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十五章 夏末的樂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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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十五章 夏末的樂章（1）
（1）
陳諾允站在車站那。
陽光金燦，灑落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安息像每個死去的亡靈。汽車疾馳而過，打破世界的寂靜。
呼吸忽然停止了，心口有一陣疼痛。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眼簾裡，纖弱跟過去一樣，她的手輕輕地把他擁入懷裡。
陳諾允在見到她的後，悲慟如洪潮爆發，腦裡一片空白。
沒空顧及別人的眼光。
一個男孩無助地在女孩的懷裡痛哭。
紫色的光芒在他們的耳上煥發悲傷。閃亮如那兩顆墜落的流星，是眼淚的碎片。
夏寧匆忙地回到家裡，衝進陳諾允的房間裡，看見失身落魄的陳諾允在夏霜薇的懷裡不言語，神情憂傷。只有這個時候才發現他還是一個孩子，無論他多麼努力還是要受傷。
這心傷比用刀刺他所受的傷還要痛。
夏寧手裡拿著那封皺皺的信。
娟秀的字因悲傷有點斜斜歪歪的。
信紙上的那幾個字異常醒目。
林洛華今年7月，搶救無效，證實死亡。
“這是誰的惡作劇呀，怎麼會。”
夏霜薇沉默地看著沉浸在悲傷中的陳諾允，這件事把他的堅強擊潰，就像一個小孩那樣，委屈在黑暗裡，指骨蒼白，如冰山一般寒冷。
“寧，我們先出去吧。”
夏霜薇不放心地回頭望了陳諾允一眼。
房門關上，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窗簾隨風飄動時跑進一點光亮。
陳諾允手裡捧著那一張張髒亂的信。這是林洛華給他寫的，卻沒有寄出的信。陳諾允覺得自己混蛋，離開後，也沒有跟林洛華聯絡，雖然他沒有林洛華的聯絡地址和電話號碼。沒想到兩人的分別竟是生死之別。
如果不是自己叫他去尋夢，如果不是自己有了那股熱情就拉上他一塊奔跑，那麼有點犟的林洛華是不會離開這個他土生土長的地方，也不會遭遇那麼多磨難。
他，陳諾允，只是一個混蛋。
微風無聲，悄悄地擦拭悲傷人的眼淚。
“這是怎麼回事？”
夏寧的手在顫抖，很難想象林洛華的突然離去，永遠沉睡的模樣。
“喂，小樣，不就一件小事，交給老子辦，準幫你搞掂。”
“你就吹吹吧林洛華，我還不清楚你這小子呀。哪一次是有耐性幹下去的。我打賭，你準把這事推給陳諾允做。”
林洛華生氣了，上脣瓣翹起，一副凶神惡煞的臭臉。
“老子辦事你放心，再多說，我揍你，走走，一大早就來吵我，老子不用睡呀。去去，找你保姆去。”
門“砰”一聲就關上了，夏寧握拳踢了門一腳才解氣。
“明明是一個臭痞子，怎麼就突然死掉了。這是他的玩笑吧。”
雖然夏寧明白，像林洛華那樣沉悶木呆的，又有點暴力的人，忽然被告知死去了。他跟他們一樣大，還是個熱血青年，竟說是離開了就離開了。
“這倒是他的風格，一句不說就走了。”
夏寧這話在嘲諷。是命運，還是自己。
夏霜薇依舊沉默，她知道她是不能開口說話的，這個時候要是她張開嘴說話，說出來的話有多絕情就有多絕情。
她回到房間裡。坐在**，抱著雙膝。看著光線灑落在書桌上，風此刻卻安靜了。房間裡一片寂靜，寂靜是死亡的氣息。可是現在的她不想要任何聲音，來打亂她將要理清的思緒。
不能一起悲傷的，男孩喜歡隱藏悲傷，她要做心理療養師，幫他們減輕悲傷。
晶瑩的淚珠滾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溼潤。
人死不能復生，哭有什麼用，為何要哭，眼淚救不回來一個人，不能哭，不能懦弱。
林洛華，憨哥哥，疼愛她，有點傻，不愛表達。容易發脾氣，卻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
那個女孩說他死了，撞車死了。她應該不會說謊。
夏霜薇心裡渴望那是謊言，可是她否決了這種渴望。她是冰點，不曾有過溫度。這個時候的執著的否認只是給自己後退的餘地，給自己找個藉口去躲避傷害。她不要躲避，她要面對，她要守護她愛的人。
接受現實。
不要哭，不要哭。
眼淚依舊灑落。
指甲掐入面板，疼痛的感覺真好。手指的涼感透入骨頭，麻痺神經。她望著天花板微笑。
很快就沒事了。人死了，我們還要繼續生活，不是嗎？
她好想跟夏寧說，好想跟陳諾允說，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說。她知道，她說了後，他們就會用鄙夷的眼光看她，像小時候，最疼愛她的外婆死去了，她抓住舅媽的衣服叫她不要哭，可庭內的人哭得越來越厲害。不一會，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們都在說說笑笑。悲傷呢，悲傷去哪了。悲傷原來並不存在，大人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外婆是自然死的，沒有遺憾，所以他們也不需要悲傷，哭場只是形式。
自此之後，夏霜薇就不想哭，不想在人前哭。
第二天的下喪禮，媽媽叫夏霜薇哭，夏霜薇就是不哭。親戚們指指點點，夏霜薇嘲他們喊，外婆不會回來了，眼淚是虛假的裝飾。你們要哭就哭去吧。我就是不哭。
從此之後，她是一個沒心肝的小孩，沒有良心，也沒有溫度，親戚們的眼裡充滿鄙視。幸虧她是個聰明娃，他們很快就少了這種鄙視的眼光，但是每次誇獎她的時候都要說這件事情。
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在冰冷中溫暖自己。
可是，死亡真的是很可怕。
呼吸將要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