的車裡時,他整個的人仿若被冰封了一樣寒徹心肺。也就是由那一刻起他開始恨他的父親,那恨在他自己看來並不是因為那個輕薄女子的薄倖,而是因為母親,他深深愛著的母親只是成為一場交易的犧牲品。在他看來那就是交易,而且直到後來事態的發展也證實了他的這樣看來是偏激的看法是正確的。因為那個女孩在他們進入大學校門以前又找到另外一個比他父親更能給她前程的男人。當然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再也不相信女孩子會有什麼真情,在他眼裡它們一錢不值,所以他無所顧及,只要自己沒有真情,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以後,童暉便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了,他就象一隻花蝴蝶在萬花叢中飛來飛去,那樣子看上去真是神氣極了,可真正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是這苦是說不得也吐不出的。在他自以為是瞭解了女人以後他當然不敢讓她們近身,他懂得保護自己,因為他知道一旦有哪一個有很強的吸引力或者是強力膠之類的粘在身上就再也不能脫身,所以他從來也不給她們那樣的機會,而這在他看來是他給自己留的一條安全的退路,以至於三十歲的時候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可是為什麼在外面流浪的日子會讓他留戀家族的溫暖,回憶起老父老母的慈愛,難道他沒有恨了嗎?他不明白。只是那想是發自內心的,他想念父母親,雖然十幾年前的事還歷歷在目,但現在再回過頭去看它的時候,他覺得那是一頁泛黃的歷史照片,何必要讓一個薄倖的女人影響他們的家族幸福呢?這是他給自己理由,不管說不說得通,他覺得他應該回家了。

童暉和陽頤結婚的時候,他的父母並沒有反對,因為兒子願意結婚是他們最大的心願,原以為他再也不會回這個家,一輩子一個人孤單的生活,所以沒有什麼比這更讓他們心慰的事了。雖然不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面,但即便走到天涯海角,身邊有個人陪伴著他就是好的。只是這簡單的願望沒想到在後來竟變成了兒子的一場災難。當然誰也不願意事情會是那樣的結果,但他們還是處於父母的位置和心情參與了童暉的這場無聲的戰爭。

就在陽頤被送進精神病院後的一個月,兩位老人就來兒子家住了,隨行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子,看上去大概二十歲剛過的樣子,文靜而且秀氣,嫵媚但並不妖豔,雖然看上去少了幾分陽頤的憂慮,但這是健康的表現,她比陽頤更陽光當然也更能給人帶喜悅和信心。他們希望這樣一個女子會走進兒子的生活,把他從冰封的北極拉回來,脫離那場災難並阻止它繼續無止境的蔓延。

這女孩名字叫貝茜,剛剛大學畢業還沒上過班,會寫詩、會跳舞也會彈琴,只是沒有頤兒彈的好,當然這只是在童暉看來。貝茜沒有工作,只是每天留在家裡做些家務,要麼看看書寫寫她的詩,童瑤在家的時候,也就幫忙照顧小孩子,她真的很乖,甚至在童暉看來她真的還是個孩子。只是她的細心是再也挑不出瑕疵的。

童暉的父母只住了一個星期就回去了,貝茜一直在這兒住了有差不多十個月的時間,他們看上去真的很象一家人,很溫馨的感覺,甚至有的時候童暉會覺得自己是在睡夢中,頤兒又回來了,他總是幻想那樣的場景,每當貝茜坐在鋼琴邊彈奏的時候,童暉就會有這樣的想法。

貝茜住到兩個月的時候童暉為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做辦公室文祕,他還專門為她買了好多法律方面的書籍。貝茜並沒有自己的意見,隨著他怎麼安排她都照做,她甚至從來不開口提起老兩口給她提到過的讓她嫁給他做老婆的事兒。

貝茜剛來的時候其實並不知道兩位老人的心意,只是在看到了童暉以後,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大了她十多歲的男人。所以老兩口給她說這事的時候她竟然沒有一點反對的意見,這看上去更像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真的是打心眼裡願意。

工作幹得還滿舒心的,老闆很是合氣,工作上的事兒從來也沒有發過火,因為她真的很用心的做這份工作,她怕因為自己的失誤而給童暉帶來不好的影響,畢竟這工作是童暉找的,要不是他的熟人或朋友又怎麼會這麼順利的就接收她呢?因為這她更加用心努力的工作了。當然老闆不難為也並不是因為童暉的關係,一起合作得久了總覺得她越來越好,和她的人她的秀氣清雅一樣的宜人。

第十個月的時候,童暉帶著貝茜和童瑤一起去看陽頤,那是貝茜第一次見到這個家的女主人,她一直以來都以為童暉是沒有老婆的,因為她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甚至沒有電話也不來看孩子,這也是她一直沉默的理由。只是在看到陽頤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她覺得自己就要透不過氣來了,特別是是看到童暉推著她的輪椅走在陽光裡散步的時候,眼淚莫名其妙的流開了她的臉頰,眼前一片模糊。

她抱著瑤兒坐在陽頤對面,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這張煙白色的臉,除了那眼裡的空白她讀不到一絲一毫的情感。童暉在給她梳頭,那頭髮已經被剪得很短,服服帖帖地趴在頭上,可他還是很精心的為她梳著,每梳一下都好像有無數的言語要從他的嘴裡崩發,每梳一下都似乎要有無盡的感情要從他的眼裡抒發,那時他眼裡有淚,貝茜看到了,閃閃爍爍的,但他沒有和陽頤說話。

後來他坐在貝茜的旁邊,慢慢的講起了陽頤的故事。

“我第一見到她是就愛上她了,噢,她叫陽頤。”

“我們沒有戀愛就結婚了。”

“她的凱凱死了,是自殺的。在很多年前。”

“她愛上了她的哥哥。那時她不知道他是她的哥哥。”

“我知道她愛我。”

“我知道她愛我,所以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

貝茜搬走的時候對童暉說:“我知道你愛她,因為我看到你看她的時候眼裡有淚,”她停頓了一下“可是,如果她醒不來呢?”

