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離別在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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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離別在即（一）
月華如水懸在天際，在過不了多久，就該沉下去，換上明媚的日頭了。
我打趣道：“怎樣？見到心上人了，心裡舒坦了吧？”
紫晟沒有理我，面色有些沉重，兀自走了一會兒他才淡淡一笑，說：“小五，你知道麼，我現在覺得，在認識月伊之前，我這麼多年究竟幹了些什麼，我一件也不記得了，可是，關於月伊的，我卻歷歷在目。”
我乍舌，哈哈笑起來，在他身上揮了一拳：“紫晟你哦，酸死了。”
紫晟卻沒有笑，篤定的看著我：“小五，我是說真的，我說出來你可能會怪我，但是，除此之外，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小五，沒有月伊，我當真覺得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我愣住，看著他：“你要說什麼呀？”
月光下，紫晟修長的身子後被拉出長長的影子來，他的身影顯得那麼悲傷，我忽地被他感染，重重的嘆了口氣，其實，我是知道的，愛情這樣東西，總是這般看似無色無味的，卻是擾人心的慌。你便是道它是毒藥，也不足為過的。
紫晟笑笑，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說：“我與月伊決定離開了。”
沒等我消化完他話裡的意思，他就已經解開了我心裡的疑惑。
“月伊這段時間很不好，她從醒來之後就一直在求龍靈君，讓她見見我，可是龍靈君下了狠心的，說什麼也不讓，龍靈君說了，要儘快找個好的夫家把月伊嫁掉，小五，洛川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吧，他們龍靈家的人都見不得我和月伊幸福，可是月伊怎麼能嫁給別人呢，小五啊，那會要了她的命啊。”
我不知道在看似平靜的這段日子裡，月伊竟是經歷了這般，洛川確是沒有與我講，我不敢想象如果月伊真的嫁給了別人，那會是怎樣的情況，一時只覺得心都被揪了起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依然脫口道：“什麼？怎麼會？龍靈君不是最疼月伊公主的
麼，怎會逼她嫁給別人呢？一定是弄錯了吧？”
紫晟眼中明晃晃的淚便是回答。我覺著不可理喻，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急得跺腳，一把拉住紫晟，道：“不要急，走，我們回去告訴父王，還有修冪，他們一定會幫我們的，我們一定要阻止龍靈君。”
紫晟掙開我的手，流著淚笑：“小五，你怎麼不明白，我不能告訴父王，那一日，父王為了我，連懷玉都拿出來了，你知道懷玉是什麼麼？那是我紫狐一族的震族之寶啊，虛懷若谷四玉，分工樣樣不同，但是這四玉，唯有我們懷玉是收納了整個紫狐一族的銳氣，你明白麼，懷玉若是沒有，我紫狐一族的繁榮也就到頭了，那一日，我見著父親拿出懷玉來，心裡像是被刀子剜了似的，小五啊，我們幾兄妹，長這麼大從沒有一個讓父王省心的，如今，若是再讓我去求父王，我還不如在祖堂前撞死啊。”
我石化在原地。
這一晚上，我接收了太多太多意外的訊息，關於月伊的，關於懷玉的。我想，紫晟說得真的是沒錯，我們紫狐家的幾兄妹啊，還真是沒有一個人讓父王省心的，父王是上神，也是上妖，他本是可以青春永駐的，可是這些日子我卻是隱隱見得他髮間銀絲，作為我們的父親啊，父親真的是太苦了。
許久，我才問出口來：“可是你打算怎麼辦呢，你一個人，怎麼辦呢？”
紫晟抬起頭來，看著懸於天際的明月，沉吟許久，道：“我不能讓月伊嫁給其他人，我也不能再讓父親為我作出任何犧牲，小五，我和月伊已然決定要離開了，三日後的晚上，還需你幫我的忙，我現在只求你一件事。”
“……你說罷。”
“我走之後，龍靈君必然會找到紫殷山去，你與洛川是好友，修冪又頗多照顧你，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是小五，你一定要保護紫殷山的所有紫狐民們……四哥自私自利，欠你的，只有來世
再報了。”
紫晟說得悲愴，我越聽越覺得心驚膽寒，差點急得哭起來，我握緊了拳頭，卯足了力氣去打紫晟，“你說的什麼啊，什麼來世不來世的啊，你知道我們一生有多長啊，我幫你就是了，你這一世就得還我，說什麼來世啊，父王也是我的父王，你走就走罷，就算你不走我也會照顧父王的……”
紫晟抱住我，眼淚順著我的脖頸直接流到衣服裡面去，冰冰涼涼。
我想，紫晟真是苦啊，愛情，真是苦啊。
那一晚，我與紫晟就這般在宮外聊了一夜，大抵是我一次和除了洛川之外的人這麼敞開心扉的聊天，我講了所有我不敢講出來的話，包括我對紫素的嫉妒，對親情的渴望，對念慈咒的無奈，和對我求而不得的愛的絕望，我滔滔不絕的講了一整個晚上，我想，我若是再不講，大概就在沒有機會了。
人大抵都是這樣，身處其中的時候，都不覺得有什麼可貴的，可是要離開了，才覺得割捨不下的太多太多。
我與紫晟凌晨回到家中，都沒有睡意，乾脆去廚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吃的，我原不知道紫晟多才多藝都要勝過女人了，在他旁邊看著他洗菜切菜炒菜，像模像樣的，甚覺窩心，這是許久以來，我們一家人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飯，誰也沒有缺席，紫晟和往常一樣說說笑笑。
他覺得他偽裝得極好，可是誰都看出來了，只是，大家都默契的選擇緘默不語。
後來的那幾日，紫晟都盡全力的讓自己表現得很開心，他難得的陪父親坐著聊聊天，又難得的和紫素解開了纏了他們這些許年的疙瘩，他有計劃的一一做著，一刻也沒有讓自己停下來，我看見大家都看著他笑，可是轉過身全都在抹眼淚。於是我知道，每個人都預感到了分離，只是都選擇接受紫晟悉心準備的好。
我突然那麼愛我的家，可是從此以後，這家裡就不會有紫晟了。
（本章完）