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一片梔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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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一片梔子花
彥在去收發大廳回來的路上,路上人很多,天氣晴朗。今天他收到淡的信了,信封是藏青色的,紙質很好,上面是淡好看的筆跡,黑色的墨汁顏色很深。淡總是喜歡用鋼筆寫字,所以他就去買了一支派克的鋼筆送給她,淡收下鋼筆後彥就沒有見過她用其它筆寫過字。
在轉了一個彎以後,彥繼續走,路的一邊是湖,湖邊每隔幾米都種一棵柳樹。柳樹下站著一個女孩,有很長的頭髮,披在肩膀上、背上,她穿著白色上衣,白色的毛絨絨的長靴。看著她的背影,彥突然想到了淡,他們的背影一定很像,可是彥知道她不是淡,因為他手上還拿著淡寫給他的信。他在江南,淡在雲南。淡從不和他發訊息。不過,他們從未停止聯絡。他每個月零零散散地都能收到淡的信,告訴他她在大學裡的生活,一些心情。有時會告訴他發生在她周圍的一些事情,穿插一些她的看法,但是,談著談著又會突然戛然而止。而彥卻從未給淡回過信,他更喜歡直接打電話給她,或者在電腦上影片聊天。而他每次打電話給淡,她總以長途電話費太貴為由匆匆掛掉電話,跟她講過幾次電話費是自己出,她只是接不收錢可她總是改不了,總說太浪費然後匆匆掛電話。她又沒有電腦,又以課太多為由幾乎不去網咖,只有一次彥說女生上了大學會變胖,淡說她眉變胖,彥一定不相信淡的話,最後她才同意翹了晚自習去網咖和他開影片。其實彥是故意逗她的,他只是想看看淡,他已經半年沒見她了。那時候的淡比他半年前見時穿得要成熟,沒有變胖,淡一直都很瘦弱,頭髮燙成了卷卷的中波浪,斜斜地紮在一邊,面板依舊很白,像個韓版的小公主。他說她醜小鴨成白天鵝了,變漂亮了。她聽了笑著說,都是室友替她選的,連發型也是,她以前是一頭順直的長髮,他們都是捲髮,他們說現在流行卷發,直髮太呆板了所以拉了她也去燙了捲髮。
一年多沒見她了,那丫頭去了雲南已經一年半了,總是藉口路途太遙遠,只回來過一次。冬天的時候,在過年前回來,過了年又馬上離開,匆匆地回來又匆匆地回去。她那時正在叔叔的公司實習,一直很忙,也沒時間和她見上一面。
這麼久沒見她了,真有點想她了。
彥想起第一次見到淡時她的樣子,扎著馬尾辮,留很長的劉海,身上穿很休閒的T恤短褲。她是很遲才來教室的,那時我們都已經找好座位放下書包了,她進來時神色略微慌張,又強作鎮定努力尋找著空座位。晚上寢室開男人的臥談會,說得最多的就是她,那幾個老兄都感嘆,古典美女啊,超級迷淡的。
淡總是獨自一個人,即使她後來有了男朋友,也還是如此。她很少主動與別人說話,有幾次我主動去和她攀談,但她似乎總很忙。她是一個學習特別用功的女孩,有時都近乎玩命了,可是成績卻總波動很大,但也總是在中下之間。
第一次爸爸帶我走進A高,我心裡溢滿了厭惡感。我看到了這裡的樹木,房屋都奇形怪狀地立在那裡,很醜陋的樣子,並且我聞到了空氣中萬物腐爛的氣味,我只有更加緊緊地跟著爸爸的腳步。
爸爸送我到寢室以後就離開了,我們之間話總是很少,而她似乎對我也無話可說,也許我只能來這裡,還是讓他覺得臉上無光。我知道,在他們心中,只有J高才是好的學校,否則進另外的學校,即使是A高,對他們來說也是恥辱。因為他們早已對別人誇下海口,因為他們未考上大學,自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又怎能傷了他們的心呢?