“我們還有我們的女兒。”

十、什麼也沒有

陽頤住進精神病院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以後的事了,最初在發生了那次事故後童暉送她去看了醫生,她被確診為產後憂鬱症。據醫生說也不很嚴重,只要家裡人多和她說說話、多關心她、多給她些家庭溫暖,她的那些所謂的症狀就會慢慢的得到緩解進而正常化以至於恢復健康。所以她在以後的將近六個月的時間裡都留在父母那兒,由為了照顧她而辭職的母親和她一起度過了那另人難忘的日子。當然,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的孩子也還是由母親照料著,童暉在後來也曾經住過來一段時間,很有大家庭的氛圍。為了讓陽頤能早一日從她的夢裡醒過來,每個人都付出全部的心血,甚至他們臉上的那些愉悅的表情因為長時間的保持而忘記了是真是假,他們沒有時間想心事也沒有時間想結果,一切都只能在持續的努力中前進著。

陽頤住進精神病院其實也是不得已的事,因為她不肯醒過來,或者她想不起來自己應該醒過來。在那六個月的日子裡,她不斷的有新的節目上演,有更多日新月異的插曲接連不斷的拉來帷幕,她偶爾會說一些莫明其妙的話讓人聽不懂,也會經常做一些近似那次事件的另人恐慌的事讓人氣不得打不得,甚至到後來她再也不肯開口說話了。

童暉那時真的以為自己也會像頤兒一樣崩潰,他甚至感覺到了自己的理智正在像秋日裡悽美的殘陽一寸一寸的被黑暗來臨之前的陰鬱吞沒,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那下墜的力量好像要把他和他的頤兒徹底的分離。他開始擔心他會一不小心像她丟掉他一樣丟掉他曾經擁有的這所有的一切,他還開始痛恨自己因為這一切曾經在不知不覺中默默的發生著而他卻視而不見。於是他再也不忍心回到家裡去看她那張漠不關心、沒有一絲表情的臉孔,可是他每每這樣想的時候總是感覺到心底深處有種什麼東西在不由自主的抽搐。

送她進醫院那天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竟然流淚了。他多麼希望她那曾經清澈如水的明眸能再一次對準他的視線,他多麼希望自己會有一把開啟她靈魂的鑰匙去開啟她那扣緊的心門。那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力不從心,他們的寶寶還那麼小,而他自己已經被這突出其來的變故折磨得精疲力竭以至就要遍體鱗傷了,他還能有餘力去縫補她那顆支離破碎的心嗎?他真的不能確定:“如果上天註定了要把他們分開又何必送來一個小小的生命來陪著他在餘下的歲月裡心碎呢”。

這就是他給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希望,這唯一的希望不知道是不是有足夠的力量來支撐他的孤獨和罪惡。所以,那是絕望的淚水,只是它只流出了他內心莫名的恐懼,卻流不進她那已塵封的心事。

後記

並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有一個完美的回報來彌補那段漫長而荒蕪的歲月。但是你會給一個機會去創造奇蹟。

又是一個春天的早晨,孕育了整個冬季的幻想的種子在這樣一個早晨萌芽了,那是綠色的希望的田野,是暖紅的東方的旭日,是夜空裡的繁星點點,是你心底裡燃亮的那一盞閃亮導航燈。

那天,當童瑤不經意的喊媽媽的時候,他看到了她眼睛裡那片象是孕育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淚水,晶瑩而且燦爛的閃爍著如夜空的繁星一樣的光芒。

“媽媽,瑤兒想你了。你什麼時候回家呀?”女兒那天真的話語似乎正在穿越她的靈魂。

“頤兒,回來吧,我們都需要你。”童暉用他那雙堅實而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攬著她的雙肩。“陽頤,醒來吧,難道你忘了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你忘了你說過你愛我嗎?我在等著你,你知道嗎?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我沒有忘記我的承諾,求求你醒過來吧。”

他激動極了,那脫口而出的嘶吼充滿了歇斯底里的**,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話她是不是能夠清楚的聽到。但那眼淚和那四年來都沒有看過他一次的眼神,他有種預感如果這次不能把她喚醒,他將會永遠的失去她了。

陽頤看著他,那雙迷茫的雙眼如今再一次準確的落到了他的視線上來,淚水象是一串小雨從那潭幽深的池水裡決堤,“童暉”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喊他的名字,那久違的聲音終於清晰的擊中他的耳膜。

“哦,天啊,你認識我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記得我的,感謝上帝你終於醒過來了。”童暉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裡,“天啊,求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好嗎?頤兒再叫我一次。”

“童暉……”

“我,我把你,弄丟了,是嗎?”

“媽媽,抱抱我,媽媽。”童瑤已經哭了,她看上去象個大人。

“頤兒,你讓我找的好辛苦,等得好辛苦。”**感觸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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