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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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篡位
議政殿外，宛貞公主穿著粉色紗衣，迤儷而來。宮燈下，她的步態優雅柔媚，像是最美的荷花仙子。
她遙遙望一眼宮門的方向，揮手屏退上前施禮的內監，獨自邁入議政殿。
議政殿，燈火通明。
諸葛無憂聽得腳步聲抬起頭，看清她柔婉的模樣，目光沉定道：“你怎麼來了？猛虎為患，小心呆在永貞宮，父皇自會保護你周全。”
“父皇。”
宛貞公主笑得溫柔。
“兒臣最恨之人，已在宮門處，您為何不讓御林軍出城迎敵，反而要交出國師？”
她的質問，聽上去有些可笑。御林軍，不過一萬人，怎能與數以萬計的猛虎對決？猛虎的利爪，豈是人之皮肉可以撼動？
諸葛無憂氣悶，仍保持著帝王的威嚴。
“貞兒，你一個女子不要妄議國政。江瑟瑟與晏瓔，父皇自會捉來給你處置。只是今日不同往日，那巫族小子驅使猛虎而來，咱們不是他對手。”
宛貞公主不屑一笑，溫柔道：“父皇不是說‘巫族出，天機易’乃是一句笑話嗎？怎麼區區一個巫族小子，便要顛覆鰲國政權？咱們……真的便奈何巫族不得？”
諸葛無憂沒吭聲，似乎不知該如何接話。
國師乃巫族，並未改變鰲國什麼。甚至於，有時候國師出的計謀，也不見得比文臣更高明。是以，鰲國朝廷，才會認為東躍國皇陵外的石碑，只是九州先祖的危言聳聽。
“父皇。你既認為無法對抗巫族，不若便把這江山交予巫族算了。咱們鰲國天下，左不過才三百年，丟了便丟了。”
諸葛無憂握緊拳頭，呵斥道：“你胡說什麼！”
宛貞公主笑得溫柔嫵媚，低低道：“兒臣說……不能護國之威嚴，不能保國之江山，帝王就該退位了。”
一語出，殿外倏地闖入數十金甲侍衛，將諸葛無憂團團圍住。
人人長劍在手，面色森寒。
御林軍統領站在宛貞公主身後，躬身道：“公主，國師正在殿外等候。”
宛貞公主狠狠掃他一眼，御林軍統領忙改口道：“女皇陛下，國師正在殿外等候。”
宛貞公主微微一笑，玉手指著諸葛無憂，突兀的變了臉色，冷冷呵斥道：“押著他，跟著國師同出城門，丟入虎群之中。”
“是。”
數十人押解著諸葛無憂，拖死狗一般將他拖出議政殿門。諸葛無憂掙扎著，嗓音雄渾的呵斥道：“諸葛貞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六十幾歲的老頭，以前從未有人瞧見過他疲倦神態。此時此刻，他穿著赭黃龍袍站在那裡，卻顯出了蒼老之勢。
宛貞公主瞪著他臉上的褶子，呵斥道：“剝了他的龍袍，帶走！”
……
議政殿外，國師手捧撐天龜板，陰沉笑道：“女皇陛下，您果然比皇太孫更果敢堅決。”
諸葛貞兒溫柔一笑，低低道：“國師，不要辜負孤的重託。”
國師單手擱在胸前，垂首道：“女皇陛下請放心，當日相逢，臣下早就說過，會永遠效忠於您。”
諸葛貞兒溫柔一笑，揮揮手吩咐國師速往宮門去。她自己亦徑直下了石階，領著御林軍朝著晏瓔的方向走去。
宮門口，晏瓔、江瑟瑟三人仍在等待。
猛虎早已停止嘯叫，四野一片死寂。那城樓上的火光，黯淡如天上的星子，每一支都透著悽惶。
江瑟瑟眉目森寒，想起了活祭天那一日。
那一日，暴雨如注，雷鳴閃電，一群人，看她被綁在祭臺上，看她被人一刀斬首。無一人伸出援手，包括那個正準備娶她的人。
那時她便說過，要殺了族長，要滅了鰲國，要將心頭的憤恨還報給這些傷害她的人。
這些日子，此等想法雖未在提及，但卻牢牢鎖在她的心。
她一直想要再等幾日，便入熾離城，再降下一場大霧，捉拿族長。三個月來，她從未間斷過練劍，只希望劍法能再高絕一些，擁有與族長對戰的能力。
誰曾想，今日竟等來魔乙驅使萬頭猛虎，圍困熾離城下。
如此這般，不殺族長，豈非太過可惜？
江瑟瑟冷冷望著城樓之上，一雙手狠狠攥緊。
晏瓔劍眉一動，伸出手輕輕勾住了她的手指。
江瑟瑟水眸一顫，平復了心緒。
城樓上，卻緩緩露出一襲粉紗的美人衣裳，諸葛貞兒一步一步站在了箭垛前，姿態是說不出的優雅和嫵媚。
她身後，只穿著一件中衣的諸葛無憂，被人押解著趴伏在箭垛之上。
江瑟瑟與晏瓔同時蹙起了眉。
“晏瓔……”
諸葛無憂面色驚惶，一眼見到城樓下的三人，忙高聲呼喊。
他呼喊的名字，竟不是他的女兒，而是晏瓔。
晏瓔目光一閃，負手而立，未曾出聲。