寢室裡留了兩個上鋪給我,我選了那張床頭靠牆的,第一次裝被子,獨自去開水房打了開水。默默地一個人做著這些陌生的事情,心中並沒感覺。唯一讓自己喜歡的是那張高高的床,知道自己睡覺一向安靜,並不會發生摔下來的事件,並且因為它高高在上,更容易留下一些祕密,保持安靜與寧靜。第一次住校,雖然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臉孔,心裡卻異常平靜,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來了這裡,無奈,不過自己似乎無法改變,只能努力讓自己不去想。班裡沒有自己認識的同學,不禁感嘆,適應這陌生的環境,無人相陪,心中一片惆悵。偶爾會有人來寒暄,一時無所適從,在陌生人面前總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傾聽,微笑示之。
已經不太去想爺爺了,也許是最近太忙了。他剛走那會,入棺的那天,開啟的骨灰盒子,看著那些敞開在陽光下的骨灰,突然很自私地想去捏住他們,放進自己的心裡,巨大的疼痛和恐懼。被別人死命地攔住,覺得是大逆不道。不明白一個好好的人就這樣死了,難道他不知道會有人留戀嗎?就像我,那時就想讓爺爺帶上我一起走吧,只知道自己的生活根本不能少了爺爺,只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媽媽會狠狠地拉開我,拉到遠處,我看見她的嘴巴一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只覺得好煩,對未來有點惆悵。那段日子,有時忽然會在半夜醒來,然後想到爺爺。想到以後夏天客廳的牆邊,他的藤椅還在,卻是永遠也等不到他來坐了,一邊想,一邊流淚,也不去剋制,但是會怕被別人聽到,所以用被子把自己完全裹住,儘量不讓別人聽到這裡的聲響。
經常會想爺爺,也許別人無法理解,友情也無能為力,有時候會寫信給爺爺,然後用火燒掉,他會收到的吧?
後來就中考了,在志願表上我只能填J高,然而我落榜了,我還是無所適從。只是看著父母,分明看見他們臉上突然萌發大笑,還有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同時不斷地放大和扭曲。但是我能看見他們,他們卻看不到我。我不知道那一刻我怎麼成了一個透明的隱形人或者木偶。
然後媽媽買了一臺電視機,說A高也不錯,買電視機是為了讓我娛樂來著。哼,是該買臺電視機了,原先那臺黑白的買來已經十幾年了,半年前壞了,就再也修不好了。話說得這麼好聽說不怪我,有種就不要在變臉時罵我沒用,不爭氣。
我的面前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努力學習。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對的起自己,我才能重新過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有成功,有喜悅,有朋友,我才敢看父母的眼睛。但是,經常會想一個問題,終不能解,想生與死的問題,心裡突然覺得恐懼。如果一個人對死都不怕,那麼活著有何意義呢?而我還是害怕死,一直害怕,因為一直未想通那個問題,死亡是否等於幻滅的問題,我一直以為答案是肯定的。
後來遇到威,他長得高瘦,眼睛是單眼皮,卻很大,總是有另外的女生到教室外面偷著看他,而他似乎並未在意。所以當他讓我做他女朋友的時候,我答應了。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答應。只是喜歡他的眼中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使有時吵架,他會對自己暴跳如雷,臉上肌肉扭曲的樣子,心裡想哭,但只會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從來不在他面前流淚。喜歡他坐在自己身後,自己轉身看他的時候,他故作不經意地輕輕對自己說,其實我對你很好的。
但是也有惱,他對別的女生總是謙遜有禮,在自己面前卻總如無賴小人,或許這只是奇怪的在意方式吧,雖然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可是有東西在提醒自己仍然不願妥協。
聽到過有人在悄悄討論我們的關係,或許他們覺得奇怪吧,顧不了這些。我們從不牽手,因為我不習慣,但是又喜歡他的氣息圍繞在自己周圍,覺得安全。可是有一次,我們又吵架了,他朝我大吼,狠狠地瞪著我。忽然把我推到牆上,雙手壓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是感覺心裡很恐懼。用力地推他可是推不開,我看著他的身體慢慢靠過來,我努力地掙扎,可是我的掙扎始終無濟於事,然後我感覺自己嘴巴里多了一點東西,是他的舌頭,一種陌生的感覺無禮地闖進我的內心深處,夾雜著菸草的味道,是一種粘稠的感覺,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對於這樣過於親密的接觸,身體突然一下子使不上力了,我覺得好難受。我和威在接吻,而且在教室,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我突然覺得無地自容。我看到心臟嘲諷地看著自己,心裡噁心的感覺更加氾濫,威放開我,我只感覺冷,從心開始向外蔓延的噁心的感覺讓我全身無力。我坐下,威在我面前突然變得無比陌生。
淡成了威的女朋友,威打架全校聞名,聽說他的舅舅是本地有名的流氓,他和社會上的一些小流氓稱兄道弟,我不明白淡為什麼會選擇威。我想威長得高大英俊,又會說甜言蜜語,單純的女生總是容易被這些吸引。但是,我怕淡會受到傷害,我去找淡,告訴她,威有過好多個女朋友,淡微笑著點頭說她知道。我想我該相信淡,她作了自己的選擇,我應該給她自由。
可是,我看到淡仍舊只是一個人;我看到威當著淡的面擁抱其他女生,並且一邊輕蔑地看淡一眼;我看到威強吻淡,淡嚇得臉色蒼白;我還看到淡一個人在小樹林偷偷哭泣。我想,威到底還是傷害了淡,於是我去找威。我希望他可以多關心一些淡,不要再讓她傷心,可是威卻說他要看到淡在他面前哭,所以我打了威,因為無法忍受他無視淡的感受,無法忍受他傷害淡的尊嚴
淡喜歡去小樹林看書,我也喜歡去小樹林,除了看書,有時候聽mp3或者發呆。淡總是拿著書本,很認真地看書,她很少講話,除了有時候請教我一些物理上的問題。我給她聽mp3,她聽了一會還給我,說不喜歡《十一月的蕭邦》,太陰鬱,但是卻喜歡《夜曲》。那時我想,你才是陰鬱的。
威強吻了淡,但淡很快就忘了那件事了。她想,只要威在她身邊,只是在她身邊,不和他有身體上的接觸,她就像以前那樣對他。可是威不會那樣,他總是喜歡去做和淡相反的事。他知道淡不喜歡他拉她的手,他就更加喜歡去抱她。
彥受傷了,他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可是我後來聽說是威打的。我問彥他的傷是不是威打的,他只是沉默不說話。我想我知道答案了。所以威到我座位上找我時,我問他為什麼要打彥,他只是為了幫我。我讓他不要嬉皮笑臉、不正經的樣子,認真的告訴我原因。可是並沒有原因,或者他覺得彥就是活該被打。我想,威怎麼可以這樣,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原來他真的如此喜歡使用武力,或者有一天他也會用武力來對我。可是彥是一個人,而他們卻那麼多人。我突然覺得威如此殘忍,心裡有些恐懼,威並未注意我的神情,他仍然自說自話,他說這個週末要帶我去玩。我心裡無法接受他怎麼可以蠻橫的打人卻滿不在乎。我說週末我要看書,不想去玩,他停頓了一會兒,或許沒有想到我會拒絕,我不理會他。我知道自己的語氣冷淡且果斷,因為我心裡仍有生氣。
威停頓了一會兒,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並且一把拉起我,對我吼,你是為了他嗎?他指著彥的方向說,眼睛定定地看著我,他的五官糾結在一起,表情凶狠,雙手死死地掐著我的肩膀,肩膀上很痛,是火山爆發前的預兆,我突然覺得心裡恐懼,這情形似曾相識。我突然感覺很多東西,一些我拼命想忘掉的東西從四面八方朝我這邊飛過來,要強硬地擠進我的身體。我什麼都想起了,那一刻嘴裡黏黏糊糊的感覺,心裡溢滿噁心感,我努力掙扎,想要逃脫,可是無處遁形。我突然覺得好恐懼,那一刻,我覺得沒有人可以救我,只有我自己可以救我。我看到桌子裡的水果刀,我不顧一切地拿起它插進威的身體。我必須在自己無能為力之前把刀插進威的身體。那一刻,我終於解救了自己。我覺得四周的喧鬧和嘈雜都沒有了,我的世界充滿安靜。然後我看到插著刀的威的胸口鮮血洶湧而出,我感覺威掐在我肩膀上的雙手漸漸失去力道。他臉上的表情仍然是凶惡,還有難以置信,我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殺氣。我被他凶惡的表情盯著,但是我一點都不害怕,心裡有一刻如釋重負。後來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只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我深深地嘆一口氣,心裡異常地平靜。不知道威是什麼時候離開我的座位的,不知道是誰把威送去醫院的。