“晏瓔……只要你能拿下諸葛貞兒，寡人即刻饒恕你和江瑟瑟，絕不為難東躍國……”
他的呼聲愈發高昂，顯然已經氣急。
蒼穹如墨，寒風呼嘯，他一張凍得通紅的老臉，在火光下頹然疲憊，再無大國帝王的威嚴。
然而，城下三人仍是一動不動。
諸葛無憂的話，誰能相信。此前，他可是一力下旨剿殺江瑟瑟與晏瓔的。
“魔乙……你這巫族的叛徒，竟敢與本族長作對！本族長現在命令你，立即驅使虎群離開鰲國皇宮，返回蘭桑谷。”
不知何時，國師竟悄無聲息的站在了箭垛之後。他雪白的狼皮在夜色中格外顯眼，沙啞的嗓音，尤為特別。
魔乙一愣，抬起頭望著城牆之上的他。
族長一張老臉陰沉可怖，高聲呵斥道：“阿惢……如果你和魔乙離開，本族長將不再追究你們的罪過，亦接受你們迴歸巫族，更不會再勉強你們做任何事。”
江瑟瑟眨眨眼，沒吭聲。
族長大怒，又道：“你們竟敢違抗本族長，天神將懲罰你們這罪孽之人。”一語出，他倏地祭出撐天龜板，不再廢話。
“噼啪……”
雷聲炸響，銀色的閃電降下城牆，燒焦了一頭靜坐的猛虎。
斑斕猛虎雄踞前腿，仰天長嘯起來：“嗷嗚……”
“嗷嗚……”
數以萬計的猛虎齊齊嘯叫，聲音直上九霄，震動的整個熾離城搖搖晃晃。嘯聲中，能聽出它們此刻積壓在胸的怒意。
城牆之上，御林軍聽得虎嘯齊齊白了臉色。諸葛貞兒掐著細白的手指，仍強作鎮定，轉頭呵斥道：“國師，何須跟他們廢話，將他們速速拿下。”
族長老眼閃爍，忙道：“是，女皇陛下。”一語畢，轉過頭瞪著城樓下的三人，暴怒道：“是你們不肯離去，休怪本族長無情！”
“嗷嗚……”
回答他的，是數以萬
計的猛虎嘯叫的聲音。
族長瞪圓了雙目，再不肯耽誤半分，猛地高舉雙手，仰望蒼穹，嘰裡呱啦吟唱起來。
“天神……請賜給我力量，將這些骯髒的……”
隨著他的吟唱，遠遠近近的平地、山崗，漸漸響起此起彼伏的狼嚎聲。
“嗚……”
“嗚……”
一頭頭妖狼自懸崖高山上，匆匆奔入熾離城，像是得到了狼王的召喚。嚎叫的聲音，聽上去幽寒詭異，如同來自地獄。
“嗷嗚……”
數以萬計的猛虎，聽得狼嚎聲，隨之暴躁的嘯叫起來。
大戰在即，江瑟瑟蹙眉道：“猛虎拼殺妖狼，勝算尚且不知。咱們……只一心殺掉族長。”
晏瓔微微頷首，認真道：“今日……殺了族長，再殺諸葛貞兒，送諸葛魏一份大禮，咱們便可回東躍國去。”
魔乙目光閃動，轉身衝斑斕猛虎道：“小花……殺掉妖狼！”
“嗷嗚……”
斑斕猛虎仿似聽懂，仰天長嘯，指揮著其餘猛虎，紛紛轉頭，擺出了迎敵的姿勢。
遠處，狼嚎聲，已從熾離城外傳來。
族長仍在對天吟唱，大約是打算以妖狼與猛虎硬拼。
諸葛貞兒掃他一眼，目光一閃，呵斥道：“將諸葛無憂丟下去祭狼，我等暫避議政殿，靜待國師好事。”
“是。”
金甲侍衛齊齊應諾，拖拽著諸葛無憂往城樓下丟去。
諸葛無憂死死拽著箭垛，瘋狂痛斥道：“你這賤人……寡人與你母親枉生了你！你快放開寡人，你這賤人！”
諸葛貞兒於倉促混亂中抬起頭，冷冷望著他蒼老怒急的臉，不屑道：“孤是賤人？你可真是錯了。若孤是賤人，你與孤的母親，則都是天底下最賤之人。公公與兒媳，豈能苟且十六載，還生下孤？鍾秀山風景秀麗，母親埋骨於彼處，正好洗淨靈魂。而你……葬身狼口虎腹，才是你應得的下場！”
她狠狠一揮手，尖聲道：“丟下去！”
御林軍聞言，齊齊鬆手，丟了掙扎欲言的諸葛無憂。
“啊……”
諸葛無憂大叫著，四肢如驚惶的螞蚱，跌下城樓，直入虎群。頃刻，便被猛虎撕扯為碎塊，再不見一絲皮肉。
鮮血泅溼滿地，像是無聲的祭奠，訴說著難言的寂寥。
城樓上，諸葛貞兒未曾眷顧他一眼，只領著御林軍匆匆奔下城樓，躲往議政殿。
偌大城樓，便只剩下族長一人。
他已停止了召喚，但城外，無數的妖狼睜著綠幽幽的眼睛，仍在前仆後繼。
凌雲峰上的妖狼，與九州大地上的猛虎相博，孰勝孰輸的確是難以預料。族長現下，亦是在賭。
江瑟瑟不願意堵，她雙手拽著晏瓔與魔乙二人，一步上了城樓，站在族長丈外。
三個人不再廢話，一人動情出鞘，直取族長頭顱。一人雙掌如刀，直攻族長下盤。一人拔出腿上的匕首，直刺族長心口。
這麼三招，三人做起來如行雲流水，配合默契。
“噼啪……”
族長祭出撐天龜板，三人站定之地，便被驚雷炸響。地上冒出一個黑洞，滋滋往外冒著黑煙，燒灼起明火。
三人一怔，俱是一驚。
“哈哈……”
夜色火光中，族長披著雪白的狼皮，張狂的笑著，正像一頭喘息的狼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