後來,我被關進了公安局,我心裡害怕。我想如果是誰帶我離開那裡,我一定會對他(她)心存感激。可是後來我知道是威幫我離開那裡的。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很不想跟他走,可是最後還是被他帶出了那裡。他惡狠狠地看我,說幸好我的刀扎得不深,他說他會一點一點把我對她做的都還給我。我只是定定地看著他,我並不害怕他說的話。但是心裡很恐懼,一直很恐懼,一直很恐懼,但是不知道怕什麼。
這一年,父母最終還是離婚了。小時候,他們吵架的時候,我總會躲在一邊哭,並不是害怕他們可能會離開我,只是無法忍受他們互相之間怨恨地眼神和尖刻的語言。後來他們總吵總吵,就麻木了,也沒什麼感覺了,想離了婚也好,落個清淨,甚至希望他們離婚。現在他們真的離婚了,自己是要跟著母親生活的,看著父親離開的瞬間,心中並未有不捨,然後看見他回頭看了自己一眼,但是什麼也沒說一聲就走了。那一刻,我心裡很想要抓住那些東西。可是始終無法抓住那些,只能眼睜睜的看她遠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或許是爺爺離開的緣故吧,爺爺離開以後,我總感覺自己有很多東西都在漸漸離去。
我跟著母親搬到一個新的地方住,那時繼父的家。我想,因為這裡沒有爺爺。他總喜歡拍拍我的肩膀說,加油學習或者吃飯了等。每次他的手碰到我的肩膀上時,我都覺得心裡一陣反胃的感覺。
晚上睡覺的時候、換衣服的時候,我總是要把窗簾拉得緊緊的。我總是擔心窗外會有一個人,正拿著攝像機或者望遠鏡朝四處偷窺,也在偷窺我。所以我總會擔心門窗是否關好,窗簾是否拉嚴。然後一遍一遍地檢查。
晚上睡覺,我總會擔心門未鎖嚴,繼父會半夜闖進我的房間裡,爬上我的小床。然後我就會開燈、爬起來,一遍遍地鎖門。我的心裡充滿恐懼,但是我不敢告訴母親我的恐懼,他們一定會把我當成一個笑話。
我的心裡一直很恐怖,心裡難受。看著爸爸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心裡恐懼,我想叫他,想讓他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可是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無能為力,直至失聲;看著威扶著桌子,不知道是否我看錯了,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絲怨恨,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想再拔下那把刀,但是並不後悔,只是不能看到他的傷口,自己在他身上造成的傷口;每天早上都不想醒來,害怕醒來意識迴歸大腦的一瞬間,覺得那些都不是自己的幻像,是現實,每一個現實撞擊著我的心臟,我無力承受。我好像看到一條路,我獨自一個人走在這條路上,可是路的前方一片黑暗,越走越被黑暗侵襲,雙腳鮮血淋淋,終於邁不開雙腳,心裡孤獨無邊,我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我突然想到了死,心裡一點恐懼都沒有,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那一刻我是真的這麼覺得的。可是我最後還是沒有死,活下來了,而且現在活得好好的。
那一天是4月6號,我的生日是4月7號,我想我是4月7號那天來到這個世界,那就也在這一天離開這個世界吧,反正也只是遲了一天而已。
那天午後,吃過午飯,我就去了小樹林。空空著手走去,沒有帶課本。我想我都決定要死了,管他的什麼學習啊,什麼父母的期望啊,都有多遠滾多遠吧,隨便。這時,彥也來了,小樹林裡特別幽靜,只有我和他兩個人。我並不討厭彥,所以也不討厭多一個人說說話。對於我的反常,彥並不知道原因,他或許只是以為我心情不好吧,因為最近威總找我麻煩。彥對我說,不開心總在難免時,又何必一往情深呢?我總是對一些好的遠特別**,他這句話有押韻,也很中聽。所以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抬頭看他。這時,學校的喇叭響了,是《夜曲》,雖然我只聽說一遍,但是不會記錯。《夜曲》的前奏總好像是在你觸不及防的時候突然跳出來的,很放肆,但是旋律很流暢。我覺得那是我心裡哭泣的聲音,總會讓我沉淪在這種孤獨的傷感之中,不可自拔。我看到彥也微笑地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很真誠,特別善良。好像一個小太陽,不斷向周圍傳遞著熱量,特別耀眼,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心裡在某一刻突然塞滿溫暖。我不知為什麼,那一刻淚水盈眶而出。我突然覺得不再寒徹心扉,我內心的恐懼,害怕,痛恨,痛惡,還有孤獨,無能為力,不可琢磨的感覺傾巢出動,雖然我對他們還是無能為力。
那一刻,我忘記了自己的身邊還有彥的存在。從來只是藏在黑暗中的眼淚,第一次暴露無遺地受太陽洗禮。後來彥告訴我我那一天哭了好久,哭得很放肆,流了很多的眼淚,我想也是這樣的吧。
我彷彿看到那條路上,我還是一個人,但是我的四周不再陰霾,我看到我只是被一片芒刺擋住了去路,而我雙腳上的傷痕也是被芒刺刺傷的。我想我不怕芒刺,用鐮刀就可以把他們割掉。天越來越亮了,我也不再害怕黑暗了,因為我想總有輪迴,會天黑就會天亮。我看到芒刺後面的路更加寬廣,路兩邊開滿濃郁的紫薇花。芒刺後面的人在天亮以後越來越多,不斷的過來,離開,每個人都帶著溫暖的笑容,都面容祥和,說話和聲細語,每個人見面時都會打招呼,投以微笑,笑容和煦,充滿善意,每個人都像朋友。很想要消滅這些芒刺,為自己開闢一條通往前方的路,想和那些美好的人們同行去前方,但是我想我也不能心急,因為這一片芒刺好多,而且我的腳受傷了,傷口上血跡未乾,很痛。雖然我知道,或許我得砍好久才能砍出一條路來,或許我還得帶著受傷的身體度過好多個無邊的寂寞的黑夜,也許我還會受傷,新傷加上舊傷,癒合起來會更慢,但是隻要我經常消毒,不去觸碰傷口,傷口雖然癒合得很慢,但終究會癒合的。只要我小心翼翼,心存美好,一定可以開闢出一條通往前方的路的。
一直就這樣,好像也覺得沒什麼東西可以使自己流淚了。原來,只是缺少一塊哭完以後可以擦乾眼淚的手帕。當然,如果這塊手帕是別人遞給自己那就更好了。
用彥遞過來的手帕擦乾眼淚,問彥是否在嘲笑自己。彥搖頭,心裡明白只是不經意才用彥遞過來的手帕擦乾眼淚,不會再有下一次的不經意了,但是彥有和芒刺後面的人們一樣的笑容,淡喜歡彥的笑容。
很奇怪,就因為一個笑容,因為《夜曲》,因為小樹林,我突然不想死了。覺得前面的路也不是那樣完全沒有一絲光明我決定要努力的,好好的活下去。沒有人知道曾經有一刻我是那麼的想死,可是後來因為一些簡單的東西,或許他讓我想到一些對我而言無比珍貴的東西了吧。
這是我心裡的一個祕密,也是我心口的一顆黑痣,雖然它一直在那裡,可是我小心地看護著它,不讓它存活,也不想讓人知道它曾經存活過。
進入高中以後,我忘記了好多東西,我努力地只想做個好學生,以為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忘記了自己曾經連續五年代表學校去縣裡參加歌詠比賽、演講比賽,還得了獎;忘記了自己小時候一直想當個畫家,可是家裡沒條件可以讓我去跟老師學,於是我便自學軟筆書法和國畫,現在我的作品還被裱好掛在學校的走廊上;還有我曾經的夢想,希望當個畫家,希望用筆記下感受到的一切美好,這些都在強迫自己努力學習的時候,又強迫自己全部忽略。可是現在,他決定不再強迫自己了,那些東西也漸漸回到了她的記憶裡了。
我突然感覺一些自己從前沒有發現過的事實:原來早晨的太陽顏色鮮豔,特別好看,換彥的話說就是,像鹹蛋黃一樣;河水流過手心的時候,溼溼涼涼的感覺,很溫柔,特別舒服,難怪會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我覺得星空也是哪有那樣的豐富多彩,所以,我喜歡仰著頭看星空,一邊和星星說著心事,我知道星星會把我的憂愁都帶走,所以我喜歡做這些事情,做這些事情讓我覺得快樂,快樂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可是我卻一直遺棄了快樂好久,現在我要好好珍惜她。
後來,我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威的一些所謂的兄弟劫持了淡。他們都是一些外地來的民工,做事通常比當地人更加心狠手辣,特別狠。他們自稱威覺得不平,要替威出氣,他們說要毀了淡的清白。
威沒有動手,她只是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淡剛開始時一直掙扎,當她看到威,聽他們說的話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後,她反而不再掙扎,她定定地看著威一字一句地對他說,如果誰敢碰我,我一定死在他面前,聲音不響,神情平靜且決絕。
威被嚇住了,他有些害怕,或許是仍然畏懼死亡吧。理智回覆他們的大腦,威相信淡會真的說到做到,而他們也同樣對死亡心存恐懼,雖然他們一直自詡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無所畏懼。
所以,他們放了淡。
過了幾天,威退學了,以後再也沒有你在學校見過他。偶爾在街上遠遠地看見他,已經是形同陌路了。我想,這樣或許是最好的方式了,他再也不能夠傷害到淡了。
我問淡,那一刻是否真的一點都不怕,記得淡說是,說話的時候眼睛裡憂傷一掠而過,就像大風中的梔子花,孤傲地搖曳著身姿。我心裡沒來由地疼痛,我相信她的話,因為第二天我看到她大聲哭泣的樣子,這是她第一次願意在我面前哭。我想,那是她最傷心的時刻吧。
第一次看見淡我就喜歡她,她長得瘦弱,面板白皙,鵝蛋臉,大眼睛,唯一有點欠缺的是她的鼻子,有點鷹勾,不過還好勾得不嚴重。她總是幽靜,就像從詩畫裡走出來的江南女子。
我喜歡看她笑,因為只有在那時候,我才無法在她的眼中找到憂傷。所以,我拼命地買《幽默大師》,努力地記住那些笑話然後說給她聽。
淡有些愛好與習慣很奇怪,比如說蛋她只吃水煮鴨蛋,喜歡吃水煮蛋的聽說過,但喜歡吃水煮鴨蛋的還是頭次聽說;吃青提她會一點一點把皮剝掉才放進嘴裡吃;她只喜歡吃桂圓乾不喜歡吃荔枝幹。
冬天的時候她每個星期都會帶五個煮熟的水煮鴨蛋,每天早上吃一個,她每次回學校都會帶回一大包的行李,都是她媽媽給她裝的水果和零食。她從不穿裙子,但是她家裡有很多裙子,都是她媽媽替她安置的,她總會抱怨她媽媽買她不喜歡的東西。
淡告訴我,他的父母離婚了,因為他的媽媽有了外遇了。她和媽媽住在繼父家裡,她的房間是她繼父安置的,可是她不喜歡她的繼父。
我想,淡真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我生她的氣。可是有一次她告訴我,她說她一個人在街上走,路上的人越來越少,她不想回繼父的家,可是她不知道除了繼父的家她還可以去哪裡,於是她去了墓地,她只能去找爺爺。她說得冷靜,我的心裡卻一下子變得疼痛。
淡就像一個受驚的孩子,她的心裡一直裝滿了恐懼。她驚恐地看著這個世界,所以我想要保護淡。我希望她可以不再害怕,我希望她可以變得勇敢。我看著淡寫給我的那些信,裡面的文字早已爛熟於心。她說,她的頭髮已經很長了,發現還是喜歡直髮,她喜歡隨意地把他們披在肩膀上;她說畢業以後要開一個花店,不想去當一個小職員,每天為一些瑣碎的事務忙忙碌碌的;她猜自己以後可能會晚婚,因為她覺得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不容易,但她會耐心等待,不過27歲的時候一定會結婚,因為再遲的話生孩子會不好;她說她現在不再害怕只是偶爾想爺爺了,因為我告訴她,只要爺爺在她心裡活著,她就不會忘記他,最重要的是珍惜活著的人,讓他們活在自己的心裡。
淡說,他很幽默,對她也很好,她說覺得他很像我。
我當時心裡一陣痛,雖然無數次想過這一天的到來。可是這一刻心裡還是會有疼痛。也許在我不敢違背父母的意願,放棄心裡想陪淡一起去雲南的那一刻時,我就應該想到會有這樣一天。
也許,淡已經不需要我了,她已經有夢想了,她長大了,不再需要我的保護了。也許有一天,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甚至可以去保護別人。
進入大學以後,多了一些自由,覺得自己也比以前成熟了,但是也有一些夢想破滅了。現實有時總是事與願違,有時會想到淡。始終記得曾經有一段路途,我陪她一起走過,那時候的我無憂無慮,對未來充滿期望,那時候淡就像一個孩子,眼睛明亮,但是總是需要人保護,我一直保護著她,然後,我們分開,各自擁有自己的生活,曾經的記憶凝固,但是活在彼此心中,每次回憶,仍然鮮活清新。
**感觸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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